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叶之上-第5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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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姐，这个紫金石是什么？这书上说有种叫翼鸟飞天的东西，能把人带上天去，我想自己做做看。”晚上是胖子最喜欢的时光，按摩和伺候的人掉了个头，每天让人热好饭菜等在家里，就盼着从妻子口中听些天墉城内外的趣闻。

　　　　“这种矿石多产于河谷地域，是碧玉城的特产，妾身为夫君留意便是了。”一桌的暖胃家常，耳边的絮叨惊咋，少奶奶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歇的时候。日子依旧是过往的日子，可心里的感受却是天差地别，夫君不知从何时起真的变了，变得叫人厌恶不起来，如果当初就是这样一个人该多好。。。。。。

　　　　“不用不用，琳姐你忙你的就行了。我和老爹说过了，明天和你一起出门去店里，你忙呢我就自己去外边逛逛，万一运气好碰上了就不用麻烦你啦。”明明是高门大户，连奴婢都说着晦涩难懂的官话，偏偏他这个大少爷一直讲白话，被人暗地里取笑都没在意。

　　　　“相公要去铺子？”孙少奶奶转过头来满脸惊愕，像是见了鬼一眼看着自己的丈夫。

　　　　“你不是说我聪明该多学点吗，以后你也不用弄这么晚才能吃上饭了。”

　　　　“此话当真？相公莫要嬉笑，明日又抛诸脑后。”少奶奶变得有些振奋起来，自己的丈夫真的变了。以前让他去店里学习搭理生意，别说是自己这个当妻子的开口，就连公婆的话他都懒得搭理，每天不是酒肆便是乐坊，留连花巷过夜都是稀松平常了。

　　　　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天墉城最废物的大少爷。这样的名号岂会白白得来，若不是家里的意思，任何正常女子都不会情愿找这样一个人托付终身。孙家大小姐当初哭过也恨过，在家也寻死觅活过，嫁过来也反抗挣扎过，可最终只有认命一条路可走。

　　　　说是夫妻，八年里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一直没有子嗣也再正常不过，倒是外头别苑里养了不少私生子。要不是忌惮阆风城孙家的名声，只怕孙大小姐这个正妻的地位都难以保全。如此夫妻，却更像是陌生人，表面上礼数周全，可对丈夫的心却是冷的。

　　　　如果当初自己认识的是眼下的夫君，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少奶奶不敢细想，紧紧抓住这如梦似幻的时光。

　　　　又是半个月，风轻云淡中日子依旧平实着。只是陈府突然发生了一件事，一件让陈亦锋措手不及的大事——家里竟然要给他纳妾了！

第788章　白头如新（）　
“纳妾？为什么要纳妾啊，我也没喜欢上别人呀。。。。。。”客厅里聚集不少人，除了父母和妻子之外，还有府上的管家、主事。陈家的近亲也都登门造访，聚在一起讨论给陈亦锋纳妾的事宜。

　　　　“痴儿又胡说，娶亲生子由得你胡来吗？喜不喜欢你都做不了主。”父亲一说话，胖子就被那严厉劲吓得不敢开口，拉拉妻子的袖子想让她帮忙，结果少奶奶却一直沉默不做声。

　　　　“各位兄弟祖叔，这次帮锋儿选定的女子是寒府长女。寒将军乃我天墉城第一名将，执掌十万雄兵，深得城主信任。相信我们陈家与之联姻，得益之处层出不穷，三川米行获利必将滚滚而来。”

　　　　“是寒家小姐啊！听说寒小姐惊才绝艳，智计和容颜皆是天下无双！”

　　　　“寒将军一门五代三公，其父崩殂于太尉，世袭侯爵护国柱石。”

　　　　“寒家家大业大，八荒八城门路通达啊！确实有利可图。”

　　　　“老二，只是这寒家小姐愿意吗？咱家锋儿。。。。。。别的不说，已有家室这一点就。。。。。。那可是寒大将军的千金，做妾是不是。。。。。。”

　　　　“对啊老爹，你听大伯讲得多好！你要实在想攀亲戚也行，明儿我就跑将军府认干爹去，再不行我吃点亏，认干爷爷也无所谓的。”胖子见缝插针，本就混人一个，大病之后更是胡话张口就来，好好的议事被他搅和得哭笑不得。

