栋梁之才-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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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路子只当是韦贵妃为了炫耀她的恩宠取些香料去送人，但是那香粉却是自己借花献佛拿来的，鬼知道还有没有。是以回道，“据说那是个稀罕东西，得一百种花的花瓣耗费一百天的功夫才能陶澄二两。皇上已经大部分送了苏妃娘娘，余下的我又私自送了您一些，哪里还会再有呢！”

　　　　小路子是信口雌黄哪里会注意其他，韦贵妃一时间心中茫然无措。若说皇上对韦家不待见继而迁怒于自己，那是情理之中，想来也不奇怪。但是他还不至于连自己腹中的骨血都不顾及。

　　　　从这一点上是否可以判断，有人已经猜出什么，是以暗中做了手脚来试探自己腹中的孩儿？越想越觉得手脚发凉，看来秘密真的藏不住了，只能按照那人的吩咐去做。

　　　　“啊！”这样想着不知怎的脚下一个打滑身子随即就要往后摔倒。小路子赶紧试图从身后搀住，可韦贵妃已经整个人跌倒在地。小路子顿时吓傻了眼，一边蹲身去扶，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压忙着一窝蜂的上前帮忙，一边回头着急喊道，“快去请太医！”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韦贵妃扶起来送进了西暖阁，宏治帝随后也已赶到。众人吓得哆哆嗦嗦跪了一屋子，五体投地大气也不敢出，有几个胆小的年幼太监已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混账，一群人连一个主子也伺候不好，贵妃娘娘若是有个不测你们全都要死！”宏治帝咆哮着冲众人吼道。

　　　　“皇上饶命！”室内一阵惊恐的求饶声。

　　　　“皇上，皇上！”里间传来韦贵妃的喊声，宏治帝急忙转身进去看个究竟。只见韦贵妃满头大汗面色苍白，伸手拉住皇上乞求道，“臣妾怕是不行了，求您一定要放了臣妾之弟，他已经是韦家唯一的香火，求您了！”

　　　　宏治帝厉色看向一旁站着的刘太医，“怎么回事，不过是摔了一跤为何会如此严重？”

　　　　刘太医忙跪下磕头道，“娘娘身孕日子尚浅胎像不稳，加之近日忧思过度更是雪上加霜。臣已经用了最好的保胎药务必保住龙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住娘娘的心绪，使得其神思俱定方可能险中求胜。”

　　　　宏治帝听言忙安抚韦贵妃，“爱妃尽可安心，韦家对朝廷有功，朕一定设法保住韦一言的性命便是。”

　　　　“求皇上放了臣妾之弟，免去其官职，哪怕日后沦为一介草民也是我韦家的造化！”韦贵妃声泪俱下拉住宏治帝苦苦哀求。但是韦一言所犯之罪不死已是难以服众，若说就这样放了他实在说不过去。

　　　　宏治帝一时间呆坐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耳边韦妃的哭声越发凄楚，听的人阵阵为之心酸。

　　　　“不好，见红了！”一直跪在地上的刘太医忽而惊呼道。

　　　　一股殷红的鲜血从月白色的中衣下渗出来，看的人心惊胆战。宏治帝再顾不得其他，一把揪过刘太医来，“还不赶紧救治，若是朕的皇儿有个三长两短小心你的脑袋。”

　　　　“皇上！”韦贵妃鬓发林琅满面珠泪，娇媚的面容依然苍白的仿佛死人一般，强撑着上身试图抓住皇上。那神情姿态好似人之将死，诀别之时的凄惨任谁也无法不动心。

　　　　“朕答应你，立刻放了韦一言，削职为民永不录用！”宏治帝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韦贵妃终于安心的瘫倒在榻上，一场苦情戏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但是好歹还是救下了弟弟。

　　　　“凌公子，”徐掌柜突然闯进门来，拱手道，“宫里传来消息，韦贵妃雪天跌倒现在母子俱危。”

　　　　凌霄惊喜起身，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尽，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韦贵妃是假孕。她借着跌倒病危之际逼迫皇上放了韦一言，那么现在该轮到自己出场了。

