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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长凤-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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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若是认为这个统帅府的防御比之前松懈了,那可是大错特错,外人不知道,但是根统帅府毗邻而居的几处大户人家却知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防御能力的统帅府,此时却真的才是盘旋在阴冷角落里欲择人而噬的猛虎,别说靠近这所统帅府,就连往里面望一眼,那都得需要莫大的勇气才可以。
统帅府的堂屋,此时的防卫工作全部被顾仙佛所带来的西凉卫和密影接管,有这两层防卫,现在统帅府的堂屋恐怕是整个黄莺城内最安全的地界儿了。
顾仙佛大马阔刀地坐在堂屋最中间的太师椅上,在他左手右手两遍,分别搁置着十余把椅子,左面坐着的是屠字营出来的大小将领,金刀坐在首位,这一系列武夫都是泥腿子出身,尽管坐在太师椅之上,一个个也没个正形,有倚靠在椅背上的,有瘫坐的,啥模样的都有;而在顾仙佛右手边的十余把椅子上,坐着的则是在黄莺城里能数得上头脸的文官,以刘骥为首,不过这些人相对与那些武将来说,一个个都像是鹌鹑一般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把能赔的笑脸都赔了个干净。
顾仙佛挥了挥手,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衣里的顾家密影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把手里的地图放置在顾仙佛面前那临时从书房里搬来的文案上,然后一个转身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暗的角落里。
顾仙佛伸手接过一名婢子手里捧着的马灯,把马灯亮度调到最高,轻轻放到文案边上,另一只手熟练地把文案上的地图打开。
只是这一个动作,原本毫无正形放浪形骸的十余名武将顿时表情肃穆起来,一个个坐姿标准如标枪,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军人的杀伐气度。
顾仙佛招招手,所有人顿时站起身来,围聚到顾仙佛面前的那张文案处。
顾仙佛在地图上点了两下,凝声说道:“方才本王带来的西凉卫死了三个人,才把信息打探个大概,在咱黄莺城外围三里之内,大约有着八千名契戎蛮子,这两个地方,各有三千,左边的是左帐王庭的三个千人队,右边的是右帐王庭的半个行标伍,这中间,正对着咱们的,便是从单于王庭里派出来的两千名好手,这两千名好手才是咱的劲敌,大伙儿都知道,左帐王庭,右帐王庭和金帐王庭这三位是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左右王庭都是各有各的心思,单于王庭的势力比他们大的很,所以单于王庭有什么心思,左右王庭就得有什么动作。”
金刀接着顾仙佛的话茬继续说道:“王爷说得没错,左右王庭里的人马,加起来虽然有六千人马,但是根本不足为惧,单于王庭里的人马在,这六千人是六千只狼,若是咱能一口吃掉这单于王庭的两千人马,那末将凭借这么多年和左帐王庭交手的经验来看,只要咱们带着骑兵稍微冲杀一阵,他们肯定得灰溜溜地撤回去。”
顾仙佛点点头,轻笑道:“算你小子说对了,左帐王庭和右帐王庭一个尿性,他们既要忌惮单于王庭,又要担心彼此,生怕自己的势力若是损失一点,自己的地盘就少一点,左帐王庭前些日子被咱吃掉了一个重要的马场,现在他们更是一个惊弓之鸟,只要咱能吃掉单于王庭的两千人马,那么朝左帐王庭稍微一进兵,他们肯定就会退,而他们一退,右帐王庭孤掌难鸣,独木难成,肯定也得选择退兵了。”
