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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易冷-第2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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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运的线路改了又改,连沈翊提出的一条最近的也被否决,因为在中间有一段是雨林,在渡过时可能会有埋伏,地势不利于防守。
商量到最后,陈锐把地图的最边缘和中间连了起来,绕了一条最远的路,而且中间经过很多个陌生的领地,基本都是开阔的地域,把船开到泰国沿岸的公海,之后再航行到离战区最近的地方,短暂停靠与袁颢他们联系,跟对方现钱现货交易,完成后分批返航。
他的方案直接把原定的时间拉长了好几天,在某种程度上也增加了很大的风险。
bill的骨灰下葬的第二天,我们就按照陈锐的方案开始了动作,分配完之后,我和沈翊并不在同一条船上,他负责的船只是第一个离开的,陈锐在最后。我站在甲板上看着漫无边际的海面,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过了不久,天边就像涂了一层胭脂,开始泛起斑斓的红色,很快烧了起来,渐渐又变成烈日当头,那枚火球就在头顶不断地沉下又浮出,不知疲倦的循环。
我在海上没有任何方向感可言,靠近了目的地之后还有些浑浑噩噩,一照镜子的时候,晕船一样脸色发白。
罗婧站在我身边,跟我一同望着海天的交界,手指紧紧地扣着栏杆。我低头看到她的指节被攥的发青,把纱巾往下撩了撩,任由风吹着微微作响,对她说:“最后一次了,很紧张吧。”
罗婧转过身来,头发被风吹散了,低下头点一支烟深深地吸入肺里又吐出,“是紧张,不过不是为这。”
我看向她,对上她的视线,听到她说:“你觉得人活着,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我被她问住了,怔怔的过了好久,才摇了摇头。
罗婧笑了笑,烟含在嘴里,看了一眼手上的表,若有所思的说:“想过没有,要是陈律不来呢,你们怎么办?”
我还是摇头,我在临走之前,就把乐乐托付给了陈灿,让她去告诉我爸妈一些有关的事,如果我们真的出事,我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我没想过。”我也转过身,与她并肩站着说:“其实,连我自己都想不到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开始,我只想要安安生生过自己的日子,有了孩子之后,我又希望能有一个圆满的家,后来乐乐大一点,发生了很多事我想治好沈翊的病,至少让他好好地活下去,可这背后的事越扯越乱,到现在脱不了身,与其说是命运,倒不如说这就是我们一开始就做好的选择。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也不是一个好的女儿,可我也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里,真的抓住某一样东西,遵从的坚持下去。这也许就是你说的意义吧。沈翊是警察,他做事是因为他的职责,而我不是,我只信他。这些年里,我与他之间,所有的甜蜜与思念,苦涩与痛苦都经历过,轰轰烈烈也有,平平淡淡也有,我全部的情感都在里面了,让我放弃,我做不到。所以我跟着他来到这里,是生是死,我都随他。”
与其在后半生里懊悔,我宁愿就在现在放肆一回。我想等乐乐长大,遇到一个女孩儿的时候,或许他会明白我的选择。那是他还没有开始的人生,而我已经度过了近半,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分岔路想要去走。
罗婧手里的烟被风吹着,燃烧的很快,烟灰也跟着散了,头发也飞扬着,因为风的凛冽,让她的脸也一样看起来棱角分明,冷得不像话。
她声音渐沉,问我说:“如果沈翊不是警察,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一个罪犯,你还会跟他吗?”
我裹紧大衣回到船舱里去,背对着对她说:“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爱上他,可要是真的爱上了,没得选的。”
没得选的。
船在海上航行过几天后,我们终于看到袁颢和苏娜准备的货轮,我们没有停靠,反而是往稍远的方向缓缓行驶,不久就看到那几艘货轮也动起来,直接驶向了这边。
两批人靠得近了,交接的那一刻,是所有人聚在一起的唯一机会。
我知道沈翊一定会有所行动,跟罗婧一块儿,也走进了驾驶舱里,准备配合他的动作。
我绷着神经,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船体微微一震,有人在喊着什么,我们都没有管,在罗婧打昏了驾驶舱里的人之后,立刻调转方向靠岸,因为船上的军火,还没有人开枪。
