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千秋-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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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个好官，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好官坏官，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话，而要看他做了什么。”

　　　　秦红玉道：“那好，去年扬州城下，三十万灾民，是你救的？”

　　　　刘小川点了点头，秦红玉又问：“能够使天下苍生，不再受饥寒之苦的神仙果，也是你发现的？”

　　　　刘小川只得又点头，道：“看来大当家是不打算杀我了？”

　　　　秦红玉轻轻叹了口气，道：“要是我杀了你，不知道天下还会有多少个秦红玉，要把我恨得入骨。”

　　　　刘小川看着这面面具，原来这位大当家，也是多灾多难的穷苦人家里长大的。

　　　　秦红玉又问道：“你想进去？”

　　　　“大当家难道不想看看吗？依我看，整个济北舵恐怕有祸事要来临了。”

　　　　秦红玉眼神森冷，道：“我们一起进去。”

　　　　提住刘小川的腰带，只觉得这人身沉体重，奇道：“依师父说，扬州都督刘小川，得妙掌仙吴知仁真传，武功高强，就连花臂僧都死在他的手下，可你怎么一点功力都没有？”

　　　　这位秦大当家的师父，恐怕就是跟老太监齐名的红花会前任盟主韩山药了。

　　　　刘小川道：“说来话长。不过济北舵里，以大当家为尊，大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干什么也跟我一样，偷偷摸摸？”

　　　　秦红玉道：“这些人都是王强的心腹。我们不要正面进去，免得打草惊蛇。”

　　　　“难道还有其他的入口？”

　　　　“存粮之地，全都有通风口。你这假帐房当得一点都不靠谱，居然连这不知道？”

　　　　刘小川“哦”了一声，想到了粮食堆积，会产生热量，如果没有做好通风防护措施，容易自燃。

　　　　秦红玉拎着刘小川，跃过边上一块巨岩，绕道一条小路。

　　　　说是小路，只是勉强能容得下一只脚的险峻山道而已。她在前面走着，刘小川在后面手脚并用地爬着，后来看刘小川实在狼狈，秦红玉只得继续拉着他。

　　　　两人手牵着手，都觉得心里异样，哪里异样，又都说不出来。

　　　　堪堪到了山顶，又从岩缝里滑了下去，找到了一个最隐蔽的通风口。

第237章　火烧军粮（）　
这个通风口直径不过二十多厘米，勉强能塞进去一个头，六七岁的小孩子恐怕才能进去。

　　　　刘小川指着通风洞口，道：“大当家，你看这个洞才这么一点点大，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再从长计议吧？”

　　　　秦红玉道：“我能进去，你要进去吗？”

　　　　“我只能进去一条腿！”心里补了一句，还是中间的那条。

　　　　秦红玉道：“我教你缩骨功，你有武学底子，学会应该不难。”

　　　　刘小川心里一乐，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这种奇妙的功夫，怎么居然到了二十一世纪，没有流传下来，真是可惜。

　　　　“学了缩骨功，就能变大变小吗？”

　　　　“只能变小，不能变大。咦？你怎么有点不高兴？”

　　　　“没有没有。”刘小川连连摆手。

　　　　秦红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开始念口决，你跟着我记下来，照着口决所示，拆筋解骨，千万不要出错，否则筋骨无法正位，会落个残疾的下场。”

　　　　刘小川说出了今天最不该说的一句话：“要不大当家你帮我整吧？”

　　　　如果说刘小川此时最想做的事，唯有打自己一个嘴巴，可惜他全身的骨头全都脱臼，两手软趴趴地缠在身上，根本不能动弹。

　　　　身上原本横向生长的骨头，全都拆成了纵向，巧妙地避开了周身腑脏，这样居然都不死，连他自己都看呆了。

　　　　整个人被秦红玉整得像是一双筷子，各个关节又痛又麻，忍着不叫出来。

　　　　好像穿针的线条，被秦红玉从通风孔里丢了下去，落到了米堆里面，越沉越底，嘴巴一张开，涌入嘴里的好像不是粮米，而是木屑，差点把他呛死。

　　　　好在及时被秦红玉拉了起来，两人退到了墙脚。

　　　　刘小川咳了数声，才把气管里面的木屑全都吐了出去，叫道：“乖乖！大当家，这一车车往洞里运的，只有表面上是一层粮秣，剩下的全都是木屑木块树皮和干草！”

