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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离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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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王离第一次见宁婆婆,就看到了她腰里的这件亮晃晃的盒子,王离还做了许多的猜想,此刻拿在手里,分量竟然很轻。
“宁婆婆,这是什么东西?”王离问道。
“救命稻草,王离,你看,这里有个机簧,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只需要按动机簧,里面就会飞射出一种细小的银针,再厉害的对手都会防不胜防的。”
王离惊愕的‘啊’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器?宁婆婆,你是让我用暗器伤人?这不好吧?”
“看把你吓得,这不是什么暗器,不过是脱身的技巧而已,里面的银针不会要人的命,不过会让你的敌人的进攻略微延缓一阵,因为,这个细小的银针会让他麻木一会儿。宁婆婆能现在还坐在你面前,也是多次靠他,才化险为夷的,”宁婆婆笑道。
王离将盒子还给宁婆婆,正色说道:“宁婆婆,你和祝梦都是大孤村的原住民,按说你们的关系应该更加深厚,你完全不用为一个外人,而得罪祝梦这样的人,不值当,你以后还要时常面对他的。”
王离可不想这个母亲一样情怀的女人,为了救自己,而和里正的儿子,大孤村的霸主为敌,否则自己就对不起宁婆婆的温情,自己就太过自私了。
宁婆婆突然变色,怒气冲冲的说道:“王离,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内人外人,我宁婆婆有没有拿你当外人?在大孤村,我也是领受了这份安宁十六年,大秦虽然暴戾严苛,但是时间久了,才发现大秦的暴戾严苛里,渗透的是大秦深厚的爱恨,天下纷乱多年,要是软绵绵的治理,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将祸乱的人心驯服?你太让我失望了,原来是如此偏狭之人。”宁婆婆说完,竟然愤然离开,但是临走,将盒子塞进了王离的被窝。
王离木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好像也感觉自己是一个偏狭之人,完全缺少宁婆婆这样的胸怀。
宁婆婆没有再回来,但是隔壁的翻来覆去的声音一直没有停,和王离一样,迷迷糊糊折腾到了天明,王离一直没有弄明白,隔壁睡的到底是睡?
她又有什么样的心事?
宁婆婆和青儿都不在屋里,但是早餐专门给王离做了干饭,还有腊肉,油亮的腊肉拌饭,王离狼吞虎咽了两大碗,就是死也不能当饿死鬼,何况自己还要放手一搏呢!
王离直接去了里弄,他还没有见过里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问了里正祝南山居住的地方,王离径直走进去。
应该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样子,太阳刚从山尖上露出头,祝南山办公室的门口,竟然有七八个穿着整齐的十一二岁的孩子,恭敬的站在门口。
“你们在等谁?看你们的样子,是学生吧?这里是学堂吗?”王离好奇的问道。
“我们在等里正大人,给我们讲法律和条文。”
“我们还要和里正大人学习写字。”
“、、、、、、”
几个孩子都神气十足的说道。
“噢,你们都学会了什么字?”王离好奇心大起,他很清楚大秦的教育,果然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也严格遵从了‘吏师’的教育方式,绝对不能设学堂。
‘吏师’简单的说,就是官吏亲口传授律法制度,教习认字写字,当然,这都必须是官吏认可的有培养价值的极少数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机会,被‘吏师’的孩子,自然就是未来的官吏的接班人。
从表面看,大秦的吏师教育是愚民的一种教育体制,但是从焚书坑儒之后,秦始皇听从了丞相李斯的建议,认为儒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祸乱黔首’,所以,推行‘君鬼臣忠,父慈子孝,政之本也’的为政治国策略。
“我们学的是丞相李斯大人的《仓颉篇》。”
“我们学的还有中车府令赵高大人的《爰历篇》。”
“我们还学了太史令胡毋敬大人的《博学篇》。”
“、、、、、、”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给王离卖弄,甚至还在手心给王离比划所学的文字,王离看得目瞪口呆,秦朝的汉字以小篆为基础文字,隶书次之,王离哪里会这个,不觉对这一帮孩子,大为赞许,果真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充满了希望和未来,刚好和自己相反,人家在冉冉升起,自己却是气息奄奄。
王离只顾和孩子们说话,没想到正有一双眼睛,如鹰隼一样的注视着他,王离突然觉得身后一片寒气,急忙转身,和祝南山四目相对,犹如针尖对麦芒,似乎两双眼睛里发出的不是光芒而是电火。
祝南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离却是一片茫然。
两人都不由自主的错愕了一下。
“你就是王离?”祝南山压住自己狂跳的内心,冷漠的问道。因为从对视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老仇人王翦的影子,这王离和王翦竟然如此神似?但是从年龄上根本对不上?
祝南山心里的疑惑大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离应该是三十左右的年纪,面前的青年只不过二十出头,但是为什么又和王翦如此神似?
