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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天下-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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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良心说话,李嗣源对孟知祥很是宽容,同在乱世中讨口饭吃,谁也不比谁高尚到哪里去,自己从李存勖手中夺得政权,孟知祥只不过占着本不属于自己地盘的蜀中,自己并没有损失什么。甚至孟知祥请李嗣源曾经在同光时期入蜀的数万唐军调回去,李嗣源都没同意,留给“妹夫”用吧,自己老了,快要去地下见李存勖了。
长兴四年(公元933年)十一月,六十七岁的李嗣源驾崩,宋王李从厚继位。孟知祥得到消息后,知道自己终于等到头了,开始有了提高自己“行政级别”的想法。当然直接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便拐弯抹角放空炮:“先皇帝英武一世,却让宋王这个毛孩子继位,宋王暗弱无能,身边多是些乌七八糟的小人,中原又要大乱了。”
虽然孟知祥说的是实情,李从厚懦弱,不是个乱世中能守住家业的料子,李从珂也在河中虎视。但蜀中那帮滑头都知道孟知祥话外有话,出来混江湖,哪个不明镜也似?还说什么废话?累表劝进,请蜀王顺从“民意”,即皇帝位。
不知道为什么,轮到孟知祥准备好皇帝的时候,蜀中瑞兽都没了动静,巨人不见了,凤凰不见了,黄龙也不见了,乌龟兔子大麻雀们也都不知去向。孟知祥这人比较务实,不象王建那样喜欢玩花活,出洋相,踏踏实实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了,何必搞出那一套,沦为后人笑柄。
后唐应顺元年(公元934年)正月,蜀王孟知祥在成都称帝,国号和王建的一样,仍然是大蜀。不过此蜀非彼蜀,后来史家称王建的蜀为前蜀,孟知祥的蜀为后蜀。孟知祥改元明德,安安稳稳的在成都坐享富贵。
孟知祥对自己的“前任”王建的长寿很向往,王建活了七十二岁,自己离这个“鬼门关”还有十多年呢。孟知祥没有想到,自己和王建同命不同寿,在六月间接见前来投降的原后唐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就是那位在河中督军和李从珂开战被官军赶跑的那位草包将军)时,张虔钊跪地向孟知祥敬酒,祝皇帝陛下圣寿无疆。
孟知祥这时忽然感到身体不适,便回宫休息。过几日病情加重,孟知祥哀叹是活不到王建那个岁数了,便封皇长子孟昶为皇太子,以宰相赵季良、武信军节度李仁罕、保宁军节度赵廷隐、枢密使王处回等人顾命。越日,孟知祥“崩”!年六十一岁。皇太子孟昶灵前继位。
孟知祥能建立蜀国,确实有一定的机缘巧合,不是郭崇韬因为朋友关系推荐了孟知祥,孟知祥终老不过是个大镇节度。但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五代人物数以万千计,但最终能称帝称王的不过数十人,大浪淘沙,机会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能力。三国曹操手下丞相掾赵戬曾经对四川的地势有过评价“蜀虽小区,险固四塞、独守之国。难卒并也。”孟知祥的才能加上巴蜀的先天地理优势,即使不能北伐中原完成统一,守个十年二十年的不成问题。
