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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汉将军:夫人好鲜美-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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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老太太坐下来,将顾长生空荡荡的衣袖往上拽。
身后两个侍卫见状,忍不住出声阻止,却被顾长歌一个眼神喝止,话说了半截再无下文。
老太太不以为意,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直到露出那残忍丑陋的切面。
那里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没有了昨晚上的喷涌不止,但画面依旧骇人。
顾长歌好不容易稳住的情绪,再度受到刺激,默默地无声落泪。
老太太偏头看了她一眼,又专注的向前倾身,仔细打量顾长生的手臂后,摇着头叹气道,“哭什么?人还没死,不过这胳膊是保不住了。”
她指了指他们拿回来的半截胳膊,说,“这个扔了吧,时间太久,接不上了。”
“那他……”顾长歌哽咽出声,“他还年轻,没有胳膊可怎么办?”
老太太将折起来的衣袖重新放下,她转过头来,看着泣不成声的顾长歌,皱眉道,“姑娘,人生的路还很长,没有一条胳膊又能怎么样?有的人连命都没有了!”
她说到这里,不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越过顾长歌,朝着里间的土炕上喊,“老头子,出来了!来给这孩子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来了!”
这一声沙哑的男声,让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全都震惊不已。
原来房间里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门口,只见大半天之后,还是没有人出现。
顾长歌蹙眉,她明明能听见里面窸窣的动静,可是人呢?
“老头子!你倒是快点啊!”老太太同样等的不耐烦,再次催促道。
“来了来了,你着什么急啊!”
说话之间,声音渐渐近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出现在视野里。
顾长歌首先注意到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那双令人瞩目的双腿。
那不是腿,只是两条空荡荡的裤管。
老头个子很矮,几乎只有一米,他的两条胳膊下面架着拐杖,随着走路的姿势,两条空荡荡的裤腿随风而动,反而多出了几分翩跹的味道。
“你怎么这么慢!快来看看这个孩子!”老太太嘴上骂着,丝毫没有要上前去搀扶老头的意思,她反而腾出地方,拍了拍床,再次催促,“怎么走这么慢?”
“你再催!”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再催我偏偏走的慢!”
老太太一看他反而来劲儿了,双手叉腰,余光扫见了旁边放着的枕头,作势要丢过去。
顾长歌赶紧拦住,讪讪的道,“您别气。”
老太太脾气挺燥,对着老头又是一顿数落,此时老头已经走到床旁,坐了下来。
他一边念念有词的跟老太太斗嘴,一边将枯瘦的手指搭在顾长生的右胳膊上。
老太太还在说个不停,“这孩子命苦啊,你看看这胳膊,得多狠心才能砍下来,还好就差那么一点点,不然的话整个身子都会被劈。”
说着语气难免染上点担忧,感叹着道,“真是那样,救都没得救。”
“就你知道的多!”老头忍不住呛声,气得老太太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再瞎插嘴!好好诊你的脉!”
两个人吵吵闹闹,让小小的房间里多出了生机。
顾长歌看着,忍不住羡慕。
老头虽然嘴上都是嫌弃,但是却不忍心让老太太不开心的,老太太虽然对着老头各种言语催促辱骂,但还是会在老头坐下来的时候,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腰上。
她唇角弯弯,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处境。
墨君邪?
墨明煦?
她被他们伤透了心,仿佛再也不会受伤。
不断积攒失望,就像是厚重的积雪落到树枝上,承载了太多,迟早会压弯脊背。
她对墨君邪,是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的。
真正爱过的人,她不忍心。
哪怕他让她难过,她还是不想去用那些恶毒的话,来刺痛他。
那些彼此有过的共同回忆,她希望回忆起来,依旧是美好的。
对于墨明煦,顾长歌想到这个人,就气的浑身颤抖。
是他!
是他让顾长生失去了胳膊!
是他!
是他害他们现在居无定所四处逃亡!
墨明煦总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在乎她,但仔细回想,他的喜欢和爱都太自私,给她带来的只有伤痛和仇恨。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原谅他!
仇恨翻滚,顾长歌双眸猩红。
身边的两个士兵,感受到低沉的气场,忍不住朝她看去。
恰好在这个时候,老太太发话了,指着顾长歌道,“姑娘!姑娘!”
“啊?”顾长歌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怔怔然的看着老太太,想起自己身处何地,忙不迭的回答道,“怎么了?”
