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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升职记-第3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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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请了我二弟一并出面了。”
臧尔劝现在是宁夏巡抚,也算是天下有数的重臣,虽然这个时候出来替登莱与山东说话或许会影响他的前程,但是臧尔用觉得在这件事上臧尔劝绝不能沉默,即使影响了前程也在所不惜。
那边诸城丁家的丁耀斗也赞同意他们的意见:“是啊,咱们生于登莱长于登莱,日后还要葬于登莱,此事不得不争啊!”
王继光归隐林下三十年,现在却是不得不重出江湖:“哎……这事不能不争,我已经跟青州钟羽正说过了,这一次一定要凝聚山东人心争一争!”
虽然山东内部对于这批米豆的分配有争议,但是包括王老巡抚在内都明白首先要把上面压下来的指标降下来再说,而臧尔用当即说道:“所以才要请老巡抚出面,我二弟也一并署名。”
一位前任巡抚一位在任巡抚,再加上登莱有名的乡宦、缙绅一并出面,自然很有威力,而那边丁耀斗也说了一句:“刚才看过老巡抚亲自写定的稿子,果然是妙笔生花!”
这次登莱乡宦联名申陈是王继光亲自写的稿子,说山东筹集本色粮料有八难:粮石之难出、折色之难原、籴买之难、米粟之难措,运粮之难上、海道之难保、人心之难固。
有此八难,山东不但很难完成六十万石的召买,可能连最初额定三十万石的粮料供应都难以保证,只是王继光虽然觉得有生花妙笔,却是无力回天:“只是尽尽人事罢了,天威难测啊!”
他是万历五年中的进士,而万历二十一年就被弹劾革职身败名裂,到现在归隐林下已经有二十七年之久,平时都对万历皇帝有着几分怨气,现在说话越发不客气。
那边臧尔用当即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巡抚慎言,慎言啊!”
只是王继光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你要为你家二弟考虑,而老夫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说话自然不用顾忌什么人,再说了,既然来了这扫叶楼,还怕说些犯顾忌的事情。”
这处扫叶楼说是一处茶楼,实际却是一座龙口附近的小庄园,正是登莱在职与致仕官员聚会的地方,还有个别有地位的顶级缙绅也能有资格进入扫叶楼。
只是进入这处扫叶楼的官员即使不能与龙口与柳鹏保持一致立场,也得在关键问题站在龙口与柳鹏的立场上才行,而公开出面替柳鹏主持这处扫叶楼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任登州府推官署文登知县孙昌龄。
至于扫叶楼的名称,自然是来自“校书如扫落叶”的意思,显得十分雅致,也代表着这处扫叶楼的定位与地位与百剑盟不同,如果说百剑盟是龙口的外围组织,那么扫叶楼就代表着柳鹏在官场与地方上的关键力量。
所以王继光在扫叶楼里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臧尔用却有一个现任宁夏巡抚的兄弟,说起话来只能尽量含糊:“老巡抚明见千里,晚生敬服得很。”
只是王继光却是笑了起来:“尔用你既然与柳经历是自家亲戚了,我就多劝你几句,以后多来来扫叶楼,以后登莱决断大事的地方,既不是道臣衙门,也不是知府衙门,更不要说区区总兵署,还是这扫叶楼,你多来扫叶楼肯定有大有好处!”
现在臧尔用就难堪得很,那边丁耀斗神情倒是变得很畅快:“老巡抚说得甚是,大舅哥,以后咱们在扫叶楼要多聚一聚!”
他的想法与臧尔用不一样,臧尔用的六个兄弟争气得很,一个进士一个举人,而丁耀斗虽然父祖皆是进士,但是自己却只是个恩贡生,挂了一个内阁中书的名义,可以说是功不成名不就,但是扫叶楼一开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现在王老巡抚的说法更是坚定了他对扫叶楼的信心,哪怕中不了进士、举人,只要在扫叶楼好好经营自然就会有一番事业成就。
而臧尔用对于自家妹夫的话倒是听得进去:“三妹夫既然这么说,那以后我就多来扫叶楼喝茶,只不过真是天威难测吗?”
“所以我才让州县好好争一争,闹一闹!”王继光是给事中出身的老巡抚,政治斗争经验特别丰富:“不争不闹,这件事恐怕就无果而终!”
事情正如王老巡抚预期的那样,各地都希望减少召买,可是辽东又急需本色米豆,饷臣再次上奏陈述了淮扬、山东、天津的基本情况。
李长庚的意思就是请求圣裁,表面把皮球踢给万历皇帝,反正本色米豆既然不可减少,此增则彼增,饷臣无从决断,他建议命令户部与廷臣共同商讨何处可增、保处可减,除三地外是否还有别的办法筹集豆米,如果各地无须增减,则请皇帝下令尽快付诸实施。
只是万历皇帝也是聪明人,李长庚既然把皮球踢给他,当即就命令把皮球踢进门,决定维持原议不变,山东召买米豆六十万石。
陶朗先现在苦笑都维持不住了,他召集府县官员说道:“初议三万石,渐增至三十万石,又增至六十万石,圣意已断,接下去该怎么办?”
