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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汉土-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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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想想,父亲在她临行前嘱咐过:“你兄长过于油滑,你反倒刻板传统。既然去意已决,望你行事多思多虑,剑锋两刃,则事可两面。”
关卓甚爱小女,要教她知晓事物均有两面性。
她此时才真正定下心神,为自己的鲁莽不值。
夜深,刘辟召梁安入屋,两人酒过三巡,刘辟叹道:“文博向我请辞。”
梁安放下酒杯,狠狠地道:“这个吃里扒外的。”
刘辟干了一杯,道:“现今我家势微,人心不保啊。”
梁安拱手道:“主人放心,梁某愿肝脑涂地,从一而终。若离主人半步,不得好死。”
刘辟笑着起身,走到他身侧,按着他的肩头,笑道:“有你在,我便放心了。咦,你这发髻乱了,我帮你弄弄。”
梁安惊道:“使不得!”
刘辟哈哈一笑,道:“别动。”
梁安心想:“总算把那个麻烦的朱灵熬走,日后这个坞堡还不是我说了算。”
他心下正自得意,刘辟淡然道:“很多事情,我也是现下才明白。以父王之谨慎,哪有让外人栽赃的可能。”
梁安点头道:“刘贵处心积虑。”
刘辟喟然道:“父王的印章常于你保管,刘贵居然也能偷得。”
梁安叹息道:“是我的错,一时疏忽酿成灾祸。”
刘辟嘿嘿一笑道:“对了,郭平让我向你致谢。”
梁安听得脸色发白,颤声道:“小人……并不认得此人。”
“有人向我禀报,你常用飞鸽传书。”刘辟在他身后冷冷地道:“你冒冷汗了,我帮你擦擦。”
梁安只觉后背一凉,“嗤”的一声,痛楚锥心而来。
刘辟手中匕首已入其背,附耳道:“梁安,文博是大丈夫,走的光明磊落。你这小人胆敢以下犯上,串通刘贵陷害王族,死不足惜。”
梁安两眼瞪大,说不出话来,刘辟又刺三刀方解恨,梁安扑倒案上,口吐鲜血。
刘辟深吸了口气,掷刀于地,理了理衣襟,一脸的沉着。走到屋外,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正抬头望月,听得他出门也不转头,只见他身后两把宝剑于月光下闪闪发亮,他淡然道:“兄弟可办妥了?”
刘辟抱拳道:“总该自己料理,怎地能让哥哥你来出手?”
那人道:“你我都是汉室遗孤。”
刘辟听得胸口一酸,眼眶也红了,道:“哥哥眼下兵强马壮,若是有兄弟可出力之事,你当说便是。”
那人道:“你我交往不密,你此番落难,我心有亏。不瞒你说,我两次途经此处,若是能进来喝一杯酒,早能发见刘贵的奸谋。”他顿了一顿,道:“我心知你武艺平平,也未有何报复。日后,哥哥我带你好好闯荡,你便随我绿林军如何?”
刘辟慨然道:“那当是好极。”
洛梅从集市归来,神情紧张,对甄宓道:“小姐,那通拿公子的布告撤了,不知为何。”
甄宓先是一喜,后又一惊,道:“莫非他被官府擒住了?”
洛梅叹道:“小姐多虑了,你日思夜想,又有何用。”她顿了顿,续道:“况且官府若将他逮到,早就敲锣打鼓一阵宣扬,哪会这么安静?”
甄宓点了点头。
过得几日,确实没有童虎消息,甄宓心想他应该是走了。随后她找甄牧,甄牧正饮酒思人,一阵鼻酸,见侄女难得找他,兴奋地道:“我的亲侄女想通啦?”
甄宓知道他说得是和曹庆的事情,脸容平静,问道:“一个县令能救父吗?”
