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华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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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坐在屋内地上的首领，远远看到老巫祝到来，下意识地想要过去相迎，但随之而来的寒意让他打了退堂鼓，最后只是咳嗽一声，冲一旁的首领夫人使了个眼色。

　　　　老巫祝走进篝火正旺的屋里，蹲在火堆旁烤火取暖。

　　　　首领夫人将儿子推到首领怀里，向老巫祝所在的位置挪了挪，说道：“爹，这么冷的天你不守在家里的火堆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老巫祝搓着手坐在地上，说道：“今年幸得神灵和祖宗庇佑，部落免遭水患，这或许是一个好的兆头。

　　　　我就想着应该早点把部落首领的继承人确定下来，来年开春以后让他多历练历练，说不定能让有黎氏部落兴旺起来。

　　　　你们也清楚我们部落如今的处境，附近部落都看不起我们，虽然近期有所改变，但我们部落还是太弱小了！”

　　　　“他们谁敢看不起我们！”首领坐直了身子，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板着脸接着道，“无论怎么说，我和我们东夷的蚩尤大酋长也是一脉相承，他们又是什么东西！”

　　　　首领夫人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就别说大话了，这么年来蚩尤大酋长何时关照过我们，他在乎的都是那些大部落！东夷贵族中以九黎最为显赫，何时有过我们？”

　　　　首领不服气道：“九黎的首领都是大酋长的亲兄弟，我们自然比不过，不过别看我们部落眼下弱小，附近的部落谁敢轻易招惹我们！就拿最大的凤游氏部落来说，他们部落的人还不是对我们族人毕恭毕敬？”

　　　　老巫祝摇头叹息一声，对于首领的妄自尊大实在是失望透顶，凤游氏如今在东夷是仅次于九黎的大部落，他们对有黎氏族人以礼相待，并非是看在蚩尤大酋长的面子，主要还是因为昊俩母子的事迹感动了他们。

　　　　母慈子孝！

　　　　母子两人每日只吃野菜，省下来的粮食用来拯救部落的族人，现在又带领族人们逐渐过上了好日子。外人尚能记得这些并推崇备至，再看看眼前的两位，似乎从未放在心上。

　　　　“我打算让昊成为首领继承人，你们有没有意见？”老巫祝说出了此行的目的，他担心再不明确说出来，眼前两人就要吵起来了。

　　　　首领夫人当即反对道：“不行，绝不不行，相才是最佳人选。”

　　　　首领挠了挠脑袋，一时不好抉择，同是他的儿子，无论谁是继承人对他来说都一样。要是非要说真实想法的话，昊的年纪大一些，又非常能干，或许……

　　　　话还未说出口，只觉得背后一痛，不由得咬紧牙关，准备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

　　　　首领夫人仍然不解恨，又用力地扭了两下才松手，然后笑着对老巫祝道：“爹，既然我们的意见不一致，不如就按照老规矩来吧？”

　　　　老巫祝沮丧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很久以前，部落靠血缘维系，那时同个部落的人是不准通婚的。

　　　　后来小的部落为了生存，渐渐联合起来，组成新的部落，而原先的部落成为新部落里的氏族，首领便由各个氏族推举出来。

　　　　不过如今形势下，推举首领的老规矩已经不合适宜了，你们瞧一瞧现在其他部落的继承人不都是由上一任首领指派。”

　　　　老巫祝何尝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小心思，无奈地接着道：“我只有一个人，就算按老规矩来，也无法撼动你们两人。罢了，罢了，反正昊和相都是首领的儿子，那就等他们长大再议吧！”

　　　　说罢，佝偻着身子缓步离开。

　　　　首领夫人望着老巫祝落寞的背影，怔了片刻，突然有一股让父亲得偿所愿的冲动，不过当她的儿子靠过来时，稍稍动摇的心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或许爹年纪逐年增大，有些老糊涂了，哪有不帮自己亲外孙的道理？

