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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汉土-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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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力道：“你敢说你没对不起我父亲？他对你如何？你怎可这般贪生怕死！”
童虎大皱眉头道：“方县令当日死时，我并不在场……”
方力叫道：“你撒谎！”
童虎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拔腿就走。
方力追上去，一个拐弯，便不见了童虎。
童虎早已翻到墙后，心忖：“这小子一定是以县官子嗣为由，来洛阳求官，寻人举荐。想来也是，方豪倒是为守城死的，这个名节已有。可他妈的从哪听来的谣言，说我贪生怕死？老子生来就天不怕，地不怕！”
他躲到僻静的茶室坐了一阵，吃了午饭，下午时分，人渐渐多了。他在角落里兀自看着窗外，院子里的一簇簇蓝花随风摇曳。
隔壁一席坐下了两个文人模样的，只听得一个耳朵肥大的青年道：“那女子艳丽无方，简直神仙一般，你见了也得掉下眼珠子。”
另一个颇为消瘦的青年道：“只是耳闻，你又没见过，怎可作数。勿要以他人之言，蒙了自己的心目。”
大耳朵道：“王兄此言差矣，此女兄长乃我同窗，岂会胡说八道？”
姓王的瘦子奇道：“这么巧了？”
大耳朵颇有得色道：“那是巧的很呐，听说今晚各地名流群集‘舞诗雅轩’，就为了见上她一面，小弟我这请柬得来不易，你可不能小看了。”
姓王的笑道：“那是自然的，只不过龙虎盘踞，今日那地方可能安宁？昨日我才听到，大才子阮瑀也会驾临，我们去了岂不是连话都说不上？”
大耳朵道：“王兄也有怕了的时候，怕他作甚，咱们也提了诗去。”
姓王的脸上一红道：“只怕班门弄斧。”
大耳朵道：“今日又不都是此类大才，也有些豪富子弟，不学无术，比之他们，我俩太学生还差了？”
姓王的只点头，不答话。
大耳朵又道：“那女子身具诗才，难得的很，且若是有人博她青睐，便会亲口念诵诗文，大有面子。”
童虎心道：“原来如此，还真有个美艳才女坐镇，搞得闹哄哄的，连灵帝都给知道了。是了，那些个太监耳目甚多，聪敏的很，总会找机会向皇帝献媚。可累煞我来做这等无聊事情。”
入夜后，他来到“舞诗雅轩”，但见像似酒楼格局，却也有不同。周围碧竹围绕，楼阁隐幽其中，门口一牌写着“不予酒肉”。童虎明白过来，这地方不能吃酒肉，便是清新淡雅的调调。临街上各类人物群集，都是文质彬彬、书生少俊，也有些商人模样，穿得锦衣玉带，花里胡哨。
童虎低头看了看腰间玉带，一大块红艳方玉居中，心道：“这颜色俗了点。”随即向门口伙计递上请柬步入内去，自又有人引入，到得极为宽敞的大厅，在这洛阳城中此等规模的厅子虽不算什么，可隐僻在竹林之中，破有雅意。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童虎走到一处角落的席位坐下。越是角落越是人少，他躲个清净。只见这群人相互攀谈，作揖拱手，笑声连连，却也没有那类狂放粗汉，场面还算清净。
第159章 才貌倾城（三）（）
过不多时，有人端来瓜果、点心、茶水，童虎身周那些席位也都已满满当当，座无虚席。他扫了一眼，起码得有三百来人，厅堂虽大，唯有厅心一方两丈无人。由于一列列席位十分紧凑，过道窄小，走路还得小心翼翼，可那些下人端茶倒水行动自如。除了各纵横窄道之外，有两条相交的路约宽半丈，交汇于那中心空地。