金刀应诺之后,继续沉声说道:“现在咱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避开左右王庭的六千人马,直接吃掉单于王庭的两千人,敢问王爷,西凉卫是否打探清楚,单于王庭派出的这两千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顾仙佛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大致摸清楚了,西凉卫这三个人就是死在了这个方面,这毕竟是单于王庭的第一战,他们自然要把这第一战打响了,打红了,这两千人马都是从朵颜三卫之中选出来的精锐,咱这个屠字营,别说左右王庭的六千人,就是这两千朵颜三卫里的人马,都不是对手啊。”
听完顾仙佛的话语,金刀直接便陷入了沉默之中,朵颜三卫的名头,哪怕是这么多年他们都没在西凉边境出没过了,但是这名头却依然响亮,当年朵颜三卫五千人,足足破掉了两万的西凉军,虽然当时顾仙佛还没有入主西凉,当时的西凉军也不是现在的西凉军,但是这依然不可抹杀那次战役之中朵颜三卫所挣出来的荣光,那可是在平原之上一场硬碰硬的战役,五千朵颜三卫正面重创两万西凉军,西凉军被杀得丢盔卸甲,五千朵颜三卫,死伤不过两千人。
屠字营中的一名出身斥候的标长探了探身子,试探性地说道:“王爷,咱这里既然有西凉卫和密影在,要不咱试试斩首战术?群龙无首,恐怕第一时间大乱,只要他们一乱起来,咱不就有机会了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后退者,杀无赦()
戌牌时分,天地之间一片漆黑,天干物燥,无风无雨。
在黄莺城三里之外,驻扎着来自契戎的八千大军,这八千人马驻扎的情形不在和之前契戎蛮子那般散乱无度,作战全凭着一股子勇气与不怕死的精神,这次这三家人马,合计八千大军的驻扎方式,虽然分为三个地段,彼此地界儿泾渭分明,但是彼此之间又能相互呼应,一家受到袭击,另外两家能在半盏茶的时间内就能反应过来。
而且看着八千人马的驻扎场所,营帐与营帐之间距离适中,前后布局恰当,最关键的是地上连一块马粪也没有,大军营帐之中环境整洁一新,与之前的散漫不成气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此次带兵打仗的,肯定是个扎手的硬点子。
在单于王庭的朵颜三卫之中,营帐的设置是最为规范的,以中间一个巨大的狼皮营帐为中心,外面的五十个个营帐以圆形方式层层排列,在营帐以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在营帐外围,鹿角、陷阱、拒马一应俱全,不仅仅防着西凉军的偷袭,还在防备着时刻准备反咬一口的左帐王庭和右帐王庭。
在朵颜三卫中心那狼皮营帐里,空间最是宽敞,防卫也最是严密,这个狼皮营帐占地大约有半亩,在营帐内部的营壁上挂着大约百余把西凉刀,这些西凉刀形状模样各异,以第一代西凉刀为主,而且这些西凉刀中完好无缺的只有寥寥几把,大多数都是生锈或者断口的。
以西凉刀作为装饰品的,恐怕也就只有朵颜三卫才有这个实力了。
在营帐中心,有着一个巨大的火盆,里面的干马粪烧得正旺,在这个巨大的火盆之上,架着一只剥皮洗好的成年山羊,一个乾人婢子跪坐在火盆旁边,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手里的铁钎,小脸被火盆烧烤得红扑扑的,像极了一个红苹果。
围着这个巨大火盆坐着的,大约有十余个身高体重的契戎蛮子,这些蛮子都是朵颜三卫里面的精锐将领,契戎里从来没有坐椅子的习惯,在草原上也没有椅子这种东西,所以这十余人都是在厚实的羊皮毯子上盘膝而坐,每个人身前都放着一个小书案,书案之上放着银刀与银杯,银杯里装着的正是契戎蛮子最喜欢饮用的奶酒。
朵颜三卫之中,用的都是重刀,朵颜三卫中配备的制式长刀也有着八十斤的重量,更遑论他们这些将领中的刀都掺杂了精金粒子和熟铜了,加起来得有百余金重,所以这些人的右臂都明显比左臂粗大上不少,为了能更顺利地握刀,这些人哪怕是在闲暇功夫里,也会拿小木槌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右臂,这是为了防止自己的肌肉变成死肉。
