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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千秋-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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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山县在荆北路跟河南路的交界处，小县城破败凋敝，比起宁海县，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城门口萧萧索索，连值守的兵卒都没有，老半天才看到有人进城，跟死城无异。
街上冷冷静静，刘小川两人牵着高头大马，隔外惹人注目。
找了一家客店，把军马一寄，再将马背上的铁门卸下，点了两碗阳春面。
这家店不大，桌椅都摆到了店外面，挑出店门的酒旗下面，窝着几位衣裳不整的乞丐，臭烘烘的，不知道几天没洗过澡。
如果是现代社会，刘小川打死也不会选这家店吃东西，可是站在济山县里，一条街望到尽头，没有看到第二面酒旗，萧索至此，只得有什么吃什么。
大黄狗焦躁地在一边转着圈，刚刚在城外还吠得厉害，现在反而一声不吭。
刘小川拿筷子指着道：“它怎么哑了？难道锐哥儿不在济山城里？”
俊儿拍了拍大黄，俯身在狗鼻子前面听了半晌，愁眉苦脸，道：“姐姐她不见了！”
第210章 济山县城（）
“慢慢找吧，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刘小川给她夹了一个馒头，道：“先吃点东西，跑了一整天。”
店家上了两碗阳春面，刘小川问道：“大兄弟，有没有看见两个骑马的女的，其中一穿着黑衣，裹着黑纱，另一个大概这么高。”
拿手比较两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锐哥儿，“有点英气，像个男的，头发半短不长，那个很大。”
俊儿红着脸，轻呸道：“流氓！”
刘小川道：“说的是眼睛！”
店家愣了愣，神色颇有点不自然，道：“这荒年灾岁的，哪里有两个姑娘，还骑着高头大马。这位客官，你看走眼了。”
见刘小川不答，又凑上前，道：“听口音，两位不是本地人？”
“嗯？”
“这济山县城啊，没什么风物。看你们年纪轻轻，很是长途跋涉吧？出门在外不容易，小店送两位两碟小菜吧。”
“多谢了。”
俊儿抢着道，那店家便进门去拿赠菜出来。
一碗阳春面，清汤寡水，刘小川吸溜两口，便全都落进了肚，伸手摸出一粒金豆子，往桌上一扔，道：“老哥，再来两碗，多加点面。”
他这一扔，店家眼都看直了，好家伙，出手如此阔绰！
那酒旗下面窝着的乞丐，好几个都被声音吸引得坐了起来，伸着脖子向桌上看去，眼里是贪婪而又恐惧的目光。
忽然听到“扑通”的一声，再是一个童稚声音：“哎呦！”
只见一个小丐，身上穿着有六七件破裳，被店家一脚给踢到桌子下面。
他手里拿着个馒头，正拼了命地往自己嘴里塞。
店家骂道：“驴日的小崽种，天天来你爹这里偷食！”上去对着小丐就是两拳。
小丐在地上打着滚，躲开店家的拳头，手上嘴上却都不停。
直到被店家骑上了身子，去夺他嘴里的糙面馒头，两个人拉扯半天，小丐年纪还小，又不像俊儿一样，有神奇的际遇，根本不是店家这么个成年男子的对手。
馒头都成了碎屑，那店家还不放过他，伸手指去他嘴里边扣，硬生生扯出半个馒头来，骨碌碌丢到地上，看这模样，就算是去井里洗干净了，也没办法再卖出去给人吃，留着自己裹腹吧，也嫌恶心。
一时之间，怒意更盛，又打了小丐几个巴掌。
酒旗下的老丐们，好像是都看惯了这种场景，一个个躺地上，有的还出手指点，纷纷嘲笑，不知道这小丐这回要被打得几天下不了地。
几个巴掌过后，还不解气，一脚又朝小丐的脸上踹来，不想斜下里升出一只脚，把他的脚踢开。
店家正要骂人，见到是出手阔绰的刘小川，脸上又惊又疑，嘿嘿笑了两声，道：“你看，这小破烂崽子，打扰了大爷吃面，罪过罪过。”
刘小川心里也是吃了一惊，刚刚这一脚，倒似踢到了铁板，这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店家，难道也是武林中人？
“一个馒头，不至于这么打吧？就算我请的好了。”
店家笑道：“既然贵人这么好心，那小的就暂且放过这个破落崽子。”
又朝小丐吐口水，骂道：“呸！有人生没人养的小狗，快滚一边去！”
地上的小丐突然间“咯咯”笑了起来，捂着脸在地上滚来滚去。
刘小川心里奇怪，这小丐怎么被人打成这样，还笑得这么开心？
这时，坐在一边的那些老丐纷纷开始大笑，笑声里满溢着不可理喻的兴灾乐祸，起哄道：“又开始了！快看，他又开始了！”
刘小川仔细一看，这小丐原来不是在笑，而是上下两排牙齿不住地打架，才发出的这种似笑非笑的奇怪声音。
再认真看了他两眼，觉得面熟，突然想起，原来曾经在扬州城里见过他！
那时候有个年岁大的乞丐装作残疾，惹得静怡公主同情，给了赏钱。
刘小川一眼看破那乞丐的瘸腿是假装的，静怡公主不信，两人还一道跟出扬州城，最后在一个草屋里，见到了虚弱的小乞丐。
从他们的对话里，还听到了，这两人是荆湖一带红花会的信众。
那个小乞丐，正是眼前此人。
那张布满疤痕、狰狞而又吓人的小脸，留在脑海里的印象，实在是有点深刻。
至于老丐怎么没跟他在一起，刘小川早便猜到，那时候必然已经遭了老太监的毒手。