甄牧道:“到底是县令。”
甄宓轻笑道:“他没那个能力,不值当。想起我甄家也曾风光富贵,宓儿所嫁之人必须能帮得家里财源广进,救得父亲出狱,让哥哥们当个几品小官。既然如此,要嫁也得府君之流。”
甄牧双眼一亮,道:“只要侄女点头,怕是使君都行。”
甄宓点点头道:“大伯,我们去洛阳,估计哥哥们在那里。且那边官多官大,兴许宓儿飞上枝头,一切就好办了。”
甄牧松了口气道:“只要你不怕路远艰险,我们即刻启程。”他拍案而起,兴奋地道:“说得对,家里男丁不是没有,去洛阳找他们。”想起自己的儿子,心里多了一份宽慰。也幸好男丁在外,否则城破之时难免伤及。
第95章 疾行(二)()
童虎一行匆匆赶路,他每每想起小雪,又想起小月,胸口总是烦闷至极。赵云将小月托付于自己,到得今日把人给弄丢了。他心道:“在南宫也未曾寻见,今后怎么和云兄交代?”
可事到如今,再埋怨悔恨已无意义。他越是在这世道过得时日多了,越是明白这个时代猛兽林立,凶恶常随,难有太平日子。
黄巾军卜已控制阜城多月,官兵曾两次围剿失利,后未有行动。卜已盘踞一方,城中少有与民纠葛,粮食富足,确难攻取。
童、朱、方三人到得城下,南门紧闭。童虎往高墙士卒嚷道:“我乃圣女侍从,前来传令。”
大门得开,童虎亮出圣女令。城兵哪敢怠慢,立刻放行,着人引路。半路上,童虎以遣人买玉器之名,令方宇离队,城兵并未生疑。
城兵将童虎带到一豪宅深院,童虎见院内婢女众多,便想小雪是否身在其中。到得堂内,卜已一身华服入座,童虎下座,朱灵以侍卫身份待命其后。
童虎让朱灵将圣女令和密函传给卜已,卜已手扶长须,看过密函,摸了摸圣女令,点头道:“不瞒这位小将,天公将军早于数日前命归黄天。本将深知事关重大,且两位大将军还未脱围,便决定秘不发丧,敢请你回报时陈明利害,勿要上参卜某对天公将军大不敬。”
童虎心中陡生悲凄,慨然道:“将军大仁大义岂能不知,定当如实禀报。”心道:“你这个大奸鬼,居然敢和郭胜暗中勾结,做肮脏生意,在这里却装得人五人六,我呸!”
卜已脸露难色道:“本将只知天公将军已故,却未见其尸,更不知天师金符在何人手上。”
童虎皱眉道:“那将军是如何得知天公将军仙逝?”
卜已道:“天公将军一日与我促膝长谈,脸色极为苍老,说是三日内大限将至,随后便从未见过他。”
童虎微一沉吟,点头道:“还请将军继续紧守口风,不得让人泄露天机,免得影响我军士气。”
卜已道:“当然,本将自会守口如瓶,死守阜城,待为圣女保驾。”
童虎道:“那就先行告辞。”他拱了拱手便走了,心想:“这奸人心里有鬼,他分明知道张角死了,却说是没见过尸体。”
童虎研修过心理学和行为学,从卜已说出死讯时断然的表情看,定是见过尸体,只是想占有天师金符,待黄巾军正面溃败后,以令残部。一想到此节,顿觉张宁前途堪忧。
卜已亲自送他出府,又赠鹅卵大小红石一枚,童虎笑纳之。
夜里,方宇来卜已府上登门造访,自称郭家从者。卜已尊为上宾,道:“小兄弟,不知定原命你来此作何?”
方宇道:“有一路人马在南宫城寻我家主人晦气,之前已有遣使送函,不知可否收到?”
卜已皱眉道:“倒没收到,不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居然连定原也敢惹,莫非嫌郭常侍的面子不够大?”
方宇摇头道:“是一路难弄的绿林人士,说是我们贩人的事情不能做。”
卜已冷哼道:“谁借他们一副狗胆,居然管道我们头上?”
方宇道:“高敬志率人去打,让擒了。”
卜已倒吸了一冷气,指着虚空道:“是那巨鹿金斧将?”