在这些契戎蛮子的首位,是一个身形在这些契戎蛮子里算是最矮小精干的,身高比一般契戎蛮子矮了小半头,身材也算不得健硕,但是这个蛮子的眼神却有些泛红,里面的阴毒狠辣,是一般的契戎蛮子比不了的。
这个阴毒狠辣的契戎蛮子叫阿布达,绰号毒鹰,是朵颜三卫的三名首领之一,单于大君的心腹爱将,是契戎蛮子里为数不多用脑子打仗,而不是用四肢打仗的人。
阿布达拿起面前的银刀,手臂轻轻一旋就旋下山羊脖颈后面一块肥瘦相间饱满多汁的肉片来,此时这个地方的羊肉刚刚有七分熟,里面还能依稀看见隐隐约约的血丝,在契戎的传统之中,认为这种味道的羊肉口感是最好的,也是最富有营养的。
阿布达直接拿银刀插着羊肉轻轻放到嘴里,一边缓慢咀嚼着一边轻声说道:“诸位,今天把大家伙叫到这儿来,是想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在心底一直碎碎念的那个人,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下面所有人心中齐齐一震,抬起头一齐看向坐在首位的阿布达,眼神里面神情不一,有诧异,有欣喜,甚至还有莫名的愤怒。
不等大家伙儿开口,阿布达便又旋下一片羊肉放入嘴里,继续说道:“顾仙佛,也就是现在的西凉王,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目前他就在黄莺城之中,而且他是今天突然到达的黄莺城,带的谍子虽然多,但是也都是精通暗杀之道的,要是大军冲击,他们是挡不住的,再者说,咱们还有大君派出来的黑冰台谍子,有他们负责定位,咱们负责冲杀,顾仙佛这次,在劫难逃。”
盘膝坐在阿布达右手边的一名彪形大汉俯身凝声说道:“将军,这个消息您可确定是真的?顾仙佛那厮行踪一向诡谲,我们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都很难确定这个小狐狸的行踪,如今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来到咱们眼皮子底下?这个事情我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呢?”
阿布达微微一笑,伸手直接扯下一只羊腿放在自己面前的碟子里,一边拿银刀轻轻片着羊肉一边微笑说道:“确实,咱们之前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都打探不到这个小狐狸的消息,但是这次,不是咱们打探到的,是乾人自己送到咱嘴边的,你说说这大乾啊,对外暂且不提,这对内啊,是怎么厉害怎么来,怎么恶毒怎么来,西凉,哼哼,这次可是被他们自己人给出卖的那叫一个惨啊,这西凉啊,是外战内行,内战外行哪。”
在场所有人也是唏嘘不已,西凉和契戎交战这些年了,虽然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但是契戎对于西凉也是有着一种敬佩在里面,那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所以听到阿布达这么说的时候,在场所有人不免对大乾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第二百六十章 皇帝亡、天下乱()
在黄莺城里如火如荼地进行城防备战的时候,长安城里此刻也是暗流涌动,风起云涌。
纸最终是保不住火的,皇帝陛下病重的消息终于是七日前传出了宫门,霎时间整个长安立即从原来的如死水一般的死寂变成了如油锅一般的沸腾,邓南风第一时间手执陛下圣旨走出乾清宫,先是下诏安抚文武百官皆不得乱动,然后传旨杜如晦,直接命令杜如晦率领禁卫军第一时间接管城防,在这个紧要关头,但凡有乱动者,直接杀无赦!
然后第二道圣旨在杜如晦率领禁卫军包围皇宫之后,马上从乾清宫内传出,命老将刘苍城,国师张无极,兵部尚书罗悠之,新晋的大长秋李水根李内寺一同见驾,别的黄紫公卿,不论身份地位高低,此时但凡敢在皇宫附近徘徊者,按叛国罪论处;胆敢传出流言蜚语者,按叛国罪论处;胆敢结党营私者,亦按叛国罪论处!