有意思的是,孟知祥象极了刘备,拼了一辈子只当一两年就死了,而孟昶又象极了刘禅,靠老子打下来的基础坐了三四十年的皇帝,最终都被完成统一的西晋和北宋俘虏(晋和宋又特别相似)。老子种树儿乘凉,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孟昶原名孟仁赞,是后蜀高祖孟知祥第三子,孟昶的母亲本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低等嫔妃,被孟知祥倒了一个“二手”后生下孟昶。五代时最具名气的相面大师周元豹曾经见过小孟昶,惊谓其父孟知祥道:“这个小家伙长相不俗!”孟知祥还以为周元豹想骗两个钱花花,周元豹神秘兮兮(现在的大师们都这样,不然谁相信?)的仔细看了一下孟昶,然后又告诉孟知祥:“此儿将来可做四十年偏安主,绝对不是一般人可及!”孟知祥听说儿子将来可以做皇帝,那么自己岂不更应该做皇帝,当然高兴了,从此对孟昶极为宠爱。
老爹死的时候,孟昶只有十六岁(汉怀帝刘阿斗十七岁即位),是个半大的孩子,老娘李太后也是个家庭主妇,不太懂治理国事,蜀中大事基本都由赵季良、赵廷隐、李仁罕这些“老一辈地主阶级革命家”做主。
在十国中的那帮“后主”中,论起名气和才气,除了南唐后主李煜,就是这位孟爷了。孟昶后期昏庸,但其前期尚能励精图治,而且为人也很精明。此时孟昶羽毛未丰,还不敢对朝中那些“叔伯大爷”们不敬,把这伙人惹急了,弄不好老爹尸骨未寒,蜀中就得换个国姓。现在还不是自己出头的时候,要学习“藏拙术”,该装傻时就装傻。不招人忌是庸才,傻子才不会招人忌呢,也威胁不到别人。
孟知祥的那些战友中,数赵季良立功最着,地位最高,为人也不似李仁罕骄骞跋扈,孟昶对他没有多少反感。而李仁罕做为孟知祥手下的大将,为孟蜀建国立下汗马之功,孟昶继位后,李仁罕常以老臣自居。孟昶虽然很讨厌李仁罕,因暂时还没有自己的势力,所以不便动他。
李仁罕越发登鼻子上脸,觉得“孟阿斗”好欺负,便得寸进尺,暗中指使亲信上书孟昶,请“德高望重”的李仁罕同志出任“国防部长”,实际上是要控制蜀国军权。孟昶本不同意,但架不住李仁罕狗腿子们三天两头的招呼,只好勉强答应。孟昶不希望李仁罕势力坐大,便安排了和李仁罕过节极深的赵廷隐为副,从中牵制李仁罕(孟昶的政治智慧不低)。
李仁罕得势,朝中自然有人不满,孟昶当皇子时的朋友韩保正、韩继勋等人做为“新人”,当然希望能靠着小主子往上爬爬,可这些老臣生生的堵住了自己升官发财的道路,岂肯罢休?曾经对孟昶说:“李仁罕手中有军权,早晚要取陛下而代之!”另外比李仁罕资格更老的赵季良、赵廷隐更不愿被李仁罕架空,两路势力为了搬倒李仁罕而走到一起。孟昶有了赵季良和赵廷隐的支持,腰杆硬了起来,日夜合谋,寻找机会干掉李仁罕。
李仁罕得了势,开始胡作非为,抢人家的土地、刨人家的祖坟,坏事做绝。最不能让孟昶容忍的是李仁罕在府中的陈设已经超过了封建君臣关系的底线,越发证明了李仁罕有不臣之心。孟昶决计除去此獠。
蜀明德元年(公元934年)十月,孟昶在殿中埋伏下武士,等到李仁罕上前准备给孟昶施礼时,孟昶大喝为号,幕后武士峰拥上前,拿住李仁罕,就地砍死。李仁罕死了,他的家人只有一个下场:族!