这艘船本来就离岸边不远,我把速度打到了最快,后面的船调整不急撞在了一起,船体摩擦的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床的一侧撞在岸边的石块上,枪声忽然响了起来。
我心里一颤,跟着罗婧从舱内出来,发现这几艘船已经被人包围了起来,有人已经下了岸,到处都是枪火烟尘,根本分不清敌我。或者说,在这时候,我们三个根本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你待在这里,先别去找沈翊,他会有办法,你顾好自己!”罗婧忽然对我喊了一句,之后在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什么的时候就翻身跳下了船。我靠在一处有所遮挡的地方,手伸出去只抓了一把空气。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们现在应该要找的人是陈律和彭铮他们,只要不能与他们汇合,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有办法跟这帮军人有所沟通。
我看了一眼沈翊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要在这时候成为他的负累。我不可能就在这里等着他来找我,可更不能贸然出头,把自己陷入更大的危机中去。
矛盾之时,却发现后面那艘船往这边直接撞了过来,而陈锐就站在那边上,在两艘船碰在一起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东西跳到了这边。我浑身一紧,愕然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一包炸弹,雷管已经准备好,到这边之后,直接把炸弹绑在了船舱的一个地方。他躲避着子弹,此时也看到我,目光中透出阴冷。
我连忙起身想要往船下去,可刚站起来,耳边就有子弹擦过,立刻又闪了回来,跑到放着军火的地方,一把枪装好了子弹,在脑中混乱的计算着船体的形状和接下来陈锐会去的方向。到这个时候,他一定不会刻意来杀我,毁掉他们犯罪的证据,然后从这里离开才是他最重要的。我浑身发颤,竭力保持着镇静,喉间咽了咽,匍匐着从另一边出去,与猜测的相同,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把另一枚塑胶炸弹粘在船体上的陈锐。我第一时间举枪对准了他,而他也反应过来,抬起了头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手背上被刮掉了一块皮,血淋淋的,眼睛里也是充盈的红。
“别妨碍我。乔绫,你找死!”他嗓子里好像含了一把钢针,嘶哑里也带了血的甜腥。
我没有犹豫,对着他开枪的一瞬间,自己却先中了一弹,就在手腕。枪体脱手掉在地上,子弹也偏离了轨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陈锐一脚踹在了一边,后背撞在箱子的棱角上,疼的皱紧了眉,头上被顶了一把枪。
所有的念头还未浮上脑海,就先感受到了浓郁的血腥,脸上被鲜血溅开,整个视线都是红色的。我浑身猛地一抖,没有感受到新的痛感,面前的陈锐却捂了肩侧,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我只看了他一眼,就被人扯了起来,回过神来时,沈翊就挡在我面前,手里的匕首不断地滴着血。
陈锐在看到我时还是冷淡,此时见到他终于露出了怒色,额上的青筋暴了出来,没有惊讶之色,只有愤怒和讽刺,在沈翊的平静里,扯起了嘴角,咬碎了牙沉沉的说:“十三年沈翊!十三年了!我扪心自问,这期间对你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亏待,可你今天还是选择背叛我!你干得好!什么狗屁兄弟,你这场戏演的漂亮!”
他笑得突兀,沈翊眼底微颤,喉结滚了滚,还未等开口,陈锐就对他开了枪,而沈翊也很快的闪避还击,互相都是势要把对方置于死地。
陈锐最善于用枪,可此时却没有那么大的用场,两个人都是贴身短战,沈翊的优势很明显。陈锐收紧了下颌,双目血红,就在那把匕首最靠近他的脖子的时候,忽然侧身闪开,在沈翊小臂上某个部位狠狠一击,那把匕首霎时脱手却没有掉在地上,一道寒光之后,就看到匕首已经被他握在了手里。
362 我们的人()
“你的手受过伤,怎么?连你自己都忘了?”陈锐手里那把枪早在夺下他匕首的同时就上了膛,此刻指着沈翊的头,一字一顿的说:“你以为我真的不防你?袁颢为什么让你废一双手,你就没想过?”
沈翊看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愕然,陈锐愤恨之下目光更显阴冷,沉静下来对他说:“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沈翊,你的弱点我清清楚楚!当年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应该还记得,今天你想跟他一样,走这条路来出卖我,就别怪我给你一样的下场!”