　　　　秦红玉方才运过内劲，整个人已恢复了常态，现又帮刘小川接好了筋骨，看着脚下的木屑碎块，藏在铁面具下面的脸上，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王强，他想干什么？”

　　　　刘小川道：“大当家还想不明白吗？不论是王二当家要贪墨军粮，还是襄州的总盟存心动了手脚，为什么不用沙石土砾？”

　　　　秦红玉道：“他们要放火烧粮？”

　　　　“如今魏国大乱，梁廷破败，正是起兵的极好时机，你们红花的洪盟主，是下定决心要造反的。红花会盟誓出征，四舵五旗，十个堂口，全都在襄州会合，独独少了大当家你这个济北舵。”

　　　　“王二当家恐怕早就不是跟大当家一条心的人了。他这回假称襄州那边有事，假装离山，乃是为了掩人耳目。等他回来将这些所谓军粮付之一炬，就能把自己撇得一清二楚，将责任推到整个济北舵的身上。”

　　　　秦红玉道：“不错！洪盟主虽然几次三番叫济北舵起兵响应，却都被我推拒了。看在师父的面上，大家同气连枝，虽然想法不同，也不至于起兵火并。如今十万石军粮在济北舵被付之一炬，刚好有了排除异己的借口。”

　　　　突然闻到一阵呛人的烟味，两人相视一眼，王强已经动手放火了。

　　　　才刚走不久，就放火烧粮，这位王强王二当家下手下得这么快，看来真的是有点等不及了。

　　　　这些木屑木块一连几天，被雨水浸泡过，此时烧起来火势不旺，烟味却大。

　　　　这个贮粮的大山洞唯有十多个人工开凿的通风孔，基本上是密闭的，大火从外面烧进来，倒把刘小川两人能困在了里面。

　　　　在意料当中的是，洞外把守巡察的人好像根本没发现粮洞失火。这么大的浓烟，就是瞎子也瞧得见吧？果不其然，就是王强下的命令。

　　　　眼前浓烟滚滚，恐怕还没被烧死，就要先被熏死了，指望山上的人发现，过来救火，那是一点都不现实的。

　　　　刘小川略略有点慌，道：“大当家，怎么办？还能从通风洞里出去吗？”

　　　　秦红玉正要开口说话，冷不防吸了一口浓烟，呛得面具都被眼泪打湿了。

　　　　刘小川伸手过去，给她拍了拍背，秦红玉虽然咳得厉害，身子还是一扭，往边上闪开了，又咳了一声，道：“你要干什么？”

　　　　“看你咳得难受，给你缓缓。”

　　　　“不必。”

　　　　话刚说完，又吸了一口浓烟，颇为难受，瞥见趴在地上的刘小川，道：“你怎么没事？哦，你学了‘妙掌仙’吴知仁的‘龟息功’，可以一个时辰不用呼吸。”

　　　　刘小川心道：“什么一个时辰，我只憋个十分钟，就受不了啦。”

　　　　把秦红玉拉下来，道：“烟往高处走，大当家，跟我一起趴下来，就不会被呛了。”

　　　　秦红玉依言趴下，身子贴着地面，果然眼睛喉咙都好受了许多。抬头看到头上浓烟，隐隐约约地显出了几个通风口的位置。

　　　　这个姿势，着实有点诱人。

　　　　刘小川想到那个夜晚，正是被这位大当家以这种姿态给压在身下，也许是这个女人常年习武，皮骨结实，那种酥入骨头的感觉，至今都还认得。

　　　　正怀想得出神呢，就被秦红玉给结结实实地锤了头，道：“你看什么呢？”

　　　　刘小川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神正通过人家的脖领，往里面钻去。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两只正在饱受压迫的大白兔子，真是让人心疼！

