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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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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乌有的供词去拜访,因此鲍英百思不得其解。
“你没听错,本县就是要拿着供词去拜访。”
易嬴懒得向鲍英解释,易嬴只是因为这事瞒不过万大户,这才不介意鲍英一起跟去,却不是说易嬴就有向鲍英解释的义务。
下关村是距离县城最近的村庄,依照官员在流放前的官职大小,他们在兴城县的居处也有远近之分。易嬴还没到下关村,鲍英已经先奔进村打招呼了,然后村中孩子就开始闹腾起来道:“县老爷来了,县老爷来了,来看县老爷喽!”
回到现代,县长下乡可是件头等大事。可来到北越国,那就只是顽童嘴中的一句夸耀。
易嬴虽然一直以市长自居,但那只是一日市长,实际还是做县长的时间比较长。
不说现代官场讲究人以食为天,在还是农耕社会的北越国里,更是民以食为天。北越国的村庄并不是单独修建,村道一旁是民居,另一边就是麦田。虽然干旱少雨,但由于井水丰沛,田地里的麦子还是长得密密匝匝的。真要想遇上旱情,那得是同样天气再来上一、两年才行。
毕竟这还是古代,环境破坏并不是很厉害,吃老本都能吃上一、两年。不像现代,脆弱的环境一遇天灾就玩完。
看到田地里的麦子长势喜人,易嬴就习惯性露出欣然之色。
装模作样走进田地里,易嬴随手捻起一支麦穗,细细查看两眼道:“好!好麦子啊!看来今年又是个丰收年。”
“大人也懂田地?”易嬴身后突然传来一句问话道。
易嬴没有回头,伸手捏下一只正在麦穗间爬上爬下的小瓢虫,一脸激情昂扬道:“本县不需要懂田地,只要会看就行了。只要百姓手中有余粮,朝廷就可以放一百个心。”
什么人能在自己身后插话,下关村村民肯定不行,村长同样不行。易嬴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也不怕说上一、两句冠冕堂皇的话。
现代官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做事,而是掉文。
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同时不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故意这么说的。这种不是政绩的口碑有时比政绩更重要。因为政绩可以被人分享,政绩不得不被人分享,唯有口碑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这不仅是第一印象,甚至只要会装、能装,完全可以抵消官员在其他方面的不足及各种诋毁。
当然,易嬴不会等到身后人对自己赞叹出声再回头,那种邀功请赏的事情就做得太过了。
易嬴说完就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体态修长的读书人正站在自己身后的田埂上。读书人的身材很高大,身形也很挺拔,约莫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相周正中又颇有些威严,年轻得让易嬴都有些嫉妒。身上穿着一件青色长衫,衫脚处却只有少许泥土沾染。
易嬴并不会因为读书人年轻而轻视对方,反而微微点头道:“请问兄台是”
在古代,做官可比现代容易多了,只要你能科举中第,那就绝对有做官的机会。而且古代做官并不看年龄和资历,只要有“真才实学”,并且为朝廷、为宫中赏识,再年轻都有可能拜将入相。
而且读书人身上的长衫也不是人人都能穿,至少都要有个秀才功名才行。
易嬴虽然不清楚下关村的生员状况,但易嬴可不信一个普通生员就敢向知县搭腔。考虑到村中还有不少流犯,直接就用上了兄台的尊称。
读书人却也没推辞,一脸好奇地打量易嬴道:“兄台便是兴城县新任知县易嬴?小弟丰台李睿祥,不知兄台此次前来下关村”
“原来是丰台睿祥弟,久仰、久仰。小兄南阳易嬴,乃是为了一件官非前来找瓜州天德兄证实一下。”
瓜州是前任户部尚书宋天德的籍贯地,由于宋天德现在已是流犯身份,所以易嬴也只能用瓜州来称呼对方。而为了表示敬仰,更得加上一个‘兄’字的敬称。当然,如果宋天德还在官任上,那就不能再称瓜州天德兄,而要以宋天德的官任来称呼。
似乎仍不知道易嬴来下关村做什么,或者说,鲍英还没将易嬴找宋天德的真实目的说出来。
知道易嬴是为公事而来,李睿祥也点点头换了个称呼道:“原来知县大人是来寻瓜州天德兄的,可为什么是官非呢?难道兴城县还有什么官非能找上天德兄不成?”
“睿祥弟不用心急,这个稍后便知。”
易嬴从李睿祥听到此事的神情中就知道他与宋天德并不陌生,不然易嬴可用在任官员的身份称呼宋天德为瓜州天德兄,他一个小小流犯又怎敢对前任户部尚书如此不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仅凭这点,易嬴就知道这个李睿祥不简单。
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易嬴并不清楚李睿祥来历,只得做出个邀请姿势。
在易嬴邀请下,李睿祥并没有推托,竟好像非常乐意与易嬴一起去看看宋天德究竟惹了什么官非,这更证实了易嬴对李睿祥身份的猜测。
第十二章、真正的大善之举()
宋天德虽然是个流犯,但却单独住在下关村村尾。那是一个大型四合院落的宅子,虽然只是一户人家,里面却有七、八间屋子,足够容纳拥有众多家族成员的住户单独居住。
从门外看,院落已经有些陈旧,但却比那些村民的泥瓦土屋要好得多,显然是朝廷专为流放官员所建。
院内看不到人影,院外却种着一棵大槐树,也不知道已有多少树龄,树皮已经开始有些发黑。
当宋天德与李睿祥结伴来到院门外时,鲍英已经带着两人等在门前。一人是穿着粗布短褂的乡间老汉,显然应该是下关村村长,另一人则是身着青灰长衫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易嬴并没急着上前招呼,而是走到大槐树前就停下来,仰望着树顶说道:“这棵槐树的树龄有多久了?是村里种下的吗?”