“去外面烧点热水来,就在另一个茅屋里,你会烧热水吧?”老太太问。
“会的!”顾长歌连忙点头,“我这就过去。”
“对了,柴火也没有了,你还要先劈柴。”
顾长歌卷着袖子,她身上都是斑驳的血迹,看得老太太眉头一皱,“等下,我给你拿件衣服换上,还有你们…”她指了指那个两个士兵,“把衣服换了,穿成这样,怪吓人的。”
老太太从床上跳下来,钻进里屋忙活,顾长歌收回视线后,再度落到老头身上。
他不知何时拿出来了一排的银针,此刻正一根根的刺进顾长生的头顶。
“您是大夫?”顾长歌忍不住问道。
老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冷冽而傲然,轻哼了声。
顾长歌自觉问的多嘴,试图挽回道,“多谢大夫的救命之恩,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不用谢我。”老头沙哑着声音,“要不是她心软,我是不会救你们的。”
顾长歌顿时明白,他说的她指的是老太太。
她笑了笑,再度鞠躬,毕恭毕敬的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老头言简意赅,“等下烧热水过来,我给他包扎伤口,动作麻利点。”
顾长歌立刻答应。
去里屋换上老太太的衣服,她成了一个普通的农家姑娘。
一身棕灰色的麻布长衫,在外面裹着一件大红色的棉袄,厚实的紧,顾长歌只觉得臃肿不堪,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从上往下看去,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两个侍卫相对而言,就很单薄,只有棕灰色麻布长衫,站在风中瑟瑟发抖。
老太太挥手催促,指着他们一一分派任务。
顾长歌领命去劈柴烧水,她钻进另一件茅屋,这才发现里面是个小小的厨房,灶台低矮低矮的,上面摆放着两口大锅。
她把大锅架在火上,然后去劈柴,生火,呛鼻的烟雾刺激的她又是咳嗽又是流泪。
即便如此,顾长歌却恍惚中觉得,这样真实乏味的生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征战沙场是人生,柴米油盐也是人生。
她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平静安定的生活,那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眼前不由得浮现墨君邪的俊脸,很快顾长歌就笑了。
大锅里面的水不停沸腾咕噜,她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挥掉,小心翼翼的端来了脸盆和茶壶,将大锅里的热水,一勺一勺的盛满它们。
顾长歌端着水盆再度来到床旁,老太太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顾长生,她手里举着点燃的烛台。
原来是老头正在给顾长生拔针。
那些插在头顶上的银针,随着一根一根的往外拔,时不时能听到他痛苦的呻吟。
顾长歌的手都在发抖,喃喃的道,“长生…长生你醒了吗?”
“还没醒。”老太太扭头看到她,招呼顾长歌把水端过去,“拿毛巾来,先给他清理伤口,之后上药,断了胳膊只是皮肉伤,不过以后需要适应一只胳膊的生活。”
她说的轻描淡写,顾长歌的心却沉沉的。
长生能接受现实吗?
她不知道。
她只是目不转睛,看着那残缺的胳膊,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喘不上气。
第389章 你从没亏欠任何人()
顾长歌看着老头熟练精准的手法,忍不住感叹,果然高手在民间。
她以前曾经看过顾云溪给人是包扎的过程,都比不上如今的老头子。
于是她真心诚意的称赞了几句。
老太太闻言心情不错,笑的满脸褶子,胡乱攀谈起来。
在细碎的交流中,顾长歌得知这一家姓严,她称呼对方为严伯严婶。
严婶好心收留他们,将外间让给顾长歌,另一间茅草屋,则让侍卫住下来。
顾长歌感激涕零。
等彻底忙活结束,已经是浓沉暗夜。
两个侍卫烧火煮了饭,一群人围着房间里小小的圆桌坐下来。
房间内烛台光线幽幽,谁都没有率先动筷子。
顾长歌和两个侍卫郑重其事的鞠躬,再度道谢。
严婶扫了眼,点头示意她们坐下,接着说道,“你们是皇帝手下的兵?还是邪王手下的?”
“邪王。”顾长歌平静的道,只是提起这个名字,还是会下意识的轻咬舌尖。
严婶没有察觉异样,继续说道,“昨天连州城大战,寂静的夜里,丁点风吹草动都能传的很远,虽然在五里地开外,但我们都听的真切。”
顾长歌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一行人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临走前,她只记得桑夜和墨明煦战在一起,混乱总墨明煦受了伤。
一时半会,他恐怕是想不起来要找她的,但是等局势相对稳定,按照他偏执成狂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要翻天覆地将她揪出来的。
顾长歌看向严伯严婶,心头的话上下滚动几番,才轻咳出声,斟酌着开口,“严伯严婶,谢谢你们收留我们,你们请放心,等他醒过来,我们立刻就离开,不再给你们添麻烦。”
她的目光与严伯相撞,被对方逼视的无处可躲。
严伯哂笑着道,“你们进到这间房子来,就已经在添麻烦。”
严婶一听这话就炸了,手拍在严伯身上,“你瞎说什么呢!不会说话就闭嘴!你再乱说话,今晚别吃饭了!”