一旁的登州府推官孙昌龄当即答道:“既然召买总数不可减少,那必须增加召买价例以解民困,不能是现在这个价格!”
而下面的蓬莱宋知县当即说道:“不能绝按去年的章程走,一定要多加米价!”
孙推官如数家珍地说道:“召买自四十六年而始,当时米每石三钱八钱,豆一石二钱,但是因为召买米豆的缘故,四十六年十二月本府一石黑石已经涨到二钱五钱!”
召买事实上就是强征,而且召买价格永远是低于市场价格,而那边苏通判事先在扫叶楼已经跟孙推官特意沟通过,当即说道:“而四十七年户部依旧按四十六年的题定则例来召买,豆还是一石二钱,可是当时登州一石豆至少二钱二分,很多地方要二钱三分甚至四分以上。”
那边陶朗先当即说道:“我当时就上书饷臣与户部了,请求适当加价,不论登莱,召买并脚价在内,豆每石应当是五钱四分五厘九毫,米每石则是六钱八分五厘,如此才能地方不至于赔补!”
但是这个时候登州知府徐应元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问题是现在户部到现在还不肯通融处理,州县亏空极大无法应付,登州府更是库空如洗全靠借贷度日,而且饷臣是怎么说的?”
孙推官冷笑了一声:“当时饷臣说既然米价上涨,召买之价偏低导致无从召买,而登莱脚价较低,那么节省脚价以增加召买则例!”
饷臣这如意算盘打得太妙了,虽然表面提高召买价格,但是却要把脚力价先降下来,所谓朝三暮四不过如此,根本解决不了登州府的实际问题。
那边蓬莱宋知县更是抢着说道:“去年十一月,我蓬莱县米就已经是每石六钱,豆每石三钱,合计召买价及运价米一石超过八钱,豆一石超过五钱,本府其它州县虽然贵贱不一,但米价至少也有五钱,多至七钱,豆至少三钱,多者则四钱,即便按道臣的章程来办,户部也肯通融处理,核算下来州县亏空也无从弥补。”
“而且万历四十六年户部最终核算下来的召买价格,米一石才四钱二分二厘,豆一石才二钱三分二厘!”徐知府继续愤愤不平地说道:“真要这样核算的话,本官不干了!”
这就是无从解决的问题,一石米市价平均在六钱左右,至少也有五钱,最高到了七钱,可是户部只肯出四钱二分二厘,豆一石至少三钱,多则四钱,可是户部核算的豆价才二钱三分二厘,不管地方官员如何神通广大,这个亏空是始终没办法弥补。
因此徐知府才一开口,身后的苏通判也说道:“是的,户部这么不通情理的话,本官也不干了!”
“本官愿意与徐知府共进退!”
“本官也不愿意干了!”
第617章 京边钱粮()
陶朗先向来胆大包天,但是这一刻却被吓得面色苍白。
虽然他不知道这次集体辞职是一众官员在扫叶楼串联的结果,但是他却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整个登州府的官员都在闹辞职,闹着要辞职的不是徐知府一个人,而是整个登州府都要共进退,有知府,有同知,有通判,有推官,还有下面州县的知州、知县诸官,足足二三十人。
这代表着他这个登州海防道对登州府失去了控制,整个登州府的官员都要与自己对着干,只要自己一个处置不当,全登官员必为一空。
大明朝这年头官员辞职甚至不告而别不是什么新闻,甚至有部院大臣不经请示直接离任的例子,几年前山东巡按赵日亨更是创造地方大员不经请示不与后任交接直接离任的记录,但是地方官员这么齐心一起闹着辞职,这还是第一次。
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当,这些登州府的官员自然没好果子吃,但他这个道臣却要负上最大的责任,更何况现在辽东急需钱粮,登州府一旦官员为这一空陷入瘫痪,恐怕影响极其深远。
而且这么多官员一致要求辞职,也代表自己站到了整个登州的官场对立面,自己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事倍功半,甚至花了上百倍的力气却因为下级官员的集体抵制毫无成效,必须跟登州官场缓和关系才行。
这该怎么办?还好陶道臣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突然灵机一动,大声说道:“本道也与徐知府共同进,要辞职咱们一起辞职,上面这么折腾陶某人也不愿意干下去!”
看到下面这群官员脸上纷纷流露出同情的神色,陶朗先赶紧说道:“朝廷这么胡闹,我是要与大家共进退,不过大家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我一定要替咱们登莱两府争到手,争取不到我就跟大家共进退一起辞职!”
原来是登州府的要员都要向他辞职,而现在他却已经以登州府的利益代表而自居,而那边蓬莱宋知县就站了出来:“首先召买价格一定要增加,米一石至少要六钱五分,豆一石至少要四钱五分,而且还得随行就市就高不就低,一旦召买则例低于市价,一定要及时增加,不得拖延。”
去年在这个问题上登州官场就吃了大亏,到现在户部根本不认账导致亏空到现在还没办法填上,陶道台当即说道:“行,这件事我替大家全力争取,争取不到我跟大家一起辞职。”
而那边孙昌龄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户部得答应通融处理,新旧京边钱粮必须留在登州府留用,而且去年因为召买价格远低于市价造成的巨额亏空,户部一定得认账,允许折扣解部钱粮。”
孙推官这话一出,在场的登州府官员连连点头,个个表示赞同:“没错,若开海运,新旧京边钱粮必须留用,去年的亏空户部也必须通融处理才行,户部不通融的话咱们都不干。”
“这件事户部必须通融处理,不肯通融处理,咱们一起走!”
