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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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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帝师能稳居第一宠臣的位置,从来靠的不仅仅是圣眷。
那些倚老卖老的臣子们原本还不屑一顾,但随着周围的文臣逐渐回到自己的位置,他们这才发现,少壮一派和元老一派已经分得泾渭分明。
“身为臣子,不思为陛下分忧,反倒倚老卖老……”柳宁忽然露出一个云淡风轻地微笑,“想必毛大人是忘了,宋家的党羽可还没铲除干净?”
宋家判处的可是谋逆!
刚才还在地上哭天抢地一派伤心欲绝的老臣顿时止住了眼泪,颤抖着手怒发冲冠地指着柳宁:“柳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毛家世代忠良……”
“世代忠良?”柳宁这次看样子是打定了要铲除刺儿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姑苏城外,还需要我多说?”
毛大人祖籍姑苏,柳宁这话一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老臣顿时白了脸,嘴唇微微抖动,竟然是惊慌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跳得最凶的元老被打压下来,这些最爱惜羽毛的文臣自然会审时度势,不会在夏泽不在的时候和柳宁杠上。
要知道,死谏帝王和党争而死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事,犯不着为此赔上一世英名。
“还看什么?都散了吧。”眼见已经压住局势,柳宁负手淡淡道。
众臣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默不作声地一个个先后离开了大殿。
柳宁冷漠地看了一眼这些墙头草,转身朝着夏泽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柳宁找到夏泽的时候,门外一群小太监正瑟瑟发抖地跪成一排,其中好几个都是血流满面的模样,其中一个最严重的连额骨都能看见……而房内依旧在不断地传来砸东西的巨响。
柳帝师叹了口气,在小太监们如蒙大赦地目光下迈步走了进去。
柳宁推门的一瞬间,一个花瓶重重地砸了过来,亏得柳宁反应迅速立刻后退一步,花瓶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一片溅起的碎片狠狠地刺入了跪着的一个小太监眼中。
“啊啊啊啊啊啊……”小太监惨叫着在地上打滚,血从指缝中流出来,指甲抠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陛下好大的气性。”柳宁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小太监,旁边很快有人上来把他拖了下去。
门内的砸东西声响顿住了,“柳宁?”
“臣在。”
沉默了片刻后,夏泽缓缓道,“进来吧。”
那声音中,满是不甘的戾气。
“你来做什么?”夏泽冷笑一声,“来看我笑话?”
“你看,我离开了她之后什么都不是,”夏泽恨恨道,“那些老不死的狗东西,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也敢称为朕的兄弟!”
“甄绮还在时候,谁敢如此对朕!”
正当盛年的帝王面容削瘦,之前的丰神俊朗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迅速烟消云散,面容中有种难言的暴戾。
离开?明明是你亲手害死了她!
柳宁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随即如常地答道,“陛下多虑了。”
“多虑?”夏泽眯起眼,声音中血腥意味更浓,“你难道没看见,那些狗东西巴不得朕立马禅位给那个见都没见过的所谓‘兄弟’?”
“先帝有没有流失在民间的孩子,难道陛下还不清楚?”柳宁缓缓开口,“现在先帝已死,世上唯一能证明皇室血脉的就是陛下,只要动一点小小的手脚,难道还怕不能让这个冒名顶替之徒死无全尸?”
“话虽如此,但这件事一旦闹大,那岂不是成了天家的丑闻?”夏泽还在迟疑不定,“先帝已经入土为安,岂能因为此事再惊动他老人家?”
柳宁很清楚,平日里从来不见夏泽对先帝表示出一丝一毫的敬意,眼下却处处为他考虑。这分明是他既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残杀手足的恶名,又想不着痕迹地把后患给除掉,正等着有人来给他出这个馊点子呢。
可他现在却不得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如让人去西南悄悄把人带回来?”柳宁垂下眼,“不要惊动任何人,只要能见到人,那些老臣也就安分了。”
“你以为能那么轻易的带回来?”夏泽似乎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朕手下这些大将,个顶个的狗胆包天,如果不是还算有点家国大义,知道毛之不存皮将焉附,你以为现在他们还会安安分分的听朕的命令?”
他对于军费过重早就积怨已久,此时一被触及痛处顿时忍不住全然大吐苦水,“军费一年比一年高,说是给将士们添了兵甲武器这也就罢了,年年征兵还嫌不够,朕这还没打算打天下,就已经要被这几大军队拆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陛下这是打算……裁军?”柳宁试探性开口。
说起来,大夏这些年来国富民强,边境除了小规模进犯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但军费却比开国时高了何止一倍,也难怪夏泽怀恨已久。
西北王马钧,西南王罗津,就光这两块的军费就已经占了全*费支出的三分之二,西北还时不时要跟鞑子干仗,西南除了镇压镇压土着还有什么?竟然也敢狮子大开口!
“不然呢?等着他们揭竿而起?”夏泽咬了咬牙,“罗津这个狗东西,把消息吹得天高却又不见把人送上来,打的不是挟天子而令诸侯的主意才怪!”