“里正大人,在下王离特来拜会,”王离按照秦礼,给祝南山躬身拱手。
“你没看见,他们也在等我,早上我是要教他们识字和律法的,看来你来得不是时候。”祝南山使劲平复着内心的波澜,说道。
王离走近一步,说道:“但是,王离也只有这一个早上有时间,也许过了中午,想说的话也没有机会说了。请里正大人见谅。”
“那么,就进来吧,我一边教他们写字,一边听你说话,不和礼仪之处,就请你担待了。”祝南山突然想到了中午的决斗,这个王离果然有自知之明,那么,就算知道你要死,也不能放过你,祝南山恶毒的想:
小恶人,先挫一挫你的锐气。
第20章 私藏禁书()
王离走进去,就看到书桌上放着刚才孩子们说的那几本书,李斯的《仓颉篇》,赵高的《爰历篇》,胡毋敬的《博学篇》,这几本书都是书法作品,不过是蒙学的识字课本。
放在最醒目位置上的是韩非的《孤愤》,《五蠹》,《内外储》,《说林》,《说难》,等书。
法家思想作为大秦统治的理论指导,在这个荒僻的大孤村,就可见一斑了,怪不得当年秦始皇看见《孤愤》和《五蠹》两书,竟然惊讶的说道:“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得恨矣!”
祝南山并不搭理王离,而是给几个孩子分别安排了不同的写字内容,精细的程度,不亚于后世的小学老师。
看来吏师也不是好当的,先要教孩子认字写字,等到有一定的积累了,才分别教授法家的思想著作,训诫为官忠君之道。
王离随便的乱翻了一通,突然在韩非子的著作之下,竟然被王离看到了一本手抄本的《离骚》。封面上写的是《说难》,而内容分明是离骚的原文。王离对于小篆不甚了了,但是偏偏手抄的是隶书,隶书,王离认识的也算八九不离十。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维庚寅吾以降、、、、、、”这些句子王离早年被老师逼迫着是背诵了的。
楚国屈大夫的书,应当是列为禁书之首的吧?焚书坑儒都多少年了,祝南山竟然敢藏匿这个?这家伙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难道和楚国或者屈原有什么联系?老狐狸!
王离急忙将书合上,假装什么也没有看明白,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如何打击一下祝南山这个老狐狸。
祝南山用指导学生的花架子,拼命压制着自己的冲动,眼前就是仇人,但是他还不能将锋利的宝剑插进他的胸膛,还要虚与委蛇的与仇人周旋,这不是他早年的风格,但是就算此刻可以不顾一切,他也担心不能将面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立刻制服,他实在是老了,老了就只能用更狡猾的方式处理事情,包括仇恨。
虽然信使言之凿凿的说王离在巨鹿被项羽斩杀,虽然眼前这个王离年纪不靠谱,但是他和那个大恶人王翦竟然是那样的像,只有王家人才有这种不屑一顾的霸道的眼神,祝南山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和王离对视超过五秒。
王离突然背着手,眼望着天花板,开始背起了一段文字: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祝南山心中一凛,离骚?他竟然在背诵离骚?难道王离不是在背书,分明是在讥讽,分明是在用一种叫袖箭的暗器在扎他的心,难道王离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了我们是楚国的后裔,是隐藏在大秦鼻子底下的复仇的火焰?
不可能,我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呀?
“王公子,你背诵的是什么文字,听着好像很有节律?但是绝非韩非子的妙语,请公子慎重,这里是大秦的国土,口无遮拦,我这个里正也不会坐视不管,”祝南山漠然的说道。
王离正色说道:“里正大人误会了,我不过是突然有些感慨,多谢大人提醒,大人该不会认为王离背的是祸乱之书吧?”王离想让祝南山自己陷入二难之中,祝南山偷看离骚,王离背的也是离骚,看他能怎么说?
祝南山苦笑了一下,说道:“大秦律法,一视同仁,法家思想深入人心,其他所有的言论书籍,都是禁言禁书,王公子难道敢于以身试法?”
王离笑道:“我以为在这个安静祥和的地方,没有严刑峻法,里正大人将这里治理的路无拾遗,夜不闭户,应当是大秦王道之下的一方乐土,又看到里正大人不辞劳苦,教授学生,在下本来有些大胆的想法,和里正大人交流,既然里正大人这么说,在下只好闭嘴了。”
祝南山听王离言犹未尽,反而有了兴趣,问道:“祝南山不是死板教条之人,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王离也就不客气的说道:“大秦数十年征伐,天下初平,法制自然是治世的良方,韩非子的学问对于治乱,帮助是很明显的,但是大国之道,在于发展经济,富民强国,难道里正大人希望大孤村的子民永远高举着利剑,过着人人自危的生活?而不是国泰民安,轻松快活的繁衍生息吗?”
祝南山脸色很僵硬,他完全不明白王离要说什么?要干什么,但是从语气里,祝南山听出了王离和大秦不一样的声音。
难道这个王离真的不是他大大仇人?