　　　　勤政殿中宏治帝呆坐在丹墀之上良久一动未动，小路子有心劝说几句。但是父子天伦，如今皇上新近丧子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免去悲伤的。

　　　　“凌大人求见！”

　　　　小路子下意识的嘀咕一句，“他又来做什么？”

　　　　“谁来了啊？”宏治帝看向下面两个奴才，龙目威严的扫过二人。

　　　　“回皇上，是凌霄凌大人！”

　　　　宏治帝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又是这个凌霄，他仗着在矿山一案中有功越发没完没了。这会子求见毋庸多说自然是为了韦一言被放之事，见了他更添恼火。

　　　　腐朽而起转身就要下得丹墀，闷声道，“不见！”

　　　　“皇上！”凌霄已经闯了进来。也多亏守门的侍卫是连山，否则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就是天大的本事也别想跨进宫门半步。

　　　　宏治帝大吃一惊，厉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皇上最不该做的事情是一并重用今年的贤士三甲。”凌霄自知理亏忙跪下叩拜道。

　　　　宏治帝气的面色铁青，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既然他人已经进来除非堵住他的嘴，否则只能是让人抬出去。

　　　　“皇上，臣有要事回禀！”凌霄也不管皇上是个什么神情脸色，自顾自的说道。

第147章　升官（）　
“你不必说了，朕心中明白。”宏治帝丝毫不给对方机会。

　　　　凌霄这个恼火，向前进宫之时个中酝酿的冷静持重严肃认真这会子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见他上前一步，双目圆睁，一字一顿声若洪钟回道，“皇上不知道，皇上没有见过那些死无葬身之地的百姓，他们囫囵的尸首和夜半悲哭哀鸣的哭声。皇上没有见过那些失去儿子丈夫抑或的百姓，他们至今还在对亲人翘首以待。但是有一个人皇上您是见过的，安顺县李墨林当初的甲榜举人，其风采神韵堪称谪仙。但是他现在却面容尽毁彷如鬼魅，唯有刑部大牢那污秽阴暗的幻境才可让他苟且而活。”

　　　　“你不要再说了！”宏治帝咆哮着抓起一方砚台朝下扔去。

　　　　凌霄一把接住握在手中，看的小路子颤声道，“凌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宏治帝神情震怒的看着凌霄，“凌霄，你是想要造反吗？”

　　　　“臣是想试试这一方砚台有多重，皇上身上担着的江山社稷天下万民的期望都多重。但是臣愚昧，凭我短浅目光微薄之力如何能够感受殿下压力之一二。”凌霄双手捧起砚台，小路子赶紧接过来抱进怀中。

　　　　“皇上，矿山一案事关天下万民，他们虽是您的子民，但却是大顺的根基啊！”凌霄泣泪而言五体投地拜在金石铺就的地砖上。

　　　　宏治帝忽然一阵精疲力尽的跌坐在丹墀上，急的小路赶紧爬上去颤抖着问道，“皇上，皇上您没事吧？”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一片寂静，凌霄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与其说他在等一个结果，不如说他在等一声响彻天际的惊雷。死又如何，横竖已经是死了一次的人。

　　　　“朕答应你，处死石为，将韦一言削职为民发配充军！”宏治帝终于做出最后的决定。听得连殿外的小太监们也都是一阵失神，皇上真的肯为了一个凌霄除去自己最信任的两名大臣？

　　　　凌霄觉得自己好似跪了一个世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是以他在努力再回想一遍。

　　　　“擢升凌霄为礼部侍郎，顶替石为，即日上任！”

　　　　凌霄猛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宏治帝，自己是做梦吗？不是，这次是确确实实听在了耳朵里，皇上不仅没治罪反倒给自己升官了。

　　　　小路子瞧着表情复杂的凌霄半天不动，赶紧又滚下丹墀上前低声提醒道，“凌大人还不谢恩？”

　　　　“臣凌霄谢主隆恩！”