乱世用重典,现在这种皇位交接的紧要关头更是非用重典不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多少皇朝的分崩离析就是在皇位交替的时候埋下了祸患,这种时候,那是做事说话都得万分谨慎小心,万一有一个不慎,那可是对国祚有着不可避免的影响。
乾清宫内,原本是漆黑的夜晚,此时被上百支婴儿手臂粗细的烛火照耀得灯火通明,宛如一个白昼。
刚刚服食完两贴五石散的赵衡背靠着一床被子躺在龙辇之上,脸颊凹陷,头上的头发已经掉了一大半,唯独那双眼睛,此时或许是因为那两贴五石散的作用,此时赵衡眼睛里精光闪闪,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在龙辇旁边,大皇子赵武,太子赵焱正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下,神态恭敬,动作谨慎。
赵衡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意扫视一眼之后,沉声问道:“煜儿呢?朕半个时辰前就招呼你们兄弟三人过来,怎么到现在饿了,煜儿还没过来?朕还没死哪,现在朕说话就不好使了?”
大皇子赵武表面之上一点波动也没有,看来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做一根观望的木头了,倒是太子赵焱,此时近乎已经喜上眉梢了,只是他此时脸朝地面,没有人能看出他此时的神情,他压低声音,沉声回答道:“回禀父皇,六弟六弟说他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过来了,听太医院的说,六弟好像是伤寒了,已经接近半个月没出门了,每天是两贴药服着,现在身子还算有点好转的迹象。”
站在角落里的祁钺微微皱眉,听着太子的禀报,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却说不出来。
祁钺瞅了一旁的邓南风一眼,自从顾相走后,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邓大学士日子就过得格外的舒坦,每日登邓府门的黄紫公卿能从门口排到拐角处。此时邓南风正老神在在地听着皇帝与两个儿子的对答,脸上风轻云淡,一点变化也没有。
赵衡听到赵焱的汇报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伤寒?朕看是心寒吧,朕这个儿子啊,平常吟诗作对的,倒是也凑合,但是一来到家国大事上啊,就不行了。”
赵武依旧面无表情,跪倒在地一句话都不说。
赵焱接口说道:“父皇,六弟六弟他这人心地善良,平日里也多研究佛学,儿臣听说,前几日他还想着邀请几个得道高僧来宫里探讨佛学,要不是因为患了伤寒啊,估计六弟现在就是一个佛学大师了。”
赵衡躺在龙辇之上嗤笑一声,伸出枯瘦的双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略带疲惫道:“行了行了,不说你俩这个不成器的六弟了,朕今天叫你们两个来干嘛,你们两个心知肚明,朕的时候不多了啊,这些天里,朕一直在想,想自己的前半生,想自己这些年犯下的错,想自己这些年造的孽,这人啊,一上了岁数,就喜欢怀念以前了,为啥?还不是因为老人都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有今天没明天的,想以后,这也都想不着啊,起码在死亡面前,贩夫走卒与帝王将相,真是平等的啊,你手里权柄再大,也不过是管得着这天下的人和事儿,阴间的阎王小鬼,那可不是朕能管辖得住的了。”
赵焱与赵武深知现在不论说什么都是错,所以二人现在眼观鼻,口观心,如老僧一般入定,一句话也不多说,一个动作也不多做。
五石散的药力慢慢退去,这毕竟不是一个好东西,赵衡强打精神这些日子不知道服了多少贴,现在整个身子已经由内而外地坏掉了,此时赵衡脸上的疲惫咱也遮掩不住,如同定时的潮水一般慢慢地返上来,赵衡声音有些嘶哑:“成了,知我罪我,为其春秋。朕也就不与你们两人多说了,有些事儿啊,朕是心里明白,但是没法与你们说,也没法与天下人说,这些事情,就只能带到阴间去了,你们两个给朕听好了,你们老子给你俩治下这份产业,不容易,那是从白手起家慢慢打下来的,老话说,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别看咱老赵家现在家大业大的,可是禁不住败啊,大秦家业打不大?国祚延续了千年哪,整个版图多大?现在的南吴北越,还有半个契戎,那都是大秦的地盘,可是到最后,还是也没经得住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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