忽地一抹人影钻入眼中，童虎一愣，是个年迈略胖的老者。不正是东武阳的大儒王茁吗？此人曾在刺史手下做事，该是颇有人脉，竟避难至此。不过王茁与他隔得老远，并未在意到他。
过了一时片刻，四下陡然寂静，有人走到厅心空地，三十来岁，一丛杂须，目光炯炯，站定后微微一笑道：“在下孔融，举此文会，共邀文人义士，畅所欲言，吟诗作赋。承蒙诸位不弃，到得厅上，心怀敬意，不胜感激。”说毕团团一揖。
蓦然间，一人跃起，二十多岁，身高八尺，美须剑眉，一脸正气，指着他道：“孔融，你身为侍御史，食俸六百石，不为陛下尽力，举办这等可笑文会，有辱斯文！”
孔融微感诧异，定睛一瞧，道：“原来是管老弟，你隐于深山，才情横溢，今日居然将你也召来，我可是大有面子。”
童虎发见隔席之人眉目英气逼人，形貌伟岸，摩挲短须，笑意盈盈，似乎正乐于见到那番争执。他便凑近道：“这位兄台，你可认得那些人？”他指的便是孔融和那姓管的。
对方瞥了他一眼后，笑了笑，道：“我这等小人物，怎敢高攀这些名宿。”
童虎见他相貌不凡，可穿得甚微鄙陋，粗布粗衣，低头垂目，不时一手撑在额头。童虎心道：“此人种种行为轨迹，便是掩隐形象，怕有人知觉了他，想必并不是泛泛之流。看似三十岁左右，眼神精芒湛露，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大气。我且探他一探。”
他作揖道：“这位前辈高人，我初入洛阳，虽读过些书，与此处众人相比自惭形秽。在下童虎，不知尊驾上下？”
男子见他礼数周到，便笑道：“小人阿瞒，公子哥勿谦。”
童虎心下震骇，凝神瞧他，心道：“阿瞒？！怎地会是他真名了，他既能拿得请柬入内，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阿瞒……曹操小字便是阿瞒，此人莫非曹操？却有可能，这人富有大气，见孔融与人争执，不似别人般紧张注视，而是笑了笑，显然对那二人不屑一顾，或对他们争执之事觉得可笑。他与我一般躲在角落，便是怕人认出。”
童虎笑道：“我儿时来洛阳，曾在北门见过尊驾，身披甲胄，官职北部尉。”
男子脸色微变，瞪视他道：“这位少年怕是记错了。”
童虎心道：“我深谙心理学、行为学，你这般情状已经坐实了身份。”他作揖道：“听闻尊驾剿贼有功，迁为济南相，怎地千里迢迢跑来洛阳凑热闹？”
男子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小声道：“小兄弟好辣的眼光，曹某人若再行隐瞒，实在小人之举。不错，在下姓曹名操，字孟德，曾为济南相，却因不喜上官腐坏，不迎合权贵，辞官还乡，自娱自乐。”
童虎大喜道：“能识得曹兄，实乃小弟三生有幸。当日你以五色棍杖毙蹇硕的叔父蹇图，大快人心，名闻千里之外。”
曹操嘿嘿一笑道：“旧事勿提。”
童虎心道：“是了，他眼下无官隐居，便不想让人发见。蹇硕身为‘十常侍’之一，定恨他入骨。若得知他在洛阳游玩，必然寻他晦气。”他道：“那两人似乎争上了。”
曹操笑道：“一个是当官的名士，一个是隐居的名士。那管宁生性孤傲，曾有刺史请他出仕，未能说服。脾气自然是古怪倔强的很，他今日来也不是捧场，是故意砸场子。”
只听那管宁道：“哼，你这话说不通，怎么不是有辱斯文？你办文会便也不打紧，可你言宣仙女下凡，诗才惊人，你这不是有辱斯文是什么？这世上莫非真有仙女，还是你竟沦丧至以女色取巧，博取别人一笑？还有诗才，诗才在哪里？”
孔融微笑道：“若此女没有诗才，我自愿剜了双目。我从没外宣什么仙女云云，都是他人测度。且我只说是有才女子，也未夸大其词，怎地这一传出去，都给传歪了？”