方宇道:“正是。”
卜已纳罕道:“此人武功了得,怎能败给一群没名没姓的?”
方宇皱眉道:“大体不清楚,估计是有人指使,背后到底是谁还不好说。”他心道:“哎,我还是少说为妙,这童公子教我说得也就这么几句,不知是否教他发见了猫腻?”
卜已愁眉不展道:“若是一些市井武人就算了,要是有朝中大员牵涉其中,故意和郭常侍角力,我们就麻烦了。”
方宇神情郑重地摇手道:“陛下对郭常侍依畀甚殷,朝野上下若非中常侍之列,谁敢欺他?”
卜已越想越顾虑,道:“十常侍名声在外,内里会否已有成见?”
方宇苦着脸道:“还未可知。”他是真的不知道。
卜已心情沉重,道:“那黄天圣女近日会路过阜城县,我会出面剿平,还请待为转告。”
方宇一惊,佯装大喜道:“此女听闻极为机智,将军可否克敌?”
卜已冷冷一笑,道:“他只知我还在太平道,不知我已为朝廷效力,待她靠近,有心算无心。”
方宇点头道:“此行还有二事,上回送来的女子中有两个极为水灵,主人甚是喜爱。思前想后,意欲要回,不知可否方便?”
卜已大感诧异,问道:“叫什么?”
方宇装作思虑一番,缓缓地道:“小雪,曾珏。”
卜已忙着人去查,那人查完,前来回复道:“将军,这两名女子已跟着三日前的那批货走了,追不回。”
卜已对方宇道:“往南送去邺城了,再说两个女人有什么好稀罕,定原身边女人可不少啊。”
方宇颓然道:“邺城那边不知太平不?”
卜已道:“没事,张角一死,搞不起风浪,邺城可是固若金汤。黄巾大败后,天师道纵横冀南,老五办事也牢靠,让定原大可安心。”
方宇以免他生疑,不再追问下去,便道:“还有一事,据传有天师金符一说,你可知?”
卜已断然摇头道:“从未听过,那日张角于我府中死后,我连夜把尸体运往皇城,或许在尸体上。”
方宇道:“也好,让主人通知那边细查。”
卜已笑道:“我已备美女十人侍寝……”
方宇起身摇头道:“由于南宫那边敌情险恶,主人叫我速去速回。”
卜已点了点头,让人奉上一盒各色玉器,方宇谢绝道:“这东西吃分量,回程要紧,在此谢过。”
他走后,与童虎等人在一条暗巷汇合。童虎听了他的话后,冷笑道:“这个奸贼,给黄巾使者一块宝石,给郭平使者一箱。张宁要是知道卜已叛变,该是要气死了。”
方宇焦虑地道:“怎么办,人被送到邺城,只知道那头有个叫老五的。”
童虎心中思量的却是另一件事,卜已叛变,张宁等同羊入虎口。张角撒手人寰,消息很快会传开,对黄巾军影响颇大。可他又能如何,小雪和曾家女儿是不得不救。张宁身为黄天圣女,早该有所觉悟。
朱灵见气氛僵硬,拍拍方宇肩头,道:“好了,别一脸丧气,邺城可繁华着,哥哥给你找几个女人尝尝鲜。”
方宇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道:“刚刚那卜已还给我十个美女,现今想来是亏了。”
童虎笑道:“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二人纷纷点头称是。
童虎带着他们来到一户大宅,潜入书房,童虎仅凭月色在帛布上写字。写完后交给方宇,道:“你去黄天圣女那边送信。”
方宇骇然道:“小姐怎么办?”
童虎笑道:“放心,我一定把她带回。”
方宇摇头道:“你不认得她。”
童虎笑了笑,说道:“你再把她样貌说一说。”
方宇便细说了一番。童虎一直在画画,过得一阵,童虎点燃一盏油灯,让他看。
方宇惊得目瞪口呆,帛画上的女子与曾珏极为相似,重点特征突出,容易辨认。他断然不知,童虎上一世接受过各种训练,画地图、人像之类信手拈来。
方宇便信了童虎。
忽听得有人道:“谁在房里?”
