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千秋-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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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哔”了一声，就挂断了。

　　　　刘小川呵呵一笑，隔壁出租车师傅斜眼笑道：“小伙子，这是惹老婆生气了？嘿嘿，我家那婆娘，能十天半月的不理人，你这还算好了，好歹接你的电话。”

　　　　出租车师傅话音刚落，刘小川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在师傅赞叹的目光当中，刘小川接起了电话：“喂？干什么挂了电话又打过来，真是的。”

　　　　“我怕你扣门，舍不得电话费！”

　　　　“我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是？最早你请我吃饭，都是在校门口的黄焖鸡。”

　　　　这丫头，这种事都记得！

　　　　“喂，你上次说伯母生病了，我后来去医院找你，都没找着，你到底跑哪里去了？”

　　　　“啊？有点其他的事。”

　　　　“我听我爸说，你现在两只腿都断了，被谁打的？我喊我爸叫人给你报仇！”

第296章　襄州春种（）　
“可还是算了，你这是要人全家的性命吗？”

　　　　“那你还痛吗？”

　　　　“痛！”

　　　　“要我过去看你？怎么说，我们都是生意伙伴。”

　　　　“不用了，你好好上课吧大小姐。”

　　　　“那你早点回学校，马上就要百年校庆了，还正好是运动会呢。”

　　　　又问了几句，越说越多，叽叽喳喳像只麻雀，吵个不停。直到刘小川告诉她，到了医院了，范小凤这才作罢：“挂电话了，你先挂。”

　　　　这是标准的情侣之间甜腻的对话结尾，刘小川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电视剧可没少看。

　　　　他愣了愣神，照了照后视镜，对司机大叔道：“师傅，我帅吗？”

　　　　小丫头的反应有点太夸张了吧，同样是生意伙伴，也没见蔡志鹏那老小子这样缠着自己啊。

　　　　该不会真对自己有什么意思？

　　　　他越想越觉有可能，背后一下子流了一串冷汗下来。

　　　　这丫头虽然胸平得寒碜，模样倒是挺小清新的，条件何止不差，简直太好。

　　　　他的老爸和老哥都不是正常的人，一个是s市乃至整个华国跺跺脚抖三分的军区首长，一个是南洋国叱咤风云的黑白大哥，换作是谁都没胆子往虎口上撞。

　　　　于是情窦一直未开的千金大小姐倏忽间遇上了英俊倜傥、玉树临风的刘小川想到这里，刘小川像触电一样弹出了出租车，不行！不行不行！以后要跟范小凤保持点距离，有这么可怕的丈人和大舅哥也就算了，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在大梁朝坐拥一妻一妾了后果简直不可想象。

　　　　养病的日子极为无聊，人民医院的护士们常常查房的时候没看见病房里的刘小川，跑去找主任医师，结果打开反锁的门，却看见病人好端端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手机。

　　　　因此在人民医院的护士群里，传开了闹鬼的说法，这是一段刘小川没能想到的小插曲了。

　　　　此时他又爬进床底下，跑回了襄州城外。

　　　　事实证明，刘小川是襄州城最有存在感的一个人，同时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

　　　　他不在的这两三天时间里，军中自有扬飞龙操持，西军将士各安各位，一切都井井有条。

　　　　走出军帐，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至于眼前的襄州城，上百万号百姓，还有济北舵的数万青壮妇孺，几乎全都消失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城里，不敢相信所看到的景像。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边，全是高低错落、破败不堪的民房，门窗紧闭，一点人气也没有。

　　　　偌大的街上，隔了几分钟才看见了几个人影，那是朴实巴交的农民大叔，他们卷着裤腿，脚上还沾着泥巴，刘小川朝他们喊道：“老伯，你们这是去哪啊？”

　　　　“诶呀，后生真可惜，你怎么这时候腿瘸了！”

　　　　“扬州那边运过来许多种子，其中还有传说中的‘神仙果’哩，你快点去军队里面领，晚了就领不到了。”

　　　　“走了走了，趁着开春，赶紧卖力气去。我得回屋里拿耙子，今天还有几亩地没种。”