虽然是红花会反贼，看在这小乞丐年纪还小的份上，可能老太监难得生出了点怜悯之心，破例放了他一条性命。
小丐用颤抖的手捂紧了面容，喊道：“你别看！别看我！”
又翻来覆去地在地上打滚，一头撞到了桌脚，把桌上的垫布也给拉了下来，捆在了身上，嘴唇乌青，颤抖着喊道：“冷！我冷，我好冷啊。”
秋老虎尚还猖獗，刘小川和俊儿两人都才穿了一件单衣，这时候才注意到，小丐身上层层叠叠地披了六七件破裳，跟过冬似的。
他的面目越来越扭曲，乌黑的脸上，裸露出来的除了难看的伤疤，便是惨白的面容，看得人触目惊心，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
店家笑道：“贵客不要太在意，这小丐中了邪毒，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
俊儿一直站在刘小川边上，听到店家这么说，有点气不过，道：“人家都疼成这样子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店家哼哼两声，没有去反驳这个寒酸道姑，脸上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俊儿拉了拉刘小川，道：“刘大哥，这个人身上中了寒毒，我们救救他吧？”
“寒毒？”
俊儿点头：“有人把阴毒的内力注到他的体内，这股内力不会马上置他于死地，却会不断地折磨他，每次寒毒发作，都会痛苦不堪。等过了几年，阳气衰败，经络枯死，那时候就会死掉。”
刘小川道：“你能看得出来，他是什么时候中的寒毒吗？”
小乞丐虽然冻得全身发抖，四肢颤栗，耳朵都还听得到，闻言大喊道：“是扬州的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头！他杀了我阿爷，还打了我一掌！”
刘小川惊道：“老太监？”
俊儿问道：“老太监是谁？刘大哥难道认识？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折磨他？”
第211章 癞脸小丐（）
刘小川苦笑着摇头，当时老太监一俟得知，这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是红花会的反贼，立刻便把那个大的乞丐给杀了。
至于这个小丐为什么不如法炮制，刘小川心里猜，老太监自持身份，不愿意对一个小孩下死手，但是对朝廷的忠心，又让他无法说服自己放过一个反贼，于是想到了这个“绝妙”的法子。
在他身上种下寒毒，等过了几年，这小丐成年了，寒毒再发作，那时候死的，就是一个大人了。
这死老太监，真会作孽，亏得自己撞见了，能给他擦一擦屁股，自己没撞见的阴毒事，估计干了不少，活该这辈子当太监。
这么一个小乞丐，哪懂得什么家国千秋、忠臣反贼的，如果真要下了杀心，不如就给个痛快。
刘小川道：“俊儿，你能救他？”
俊儿颔首道：“混元太一功，能够调和阴阳，正好能治这种寒毒。不过啊，我看下毒的人内力深厚，比我厉害得多呢，可能要多花些时间。”
那死老太监的功力，可跟你死鬼师父太一道人不相上下，我看就算能解，也要花一番大功夫。
“那你姐姐怎么办？要不我送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安心给他治病，锐哥儿的下落，我去找就好了。”
刘小川说的“安全的地方”，俊儿和锐哥儿都曾去过。
俊儿有点为难，想了想，道：“我们还是一起去找姐姐。我可以先用混元真气，封住他体内的寒毒，等找到了姐姐，再把他治好。”
“行！”刘小川再看那小丐，已经痛得几次闭过气，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好像失去了知觉。
把小丐抱起，看着天色已经晚了，大黄狗耷拉着脑袋，看来是没有锐哥儿的下落。
向店家要了两间房间，打算先住一夜，明天一早再去找锐哥儿。
店家眉开眼笑，正要领三人去楼上，回头瞥见桌上那一道赠送的小菜，道：“客官，这小菜不吃啦？这年岁，丢掉可真可惜。”
刘小川道：“那墙根坐着好些乞丐呢，给他们吃吧。”
店家无奈，把那道小菜往墙根那里倒去，那群乞丐却无动于衷，有的干脆缩进了破烂的被窝，搔了搔痒，便蜷起来睡了。
寄了军马，三人一狗便上楼去了，由店家领着，刘小川和小丐住一间，俊儿自己住一间。
不过现在天色尚早，俊儿便呆在刘小川房里，给小丐治病。
小丐已经痛得昏过去了，剪开他的衣裳，里面青一块紫一块，看来没少受虐待。
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青斑，这是寒气外泄的表现。
俊儿运起混元太一功，掌心抵在小丐的背部，闭眼运功。
对于混元太一功，刘小川只略学了一点皮毛，这时候看得不住称奇，连老太监都甘拜下风、赞不绝口的武功，不知道创出这套功法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过了半晌，小丐才悠悠醒来，瞧着自己上半身赤裸着，“啊”地叫了一声，忙把地板上又臭又脏的衣服捡起来，一时之间，目瞪口呆，好像发生了什么无法置信的事一样，抬头问道：“你们你们剪了我的衣服！”
刘小川又是好笑，又是同情，道：“一会我去给你买两件。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丐对他满脸戒备，回头看到俊儿正咧着嘴对他笑，呆了一呆，急忙用手捂住脸，又发觉自己正赤裸着身子，不知道是该捂脸好，还是该捂身子好，呐呐道：“你是菩萨？”