杀了李仁罕,震住了一大帮不拿孟昶当人看的老家伙们,昭武节度使李肇以前在见孟昶时都拄仗不拜,胡说:“陛下请臣无礼,老臣脚有毛病,拜不了。”孟昶隐忍三份。而李仁罕被杀后,李肇的“病”突然好了,再去朝见孟昶时赶忙把拐杖丢到地上,伏地请安(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后蜀明德元年(公元934年)十二月,葬高祖孟知祥于和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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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花蕊夫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花蕊夫人
诛杀李仁罕对孟昶来说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不禁让人想起了汉桓帝刘志诛杀大将军梁冀来,南朝宋大史家范晔说当时“天下犹企其休息”,哪知道刘志是个柴货,最终“五邪嗣虐,流衍四方。”诸葛亮也不客气:“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孟昶也是这样的“假冒伪劣”。
铲除了李仁罕,孟昶觉得天下无事了,中原再乱也乱不到他的一亩三分地上来,便开始寻欢作乐。孟昶有三个爱好:踢球、跑马、玩女人。孟昶正当妙龄,精力旺盛,逮到漂亮的小妞自然如饥似渴,日夜采战,好不快活。
孟昶虽然也是亡国之君,但他这个“蜀后主”比起前任“蜀后主”王衍来,其实人品、素质都高于王衍,是一块守成之主的好材料,加上赵季良等人的辅佐,外战不足,自守倒还是可以的。孟昶在宫中胡闹,刚升任枢密副使的韩保正知道这样玩下去,过不了几年孟昶就会蜕变成王衍,孟昶要是倒了台,大家都得喝风去。立刻上书劝孟昶要以国事为重,善养龙体。孟昶知道王衍的故事,也知道王衍怎么死的,马上改正错误,把女孩们都放出去了,重赏韩保正。
老臣赵季良是蜀国第一权臣,也是孟昶的“相父”,以赵季良的能力,在李嗣源手下最多能当半个宰相,哪有在成都做“诸葛亮”过瘾。赵季良发自肺腑的感激孟知祥,所以对孟昶还是尽心辅弼的,也算报答了先主的不世之恩。赵季良见小主子还算知人纳谏,也宽心不少,而且自己年岁渐大,力不从心,在后蜀广政三年(公元940年)四月,上书孟昶请分担一下自己的压力。
孟昶巴不得瓜分赵季良的权力,便就坡滚驴,分赵季良领户部,以门下侍郎毋昭裔领盐铁,中书侍郎张业领度支。户部、盐铁、度支是谓三司,主管国家财权。人臣的权力过大必然滋生许多不稳定因素,孟昶虽然知道赵季良比较可靠,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权力就是私器,握在自己手里最放心。
这时候的孟昶这时还能做到从谏如流,有人给孟昶提建议,侍从觉得此人说话太直,请孟昶骂他几句。孟昶却说:“唐初大理寺少卿孙伏伽上书高祖三事与谏太宗停止射猎,高祖、太宗非常高兴,今有人谏朕,说明他们是希望朕做个有德明君的,你们不应该劝朕责骂人家。”
孟昶也确实是个守成的好料子,可惜后来变了味,在四十七岁“高龄”时成了赵匡胤的俘虏,成了被人耻笑的亡国昏君,就象和李煜一样。孟昶和李煜的人生轨迹差不多,都亡了国,也都有非常高的文学素养,后世也很同情这两个“投错胎”的亡国主,明明是做文学家的料子,却偏偏做了皇帝。
当然,他们做皇帝时都有一个贡献:就是在五代十国这个“文学荒漠”中打造了两片“文化绿洲”。五代十国时,唐朝的文学发展被战乱破坏的比较严重,这个时期内,只有南唐和后蜀的文化氛围比较浓厚,其中以词的成就最高。
中国词史有一个很重要的名词:花间词派。花间词派的得名来源于后蜀词人赵崇祚所编《花间集》,赵崇祚将晚唐至五代前期的十八位文学家的词作都收录其中,编成十卷,后蜀广政三年(公元940年)由欧阳炯作序。《花间集》排名卷首的正是留下千古绝句“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晚唐大诗人温庭筠的《菩萨蛮》: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后蜀词人群是在五代十国时唯一可以和南唐二李词人集团相抗衡的文学集团,后蜀词人中,欧阳炯、鹿虔扆、阎选、毛文锡、韩悰被称为“五鬼”(南唐有乱政五鬼),都是一时之才俊。后蜀的文学氛围之所以如此浓郁自然和最高统治者孟昶分不开的,孟昶本身的文学素质也很高,孟昶留有一首《玉楼春》: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帘间明月独窥人,攲枕钗横云鬓乱。三更庭院悄无声,时见疏星度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这阙词写谁的呢?呵呵,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花蕊夫人。