　　　　“扬州运来了种子？我没有给颜立行他们下这道命令啊。”

　　　　转瞬他就想明白了，扬州援军刚向襄州进发，颜立行随后就派谴民夫运来了粮种。

　　　　一旦刘小川攻克襄州，有了这数以万计的粮种，就能尽快地安顿好百姓。

　　　　让穷苦百姓们有事做，对生活有盼头，红花会也不容易死灰复燃，再弄出什么妖风怪浪。

　　　　捱到短短三两个月过去，“神仙果”丰收，就算章秋生那样的野心家，也只能乖乖夹起尾巴做人。

　　　　万一襄州城坚，刘小川久克不下，打算围上三年五载，有了这一批粮种，大军亲自囤田或是征发民夫，都可以做到部分自给自足，缓解军粮压力。

　　　　有这样的好手下，真是让人舒心，只是不知道，负责运送粮种来襄州的，是扬州府里的哪位老熟人？

　　　　刘小川拄着两根铝合金拐杖，追上远处的几位大伯：“大伯们，等等我，你们在哪里种地？带我一起去！”

　　　　“憨后生，跟你说过啦，你要先去扬州大兵那里领种子。”

　　　　“腿都断了，还是呆家里休息吧。”

　　　　“你家田地在哪？新来的大官说了，没有地的，可以去他那里领。”

　　　　刘小川咦了一声，道：“每个人都能分到地？”

　　　　荆襄一带水网纵横，良田沃野不输江南，可是这里的百姓只在大梁初立的时候吃饱过饭。

　　　　天灾人祸不断，战乱一年数起，饿殍遍地的惨景每隔些日子就会重演一次。

　　　　朝廷答应的赈粮没有一颗落到百姓手上，每年的税吏倒是准时上门，等到红花会席卷荆襄，承诺的“打主豪、分土地”也一直没有兑现，前些日子，穷尽几年搜刮压榨的粮秣，都被俊儿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烬。

　　　　那一晚，不知道有多少人望着城中的烟火，哭得无法入睡。

　　　　天下梁衰魏兴，城头旗帜变幻，每次历史车轮的前进后退，都要辗死一大群蝼蚁。

　　　　他心里想着事，不知不觉跟到了田梗边上，马上便有眼尖的部曲看到了他：“刘大人！”

　　　　“将军！”

　　　　“是刘大人来了！”

　　　　那几位老伯面面相觑，被唬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想跪下磕头，被刘小川一把扶住：“几位老伯，这些力气，你们还是留着种田吧。”

　　　　“敢问，您是哪位刘大人？”

　　　　亲兵刘旋嘴快，笑道：“就是你们天天念叨的那个刘大人。”

　　　　田地里忙活的百姓远远地望了过来，手里的农活却没舍得停下来。离得近的想要围上来，却又都不敢造次，只拿眼睛来瞄。

　　　　那几位庄稼老汉更是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一时热泪盈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磕磕巴巴地低着头，脸上堆满了敬意。

　　　　面前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春种景像，像复制粘贴一般，在整个荆襄大地随处可见。短短几天，襄州的百姓都被有序地组织起来，烧荒垦地，插秧种苗，以至于整座襄州城万人空巷。

　　　　有这等本事的，刘小川一猜就知道扬州来的人是谁了。

第297章　故人西来（）　
“颜大人，一路辛苦了。”刘小川朝着向他走来的中年文士拱了拱手，真挚地说道。

　　　　颜立行此时的打扮，跟刘小川印象中帅气孺雅的形象相去甚远，他戴着斗笠，挽着裤脚，小腿上面沾满了泥巴，手上尤拿着秧苗。

　　　　果然长得帅的人怎么打扮都好看，粗布短打穿在他身上，原先自带的土里土气反而被他的出尘气质掩盖得一干二净，呵呵笑道：“下官仓促见礼，大人请恕罪。”

　　　　“颜大人，没想到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居然还会干农活？”

　　　　“大人说笑了。下官也是贫苦百姓出身，小时候没少在田里忙活，一别二十余年，竟然有点生疏了，实在惭愧得很。”