　　　　想罢，双手伸出，抓紧相的肩膀，嘱咐道：“从明天开始，昊去哪里，你便跟到哪里；昊做什么，你便跟着做什么。你放心，只要你寸步不离跟着他，首领之位肯定是你的，谁也休想抢走！”

第十七章　光阴似箭（）　
第十七章光阴似箭

　　　　长大是一件幸福的事，对黎昊来说尤其如此。

　　　　十岁以后，母亲尽管仍不准黎昊去夏山附近，却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了黎昊更多的自由。黎昊常年跟着部落里的其他男人出没在玉山周围，渐渐地掌握了渔猎的新技能。

　　　　不过黎昊向往地是更广阔的天地，趁着出门的功夫，背着母亲他总会去往部落以外，而夏山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也不知是纯粹巧合还是颇有缘分，许多次他都碰到了那个吃饭吧唧嘴的小姑娘，她叫凤祥，不得不说确实是个好名字，龙凤呈祥嘛！

　　　　“哎，你是有黎氏部落的人，肯定认识昊吧？”

　　　　黎昊将窝头从嘴边拿开，随口道：“认识，他有点傻，脑袋不太好使，你提他干嘛？”

　　　　“不许你胡说！”凤祥伸手夺走黎昊手中的窝头，鼓着腮帮道，“听说他本是你们首领的儿子，后来连同他母亲一起被赶出了部落，可是他们母子不仅没有心生怨恨，还以怨报德，情愿自己吃野菜度日，也要省下粮食救济遭逢大灾的族人！”

　　　　黎昊撇了撇嘴，伸手去夺窝头，却被凤祥躲闪了过去，只好悻悻地收了回了手，说道：“所以他傻呀，自己吃野菜而把粮食送给别人，你见过这种人吗？”

　　　　凤祥摇了摇头，就在这犹豫的片刻，他手中的窝头已经被对方夺了去。

　　　　她也不生气，望着对方狼吞虎咽的好笑模样，嘴角微微勾起，说道：“你要吃窝头，我这里多的是，可是不准你再说他们母子的坏话！”

　　　　真是智障！

　　　　黎昊翻了个白眼，老子气急了骂自己，你管得着吗！况且结合如今在部落的处境，他认为自己确实该骂，终究是自己心太软，处处受制于人。

　　　　盯着手里的窝头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赌气地扔出去。为了不让母亲起疑心，他每次来夏山都不敢从家中带太多的干粮，好在每一次都有这个小丫头来救场。

　　　　凤祥的年纪与自己相仿，除了声音好听在外，每一次大笑时露出的小虎牙也格外显眼，她腰间绑着一个草袋子，总是鼓鼓的，当然那根“打蛇棒”从来不离她左右。

　　　　黎昊快速地解决了几个窝头，抹了抹嘴后，指着凤祥腰间鼓鼓的草袋子，问道：“每次都看你腰间鼓鼓的，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凤祥莞尔一笑：“它们都是我上山采的草药，不像你，每次空手来空手回去。”

　　　　黎昊自知理亏，故意扯开话题：“你是附近哪个部落的？”

　　　　“凤游氏部落。”

　　　　黎昊自然不会忘记老巫祝的话，这个凤游氏部落是名副其实的大部落，在整个东夷也是数得着的，而且夏山附近的这块宝地是轩辕部落和凤游氏部落共有之地。

　　　　想到此处，黎昊警觉地望向四周，凤祥应该不会出卖自己，但若是被她的其他族人看到就不好了，于是随意找了个理由准备回去。

　　　　“你一个女孩子偷偷跑出来，你娘一定很担心，依我看我们还是趁早回去……”

　　　　话音刚落，只见凤祥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呜呜的啜泣声。

　　　　黎昊手足无措地蹲在凤祥身旁，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等待凤祥自我调节。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夏山附近的土地上，夏草青青，白雪皑皑，时间如白驹过隙，五年时光似乎只是挥手间。