　　　　不对！怎么到了生死关头，还在想着这种事情？我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刘小川察觉到胯下小小川跟钻头似的，都钻到了泥地里去了，晓得是那只合欢虫在作怪，暗骂两声。当务之急，是要先逃出生天，否则再过半柱香的功夫，自己不变成红烧肉，也要变成腊肉。

　　　　“大当家！还等什么呢！赶紧出去啊！”

　　　　秦红玉道：“出不去了。”

　　　　刘小川吓了一跳：“大当家，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确实出不去。”秦红玉声音平静，平静得一点都不像是“出不去”的样子，“天意如此，我们刚进来，外面的人就已经点了火。现在火势太大，肉身根本就闯不过去。”

第238章　逃出火海（）　
“那可以还从通风洞出去啊，大当家，你不是会缩骨功吗？”

　　　　刘小川有点急了，敢情自己一路顺风顺水，今天却要死在这里？真是作茧自缚，死得这么窝囊，说不去还不要被人笑掉大牙？

　　　　秦红玉笑道：“都已经拆筋解骨了，又怎么能从跃上通风洞？怎么，你怎么呆住了？”

　　　　“你笑了。”刘小川有点不敢置信。

　　　　“我没有。”秦红玉语气又变得冰冰冷冷，平平淡淡。

　　　　“你笑了！”刘小川乐道：“大当家，我还以为你是从来都不笑的。”

　　　　“我确实从来都不笑。”秦红玉道：“你是第一个见我笑的。”

　　　　“我有吗？我没见过呀。”

　　　　刘小川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伸手就去摘秦红玉脸上的面具，突然整条手臂软了下来，“唉哟娘啊”地叫唤一声，再看自己的贱手，被秦红玉拆得没有一个完整的关节，以一个奇怪的姿态，瘫在地板上。

　　　　火势大了起来，明火也开始渐渐地乱蹿，舔噬着洞穴里面堆积的可燃物。洞穴里面的温度节节升腾，外面尚是初冬时节，两人却都开始流起了汗。

　　　　刘小川知道，今天两人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你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秦红玉看着眼前这人，举着断手在那里呻呤，实在是想不到，这么个浑人居然是天下景仰的大英雄，大豪杰。

　　　　反正马上就要死了，她只稍稍斟酌了一下语气，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其实我这一生，除了师父以外，最佩服的人就是你。”

　　　　所以你就把我的手给打折了？

　　　　刘小川捂着手上的关节，却不知道怎么把它给装上去，瞎摆弄了一下，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亏得是在自己美女粉丝的面前，才没有出洋相，也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憋着痛了，嘴角一直“嘶嘶”地抽气，像是上了发条似的。

　　　　“你本不该卷入这件事的，也不至于沦落到丢掉性命的地步。”

　　　　秦红玉叹了口气，出手如风，又把刘小川的另一只手臂给卸了下来。

　　　　有话好说！干什么动手动脚！

　　　　不过这一次卸骨都一点都不疼，刘小川白白憋了一口气，梗着脖子道：“大当家，你是想把我扔出去？”

　　　　秦红玉点了点头：“对天下苍生而言，一百个秦红玉，也比不上一个刘大人。”

　　　　“那你呢？你出不去了？”

　　　　秦红玉摇了摇头，连呼吸都开始艰难了起来，额上的汗水顺着衣领，流到了颈前，火光照耀下，她的面具熠熠发光。

　　　　洞外总算开始热闹了起来，来人看着这么大的火势，都是束手无策，近处也没有任何水源可以灭火。

　　　　“怎么着火了！”

　　　　“快救火，大伙快去救火！”

　　　　“大当家呢？我没看到她！”

　　　　“我也没有！不见了大当家！”

　　　　“还有刘兄弟，刘兄弟也不见了？”

　　　　“这火是刘巨强放的！他是梁廷的走狗，伤了大当家，烧了军粮！”

　　　　“你胡说！”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秦红玉道：“是我连累你了。你出去以后，不要多留，带了你的媳妇和小姨子就赶紧走，免得被山寨里的弟兄刁难。不过据我所知，宁国公刘小川尚未婚娶，那位梁姑娘应该不是你的结发妻子吧？”