　　　　对于颜立行的过往生平，刘小川当然知之甚详。此人寒门入仕，一路走来坎坷重重，史书上虽然只寥寥几笔，却是字字泣血。

　　　　也不愿多提，笑道：“颜大人，连你都惭愧，那我还腆脸活着，面皮岂不是比得上城墙拐角了？呵呵，攻城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破城的时候那叫一个头大，幸亏你来了，不然这些百姓都要跟着我吃苦喽。”

　　　　两人互视一笑，一前一后往军帐走去，其余将士都跟在二人后头，离了有数丈远。

　　　　到了帐中，分上下坐定，颜立行拱手道：“荆襄一带，屡经战乱，难得刘大人领兵肃清，接下来如果治理得当，当可成鱼米之乡。”

　　　　说起这几天的分田之事，原来襄州不乏粮田，在红花会起事之前，这些田地都属于官员乡绅，富者阡陌连野，贫者无立足之锥，百姓丰年缴完地租，尚能留一点口粮，糊口度日，一旦有天灾人祸，那就只能易子而食了。

　　　　“红花会自称替天行道，他们攻占了襄州以后，贫苦百姓的日子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

　　　　“哦？此话当真？”

　　　　“当真。大人不知，单单襄州郊外数万顷良田，名字都记在红花会各级头目的身上。就说章秋生名下，就有五万亩之多，其余的几乎都是那二十万红花教众所有，全都充作教产，只有入教者才能分到。”

　　　　“百姓迫于无奈，为了混口饭吃，只能加入红花会。随着加入红花会的百姓越来越多，红花会头目和老教众又不舍得把嘴里的肥肉吐出来，教产就不够分了。百姓们依然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比起官府治下，好不了多少。”

　　　　以前韩山药担任盟主的时候，也曾日日夜夜为此苦恼过，严刑厉法亦阻止不了。所谓翻身农奴把歌唱，把歌唱完圈农奴，人性贪婪，居上位者莫不如是，红花会的历任盟主即便看梁廷不顺眼，他们又哪里来的自信可以开创人人安居乐业的天下？

　　　　洪金方为了给挚爱的女人报仇，章秋生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王侯将相交替的话剧，倒让人民在台下翘首观看。

　　　　“如今襄州城的情势怎么样了？”

　　　　“百姓们倒好安排，红花会的反贼头目全都绑去江都，再加上关押在城里的十多万俘虏，他们所占的田地占了襄州的九成。依梁律，反贼抄没田产，发配戍边，这些田产自然都归到了官府的手中。襄州连年战乱，豪绅高族全被红花会屠戳殆尽，为了安顿人心，下官作主，把这些田地都发到百姓们手里了，现在局势倒也太平。”

　　　　刘小川沉默片刻，道：“你刚刚说，那十多万红花会教众，要被发配边关？”

　　　　颜立行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有着深意：“正是。难道大人有什么想法？”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

　　　　“倒是济北舵，六千青壮和两万妇孺，大人是怎么想的？”

　　　　“我想先知道，朝廷是怎么想的？”

　　　　“朝廷怎么想，大人心里应该知道。秦大当家怎么想的，大人应该也知道。然而大人自己的心思却藏得有点深，包括我在内，大伙都不知道大人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意思？”

　　　　“秦大当家说，只降扬州，不降江都？”

　　　　“嗯。”

　　　　“这话被有心人传到了江都，本来落在济北舵头上的封赏全都没有。皇帝陛下将其收编入西军的算盘一下子就被你砸烂了，气得卧床不起。”

　　　　“颜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健，李公公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

　　　　没想到啊，江都居然已经有人倒向了扬州。刘小川苦笑了一声，颜立行又问道：“大人，吴公公是怎么死的？”

　　　　“他和红花会前任盟主韩山药同归于尽。”

　　　　“这件事，除了大人和秦大当家以外，还有谁知道？”

　　　　“颜大人，你既然都问过了秦大当家，又何必来问我呢。”