　　　　五年间，黎昊还是经常去夏山，总是会和凤祥不期而遇，只是在凤祥面前再也没有提过她的母亲。

　　　　即使如此，两人在每年仅有的几次会面时，还会因为其他原因产生争吵，但这却是黎昊那些年最快乐的时光了。

　　　　本来这种快乐的日子，黎昊每年还可以多享受几回，但由于某人的原因，渐渐成为奢望，不仅如此，黎昊之前简单快乐生活逐渐被压抑所笼罩。

　　　　首先，相不知从何时起，像狗皮膏药一样地跟着自己，大部分时间里无论黎昊去哪，相都会毫无理由地跟随，不明真相的族人们还以为他们是兄弟情深。

　　　　其次，黎昊经常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之所以能发现，并不是他做贼心虚，有一步三回头的习惯，实在是他们的跟踪技术实在有些低劣和明显。

　　　　最后，作为始作俑者的首领夫人还会不时地到黎昊的家里，表面上是来看望母亲的。但高高在上的口气以及无时无刻地讥讽都出卖了她，每到此时，黎昊都会愤怒地攥紧拳头，直到目送首领夫人安然无恙地离开。

　　　　母亲过于心地善良，又逆来顺受惯了，根本不懂得反抗为何物。可黎昊却从来不惧怕任何手段，在得知首领夫人是为了部落首领继承权后，他暗暗发了誓，绝对不让对方的阴谋得逞。

　　　　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黎昊在采集狩猎、种植粮食以及制作陶器等方面，通通以碾压的姿态将相比了下去，这还没有算上黎昊做出来的窝头给部落带来的巨大收益。

　　　　族人们渐渐意识到，向来聪明的昊，慢慢地又学会了他母亲的勤劳，似乎没有以前那样贪玩了，这样下去的话，部落首领的位子不是不可以……

　　　　话语总会在这个时候点到为止，族人们闲暇时候爱嚼舌根，但谈到敏感话题时也不敢肆无忌惮。谁将来继承部落首领的位子，那可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不过仍有一小部分胆大的人热衷于讨论这些。

　　　　“既然都是首领的儿子，当然是能者继承，至于谁能干，大家应该都能看在眼里吧？”有族人如是说道。

　　　　黎昊开始时并不想当有黎氏部落的首领，完全是因为咽不下那口恶气，这才克服了懒惰，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逐渐在部落中树起了真正的威望。

　　　　刚回到部落时，因为母亲的缘故，自己在部落中颇受尊崇。至于后来窝头的出现，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没有母亲之前所做的一切，自己当时或许什么也不是。

　　　　而如今的这一切都是自己拼来的，部落中已经有不少族人公开支持自己，他第一次有了掌握有黎氏部落的想法，不过即使最终愿望成真，他还是会选择先到其他地方走一走，见一见那些伟大的人物，至于发展部落的事完全可以徐徐进行。

　　　　十四岁那年的秋天，天空中断断续续飘着雨，族人们按照过往五年的经验，一致认为只不过是一场持续几天的小雨而已，不足为虑，甚至不打算做任何防范措施。

　　　　的确，五年来一直风调雨顺，部落再也没有遭遇过水患，相信今年也不会有大水。

　　　　但黎昊却不这样认为！

第十八章　大雨过后（）　
第十八章大雨过后

　　　　雨一直下着，三天，五天，七天过去，始终没有止歇的迹象，直到一个月后，太阳才不情愿地升起来，一碧如洗的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一抹彩虹。

　　　　族人们趟着泥水奔走相告，神灵保佑的言论迅速传开。人们收拾后发现，大雨过后部落里虽然积存了一些水，却几乎没有损失，再加上天空中的祥瑞，他们无一例外地相信是神灵让他们躲过了这场灾难。