俊儿指着自己头上的道髻，道：“哪有我这样的菩萨呀？你看，我是个道士呢。”
“你就是菩萨！”
小丐往前爬了两步，又觉得自己体内的寒毒全都收敛不见了，又惊又喜，磕头道：“谢谢菩萨！大恩大德，小凳子一辈子都记得！”
俊儿甜甜一笑，把小丐看得入迷了，想要再多说几句话，又觉得自己既脏且丑，一时自卑难当，只傻愣愣地发呆，冷不防头上给人打了一个爆栗。
刘小川骂道：“小小年纪，就成了色鬼！老子没有救你吗？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聋了吗？”
小丐被他一打，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道：“我没有名字。”
刘小川道：“你叫小凳子，是不是？”
小凳子吃了一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边俊儿笑出了声，刘小川笑骂道：“没想到还是个傻子！我问你，小凳子，有没有看见两个骑马的女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衣，用黑纱蒙着脸，另一个穿着短打粗服，就像乡下种地的女人一样？”
小凳子欲言又止，这时响起一阵敲门声，众人噤声不语，连大黄狗都站了起来。
刘小川问道：“是谁？”
“是我。”
门外传来的，是店家的声音，“天色也晚了，小的要打烊歇息了，贵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还需要点吃食吗？”
刘小川一摸肚子，确实有点饿了，“有什么吃的？”
“只有摊煎的饼子了，傍晚才刚起锅，现在还热乎着。”
“给我们来三个。大黄你也要啊？那就来四个。”
店家答应两声，“蹬蹬蹬”地跑下楼，不多时又“蹬蹬蹬”地跑上来。
刘小川心里奇道：“怎么这么快？”
那店家手上托着四张大饼，送到案上，便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刘小川拿起一个大饼就啃，递到嘴边，看到饼边沾了点黑乎乎的东西，张大的嘴没有合上。
看来这家店的卫生水平不达标啊，这年代又没有工商质检部门，鬼知道他烙饼前是不是刚上过厕所。
再想想，现在的人上厕所，用的都是竹筹，一个不留神，给滑了进去，那画面真的太美。
他越想越恶心，还好没下口，否则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到时候去人民医院检查，得了粪口传播的肝炎，说出去就太丢人了。
“不要吃了。”刘小川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对着张口的俊儿道。
“不要吃！”小凳子倒是干净利落，夺下了俊儿递到嘴边的大饼，俊儿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整个人愣在那里。
“这饼里有毒！”
刘小川怒了，你妈的！老子刚刚吃饼你不说，俊儿吃饼你才说！
第212章 找到线索（）
小凳子背对着刘小川，没有看到他气得扭曲的神情，自顾向俊儿道：“这里是青阳堂的地盘，他们就在这里，干着谋害过路人的活计，这饼里有毒，你别吃。”
说话的时候，整个人躲在油灯的阴暗处，只有藏好了癞脸，这样对着俊儿说话，才能利索得说出来。
刘小川忍着怒意，问道：“你早就知道了？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小凳子道：“我也是红花会的，我不能说的。”
刘小川道：“你们红花会，不是自称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吗？老子只是走过路过，没有招你们惹你们，凭什么要害我？”
小凳子虽然躲在阴影里，可是一双眼睛还是颇有意味地看着刘小川，“你不就是富人吗？不劫你的话，还劫谁？”
刘小川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就是他们要劫的“富”，只是当惯了厂狗，才发达几个月，角色一时没转变过来。
“所以你们这些人，都知道这是家宰人的黑店，但是却都冷眼旁观。门口的那几个乞丐，也是你们红花会里的人吧？”
小凳子点头道：“是，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天罡堂的弟子。”
“那他们怎么天天欺负你？看你被其他堂的人打了，只在一边冷笑？”
小凳子道：“这个世道，官府的差人欺负我们，堂里的老人欺负小人，不就是欺负来，欺负去的，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我长大了，我当然也能去欺负跟我一样的小乞丐。”
“就这点出息！你们这群红花会的人，胆子也真大，黑店都开到了济山县城里，城里的县太爷都不管你们吗？”
“他不敢管的。哪里有什么县太爷，十里八乡，都是红花会的弟子。上任的官们，天天夹着尾巴，再也不敢向我们收税了呢！哪个胆子肥的，去乡下田间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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