　　　　刘小川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八卦！快想想逃命的办法，我不能一个人出去，要走两个人一起走！”

　　　　他说得斩丁截铁，秦红玉心里感动，又把他的两腿都给卸了下来，双手如风，用极不科学的手法，把他身上的肋骨都打乱顺次，刘小川整个人小了一号，像是折压缩起来的弹簧，瘦得跟面条一样。

　　　　秦红玉最后吸了一口真气，捂住嘴巴，提起刘小川，就要纵身而起。

　　　　正在这时，一串水珠从通风洞上面落了下来，打到了刘小川的身上。

　　　　秦红玉愣在那里，眼神里透着惊喜，低头问道：“这是下雨了？刘大人，天无绝人之路。”

　　　　刘小川梗着脖子躲着这道雨水，骂道：“这下的是他娘的酸雨吗！怎么一股的骚味！”

　　　　秦红玉扇了扇眼前的浓烟，仍是看不见穹顶上面的情况。

　　　　忽地听到从上面传下一声“汪汪”的狗吠声，刘小川认得这声音，大叫道：“大黄！大黄我在这里！”

　　　　一个清脆的女声道：“那你叫大黄救你，我可就走了！”

　　　　是俊儿！

　　　　刘小川喜道：“俊儿！快救我！”

　　　　俊儿对着通风洞口，数落道：“呵！每次叫你带上我，都是嫌弃这里，嫌弃那里。现在呢？以后还敢不敢了？”

　　　　真是人小鬼大！

　　　　刘小川和秦红玉都是忍俊不禁，大喊道：“你再多废话两句，就只能拉上来一串烤肉了！”

　　　　话刚说完，天上就有一条绳索落下来，抽在了刘小川的脸上。

　　　　秦红玉一手抓着绳子，另一手抓着刘小川。

　　　　两人被拉到了穹顶上，秦红玉将变成“人棍”的刘小川递出去，外面传来了俊儿的惊呼声、黄狗兴奋的吠叫声、刘小川的骂声。

　　　　她最后悄悄地笑了一笑，右手抓着绳子，左手使开“缩骨功”，将自己全身各处关节都拆卸下来。

　　　　绳子继续将秦红玉向上拉，等她坐在外面，看着对面的刘小川的时候，好像重新活了一遍一般。

　　　　山腰上，洞门口，人群越聚越多，到后来整个山寨的人差不多都站满了。

　　　　张龙的脸色青黑一片，大当家不见了，新上山的刘巨强刘兄弟，也都不见了，偏偏囤积的军粮被人一把烧了，眼前这场火，似乎要烧上三天三夜方能罢休。

　　　　而这把火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谁都想象不出来。

　　　　就连这些脑子不好使、平日只知道喝酒吃肉的土匪们，也都觉得不妙。

　　　　那可是十万石军粮啊！

　　　　信使刚刚传来消息，十万襄州红花会大军，已经开拔了。等他们经过济山县，发现济北舵里面的贮粮之所，除了一地灰烬，再没有一颗粮食，会怎么做呢？

　　　　如今整个济北舵人心惶惶，原本藏粮的山洞变成了往外吐火的地狱，热浪挟裹着浓烟，一阵一阵地往天上冲去，张龙嗓子扯得再大，都无济于事。

　　　　正呼喝间，从浓烟当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们慌什么？”

第239章　神龙见尾（）　
众人大喜，看见一位身着红衣、脸上罩着铁面具的女人从烟雾当中现身，她身边扶着一位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正是这些天在山寨里极得人心的刘巨强刘兄弟。

　　　　还有一位牵着黑狗的小道姑，那条黑狗打了个喷嚏，一抖身子，把身上的木灰抖落，变成了一条黄狗。

　　　　大伙迎了上去，看到秦红玉没事，心里大定。

　　　　秦红玉问道：“把守粮洞的人呢？把他们带过来。”

　　　　没多时，那几个王强的心腹便被带到面前，秦红玉道：“粮洞是怎么失火的？”

　　　　那几人纷纷跪地磕头，口呼不知。

　　　　秦红玉又问：“你们的王二当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