“陛下稍安勿躁,”柳宁思索片刻,“这样毫无理由的猜测若是不对会伤透了臣子的心,不如派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看,顺便把那个人带回来?”
夏泽有些心动,但一想起手头的人又犯了难,“华庭如何?”
柳宁有些纳罕,“陛下不是刚调他去学习监军,虽然华大人身怀武艺,但毕竟没有真刀真枪的上过战场,经验终究不足,恐怕不大合适。”
说这话的时候,柳宁的目光始终在来回游移。
华妩,你要让华庭留在京城我已经尽力帮忙了,如若再是不成,我也只能为你做到此。
幸亏夏泽没注意,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马钧镇守西北,这万万动不得……”
“陛下打算派何人前去?”柳宁顿了片刻,略带了几分暗示语气,“这个人要既能招安,又能在适当的时候带兵打仗……”
“如若万一罗津真如陛下所料,那么这场仗必须要赢!”
能符合其中一点的臣子不少,但若是要能和罗津一战之人,那还真是屈指可数。
“容朕再想想……”夏泽想到要把最受重视的大将派出去,心中总有些不安,下意识开始犹豫。
作者有话要说:许久木有粗线的夏泽和柳宁,少女们有没有觉得想他们了=v=
otz到家太晚实在赶不及了……明天的更新会补上分量的tvt
第161章()
群臣在夏泽和柳宁处扎扎实实吃了一记大亏,自然也就没了平日里的好兴致;相互之间打了招呼后就三三两两散了。
华庭和几个同僚一起往回走;待走到一个路口时忽然停了下来。
“华大人这是往哪走?”一个同僚有些诧异。
华庭拱了拱手,略带了些歉意地笑道;“有些私事要先行一步。”
年轻俊彦嘛,所谓的私事多半都是些风花雪月;未婚的自然是会心一笑;至于家有悍妻的也就只能留下一个羡慕的眼神;乖乖回家。
脱离众人视线后;华庭加快了脚步,三转两转之后就抄小路绕进了一间民宅。如果有人留意过就会发现,这赫然是戏梦的外宅的后门!
“阿妩有什么新消息没有?”华庭进门之后就直奔后院,当看到正悠闲听着戏子们吊嗓子的花沉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西北那么远,那么苦,他的阿妩吃了多少的苦,你花沉竟然还在这稳坐钓鱼台!
“华公子?”花沉懒懒瞥了他一眼,对这位未来的天子没有半分多余的尊敬,“先随意坐,等我听完这首曲子再和你说。”
莺莺燕燕们原本还有些有气无力,但随着华庭的脚步,一个个眼见得就越发的千娇百媚起来。
花沉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瞥了华庭一眼,对这种祸乱人心的男人越发不爱搭理起来。
华庭的风度在遇到花沉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显得有些不堪一击。只见他冷笑一声,“花班主好兴致。”
花沉就算再好的兴致被旁边的冷面神这么一搅都立时变得索然无味,长发美人冷下脸来拍了拍手,“都退下吧。”
花一般娇媚的男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有些舍不得和京城当前最受圣宠的华公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但眼下靠山吃山,还得仗着花沉的颜面吃饭,要是真把他得罪了,以后上达官贵人家统统没了机会,犯不着为了还没吃进口的美食赔了接下来的财路。
这么一想,也就都乖觉的退了出去。
花沉把华庭晾在一边,颇为自得其乐的自饮自斟。对于这个虽然表面上给予了他的小姐关怀,但实则不过是换了层皮囊的夏泽……请原谅他实在很难对他产生所谓的好感。
“花班主一大早送信请我过来,莫不是来让我看你喝酒的?”华庭在花沉对面站了一会,心中的不悦越发浓烈起来。
他何时被人这般冷落过?就算薛逸,哪次对他说话不都是好声好气?
“华公子想太多了,”花沉一口饮尽杯中酒之后,这才看向了华庭,漂亮的眼中那抹讥嘲毫不掩饰,“华小姐的确传来了消息,只是在我看来,华公子贵人事忙,想来对于华小姐的信也并不那么在意。”
“想想也是,”花沉冷笑一声,“华公子现在圣眷正隆,哪里还记得身在西北栈州的妹妹?”
华庭恍然大悟,花沉这分明是在为华妩找场子来了!
“我倒是没看出来,花班主竟然对家妹如此上心。”华庭心中大定,但看到花沉的容貌,又想起华妩,心中一股莫名酸溜溜的感觉浮了上来。
花沉为什么会对阿妩如此在意?
花沉风月场里打滚的人,什么事没见过,此时一看华庭的模样就知道他多半想歪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
欺负他家小姐的人,都得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栈州路途遥远,”花沉淡淡道,“华小姐也不过传来了一封手书,华公子是现在看还是……”
话还没说完就没华庭迫不及待地打断,“信在哪?”