我浑身凛然一震,这场战争持续了这么多年,环环相扣到最后,到底是谁在明明白白的装傻做哑,这边缘生活的数十年,结果如何,早就失去了赢家。: 。
“你杀我我认,我说过,我只当是为了生意。我是被你提拔,可我从一开始跟你就不是一路。陈锐,你也别忘了,没有我你照样不会走到今天,我们立场不同,这十余年里我谢谢你,但这就是我的使命,我只能抓你去复命。这是我自己创造的起点,今天是生是死,也由我自己来终结。”
陈锐抹了抹嘴角的血,半眯了眼睛说:“你觉得你抓了我,去做什么警察就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我告诉你,这世道本就不是非黑即白,可我们起码活得坦荡!你回去警局,他们能给你什么好处?表面上给你升职给你几个奖章,那之后呢?你一天是匪,这辈子就永远别想翻身!你给他们做枪,就别怪被人利用,你的下场只会是一个没用的棋子,迟早会被内部处理淘汰!你告诉我,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沈翊默不作声,也拔了一把枪,没有闪避直接对着陈锐的退路拦了过去,子弹打在船板上四处乱溅,陈锐第一枪就打在了他的手腕,之后便又是近身,生生相格对抗。
下面大批的军人和警察包围了上来,陈锐咬准了一个时机,忽的闪开沈翊从船侧纵起跳了下去。
就在他翻身跃下的一瞬,我忽然想起船上的炸弹,慌忙之下起身扑过去揽了沈翊,从另一处的弹火下跌进了海里。
腥咸的海水灌进肺里,我呛得喘不上气来,就听到一声巨响,身后一股热浪顿时炸开,口中也弥漫了血的味道。我身后被炸开的船体撞到,只顾着护住沈翊,别让他在这里就倒下,可挨了这一下之后,人在刺痛里几近昏厥,手也脱了力气,在身体开始往下沉的时候,被沈翊紧紧地抱在怀里。我不知道是他从哪里上岸,睁开眼睛时,目光所及之处满眼皆是尘土和碎屑,交杂的枪声吵得人头晕目眩,沈翊不断地叫我的名字,脸上的海水滴在我身上。我看着他满脸的焦急,却觉得安心了许多,试着动了动,肋骨好像断了一样,疼得浑身发汗。
我不停地咳嗽,屏了一口气推了推他,说:“你快去去追陈锐”
我明白,如果他这次跑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就算警察能替沈翊恢复身份,我们也不可能安宁的生活。
“我会保护好自己,你信我沈翊,你信我。”我把他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努力挣扎着躲在树桩的后面,被血迹浸透的地方遮挡在身后,轻轻对他笑着。
沈翊沉默的看着我,红着眼睛攥紧了拳头,站起身来对我说:“这是最后一次。等我。”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往陈锐逃脱的方向追过去,没有再回头。
我蓦地松了一口气,心里被填满了,隐隐的胀痛着,脑子里混沌一片,却也清楚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不能依靠沈翊回来找我,就算要等,也是在我们约好要离开的地方。
我伤势稍缓,来不及把气喘匀,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从一个军人的尸体上解下了他的那身衣服。我不断惴惴的为他祈祷,对自己的行为鄙夷,却又贪婪的掠夺着这能活下去的希望。
外面都是这里的军人,我把头盔戴上之后,脸上也因为烟尘看不出面容,换了一个地方之后,冒险试着用英文求救。
这一次我的赌注压的没错,他们根本来不及去验证谁的身份,我混在人群里,被人扶起来之后抬上了一个担架。从手上的指南针可以辨识出方向,我们要回国,就要往现在的东北方向走。
伤员都集中在了一个简易的手术台旁,周围全拉了布帐,有医生在来来往往的检查着伤者的情况。我被安排下不久,被人询问几句,含糊的回答之后,肋部被用绷带紧紧地绑好,以防止会移位。
我担心时间久了会暴露,躲在一个不被注意的角落里,思量着沈翊和罗婧两个人的下落,在捱过一阵疼痛之后,混在运输伤员的队伍里,以帮忙为由跑了出去。我们离开的方向是东北方,而陈锐逃走的方向也是一样,这就说明在这场混战里,那里一定会成为最被严防的地方,而袁颢和苏娜他们,在发生意外地第一时间,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往那边去。这样一来,他们能逃出这片海域的可能性并不大,我更要担心的,反而是沈翊在与那些军人交手的时候会怎样,他是不能杀他们的,可那些人却可以对他开枪。
我跟在一些人的身后,一路上听到的枪声都很远,身旁只有几个落单的人接连被抓。
我记不清走了多久,眼前发黑倒在了地上,茫茫然时听到有人在说ese,但具体都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就昏迷了过去。
也许是心里有牵挂,再醒过来也不过是几分钟的事,短暂的昏厥却让人好过了许多,而身上的伤口也被做了止血措施。我撑起眼皮,眼前看到的人却是徐柔,胸口顿时燃起了一股希望,想要问什么的时候,喉咙里竟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不停地在往外冒。
徐柔见我醒了,跟身旁的男人说了几句话之后,扶了我一把给我喂水,我吞下几口,才缓过那口气来问他:“你们有没有见到沈翊?”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伤成这样还乱跑。让你到这种地方,还把你一个人扔在那里,他也舍得。”
我眼里的泪更多,摇了摇头,接着问道:“陈律呢?你们见过他的是不是?”
徐柔没有回答,说:“你放心,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心里都有数,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英雄,也不会放过一个罪犯,你安心待在这里,剩下的交给我们。”
“可”
“相信我。”她握了握我的手,说:“沈岩也在,你放心。”
沈岩
我恍惚的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现在是在一辆车上,路途很颠簸,车辆驶向的正是那个方向。
徐柔的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噪音,之后是一个声音用中文下着命令,只要遇到陈锐,在无法确认可以制服他的情况下,可以当场将人击毙。
就在对讲机里的话音落下不久,不远处就传来激烈的枪声,徐柔在听了几句话之后,立刻让人把车往那边开。
也许人真是有预感的,我莫名的悬了一口气,在车子停下来之后,枪声也停了,徐柔第一个跳了下去,之后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废力的坐起来,看到的是很多人围在一起,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树干上订满了弹孔。我跟着从那辆车上翻下来,眼前全都是大片大片的重影。
烈日当头,风吹的猎猎作响,从林中传来一阵阵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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