　　　　颜立行呵呵一笑，道：“要是回了江都，陛下和太后问起来，大人该怎么回答？”

　　　　刘小川被他问得愣住了，仔细一想，老太监是皇室的忠臣义仆，忠心耿耿，小皇帝祖孙三代，都是被这位老人伺候过的。

　　　　而韩山药呢？天字第一号大反贼！甚至在小皇帝的眼中，此人比洪金方、章秋生更要可恨，前任皇帝就是中了韩山药的暗箭，回宫以后才病发驾崩的。

　　　　那么，坐视弑帝杀父的反贼在眼皮底下养伤，手握数千扬州精兵却无动于衰，再亲眼看着反贼和老太监两败俱伤的自己，该怎么面对江都的小皇帝的询问呢？

　　　　“据李公公透露，吴老公公的死讯传到江都，陛下彻夜怮哭，临睡之际，提过你的名字。刘大人，吴老公公的死，恐怕在外人看来，跟你脱不了关系。”

　　　　刘小川叹气道：“要是站在大梁忠臣的立场上，我确实应该派兵杀了韩山药。”

　　　　“襄州战讯传回江都，柳尚文跪拜临朝，静怡公主也被圣旨请回了宫中，江都一片暗流涌动。刘大人，你现在的处境，说危险也不危险，说不危险却也危险。”

　　　　“咱们是老熟人了，你就不用拿话来唬我了，颜大人。”

　　　　“哈哈哈哈，说危险，陛下和太后对大人的防备越来越重，从未有人面对如此臣强主弱的局面而不生反心的，除非大人交出兵权，革去官职，回乡贻养天年，才能打消朝廷的疑虑。”

第298章　昭然若揭（）　
谁会干这么傻逼的事？

　　　　如今的局面，是自己以及无数围绕在身边的人共同开创的，凭什么皇帝想要卸磨了，驴儿就得乖乖躺下来？大梁朝的皇帝对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现代人来说，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以前你统御四海，遇到圣旨老子还不得不跪，现在大家势均力敌，客客气气的不好吗？

　　　　“襄州一战，扬州兵一战成名，天下震动。朝廷一直没把扬州三五千号人马放在心上，如今真的是垂涎得很。”

　　　　他摇了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扬州精锐，要守卫扬州的百姓，甚至全天下的百姓。”

　　　　心里又补了一句：“还有我娘，和我的老婆孩子。”

　　　　“扬州兵马交到朝廷的手上，我不舍得，也不放心。”

　　　　军帐当中只有刘小川和颜立行两人，刘小川信得过他，说什么话都没有遮拦。

　　　　颜立行自动忽略他大逆不道的话，“只要刘大人握紧了扬州精锐，那便也不危险。淮扬之地，天下民心，内修武备，外有强援，连柳尚文都被逼得和陛下结盟。”

　　　　“结盟”这两个字让刘小川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

　　　　老太监死了，静怡公主被召回了宫，他们两个是刘小川和梁廷之间的桥梁，现在都被撤走了。

　　　　刘小川知道，明面上自己是国家的大功臣，在太后和皇帝的心中，已经渐渐变得跟当初的柳尚文一样，甚至还不如现在的柳尚文让人感到亲切。

　　　　“我要是皇帝，也会感到不舒服。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何况睡在一边的，还是这么一位壮汉。”

　　　　颜立行眼神一亮，叹服道：“刘大人连珠妙语，说的话常使人震耳聩聋，让人受益良多。不出意料之外，这回朝廷对大人的封赏，就是要把你这个壮汉，赶离卧榻。”

　　　　“他想把我踢到哪去？”

　　　　“入滇。”

　　　　“滇？”

　　　　河淮地区，刘小川正是民心所向，皇帝不会闲得把他从扬州挪到徐州。封到荆襄一带，又怕他挟匪自重。岭南闽越，是柳尚文的地盘，河南河西，又是西军的驻地。蜀中富庶，天然的是造反的好去处，思来想去，确实只有西南地区最适合自己。

　　　　刘小川气得拍了桌子三下，大骂道：“去那里吃虫子吗？”

　　　　“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