“对,这件事不解决,咱们直接回家。”
“这件事一定要解决,不能不解决,京边钱粮必须留下来。”
说到这件事大家都是群情激愤,在其它问题上或许可以妥协,但是在这件事上却是绝不妥协,而陶道台也是暗暗叫苦。
他觉得这件事是整个登州府在故意针对他,否则可能会有如此异口同声的反应,而且直接就说出了“京边钱粮”这最关键最要害的地方。
事实上他猜得没错,徐知府、孙推官等官员在扫叶楼商量好几天才定下来最后的方案,只是他们提出的方案也是全登官员的一致要求,京边钱粮必须留在登州。
户部的说法是“辽东新饷”可以在地方留用,而辽东旧饷依旧起运解部,因此地方与户部争执的焦点一直是辽东旧饷
而现在登州府官员却换了一个说法,变成了“京边钱粮”,看起来与辽东旧饷十分相近,还是在争辽东旧饷的起运存留问题,但实际却是有天壤之别。
京边钱粮在晚明是一个专用名词,明人也称为“京边年例银”,如果用浅显的说法就是太仓银,解到太仓的银粮统一都被称为“京边钱粮”,是晚明国家财政收入最多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虽然晚明中央财政还有工部节慎库、太仆寺常盈仓、光禄寺等收入途径,但是由于太仓负责“太仓银库百官之廪禄、九边之军需所取给也”,因此格外至关重要,导致万历年间“太仓岁入约三百七十万有奇,节慎四之一,太仆十之一,光&17973则十之毫厘耳”,至于内库金花银每年虽然从一百万两增至一百二十万两,但却是皇帝的私人小金库。
万历时人对此说得很清楚“国家内外帑藏供用自有定规,如金花子粒贮之内库专供御前之用,京边钱粮贮之太仓专备军国之需”。
虽然开征辽饷以后辽东新饷逐渐取代了京边钱粮的地位,但由于辽东海运的缘故,辽东新饷事实是留在登莱本地使用,所以登州官力争的正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京边钱粮,而不是只是京边钱粮其中一小项的辽东旧饷。
户部既然要把辽东旧饷都拿走,那么徐知府与孙推官等人都觉得来一个釜底抽薪,把整个京边钱粮全部留下来,换句话说就是起运给户部的钱粮一律改为存留,就是起运给礼部、工部的钱粮也准备留下来。
至于去年的亏空也要求户部一并通融处理,倒是大家商量出来与京里讨价还价的筹码之一,反正这件事户部必须妥协登州府才能有活路。
只是陶朗先额头上就第一时间渗出汗水来,下面的知州、同知、知县有切肤之感,敢把这件事拿出来跟省里、京里讨价还价,他却没有这样的胆量。
京边钱粮可是朝廷的命根子,“专备军国之需”、“百官之廪禄、九边之军需所取给也”,在这个问题上跟朝廷讨价还价那真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在这个问题上,他真不敢跟登州府官员共进退。
看到陶朗先一脸仓皇之色,孙昌龄孙推官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道臣,朝廷现在又加了一回辽饷,你不当机决断,恐怕是后患无穷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说到,孙推官直接把官帽举了起来:“道臣,海运之事是你始倡其议,现在你得有始有终,不可遗祸后人,现在就只要你说一句话,大伙都会与你共进退!”
说到这,在场的一众官员都把官帽直接举了起来,个个目光如电盯着陶朗先,整个会场一下子只剩下肃杀之气,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紧了陶道台。
他若是敢说不,这些登州府的官员看起来马上就要把他撕了!
为了营造这种带着冰霜的肃杀之气,孙推官可是带着大家在扫叶楼演练了不止一回,而被孙昌龄这么一将军,陶朗先真是惊惶失色。
他已经被完全架空了!
他现在是被逼宫了!
因此陶朗先的额头全是冷汗,好一会他才说道:“怎么朝廷又加了辽饷了?我怎么不知道?”
万历四十六年与万历四十七年十二月,朝廷已经加了两回辽饷,每次都是每亩地加三厘五毫,加起来每亩就是七厘银子。
而万历四十八年的二月,也就是现在,户部又下令了加了一回辽饷,每亩地再加二厘,三次辽饷加征总共是九厘银子,所以被称为“九厘银。”
从表面来看,一亩地加征九厘银并不为多,但问题是太仓每年的京边钱粮原本不过三五百万两,现在一下子就加征了七百四十万两,等于太仓银库一下子就多了两倍的收入。
而到了地方那就是一场真正的灾害,既有征收成本与相应损耗,又有诡寄与飞洒,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洪武二十四年江宁府上元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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