自从华妩去了西北之后,一路交通不便,就连信都难以传递,几个月来,他收到华妩的信的次数寥寥可数,简直就让某妹控兄长忍无可忍。
花沉挑了挑眉,起身去房间内走了一遭,回来手里就拿了封信,在华庭望眼欲穿的目光中往他面前一递。
华庭虽然深恨花沉态度不佳,但此时看小阿妩的信更重要,也就懒得再和他计较。
不料才刚看了几行,华庭立时变了脸色。
西南出现先帝遗子,阿妩要求他力争让彭祁出战,这是为何?
比起西北王和西南王,夏泽手中能与之抗衡的最重要一员战将就是彭祁,为了保证安全,夏泽甚至让他屈才镇守京师。
这无异于把一头雄狮关在铁牢中,明明应当开疆拓土的男人眼下就执掌着京畿的一亩三分地。
换而言之,这等于夏泽把自己的卧榻之旁拱手交给了彭祁,可见其对夏泽的死忠,。
不过他转念一想,却忽然喜上心头。
夏泽眼下正让他跟着彭祁学习兵法谋略,换而言之,在让他尝试着接触京畿防务,一旦彭祁被调走,那么才是他好下手替换自己人的时候!
花沉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华庭脸色变化,他已经得到了西南找到先帝民间遗子的消息,此时不过是来看看华庭的笑话而已。
华庭忽惊忽喜,甚至完全沉浸在信中旁若无物,待到他终于回过神来,花沉已经看了大半天的热闹。
“这消息可值得华公子放□段来一遭戏梦?”花沉早就看出来华庭自诩清高,对戏梦这种终究是讨好人的场所不屑一顾,故意刺他一刺。
华庭这段时间来最忧心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心中有了底,知道这所谓的先帝遗腹子多半只是个幌子,提起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不管戏梦他有多不愿涉足,至少花沉凭借他的人脉成功带回了阿妩的信,如果不是信中阿妩一再声明花沉绝对可信,依照华庭的性子,卸磨杀驴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多谢花班主。”华庭拱了拱手,“告辞了。”
“慢走不送。”花沉也懒得和他多说,华庭对华妩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在他看来,薛逸远比华庭好得多,自然也就不愿意多费唇舌。
花大班主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小姐一块夜奔,完全不打算引起华庭的注意。
咦你说他奔不奔的成……矮油这要看可爱的花小梨嘛。
出了戏梦的路上,华庭并没有直接回华府,而是绕路到了城外,看着面色蜡黄的行人,终于脸色开始凝重了起来。
去年年成不顺,户部收上来的钱粮只有丰年的一半还不到,冬季没有下大雪,立春之后却又见不到几滴雨,放眼望去,田间的惨景让人不忍直视。
今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如若官府发放赈灾粮不到位,哗变将成为定局!
在这种自顾不暇的时候,夏泽还要为了自己的位置劳民伤财去攻打西南,若是真的得到了那帮老臣的批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夏泽和那些老臣闹得越僵,对他就越有好处。
如果夏泽不越来越暴戾自专,他又怎么好用鹊巢鸠占的名义把他赶下来?
华庭这一出门,到回华府的时候就已经天色将晚。
齐优提着一盏灯笼守在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见到华庭之后略点了点头,当先为他引路。
自从薛逸跟着华妩去了栈州之后,西厂獒犬对于华府的监视不减反增,夏泽似乎察觉了什么,对西厂的辖制力度也开始大了起来。
以至于獒犬们不敢再像从前一般潜入府内,只敢在外围小心监守。
进屋后,自有美貌的侍女上来服侍华庭换下衣服,齐优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也不觉得不自在。
华庭也没在意,待侍女换好衣服后吩咐上了晚饭,示意齐优和他一块吃。
这两人多年主仆,也不存在什么无谓的你推我让,齐优向来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守则,等到华庭吃完后才对他开口。
“方黎被幽微抓了了。”
华庭正在喝茶,闻言略略皱眉,“出了什么事?”
按照幽微对方黎的宠爱,这种事情出现的可能性简直小之又小,从小当狗养大的猛兽,就算以后再如何培养,它终究也不过是条狗而已。
“他刺杀幽微失败了。”齐优言简意赅道。
这倒是完全出乎了华庭的意料之外,“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不清楚,”齐优摇了摇头,“只说是方黎受了妩小姐的指使,幽微眼下正大发雷霆,说要杀了这个欺师灭祖之辈。”
他特意把消息延后了一个月再向华庭汇报,打的就是让华妩客死栈州的想法,如若这样都让华妩逃过一劫,那也只能说老天无眼。
华庭没注意到齐优的目光闪动,思索片刻,“幽微越是对我们有敌意,就更方便我在夏泽眼中更可信。”
现在阿妩远在栈州,如果在京城倒是反而要防备无孔不入的追杀,眼下远在西北反倒安全。
一时间大肆感叹自己的先见之明。
可他却忘了,树是死的,人是活的,华妩远在栈州,难道幽微就能忍得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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