“王公子,韩非子说人心本恶,所谓道德,伦理,仁义这些个人的德行是靠不住的,好逸恶劳才是人的本性,使刑于民,才能禁奸于未萌,这是完全正确的呀?大孤村虽然偏远,但是也是大秦的土地,王公子的偏颇之论到此为止,就当你什么也没有说,祝南山什么也没有听。”祝南山冷淡的说道。
王离突然从书桌的底下,拿出了那本手抄的离骚,在手里挥动着说道:“里正大人说得很有道理,果然有韩非子《说难》的辩才,不过大人应该以身作则才是,干嘛还要看这个?”
祝南山一看王离抽出了那本离骚,惊吓莫名,都是自己一时大意,竟然没有收藏好这本书,这本手抄的离骚,陪伴了他十几年,苦闷的时候,他也是经常拿“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来勉励自己,此时竟然被王离抓住了把柄。
“哈哈哈,王公子果然仔细,一本离骚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是吏师,当然要兼收并蓄,不知道儒家的毒害有多深,又如何能弘扬法治的精神,所以嘛?来来来,王公子,坐下聊。”祝南山反应很快,立刻就找到了借口,但是对王离的态度不由自主的转变了。
几个学生都是背对着他们两人,没有一个听到他们的争论而转身观望的,王离不觉也很叹服。
王离坐在祝南山的对面,笑道:“里正大人不必紧张,一本离骚也不会把里正大人怎么样,何况这里山高皇帝远,你不会觉得我是奸细吧?其实,我的想法和里正大人是一样的,治乱当用重典,但是,治世还是儒家的思想更靠谱一点。”王离在心里冷笑。自己的这一惊吓,一定把祝南山吓得不轻吧?
祝南山果然急忙摆手制止道:“公子切莫妄言,老朽只会效死命遵守大秦律令,除此绝对没有任何个人的想法,老朽对大秦的忠诚,日月可鉴!”祝南山被吓坏了,私藏离骚不是没有事,而是祸及三族的大罪。
但愿王离真的不是大仇人的王离!祝南山的内心混乱矛盾,竟然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第21章 报仇的机会来了()
王离感觉祝南山的气势已经没有了,才缓缓的站起来,给祝南山重新拱手施礼,说道:“里正大人,王离不过是大秦岭里的一介草民,早年和一个云游的道士学过几个字,读过几本书,这次意外的闯入大孤村,不过是巧合,但是大孤村的祝梦,私自扣押我的兄弟,还要逼迫我和他决斗,有些不合情理吧?”
祝南山如梦初醒一样,也站起来,问道:“你和京城王家是不是有渊源?我觉得公子和王翦老将军竟然有几分的神似,不瞒你说,我也是仰慕王老将军久矣,只恨没有机会给他老人家鞍前马后的效命,你说的难道真有其事?在我祝南山的治下,竟然有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王离认真的说道:“王离久居深山,里正大人说的京城王家,是什么人家?王离听也没有听过,不过,王离就学会了一点种田,铸剑的微末技术,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想得罪了大孤村,如果里正大人要怪罪,王离先告罪了。”
祝南山心里一下子敞亮了,“王公子何罪之有,我立刻就去劝说祝梦,让他收手,得罪公子之处,让他给公子认错,需要道歉赔偿,也绝不马虎。”
王离说道:“里正大人大可不必如此,祝梦要和王离决斗,王离避之不及,但是也只能舍命应付,王离此来不过是希望大人将王离看做大孤村普通的一员,我和我的九儿兄弟,实在很喜欢这个地方,想在此常住下去,并不想强出头,和任何人争个高低,请大人成全?”
王离说的是肺腑之言,自从昨天见到了如歌姑娘,他一晚上都辗转反侧,男人其实也不需要什么成就事业,只要有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然后干一点自己想干的事情,那也就知足了,在这个混乱的时代,王离只想实现这一一个愿望,所以想了一夜,他才决定亲自来见里正祝南山。
祝南山仰脸大笑道:“好说好说。”话音未完,一个仆役进来,附耳对祝南山说了一句什么,祝南山面色一沉,打发了仆役,对王离说道:“公子小坐一会儿,上面的信使到了,我去去就来。”祝南山说完,转身走出去。
王离见祝南山神色匆匆,也懒得理会,关上门,对几个孩子说道:“几位小朋友,整天练习写字很辛苦,大哥哥教你们背一首诗,活跃一下气氛如何?”
“好呀,好呀!”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道,都期待的看着王离。
王离不过是一时兴起,在大脑里搜罗了一回,李白,杜甫,白居易,随便弄一手忽悠一下这帮大秦的孩子,对,还是李白好用,那就来一首《静夜思》吧。
“床前明月光,凝视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王离搔首弄姿的背了一遍,然后开始一句一句的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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