忽地一人起身，正是王茁，这位老者朗声道：“两位都是当世大才，怎可伤了感情？那少女我知道，才名或许有一点。可那美貌却早已闻名冀州，自然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声张，是要孔侍御史脸上无光，分明如此，还请管隐士万勿扫了兴致。”
童虎早已惊得目瞪口呆，“名闻冀州”四字一出，他已猜了个十之八九，额头汗水不住下坠，心道：“最好不是她，这般张扬在外，我又在此间，恐怕闹哄哄的，王茁怎地会不认出我？往昔行事尽遭挖出，于我在宫中当官也有所不利，身份易让不轨之人利用大做文章，仅入太平道一罪，便是万劫不复。我若有个差池，反而累及于她，还不如表面与我这个事儿主没的关系。”
曹操见他心事重重，心道：“怎地一副惶恐之色？”
童虎深吸了口气道：“今日尽是些大人物，压得我一口气上不来。”
曹操莞尔笑道：“我看不是，你定有心事，不说也罢。”
童虎心道：“果然眼光灼灼，与此人藏头露尾，恐怕便结交不成，却也不好什么话都说了。”他正想是否便此退走，回头和灵帝胡扯一番，岂料大门口一排最差的席位上，坐着一个方力。
他心叫：“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曹操目不斜视地道：“你神色不定，左顾右盼，如有凶徒在侧。大丈夫生死无惧，若有人在此间于你不利，我可为你分担。”
童虎怔了一怔，曹操视线一直在前方，说起这番话来大有俾睨天下之态，似乎一切变化都在股掌之间。
童虎小声道：“曹兄目透玄机，教小弟好生惭愧。”
曹操笑而不语。
除了王茁外，又有数人起身帮忙说项，管宁气呼呼地坐了下去，心中实是不服。
第160章 才貌倾城（四）（）
孔融神色郑重地道：“黄巾贼大部已破，残部尚在，我等均奉儒学，饱读诗经，岂有不为苍生忧愁之理？”
众人肃然起敬。
孔融续道：“官道不官，烂成财道，难以疏解，在下不安。”
此话一出，不少人脸如纸白，有的惊惧难安。孔融竟公然指摘朝廷卖官鬻爵，胆大包天。有人已想抽身而走，却怕这一起身让人看轻脊梁骨，此后成了笑话，犹豫不决。
谁第一个站起来，第二个大可厚着脸皮走了。遂无人愿为众矢之的，谁也不愿起身，相顾苦笑。
孔融见众人气氛诧异，摇头道：“莫不是孔某人将诸位骇到了？”
一片寂静，那管宁拿起一个茶杯，道：“有点意思，你说说看，怎个不安？”
孔融心下一喜道：“今日，你等只管拿出才学，我可保荐为官，将博学多才之士送于朝廷，岂不是比那些买官的要强？”
不少人在点头，孔融登时心宽。
管宁冷冷地道：“孔侍御史，你如何有此举荐之能？”
孔融笑道：“记得昔日在下去拜会何大将军，由于侍从未及通报，我心想：‘如此怠慢来客，无礼至极。’便口出狂言离去。大将军非但未对我问罪，反而征辟为大将军掾，多有礼遇。近日，我与大将军闲谈，他求才若渴，我道：‘便由卑职来举办场盛大文会，群邀名人贤士，若有人文才卓绝，眼光独具，我可为大将军谏言。’大将军听后甚喜，允诺此事，便道：‘贼众祸乱天下，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我可用之，朝廷更可用之，我当为陛下进言。’”
众人听得不住点头，既然有何进撑腰，孔融底气自然充裕。
童虎喃喃道：“倒是了贤明的好官。”
曹操冷冷一笑道：“何进已是庸才，何以能用人才，于他用来岂不浪费？况且若陛下可听他一言，何必卖官？此乃何进狂妄之举，不曾得陛下诏书，简直不知所云。”
童虎诧异地道：“孔侍御史所言甚为诚挚，若真举荐几个人才上去，岂不美事？”
曹操不再答话，面带微笑。童虎心道：“此人甚是孤傲自负，然其胸有大才，他人所不及，也却有孤傲资本。”
孔融朗声道：“诸位，若有高明见解，诗词歌赋，请来厅心高声诵读，在下先避之一旁，叨唠了。”