　　　　“你放屁！认你姥姥的干爷爷！你要老子给人当干儿子吗？”一水杯劈头盖脸砸过来，胖子一溜烟躲到柱子后头。这平日里走两步路就气喘吁吁，没想到逃命天赋居然如此之高，还顺手拉走妻子以免被殃及。

　　　　“不当就不当呗，你骂我外婆干吗呢！娘，他骂外婆你管不管了？”

　　　　“小畜生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气死我了！”陈父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傻儿子，从小就不舍得打骂，长大没了规矩也最多只是责骂两句。可最近一个月这小子越来越让人火大，陪自己这个当爹的时间确实多了好几倍，但随口几句就能气死人。

　　　　“娘！他骂你生了个小畜生呢！您别给我面子，快收拾他去。。。。。。”一溜烟人已经跑没了，好好的会议搞得虎头蛇尾，陈老爷抄着木棒追赶出去，哪里还有商量婚事的机会。

　　　　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嘴上骂着侄子不知轻重，只有少奶奶低着头，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滑落。相公这么做是为了谁还用想吗，自己似乎真的嫁了个不错的夫君，可。。。。。。

　　　　就像陈老爷说的那样，无关喜不喜欢，娶妻生子的事是由不得胖子做主的。趁午饭光景回房间再三追问，妻子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一五一十把其中缘由说给了胖子听。

　　　　“相公，当日星师离开前传授了个法子，或许可以化解三年之灾。那便是要迎娶一位命格癸水的阴性女子冲喜，镇压岁星让命宫归位。”

　　　　“公公婆婆一直在打听这特殊命格的女子，好不容易才得知寒小姐恰如其分，这才和妾身商谈起纳的事儿。相公，这或许是救命的唯一机会……”

　　　　“又是那星师……琳姐你别哭了，我哪有这么容易死呀。你看我这身体，老虎都能打死十几只，别瞎担心了。”这一个月，陈亦锋看了不少关于星象卜算的文献，反正每本都玄乎其玄，好几千字就没几句话能读通的，胖子是死活不相信这些人有多大本事。

　　　　“你去喂大虫才是呢！”少奶奶忍不住又被逗笑起来。她这位相公一点也不好看，脑满肠肥，大腹便便，浑身都是白白胖胖，当真是二世祖里头的纨绔子弟。就他这样还想打老虎呢，老虎长什么模样多半都没见过呢！

　　　　少奶奶没有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被带了过去，头一次夫妻间用了更加平易的你字，而且没有半点粗鄙的感受。

　　　　“琳姐，能不能救命咱先不论，这位寒将军的千金能嫁到家里来吗？她都没见过我，还是做妾，就算我愿意人家也不肯吧？”

　　　　“相公没听闻过这位寒小姐吗？是了是了，你喜欢去的地方都是风月之所，区区太学当然不会知晓咯，八荒八城的唯一一位女状元当然也不入法眼咯？”很出奇，少奶奶心情大好居然打趣起丈夫来。

　　　　“女状元？状元就更不能嫁给我这样的人了吧？”

　　　　“十年寒窗，一朝成名，寒小姐名动四方可不在朝夕。据说这些年她挑夫君的眼光极高，一来二去年华渐逝，却依旧嫁杏无期。说纳妾是公公婆婆体恤妾身，寒小姐身份高贵，若真是进了府邸怎么说也至少是平妻。”

　　　　“琳姐别想这些了，天墉城这么多才俊都看不上，人家会嫁过来才见了鬼呢。今天不是说要教我去乡下收粮吗？咱们快点出发吧。”

　　　　“你可真是漫不经心的少爷命啊，那就动身吧。”自然而然挽起丈夫的胳膊，脸上再看不见半点泪痕。

　　　　陈亦锋想得没错，就是再着急恨嫁，大才女也没有嫁到陈家做小的道理。只是出乎他意料，本该毫不拖泥带水，一口回绝的婚约，两家长辈居然坐下来详细商谈起来。十日之后，大名鼎鼎的寒小姐更是亲自登门造访，一睹这未来夫婿的风采。

　　　　刚跑去城郊的村庄没多久，胖子便被火急火燎喊回来，也被这着急的环境感染，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一直问为什么，一路上就没给少奶奶片刻安闲的时光。

