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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寻真-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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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趴伏在地上当垫子的年轻人,巫马惄后背一个人当靠背,两边各一个档护的。
剩下四个人,见状掩面跪倒,无声饮泣。
“呵呵起来将这点心尖肉用软甲裹了去埋!”
巫马惄断断续续地吩咐了,那手已经软软堕下。
面对着他的那人一伸手,接住掉落的那块“心尖肉”。
用袖子一擦脸。
起身快速扒了那软甲,随即用另一个人递来的一块红布,张开轻轻地裹住巫马惄。
“礼成~请送‘贵圣湖’!”
那个唱赞之人似乎后脑长了眼睛,巫马家的人刚刚将红布裹上巫马惄,他那里已经开始唱诵。
随着他这么一喊,另外两人中的一个,一招手,乌深的夜空中,现出一艘巨舟。
这天地看来也是修炼有界,法器翱翔的天地呢。
那巨舟停泊在广场之上,召唤巨舟的那个人,袖子中甩出一块木板。
他把木板对着礼台之下贴着地皮放下去。
眨眼间,那些从树园经过的所有队伍中人,就都站在了那块瞬间变大的木板上,并稳稳升空,朝着巨舟而去。
这么先进啊!
大花啧啧称奇。
木耳示意大花看礼台那边。
一直唱赞的人站定,另外两人抬着那个鱼型座椅,椅子上是裹了红布的巫马惄。
估计是巫马惄的家小的那八个人,跪成一排,仰头看着三人抬举着的老人。
那三个人在木板和巨舟契合的档口,一抬腿,就消失在夜色里。
空中巨舟也渐渐隐没。
什么情况?
刚才还一地满院子的人,片刻就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礼台。
之前随着八个人的子弟们,正有序地穿过殿宇,分散而去。
除了隐匿在周围的仆从,一时就只有在礼台上僵硬地跪着的八个人。
大花和木耳不知底细,就没有蹭去到那巨舟里去。
跪着的八个人似乎在定神,恍惚了好半天。
直到丑时的梆响,才揉搓着膝盖起身。
给巫马惄剥软甲和盖红布的那个人,跪着时候,裹着巫马惄心尖肉的软甲就揣在他的心窝口。
这会捂着还温热的这个小包裹,眼神涣散,脚步踉跄。
另外几个见状要扶他,他却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什么,一径跌跌撞撞地跑下礼台,奔着树园而来。
“二叔”
“爹”
“叔爷爷”
几个人慌忙跟着跑起来,边跑边喊。
人真的很奇怪,似乎这么喊叫、劝阻一个人,就能阻止了伤痛或者给了那人安慰似的。
其实纯粹就是为了喊而喊罢了。
大花有些气恼,都不知道为什么。
是啊,你和我,只是过客,却总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的伤痛
木耳拍拍大花的后背,似安抚,又似无奈。
大花扭转头不想说话,木耳由她。
去看看那位巫马惄?
木耳试探着问大花。
第125章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木耳征询大花的意见,要不要去看“巫马惄”。
实际是想解开这中间的蹊跷。
“那巨舟已经远了”
大花嘟囔着应道。
“真真,有我带着,即刻就追到了”木牛从木耳发冠的空档闪露出小脑袋,小爪子拍着胸脯说着。
木耳整了整发冠,木牛被他的手指捏没了声儿。
“我们去树园看巫马惄。”
“我还能带着你们上去不为人知”木牛捉空说完刚才没说完的。
“恩,走,去看看。”大花甩甩胳膊,跟着木耳朝树园走。
“不追那船了啊~”木牛有点闲得失望,拖着长音感叹。
“别吱吱喳喳,还有,在外面叫‘花儿’,听见没!”心念间荷苗儿的话起,同时木耳脑袋上的木牛被一条绿丝儿缠裹住。
木牛只能蹬着腿儿抗议。
“兄长兄长,你且等等,我我这就给你补上”
“叔父,快住手!”
“爹!”
大花和木耳到了树园的篱笆墙外,就听见那几个人正争长论短着。
老树顶心的一条枝桠缓缓探过来,托举着木耳和大花回了树顶。
那个拿着巫马惄心尖肉软甲包裹的人,愣怔着发现那颗心残损着,立时要挖了自己的心补好。
旁边几个人手忙脚乱叫喊着阻止。
“爹,伯父是顺应天俗去了,您心里不舍应该,可不能伤残自己,你让我们怎么办?”
他儿子又气又急,说到后面已经恼起,都不用敬称了,只怕他爹再闹,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元顺堂兄,你赶紧说两句?”按捺住他爹,转头急切地冲另外一个壮年人喊道。
“叔父我爹还算走的从容,您就按他的嘱托,给他的心愿在此妥当安置罢”
“侄儿,你得让家主安心,快别闹腾,听家主的吩咐,赶紧把那在这老树下埋好!”