三人忙吹灭灯火,推门而出,那房主吓得倒坐在地。一眨眼,三人已越过墙头。
他们手持圣女令安然出城。
第96章 疾行(三)()
方宇依童虎所言,去寻张宁。想来黄巾军声势浩大,消息总是有的,找不到才怪。可是心里总想着小姐,心中郁结难舒。童虎答应他救人出来。他思前想后,就算自己跟去也未必帮得上忙,童虎才智过人,或许能兑现承诺。
童虎和朱灵一路往南去,听到不少消息。那张宝、张梁二人已让朝廷大军围于下曲阳一月有余,城内粮食不知可抵挡多时。而张宁的军队已经绕过了南宫,避开了一路朝廷军队。谁都知道他们要去下曲阳驰援。
童虎心想,不是张宁避开朝廷军队,而是朝廷军队故意尾随其后。卜已一反,与朝廷军队遥相呼应,张宁陷阵其中,受夹难逃。
就不知方宇能否把信送到,信上着墨不多,可牵累生死众多。虽他不愿干涉朝廷和黄巾军的争端,可卜已反叛乃意料之外,非光明磊落。卜已又是郭平帮凶,阉人走狗,童虎恨不得将他砍成两节。
童虎又曾答应张角相助张宁,不好看她任人鱼肉。
他所熟悉的那个历史里,黄巾军主力几乎一年内溃散,毫无胜利可能。特别是冀州部最惨烈,也是朝廷打击的重点。等到三位大将军全数毙命,太平道分崩离析,其他州部将领各自为战,扯一面其他旗帜,占山为王,占城为主。有的直接投效朝廷,享招安命。
张宁绝对不会向皇帝服软,她与张梁、张宝是太平道的旗帜,朝廷要灭的就是他们。童虎只希望在这太平道的终焉之刻,她能活下来。
朱灵与他一道十分畅快,总算了却出来闯一闯的心愿。一夜两人行至山腰,拿出打来的野兔、野鸡烧烤,围坐篝火旁吃得餍足。
童虎道:“朱兄长我十岁,跟随在下还是屈才了。”
这是真心话,他虽说早有做一番大事的准备,可并未有任何资本成就功名。
他时常念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朱灵道:“我本就不想在刘家做事,只是苦于无从下手,不知该做什么。在那憋着,又要憋出鸟来。正好刘贵作乱后,与公子你结了一段缘分,似乎顺势而为,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以你才智和勇武怕连安平王都比不得,别不信,千真万确。”
童虎笑道:“我现在前途未明,主从关系怎么敢当,不如平辈相交。况且朱兄在王府做过,与我已是折节下交。”
朱灵皱眉道:“莫是看不起朱某!我岂能不知何谓主从。主乃统领上下,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从则依命行事,大有不同。连日来公子纵横老辣狠毒之间,比我辈更为从容,神机妙算更是妙至毫颠,为人叹服。在下几斤几两怎能不知,自然甘当从者。你莫要再说见外的话,我可就走了。”
童虎笑道:“你不觉得我的目标太大吗?”
朱灵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跟你做事整个人舒坦。况且成大事者必然高瞻远瞩,想做什么便做,日后会如何谁能晓得?无论你怎么做,我会帮你。”
童虎点了点头,和他以水囊当酒互碰。
朱灵道:“安平王待我不薄,他的死并不简单。刘贵和梁安串通,与郭平干脏活,幕后竟是郭胜这没种的。哼,大王可不是平民,说害就害,说杀就杀,要不是有郭胜作祟,我是不信的。”
童虎点头道:“与我想的不谋而合。”
朱灵道:“我真想去趟洛阳,看看那没种的什么长相,要是能为大王报仇就好极了。”
童虎道:“这群祸国殃民的阉人一定要除去,不瞒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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