　　　　一进陈府客厅，便看见客厅坐着着不少人。为首的男子龙行虎步，坐在那里便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身上没有过多的杀伐却目光如炬，一袭长袍素雅又不交融造作，当真文质彬彬。

　　　　次座上坐着位美艳女子，虽然远没有传说中的惊天动地，也确实配得上大家闺秀的美名。胖子往那边看了眼，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一换，鞋上全是泥点子匆忙跑进客厅。

　　　　“锋儿过来，快来见过寒伯父。”

　　　　“见过寒将军，我叫陈亦锋。。。。。。您喊我胖子也行。”也不知怎么的，后半句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一瞬间客厅的气氛像是凝结了一般，就连周围呼吸声都完全静谧下来，只剩胖子一个人尴尬不已。这句话是哪里学来的，怎么在这种场合就献丑于人了呢。

　　　　“哈哈哈，小侄儿倒是性情中人。平日见面不必拘谨，将军就不要再提了，侄儿喊我叔伯便是。”寒将军脸上看不出任何起伏，也不知道这算是加分还是减分。实际上此刻胖子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表现好了万一将军一高兴把女儿嫁过来就搞笑了，可如果真的胡搅蛮缠惹怒了堂堂寒家，只怕又是件祸患。

　　　　都怪那装腔作势的星师，信口雌黄净招惹是非。

　　　　“小雪，既然小侄儿回来了，你就和他认识一下吧。为父还有事和陈翁商量，你们晚辈自己去玩耍吧。”寒将军很照顾胖子，一看胖子喜欢说白话，也说起最通俗的话。这里边显然有提醒女儿的意图，寒将军似乎很看重这桩婚约。

　　　　“陈公子请吧。”女子站起身来和长辈行礼，迤迤然离去。

　　　　胖子跟在后边反倒是显得手足无措，半天没张嘴说话，就这么傻愣愣躲在寒小姐的侍女身后，也不知道他这个主人究竟想干嘛。

　　　　躲在暗处观察的少奶奶终于忍不住了，顶着那张哭笑不得的脸出来，代替相公招待起寒家小姐来。天墉城都传豪门富少大多无用，其中最甚便是首富之子，自己这位相公最出名的就是挥霍钱财，寻花问柳那是无师自通。结果真要给他娶妻纳妾又变成这幅模样，少奶奶都不知道究竟是传言有误还是相公不中用。

　　　　“寒小姐请移步花园一坐，时值九月正是那八宝景天绚烂之季，赏花品茗最属风流。相公快些回房更衣，不可失礼。”

　　　　“啊？哦哦哦，我去换干净衣服！你们玩你们玩。。。。。。”找了个借口就跑，和陌生人谈婚论嫁太奇怪了，说不出的别扭来。连招呼都没打三两步跑走，片刻便看不见寒小姐的人影。

　　　　“呼。。。。。。真是要命了。不行，还是得走啊。。。。。。”换了衣服左思右想，终究不能成全这门亲事。且不说三年寿命是真是假，因为所谓的星象就要娶妻何其可笑？万一有一天来个更大的灾得娶个男的呢？这不纯属扯淡么。

　　　　“喂，堂堂陈家公子居然要逃跑。你这么怕寒雪吗？”刚出门，一只手从背后拍了一下，吓得胖子一个激灵差点跪地求饶。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他打心眼里就怕这个声音！

　　　　“你。。。。。。姑娘你是谁啊。。。。。。”陈亦锋吓得腿软，眼前这个婢女装扮的女人显得俏皮活泼，光是那容颜就不亚于寒家小姐，决计不是府上的婢女。那么答案只剩一个了，寒小姐派人盯梢来了。。。。。。

　　　　“我叫夏雪，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以后说不得也要陪嫁过来做个通房丫头。小姐心气高，我可得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人！”明明是丫鬟，说起话来一点规矩没有。偏偏说得胖子头皮发麻，身子缩在门板上满是恐慌，主人怕丫鬟的他也是独一份了。

　　　　“你你你。。。。。。我我。。。。。。夏雪。。。。。。”这个名字让陈亦锋更慌了，本能告诉自己，眼前的女人很可怕。

　　　　“你要溜出去玩吗？那你得带我一道去，否则我就告诉小姐你嫌弃她！”