他就坐后，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童虎对曹操道：“曹兄才学渊博，有此良机，不如一试？”
曹操瞥了他一眼，微笑道：“小兄弟，当日我为济南相，施政清明，域内清平。上头封我为东郡太守，我拒之，托病弃走，为何？”
童虎一震，心道：“他竟将这些也与我说？是了，他连十常侍都不怕，更不怕我一个小辈有何能耐去张扬，又或教人信我所言。他便大胆妄为，言之凿凿，认定我难驳之。”他笑道：“曹兄升官可是好事，拒官恐怕是有人教你拿钱买官，你不肯出这个钱，不愿以铜臭攀附权贵，固然拒却不顾。”
曹操怔了一怔，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怎可受此等欺侮？”
童虎道：“既然如此，孔融舍命施为，又何将他看小？”
曹操微笑道：“一个六百石的官，说要为他人举荐，能举荐什么？”
童虎恍然道：“是是，在曹兄眼里几百石算得了什么。不过在场众人可是寻个小官都难，自然是趋之若鹜。”
曹操道：“且看有何高士。”
童虎嘿嘿一笑道：“曹兄不过是来发见能人异士的。”
曹操含笑不语。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居然无人敢上去一试。只听那管宁朗声道：“诸位若不见告才德，我便要上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急了。童虎笑道：“此人定是有才之辈，恃才放旷，他若先上，还有多少人敢再上？”
曹操点头道：“激将法。”
忽见一个人耳朵肥大，走到厅心，童虎心叫：“啊哈，这不是那个茶室中的太学生吗？”
只见大耳朵团团一揖道：“某乃太学生繁钦，特来献丑。”
此时，已有仆役将文案和笔墨帛砚陈放妥当。繁钦打开一张皓白帛布，深吸了口气道：“莫要在下浪费这大好布料。”他拿起墨锭，安腕运指，磨了一口浓墨，提起笔来轻轻一蘸。盯着布料，屏息凝神。
竟是刷刷刷写将起来，行云流水，如不可遏。
他写完后，微微一笑，对众人施礼道：“献丑，献丑。”
孔融忙挪步上前，端起一看，神色一怔，点了点头道：“写得好，写得好。”众人闻之动容，竟是以孔融之辈也能说出“写得好”三字，这个太学生该是有些道行。
管宁道：“快说。”
孔融点头道：“《槐树诗》，嘉树吐翠叶，列在双阙涯，旑旎随风动，柔色纷陆离。”
管宁道：“把老槐的苍劲写了出来，嫩叶旧枝婀娜多姿，随风而动，崖边自然好乘荫。可惜景色虽好，槐树有味，却也和世事没了干系。”
那繁钦入座后，听他一说，便点头道：“管兄所言极是，在下粗鄙学问，怎可与管兄较高下？”
言语之际，颇含争锋相对。
管宁哈哈大笑，起身走到厅心案边，诸人忙瞧了过去。管宁对孔融道：“孔侍御史，乃孔子几世孙？”
孔融道：“若祖上记录无阙，便是正正好好二十世孙。”
管宁点头道：“你毕竟太山都尉之子，也看重这官场名节。”
孔融眉头微皱，道：“为官之道，岂不是为众生谋福？”
管宁道：“在下也并未说不好，你可别拿我痛脚大做文章，我一个山野莽夫受不起。”
孔融道：“不敢。”
管宁笑道：“你也别坐来坐去，便留此帮忙念念？”
孔融道：“本当如此。”
管宁嘿嘿一笑道：“那在下管宁，可就跟着献丑啦。往昔去过江南，记忆犹新。”
童虎见他洒脱，心下佩服，不知此人有何杰作，也或是沽名钓誉，故弄玄虚之辈。
第161章 才貌倾城（五）（）
过了一会，管宁写完后，便既回座。孔融在其一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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