“回大人,这棵老槐是大侏十二年由天明公亲手所种。天明公种下此树时曾说过,欲以此树证心志。如此两年后,天明公就回朝继任了工部尚书,而后又升任宰相,再也没有回过兴城县。”
紧接着易嬴问话,长衫年轻人就自行走到易嬴身后侃侃而谈,言语间充满了自信与自得。
经过几日恶补,易嬴也大致能明白年轻人嘴中所说的事情。
‘大侏’乃是北越国三朝之前的年号,距今已有近百年,年轻人嘴中的天明公也是北越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名臣。天明公最为天下人所知的乃是他曾在朝中三起三落,而这三起三落的结果却是天明公的官职越做越大。
据说天明公最后一次入朝就是从工部尚书开始,最后官拜宰相并殒于任上,这才得谥天明公。
易嬴回忆了一下史书中有关天明公的记载,却没料到天明公最后一次入朝竟是从兴城县的流犯生涯开始。看来兴城县作为流犯地的历史还挺长,也就是百余年没有大的变迁。或许里面不仅有知县能力的问题,也有朝廷在投入上的限制。
易嬴有些疑惑年轻人对此事的了解,追问一句道:“你是”
年轻人朝易嬴举手作揖道:“回大人,晚生乃下关村村长柳忠,字秀成。”
易嬴没想到柳秀成才是下关村村长,装着打量一眼柳秀成,易嬴的目光却越过柳秀成肩膀,若有所思地望了望站在鲍英身边的乡间老汉。与此同时,李睿祥也已经先行走到院门前,开始向乡间老汉躬身说起话来。
能让李睿祥躬身的肯定是宋天德,易嬴有些诧异宋天德的形象竟与知县易嬴的老朽有得一比。
打量完宋天德,易嬴装模作样点点头道:“柳秀成?既然你尚有功名在身,怎又甘愿做个村长呢?难道你已不想继续科考了?”
“回大人,晚生当然还要参加科考。只是下关村的村长一职向来都是由我们柳家担任,自从晚生得中秀才后,家父就将村长一职交给了晚生,说是让晚生在中举前都要担任村长一职以做为历练。当然,里面也有万一不得中时的考虑在内。”
北越国的村长一职与现代官场的村长完全不同。
在现代官场,村长已是个体制内官员,只要肯努力,自然还有进步的机会。可在北越国这种农耕社会里,很多村庄都是遵照一些德高望重之人的建议而建立。村庄建立后,这些受命建立村庄的人也就成了事实上的村长,然后村长职务就变成一种家业传下来。
易嬴在心中稍做思量,点点头说道:“很好,既然秀成你还打算科考,本县就不称你做村长,直接称你秀成贤侄了。”
“秀成多谢大人垂青,不知大人有什么吩咐,秀成一定万死不辞。”
虽然任何官员都有资格称呼一个尚未中举的秀才为贤侄,可在突然听到易嬴暗含勉励的称呼时,柳秀成还是大喜过望地深鞠一躬。
毕竟在柳秀成中举为官前,他都注定要在下关村做村长。考虑到易嬴乃是兴城县的知县大人,能得到知县赏识,这已是柳秀成所能想到、所能得到的最大荣耀。
“秀成贤侄,不知你听说过一句谚语没有,千年松,万年柏,顶不上槐树歇一歇。”
易嬴并没对柳秀成的依附之意做任何表示,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激昂情绪手扶槐树道:“虽然我们已无缘聆听天明公的孜孜教诲,但只要有这棵天明公亲手栽下的槐树在,我们就等于每天都在接受天明公的耳提面命一样。”
听闻着树叶因劲风而起的飒飒声响,天地都仿佛在回应易嬴的宣言。
易嬴也激奋得胡子都翘立起来道:“秀成贤侄,你明日就着人在这槐树下给天明公立个碑,上面写清天明公植树的用意及立志的决心,让下关村和天下子民的后代都可以共勉之。”
古代最不缺乏的就是鬼神论。
听到易嬴要在下关村给天明公立碑,柳秀成一脸大喜道:“晚生遵命,大人要不要奏请朝廷给天明公在下关村建个祠堂?”