听说话,就知道这个人辈分比巫马惄兄弟高,想来是巫马惄的叔伯辈。
“我爷爷临入殿前,单召了我去,和我说”
另外几个人本来正附和那个叔父辈的劝解,忽然听到最年幼的那个少年说出这么一段来。
瞬时都把眼光转过来,汇聚到这少年身上。
连挣扎、按捺的那对父子都安静下来。
“你爷爷单独嘱咐你了?”称要挖心、补心的人为叔父的那个壮年人,吃惊地问出了声。
“快说,你爷爷嘱咐你什么了?”要挖心的人急吼吼地扑过来,把住那少年的肩膀问。
那少年看了看先问他的壮年人,眼神些微歉然。
那边他叔爷爷已经摇晃起他来。
“叔爷爷您先缓缓神,我爷爷说,叔爷爷不必牵心,一切都有他承担,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
少年说完,把着他肩膀的那人颓然地蹲下身,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儿子看他只是哭,不再发疯,就没挤着又去拉扯,也蹲下陪着他。
“爹爹,爷爷说您自小周正,很是守成,有辅佐之才,他委托您,尽心辅佐新任家主。”
那个壮年人听得最后一句话,猛地抬起头,双目湛湛,如果不是听了那少年喊他“爹爹”,大花和木耳都以为他看的是仇人。
“新任家主?”
“是谁?”
“谁?”
除了蹲着哭的那个,剩下的人不约而同地紧着问道。
“不知!爷爷说,他交托给国主了等‘贵圣湖’祭祀回程,祭期了结,国主会颁赐诏书。”
“笑话!”
“什么时候巫马家的家主轮得着王宫里的人指派了?”
“这不是掉了个个儿吗?”
那少年一句转述,让那几个人纷纷指责出声。
少年说完,不多话地给那些人时间消化。
听着的这些人,虽然知道这事儿不是他做主,却似乎因为那话是从他嘴里转述出来,怒火就直直冲着他砸过来。
少年稳稳站定,对这些长辈的无礼指责不应不理。
只在他父亲冷锐地盯视过来时,微微颔首。
这几个人一时也说不下个长短,又对前任家主的安排无计可施,对着一个晚辈乱发脾气失态不说,还很没气度和道理。
见几个人慢慢冷静下来,少年俯身到一直哭着的叔爷爷身边。
“莟儿,记得小时和哥哥一起诉说心事的老树树洞吗?”
少年轻轻地用气音耳语,除了他叔爷爷,痛苦之人身边的他儿子,都没听清少年说了什么。
“把我安置在那里吧,哥哥依然能看顾到你”
那几个人正要凝神细听,那少年已经直起身,给冷冷看着他的爹爹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这小子就走了?
那几个人心里都怒斥一声,正要开口或者动手阻止。
蹲着哭的那个,应该是巫马莟,巫马惄的弟弟,陡然起身。
“啊~~~~”
巫马莟对着夜空发狂般地哭喊起来。
花园方向,那些按礼仪和秩序分散的从属家人们,有留了理事的。远远地已经安排仆从,分了工属,过来清理青砖广场。
这几个人平时也都是掌权理事的,都知道接下来就有大量的人要来这边。
紧跟着就到天亮,马上王宫以及别的人家就要过来道贺。
这不是惹乱子吗?
那几个人立刻吓得手忙脚乱。
这哪里能随便喊叫?!
所有请送“贵圣湖”的人家,都把请送祭礼当喜事,最紧密的血亲之人,表达出些微的伤悲之情,可以理解。
可若是带了这疯、怒的情状,可是要不得。
几个人再顾不得纠缠稳步离开的少年,七手八脚地去拉扯巫马莟。
没想到那巫马莟和巫马惄年岁相当,想来也不小了,却身手矫健。
那几个人刚要围扑上来,他一个蹿升,上了老树,在浓密的枝桠间来回穿行。
几个人本来要动用功力捉这老疯子,却看他窜进老树之后,不再疯喊,就都松了口气。
随着枝叶的晃动,看他要如何。
没想到老树外围周遭的几处枝桠晃动了几下后,就渐渐安宁下来。
除了夜风吹拂过的“沙沙”声响,巫马莟没了踪影不说,连气喘也不得听闻了。
“叔父、兄长、子侄们,我爹和家主自小亲厚,今日如此失状也是情不自禁素来他不是如此,现下他该是想一个人在老树这里静静心,我们自家人就不苛求于他了,咱们容他缓这一时”
巫马莟的儿子一边对余下的人躬身行礼,一边诚心说了这一番话。
“侄儿放心,这情状被别家知晓了,巫马家都不好看,你也说了,自家人,容个一时半刻有何不可?”