　　　　“我哪有说过！”

　　　　“哦？那就是想娶小姐咯？那你和我去花园！”

　　　　“我们去清河坊玩吧。。。。。。我请你吃肥肠米线去。。。。。。”

第789章　田夫野叟（）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两家长辈走得越来越近，胖子被拉去寒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只是每一回陈亦锋总能出各种各样的纰漏，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迷路，一会儿又掉水池里去，也就五进出的宅院愣是没顺利进去过一回，倒是那贴身丫鬟每次都能找上胖子来。

　　　　这一天本该是定亲的日子，胖子又假装中暑不见踪影，一个人驾车往城郊农地赶去。少奶奶这几天都灭回来，一直住在城郊别苑，大概是不想坏了相公美事。越是这样，胖子越是心里不舒服，人家都说三妻四妾没什么，可这些话从来不是少奶奶说的，妻子心里的难受做丈夫的又怎能察觉不到。

　　　　结果不等马车驶出去多远，寒小姐那贴身丫头又冒了出来，死死抓住胖子的衣袖一脸坏笑，不用说话都清楚她想做什么。

　　　　“行，带你去玩，但是别告诉你家小姐哦！你好好跟着，我要去城郊一趟，回来你想去那儿我再带你去。”胖子都习惯了这个神出鬼没的丫鬟，反正永远找不出半点响动，从哪里出现都不奇怪。

　　　　“你去城郊做什么？小姐今天可生气了，一点都不想嫁给你，结果提亲的人自己倒先跑了。说说吧，给我什么好处呢？”夏雪也不怕生，比起大少爷，这位陈公子身上更多的是市井人的脾性，就和街对口卖糖人的小哥没啥两样。

　　　　“看我琳姐去啊。这不到了秋收取粮的时候了嘛，除了家里的地还得买别人的粮，这几日最忙了。”

　　　　“呦，天墉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竟然还懂纳粮的事儿。陈少爷，你不会是装模作样想让我帮你和小姐美言几句吧？我可不上当哦！”

　　　　“别！夏姑娘你只管说我又去飘香阁就好，你家小姐可是状元西施，我就没胡思乱想过。”

　　　　“哼！你要么就是瞎了眼，要么就是有问题，居然还敢看不上我家小姐了！不行，我回去就要四处说去，你一定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哎。。。。。。别闹了，糕点分你一半还不行吗？本来是给琳姐带的，自己都没舍得吃。。。。。。”胖子愁眉苦脸，招惹了这么个煞星继续赶路。

　　　　越往城郊去，天墉城的繁华越是不得见。官道两旁越来越多逃难而来的灾民，不少连随身家什都没有，当妈的抱着孩子，步履阑珊这么走向天墉城去。年岁不景气，已经两年雨水不足了，今年又是个大荒年，没了收成不知又会饿死多少人。

　　　　“让开！让开！龙骑军八百里加急！挡路者死！”周围的灾民连忙躲闪，没行李的还好说，那些推着木车的可就遭了殃。军马急如星火越过，木板车一时间失了方向掉进沟渠，本就不多的物件摔了个四分五裂，挨过夜的被褥都泥水浸湿。

　　　　这就是穷人的命，地不是自己的，路不是自己的，就连命也不是自己的。闹饥荒要死，生兵灾要死，起行宫还是要死，徭役赋税就没有个到头的时候，想活下去太难太难。

　　　　“停车，阿福快去救人！”

　　　　“少爷，他们。。。。。。”

　　　　“废什么话，孩子掉水沟里看不见啊！急死人了真是！”胖子骂了句自己先跳下车来，鞋子一脱就往沟渠跳下，好在干旱也没多少水，一米深的沟渠倒没淹过孩童。

　　　　抱着孩子送上路边，又捡起车上掉下的破衣裳破罐头。前边掉下去的木板车还不少，有些大有些小，差一些的这么一摔已经散架，就是还能用的胖子也抬不动。喊了仆人牵来马，一头拉一头推，好不容易才救上去了几辆。

　　　　结果感恩戴德的话一句没有，先前救起来的小男孩一家已经走了，倒是胖子马车里的吃食、摆设全成了空，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