　　　　不知是欢喜还是欢喜的过了头，凌霄面无表情的出了勤政殿一路走向宫门。连山已经下了夜班正在外面等着他的消息，谁知两人擦肩而过，凌霄竟是没看到自己一般。

　　　　“完了，出事了！”连山现在开始后悔不该放他进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凌兄，都是我害了你！”

　　　　“师父！”陈骏一声惊呼跑上前来。凌霄却神情漠然的看了眼徒儿，转而再看向皆是满脸关切的徐掌柜、薛冰等人。

　　　　“凌哥哥，你怎么了？”薛冰担心的问道。

　　　　凌霄回过身看向东方渐渐升起的一轮新日，无限光芒照射大地。流光溢彩中所有的黑暗与肮脏都无处遁形，那么就让自己慢慢收拾那些世间隐藏的罪恶吧！

　　　　石府内笼罩着的阴郁今日一扫而尽，奴才们进进出出忙活，院中已经搭起了戏台十几张八仙桌摆放的甚是整齐。

　　　　“老爷，一切都准备好了，戏班子是京城最好的姚家班。厨子也是醉仙楼一等的大厨，就连下面使唤的人平日里手脚不勤快没眼力见的老奴也都逐一换了去。”管家陪在老爷身后一一回禀。

　　　　石为大难不死大病初愈好一个扬眉吐气，凌霄算个什么东西，李墨林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这些人等到自己恢复元气来再找他们算账。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宣布他石为还好好的活着不仅活着，圣上对他的恩宠绝没有丝毫减少。

　　　　“夫人呢？府中宴客这样大的事情怎么不见她出来打理，担着石府的主母身份竟是个空架子不成，没见识的女人！”

　　　　管家听言忙又道，“老爷这些日子病着多亏夫人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伺候，如今您好了她自然该歇息几日，这里有老奴在便可。”

　　　　石为想了想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转念思及今儿这宴席非比寻常，代表着自己的重生。既然是自己的妻子即便是劳累些也该多花点心思，是以不悦的撇开管家径直往后院去了。

　　　　“嗐，要出事！”管家苦着一张老脸长叹一声，急忙跟上前。

　　　　卧房内黄阿虎正跪在心爱女子的脚下苦苦哀求，“玉奴求你跟我走吧，他没有死，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坐于妆台前的玉奴一张稍显纤瘦的小脸上略带着苦相，嘴角微微向下，一双翦水的眸子愁雾笼罩。面对情人的哀求她又是痛心又是无奈，走，能走到哪里？可是如果不走，难道自己这一生便葬送在这毫无温情可言的一方斗室中吗？

　　　　淡绿色的衣裙衬托下她娇小柔弱的仿佛一株路边的小草，不过才三十的年纪眼角皱纹已经颇深。任凭胭脂花粉金钗玉环的掩饰也无法抹去那缕沧桑，思量良久方忍痛推开情人道，“阿虎，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黄阿虎被她猛的一推仰面摔倒在地，但是来自心理的痛苦让他立刻又跳了起来，上前抱住玉奴不放。

　　　　“玉奴，我离不开你，就是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起。”

　　　　“贱人！”石为自门外跨步进来，忽而见到眼前一幕直气的七窍生烟三魂升天，颤抖着双手上前一把将黄阿虎揪过来左右开弓一顿猛扇。

　　　　玉奴吓得花容失色，赶紧跪下哭着求道，“老爷求求你放了他，都是我的错，都是妾身的错！”

　　　　“奸夫**，你们谁都逃不了！”石为一声断喝，急火攻心一时间竟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

　　　　管家在外面听的真切，唯恐出大事正自着急，忽而见得一名家奴慌慌张张跑进院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

　　　　管家立时睁大了眼睛，除了里面那一出，石府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事情发生？

第148章　回去的和回不去的（）　
“来人说是礼部部侍郎，要见我们家老爷！”家奴忙向管家回道。

　　　　“混账，我们家老爷才是礼部侍郎，又哪里冒出一个礼部侍郎来，简直一片胡言！”管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责骂道。然而只是转念间不由得大惊失色，忽觉身后响动，待得转过身只见石为已经跳出门来。

　　　　石为简直气疯了，怒视着前方命令道，“立刻带我去见那个冒牌货！”