那个叔父辈的人一语定乾坤,算是答应了巫马莟儿子的请求。
又用双目将余下的人扫了一遍,帮着他口中的侄儿将几人暗暗警醒过。
第126章 悲伤为引,血泪做种()
老树下的几人听了那位长者的话,夜色里也不辨喜怒。
倒是三三两两朝上首方位的花园而去了。
巫马莟的儿子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着老树片刻,追着帮他说话的那位叔父走了。
能占一个园子的老树,很是巨大。
这老树主干旁边,最大的一个侧枝,已经是几人环抱的形势。
这个侧枝和主干衔接的地方,开裂着一处豁口。
从那个裂口看进去,里面空了一部分,恰恰能容一个长身少年蹲站。
要是当下大花和木耳两个的小身量,则堪堪可以两个人背靠背挤着。
听闻那几人走远了,巫马莟从边缘的枝杈那儿,熟门熟路地来到这个裂洞边。
裂口细长,只能成人一个拳头通过。
巫马莟坐在裂口旁,挨着的手抚着裂口的树皮。
不声不响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坐那儿发呆去了。
大花和木耳却看得分明:巫马莟满脸泪水,两只眼睛像开了闸的水库,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淌泪水。
“咔啦”一声响。
那个裂口两边是老树自身养护,长出来的树皮,虚掩住了那个空洞。
如今被巫马莟掰开。
即使如此,他现下的身形半个也放不下。
巫马莟慢慢地双腿蹭着身边靠住的树枝,矮了身子,把头埋进树洞。
不知道是不是怕那些人循声找过来,巫马莟头扎进树洞,依然哭的无声无息。
真羡慕这种兄弟姊妹的感情,比巫马惄父子的感情都深厚。
大花心里感叹是感叹,羡慕可是真羡慕。
她额角的一条绿丝儿迎风见长,成了一大片叶子,将羡慕不已的大花包裹起来。
“花儿,你有我和阿喵!”
大花反手抱住荷苗儿厚实的叶子,心里暖呼呼的。
旁边的木耳已经和老树气息一致,若不是大花熟识于他,都不会感知他的存在。
木牛看荷苗儿的一番作为,心里虽然不懂,但总觉得,荷苗儿做的,它也不能落下。
木牛身形一甩,变得两三米长,上上下下把木耳围了个结实。
木耳啼笑皆非,两个胳膊被木牛缠裹着不方便,硬挣开又怕伤着牛牛,遂指使着老树的枝条,拽住木牛的龙角,拧了拧。
木牛被卸了一部分力气,心念间听得木耳让它松开,这才听话地缩回发间。
巫马莟哭够了,估计也是哭得没力气了。返身坐起来,双目鼓凸,头脸肿胀。
叹着气,从怀里掏出巫马惄的心尖肉软甲包裹。
又探进树洞,使劲抻着胳膊,把包裹轻轻地落放进树洞底部。
“他这是撒什么种子不成?先用泪水把种子地浇湿润了!”
木牛在心念间说了这么一句。
“他是无意之举,倒是成全了某些可能。”
木耳很懂木牛,知道它说那么一句,绝对不是对人情世故的无知,且无调侃人家之意。
“这揪心痛哭之人是无意,那个自挖了心尖肉、委托给兄弟的人,可能不是无意。”
荷苗儿怕裹得大花热,已经流连着回到大花的额角,继续装头发丝。
这会接着木耳、木牛兄弟俩的话,顺带聊了聊。
大花没参与心念间的讨论。
她知道他们说什么。
巫马惄可能早有准备,预料了针对自己祭礼的一些事项。
那块不及成年人手心一握的心尖肉里,混杂着一小块碎屑,是魂脉。
而浸透鲜血的那身软甲上,虚弱地伏着一息裂魂!
大花见识了这种把人活活祭老的仪式,老迈就老迈罢了,可能是这边天地对不法之人的审判也未可知。
只是挖心脏毁生机,掘魂基断魂脉,委实酷烈。
当下不明事情原委时候,倒还不能说哪个过分云云。
大花看着眼前巫马莟的言行,眼前总会浮现鱼型座椅之中,静静地看着礼台之下的喧闹,那时隐在仪仗暗影中,巫马惄不经意的轻嘲和悲悯。
巫马莟放好包裹,窸窸窣窣地起来,又用掰开的树皮将洞口掩上。
夜色开始褪去,即将要天明。
他依依不舍地对着那个树洞几番回头,直到枝叶繁复,遮掩的看不到。
巫马莟下了老树,却不离开,盘腿坐在树根那儿。
大花和木耳静观其变。
黎明之前,有一会天黑的异常。
就那会时候,巫马莟的儿子,带着一大堆男女到了树园。
看来是家眷。
伺候的仆从比那些亲眷多了十倍,把树园填补的都有些充实起来。
“你我都快随着兄长进湖里的人,你这么作态,难为的可是这些晚辈!”被巫马莟的儿子陪着的一位富态女子,轻声慢语地冲巫马莟说道。
她身后还有几个女子,各有妍姿,纷纷点头附和。
他儿子身后,是十来个男子、少年,再后面,规规矩矩地几名女孩子。
“爹爹,趁天黑,我们回自家去,省得族里和咱不对付的人家说嘴再一会天亮了,别姓人家都赶来道贺、赴宴,您还有一揽子事务担着”
“元化说得极有道理,你不露面,别有心思的人家探听了去,巫马家会受什么打压都有可能。”
为首的富态女子一面说,一面将扶着她的巫马莟儿子的手,赞许地拍了拍。
说完就趋步上前,跪坐在巫马莟跟前。
后面一大堆男男女女跟着跪下。
照这情形,是不是巫马莟再接着“作”,就该惊动他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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