孟昶能词,但词作不多,不过因为一阙《相见欢》让他这个蜀后主与李煜这个唐后主打了近千年的笔墨官司,这阙《相见欢》我们现代人特别熟悉:“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读过这阙词都知道这是李煜的作品,可清人沈雄《古今词话》中认为这阙词是孟昶写的,而后来“五十年来只欠一死”的王国维却认为这是李煜之作。是是非非,千年沧桑,真相如何,我们已经很难说清楚了,但这阙词的经典地位,却无人能撼动。
孟昶还留下一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春联:“新春纳余庆,佳节号长春。”赵匡胤灭蜀后,派心腹人兵部侍郎吕余庆知成都府,而赵匡胤的生日又称长春节,所以坊间也把这副春联当成蜀国灭亡的“谶语”。
现代人一提到五代文化,可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煜,不过要论个人文学成就,孟昶远不如李煜。但对当地文化事业的促进上,后蜀的成就要高于南唐一些。广政四年(公元941年),孟昶下诏编《古今韵会》五百卷,让人遗憾的是,这部书到了清朝就已经消失了。
孟昶渐渐懂事的同时,跟孟知祥打天下的那一辈人也陆续退出了历史舞台,广政九年(公元946)年,孟昶的“相父”赵季良病死,赵季良死后,孟昶开始渐渐收回最高权力。但宰相张业却专和孟昶对着干,张业是个财迷,在民间搜刮了不少民财,加上张业居然敢在自己家中私设监狱滥用私刑,蜀中百姓痛恨不已。
张业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翰林承旨李昊、右匡圣都指挥使孙汉韶、控鹤马步军都指挥使安思谦都恨透了张业的跋扈,几人天天在孟昶耳朵帝嚼舌根子:“张业让其子张继昭密招江湖亡命徒,意图谋反!”孟昶也知道张业也没把自己当人看,再次祭出对付李仁罕的杀招。广政十一年(公元948年)七月,等张业上朝时,孟昶喝令安思谦带人抓住张业,就地处死,消除了隐患,也争取到了民心。其他老臣如赵廷隐、王处回等人见皇帝长大了,知道自己该退休了,便都告老还家,从此相忘于江湖,孟昶这才开始实际上的亲政。
孟昶和后唐庄宗李存勖一样,都是需要“相父”管教的人,一旦没有人管,基本就上成野孩子了。不过孟昶和李存勖不同,孟昶有文化,和后来的宋徽宗赵佶有些类似,孟昶把主要精力开始投入了文化事业上。早在他刚当上皇帝的明德二年(公元935年),孟昶就在成都设立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皇家美术机构——翰林图画院,并任命大画家黄筌为“权院事”。黄筌是五代十国时最着名的画家,《写生珍禽图》就是他的代表作品。
孟昶偏安蜀中,中原战乱波及不到这里,孟昶便安心的做起了“太平天子”,除了开了几次贡举外,就是发展四川的文化事业,成就确实很大。但孟昶“不务正业”,“歪门邪道”搞的红红火火,可他的“本职工作”政治却搞的一塌糊涂。
广政十八年(公元955年)五月,大周天子柴荣出师攻打后蜀,声势浩大(当然比柴荣下淮南小多了),孟昶连连败北,后蜀名将高彦俦打不过柴荣的手下王景崇、向训,被周军夺去了秦州(今甘肃秦安)、阶州(今甘肃武都)、成州(今甘肃成县)、凤州(今陕西凤县),北方的防御体系几近崩溃。
孟昶向柴荣求和,自称“大蜀皇帝”,柴荣最容不得别人称大:“朕才是天下主,你一个偏安昏君,怎敢和朕并立?”没理孟昶。孟昶那颗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北向大骂柴荣:“你算什么玩意?朕当年称帝之时,你不知道在哪个墙角旮旯鼠窃做贼!也敢对朕如此!”(英雄莫问出处,你孟昶不是靠你老子的本事,恐怕节度使你都混不上,居然敢骂柴荣?呵呵)。不过此时柴荣的主要目标是南唐,暂时没动两川,孟昶又可以多玩几年。
说来也奇怪,大凡亡国之君身边多有一个“红颜祸水”,来替亡国背黑锅。齐后主高纬有冯小怜,陈后主陈叔宝有张丽华、李煜有小周后,孟昶也有一个。以上几位和孟昶的这位比起来名气都要逊色,就是五代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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