　　　　在族人们聚集起来，歌颂神灵的时候，黎昊偷偷地跑出了家门，首先来到部落附近的小河旁边。

　　　　河水暴涨，似乎还有继续上涨的趋势。

　　　　接着黎昊匆忙地跑到玉山山顶，远远地看到济水，就像一条长龙，在崇山峻岭之间蜿蜒盘旋，最终浩浩荡荡地流向天边。

　　　　黎昊曾经仔细勘察过附近，有黎氏部落其实处于玉山等山丘之间，是一片低洼地带，自西向东，由高及低，也就是说一旦济水上游决堤，大水顺着地势，会瞬间冲垮部落里的一切。

　　　　若不幸言中，这将是百年一遇的洪水！

　　　　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来到自己亲手搭建的草棚下，黎昊的右手在一袋袋粮食上划过。有了这些粮食，可以暂解燃眉之急，等下山后再劝说众人将重要物品尽早搬到山上，或许就可以躲过这场洪水了。

　　　　倘若真的能让族人幸免于难，他们定会不遗余力地支持自己，到时还担心什么首领夫人，这是自己打败她的最好机会。

　　　　黎昊飞快地跑下山，把大水将要到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巫祝。老巫祝之前预言的很多事都已应验，族人们对他颇为信赖，只要他发话，所有人都会听从。

　　　　“昊，你的话都是真的，几日后真的会有大水？”老巫祝半信半疑，凭他以往的经验，大水往往都是在雨中到来，如今大雨已经停下，大水从何而来！

　　　　“这种事，我怎么敢说谎，赶紧让族人们转移吧，晚一点恐怕就来不及了！”来回地奔跑，使得黎昊满头大汗，说起话来仍是气喘吁吁的。

　　　　“可五年了，都没有再发生过大水，你再看这老天，晴空在上，阳光还有些刺眼，怎么会有大水嘛！”

　　　　“糊涂！”黎昊推开老巫祝，气愤道，“你教过我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生大水的，难倒就因为过去五年没有大水，你就能肯定今年也没有？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否则损失的可能不只是粮食和房屋，还会有族人的性命！”

　　　　黎昊见老巫祝仍然无动于衷，撂下一句狠话：“快去把族人们聚集起来，是走是留也让他们讨论讨论，否则一旦大灾降临，你就是部落的罪人！”说罢，以最快地速度向家里跑去，不管其他族人愿不愿意，他首先要把母亲送到山上去。

　　　　母亲和老巫祝的看法一样，根本不相信会有大水，黎昊花费了一番口舌甚至以死威胁，最终才说动了母亲。从陶罐中取出一些食物后，便搀扶着母亲出了门，向玉山进发。

　　　　才走几步，远远看到部落族人们聚集在部落西边的高坡上，便快速地靠了过去。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抱怨，一个月的大雨固然没有造成损失，但家里的粮食、鱼肉再不拿出来晒晒，恐怕就要发霉了。因此他们对于老巫祝的突然召集，多少都有些不满，鉴于老巫祝为部落做了那么多事，不便发作罢了。

　　　　大声指责虽然没有发生，但人群之中的骚动和小声议论是避免不了的。

　　　　首领张开双臂，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其实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老巫祝既然火急火燎地召集族人过来，想必定有深意。

　　　　私底下，首领夫人轻轻地戳了戳老巫祝道：“爹，这么着急招呼大家伙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巫祝为难道：“是昊……他说部落马上就会迎来一场大水，让我们早做打算，我本来也是不信的，可是这么多族人的性命，我实在不敢大意……”

　　　　“大水！”首领夫人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人群中立刻炸开了锅，对于大水，族人们深受其害，久而久之便谈虎色变。最严重的一次大水，还要追溯到昊降生的那一年，那一年的大水冲走了部落里一切，饿死了将近一半的族人。

　　　　老巫祝和首领夫人便以此为由，将昊母子两人赶出了部落，认为昊是引来大水的灾星。

　　　　族人们心急如焚，人群开始骚动，询问声越来越多。

　　　　“老巫祝，你快跟我们说实话，大水真的又要来了吗？”

　　　　“是啊，老巫祝，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大水了，你是不是算错了？”

　　　　……

　　　　族人们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老巫祝本来就没底，被那么多族人争相逼问，心里更加乱了，支支吾吾地始终说不出所以然。

　　　　首领夫人将右手搭在额头，挡住耀眼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