严伯将她的手拉住,目不转睛的看着顾长歌,“这丫头没跟我们说实话。”
“……”
诚然如此。
顾长歌没想到,他的眼睛这么毒辣,抿紧了唇。
漫长的沉默,在小小的房间里蔓延,两个士兵坐的端正,顾长歌低垂着头,半天后才开口道,“墨明煦是当朝的煦王,也是攻打连州城的主帅,他和我之间有一些过节,倘若他发现我不见了,势必会大动干戈的寻找。”
她仰起头来,目光诚挚的看着对面两个人,“方圆几十里,只有这么一个村子,他们到时候一定会来寻找我。你们放心,我只要他醒过来,我们就上路,不会牵连到你们的。”
顾长歌把自己的老底,几乎交代的一清二楚。
她紧张的看着对面的严伯严婶,生怕他们会把她赶走。
这么冷的天,顾长生还昏迷不醒,万一要是再遇上什么突发情况,他撑不住怎么办。
顾长歌不敢冒险。
严伯严婶对视一眼,开口的还是严伯,他拿起筷子,放在碗上面,问顾长歌道,“要是他还没醒,他们就找上门来了呢?”
顾长歌一怔,她不是没想过,她只是本能的不去提那个可能性。
严伯哼了声,还想说什么,被严婶打断。
只见严婶凑到严伯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番话后,惹得严伯更是呼哧呼哧的吹胡子。
严婶不以为意,开动了筷子,招呼他们道,“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别的!”
顾长歌依旧满头雾水,但看对方两个人已经聊起来家里长短,只好识相的没再多问。
一顿饭吃完,士兵帮忙收拾碗筷。
顾长歌被严婶叫进了里间,严伯也在,正坐在土炕上往炉子里添加柴火,一边添加还一边念叨,说是这回劈的柴火太粗了小火烧不彻底什么的。
严婶数落了他挑剔,之后翻身爬到柜头旁,伸进去摸了半天。
终于,她摸出来两个黑乎乎的罐子,全部塞到顾长歌手里。
“每天晚上洗过脸后,用这个往脸上抹匀,你和长生一人一罐。你要把脖子也一起涂抹了,所以用这罐大的。”
“这是什么?”顾长歌疑惑,听的云里雾里,只听功效应该是护肤霜之类的东西,可她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严婶这时候卖起了关子,“你用便是了,反正不会害你。”
她不想说,顾长歌只好不再问。
点头道谢后,她从里间出来,将帘子放下,来到顾长生跟前。
他自从施针之后,还没有醒过来。
不过那断掉的胳膊切口处,好了许多,至少没有再流血了。
顾长歌一看他的残缺,就想要哭,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着眼泪,去打来热水,给他专注的擦手擦脸。
之后她将那个黑罐搬到跟前,打开盖子,一股药香飘出来。
这股药香,让顾长歌感到熟悉。
她在脑海中搜索回忆,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苦苦思寻半天,还是无果,只好悻悻然放弃。
遵循严婶的吩咐,她从罐子里取出来丁点药膏,药膏是全黑色的,如数涂抹在顾长生脸上,糊的严严实实,黯淡光线照耀下,着实有点吓人。
她轻咳了声,不忍多看,忙去洗了脸后,同样给自己抹上,之后才躺下。
蜡烛一吹熄,整个世界陷入夜的静谧。
人在夜晚格外敏感低落,顾长歌躺在有着霉味的被窝里,寒意侵袭之际,格外想念墨君邪身上的味道。
他在做什么呢?
或者什么都没有做?
她吸了吸鼻子,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有期待才会失望,如果什么都不期待,那么就不会受伤。
她现在什么都不敢奢望,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守着顾长生,等他醒来。
回想他小小年纪,却经历了最多的变故。
早年被亲生父亲放养,伴随着欺凌和侮辱长大。
后来少年丧母,失去并不疼爱他的父亲。
他变得无处可去,只好跟随着她投身到军营里,意气风发却又处处都是危险。
前不久不幸中毒,好不容易解毒,眨眼却又丢了胳膊。
这种事情不能想,一想就停不下来,心跟着生生的疼。
顾长歌用被子蒙住脸,稀薄的热气涌上来,她眼睛酸疼酸疼的,困意翻卷。
从大前天开始,决定要冲出连州城那刻起,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昨晚一夜都在刀光剑影的夹缝中努力生存,今天从早到晚都在疲于奔命。
长时间没有休息的她,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达临界点。
她撑不下去了。
顾长歌并没有睡多久便满头冷汗的惊醒了。
顾长生被砍下胳膊的事情,对她来说,影响简直太大了。
就连做梦都是血腥的那一幕。
她害怕的坐起身,不放心的去看了看顾长生,他还是轻阖双眼,呼吸平缓。
顾长歌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因为着凉而发烧,看来严伯的药果真有效。
从噩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她不敢再睡了,就坐着静静发呆。
天地之间很安静,安静的能清晰听见她的砰砰心跳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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