“不必!除非朝廷亲下恩旨,你们都不要在下关村建什么祠堂。关于这点,秀成贤侄你却要给本县好好记在碑文上。”
不是给自己树碑立传,却胜似给自己树碑立传,这才是现代官场宣传自己的正确方法。
易嬴几乎忘记了宋天德、李睿祥存在,大声说道:“我们可以敬仰天明公的思想,但却不要只崇拜天明公的个人。只有天明公的自强不息思想能够真正传延下去,这才是值得所有后辈学习、效仿之事。而不是建个祠堂让无知乡民去找天明公求子、求姻缘,贤侄你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了,那碑文上要注明这是大人的话吗?”
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柳秀成一边点头,再次追问了一句。
易嬴想了想,再次摇头道:“不用注明这是本县的话,但你可以在碑座上注明这碑是由本县提议倡建的。”
“然后告诉柳家那些后代村长,只要是修葺过这座碑的官员,同样可以在碑上留名为记。免得这座碑可以激励一辈人,但却无法激励更多人。你们只要记得给那些继任官员一些由头作为念想,天明公的思想也就可以世世代代真正传延下去了。”
“善!大善!这才是真正的大善之举。”易嬴的话音刚落下,宋天德就大声喝彩道。
事情不怕没人做,只怕无法持续下去。
身在现代官场,易嬴非常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贪污与非法收入为什么难以禁绝的主要原因。
贪污与非法收入虽然说起来难听,但为了更好的贪污及获得更多的非法收入,这同样是一种能让现代官员努力工作的绝佳动力。只要有好处,只要有看得见的好处,再难的事情都会有人持续办下去,经济就能获得真正的可持续发展。
什么叫少数人先富起来,这就是少数人先富起来。
不然富民不富官,谁愿去当官?没有了官员权力做依仗,谁又能真正富起来?
这原本就和打破大锅饭是一个道理,也是激励易嬴在现代官场及北越国官场寻求进步的持续动力。虽然这话很难得到平民理解,但官员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所有官员都能看出里面的真正价值。
所以,对于突然得到宋天德赞赏,易嬴丝毫不觉得奇怪,因为这原本就是易嬴绕了一个大圈子的真正目的。
第十三章、你明白了()
从易嬴来到自家门前开始,宋天德就在留意易嬴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无论是易嬴一开始对柳秀成示好,还是易嬴要给天明公立碑,这一切都没有出乎宋天德意料。所有改变全来自于易嬴拒绝为天明公奏请建祠堂,拒绝在碑文上题字留名,反而将自己的继任官员一起拉入为天明公立碑一事的决断上。
若是易嬴真向朝廷奏请给天明公建祠堂,这不仅有哗众取宠之嫌,更有错误引导流犯性质的不利后果。
而易嬴如果真在碑文上题字留名,这更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炫耀之举。
可是,要接纳一个好处容易,要拒绝一个好处却相当艰难。宋天德根本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县竟也有这样的见识。想起有关易嬴的传闻,宋天德也不禁有些佩服大明公主的眼光。如果说知县易嬴前两个月的表现让宋天德大失所望,那么易嬴今天的表现绝对可圈可点。
宋天德并不是个因循守旧的人,一边赞叹出声,宋天德就上前拜见道:“知县大人,草民宋天德给您见礼了。”
“天德兄免礼,本县愧不敢当。”
“易兄不用客气,就凭易兄倡议为天明公立碑的善举,易兄都当得草民一拜。”
顺着易嬴口风,宋天德也不再称呼易嬴知县大人。毕竟在宋天德眼中,知县真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官。比起易嬴表现出的风范,称呼他知县就形同于贬低一样。
易嬴不知道宋天德想法,挽住立起身的宋天德胳膊说道:“天德兄,我们到屋里说话好吗?”
“易兄请”
“天德兄请”
有些不适应易嬴的热情,宋天德试图摆脱易嬴的胳膊,可却没能成功。在两人进入院子时,李睿祥也跟了进来,只有鲍英却被两个家丁拦在了外面。
发现家丁不让自己进去,鲍英立即朝易嬴后背大喊道:“知县大人,知县大人。”
易嬴可以让鲍英跟来下关村,但却不等于也会让鲍英跟到屋里来。易嬴甚至头都没回一下,随手往后挥了挥手道:“秀成贤侄,帮我安排鲍捕头和两个衙役去用饭,让他们不用等我了。”
所有人都能听出易嬴的不耐,柳秀成心领神会道:“鲍捕头,人是铁、饭是钢,既然知县大人那么体谅你们,你们就随晚生一起过来吧!”
看着里屋大门慢慢关上,鲍英也知道自己彻底没辙了。
捕头虽然是个人人惧怕的角色,但却不等于什么时候人们都会惧怕捕头。
思量着该怎么向万大户汇报这事,或者就说知县大人干脆没让自己跟来下关村?鲍英一边在心中想着,一边跟着柳秀成离开,誓要好好敲上柳秀成一笔。
鲍英离开了,易嬴却随宋天德进到了屋里。
流犯住的房子不可能太舒坦,虽然不知这是哪朝、哪代做的善事,不仅墙上的墙皮已经脱落,甚至屋中的八仙桌都断了一截腿。虽然已被人接续上去,八仙桌的桌面却明显矮了一截。
知道屋中不可能有更好的地方,易嬴随着宋天德一起在桌旁坐下道:“天德兄,没想到你在下关村这么辛苦,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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