　　　　凌霄施施然进了石府的大门，那面南海仙翁的屏风依然傲然的屹立着。只是可惜它的主人即将人头落地，为他犯下的所有罪恶赎罪。

　　　　石为冲到二门处正看到满身正气凛然而立的凌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凌霄嘴角一抹释然，石为眼角两道凶光。

　　　　“凌霄你敢擅闯本官的府邸？”

　　　　“石为你的死期到了，在下是皇上新提拔的礼部侍郎，奉命立刻将你绳之以法！”

　　　　“你敢假传圣旨？”石为绝对不相信他的话是真的，皇上怎么可能会杀自己？

　　　　凌霄侧身让过几名侍卫，“把他给我绑了带走！”

　　　　石为只见来人乃实实在在的朝廷侍卫，难道皇上真的听信凌霄的话要杀自己。“不，我不服，我要见皇上！”石为咆哮着挣扎着不肯就范，侍卫们岂容得一个阶下囚放肆三两下将他捆的结结实实，顺便嘴里给他来条毛巾，气的石为只能瞪眼睛好似只圆鼓鼓的大蛤蟆。

　　　　“带走！”凌霄断然高喝。石府院内各种惊恐不安的叫嚷声顷刻间归于诡异的寂静，在迈出大门的最后一刻，凌霄凭直觉不经意的回头一瞥，只见一个憨实的男子正尾随身后见得自己回头慌忙退后几步慌忙逃走了。

　　　　“偌大的石府，几年的苦心经营家业根深蒂固没想到就这样被连根拔除，凌公子实乃天人也！”徐掌柜佩服之至，语重心长赞叹道。

　　　　瑞儿立刻与有荣焉得意洋洋道，“凌先生可不是天人，他是咱们安顺县的贤士，是那个什么来着？”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词语转而看向少爷，陈骏一双清亮的眸子注视着师父威严的背影，一字一顿道，“栋梁之才！”

　　　　“对，国之栋梁，栋梁之才！”瑞儿马后炮打的甚是响亮。

　　　　午门外围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百姓，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知今儿个斩杀的这位大官到底犯了什么王法。

　　　　“奇怪啊，平日就是杀个小毛贼那也得明文公布此人生平所犯何罪，今儿个听说面前这位可是个正经八百的侍郎，咋连一个字都未明示？”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摇头晃脑说道。

　　　　旁边有一人不由得诧异问道，“连您老都没见过这样的？”

　　　　“老汉我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遭！”老人笃定道。

　　　　凌霄环顾一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指指点点的人们，这里面或许亦有那正在寻亲之人，他们是否知道面前跪着的正是他们的血海仇人？

　　　　然而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已是宏治帝最大的退让，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将奸人正法还天下一个公道。至于真相，就让石为到阴曹地府中同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当面清算吧！

　　　　“斩！”高高举起的令牌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惊呼声。

　　　　“啪！”令牌落地，石为抓住这最后一次机会狂喊“皇上，微臣还有。。。。。。。”

　　　　人头落地，鲜血飞溅，围观的人群中不知谁突然振臂高呼，“好，杀的好，杀光这些贪官污吏鱼肉百姓的衣冠禽兽。”

　　　　其余人等也都随着这声高呼义愤填膺，喊声一波接着一波，百姓的热情一浪未退又是一浪。

　　　　凌霄突然有些莫名的激动，一路走来有苦有笑有惊有险，无论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冤魂还是为了替六王爷寻一个真相，自己活的但求无愧于心。

　　　　“师父，李公子出城了！”陈骏附耳低声道。

　　　　“这么快？”凌霄意外道。随即跳上马车，一路追出顺京城，终于在城门外三里地的凉亭看到了临风而立的李墨林。

　　　　北风萧萧，公子默默，一袭单薄的衣衫和那微驼的脊背在亭中悄然而立仿佛化作了一座冰冷的石像。凌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虽然看似完美的结果似乎已经给了李墨林一个妥善的交代。但是过程中的伤害与摧残却永世无法抹去，尤其对于那位安顺县中温文尔雅少年得志的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