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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百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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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亮的烛火下,众人终于清楚打量陈圆圆的姿容。
除奏及冯永硕外,包括王承恩在内,都彷佛丢了魂。
在逃亡路上衣衫紊乱,裙带轻拖,依然自有一股怡人之气。
少女脸上略施脂粉,群花羞杀;朱唇娇声吐音,百鸟失色。
倩影翩翩,正嫩新芽,秀丽中自带一衣雅韵,醉人无数。
如果说奏是上天巧工雕琢之美玉,圆圆即是凡间突现之古璞。
一身脱胎换骨,盈盈脉脉之气,彷佛从古画中出来之美人,直教人屏息神往。
朱由检半晌才回魂,问道:“汝认得我?”
陈圆圆点头道:“民妇昔时曾经田将军引荐,与皇上有一脸之缘。”
“田将军?你指田弘遇?”
“正是。”
朱由检竭力回想,都没有任何印象,只好扭头问奏:“确有此事乎?”
奏自然知无不言,当场简述交代。
此事说来话长,居然与病逝的田贵妃田秀英有关。
话说田贵妃是当年崇祯最钟爱的妃子之一,在病逝之前,依然在意皇帝,更不忘父亲田弘遇。
这位田弘遇正是全赖“父凭女贵”,才能够官拜游击将军、锦衣卫指挥等职。
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得道人”田贵妃死后,究竟“鸡犬”田弘遇能否保持目前的荣誉与地位呢?
田贵妃忧自己死后父亲失去靠山,同时担心长忧国事的崇祯无人陪伴,于是向父亲提议,另觅一美女献给皇上。
至于这位美女很快就落入田弘遇眼中,即时招徕入手。
万中选一者,正是陈圆圆。
陈圆圆,本姓邢名沅,字畹芬,圆圆乃小字。
天启三年生于江南常州,母早殁,随养母改陈姓。
身为美女,只要样子长得漂亮便行。
但若想晋身美人,便要在此之上,更登高一层。
从小就会文艺、唱歌、弹奏、舞蹈、琴棋书画等,学识不输男子,打下良好的基础。
按今天的说法,就是“赢在起跑线。”
之后由于家中落魄,只好出来当歌妓。
即使沦落风尘,由于本身资质就比别人高出一筹:聪颖好学,出水芺蓉,二者并兼,很快名声冒起,晋身江南“秦淮八艳”之一。
在田弘遇悉心指导下,陈圆圆气质比前更出众,并带上京,意欲献给皇上。
这位老人家挑个好日子,邀请崇祯赴宴,并于席上介绍陈圆圆。
他有自信,陈圆圆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只要是男人就会变成裙下之臣。
遗憾的是,他太不了解崇祯。
如果说十个男人九个嫖,那么朱由检就是第十人。
朱由检从来都不是沉迷女色的男人,加之当时明室处于内忧外患,他满脑子都是操心国事,担忧黎民,岂有在意眼前美女?
无法令崇祯纳妾,田弘遇知道错不在陈圆圆。
反正以其美色,留下来养在府中自娱,又或待价而沽,总之是有赚不亏的上等货。
女人从来都是货物,美女更如是。
在古代男人的观念中,这是非常合理且正常的想法。
女人从来都不是人,她们只是逮属于男人的“物品”。
至少陈圆圆自己觉得,相比其他女人,尤其是“秦淮八艳”其他七人,多少有点幸运。
田弘遇向崇祯帝推销“陈圆圆”这款商品失败后,他便持续物色其他有潜力的交易对象,下一位看中的销售对象便是吴三桂。
明朝众多将领中,吴三桂最是年青有为,多次与清兵交锋仍能生还,其座下关宁铁骑更享誉长城内外,是当时最具战斗力的一支部队。
风烛残年的田弘遇决定将个人一切包括政治资本都赌在吴三桂身上,故技重施,特意安排宴会,邀请当时身在京城的吴三桂到田府中赴宴。
与崇祯不同,吴三桂初见陈圆圆,细移轻步,盛款而出,秋水伊人,正是沉鱼落雁。
一望倾城,二望倾国,三望连魂魄都勾走,彻彻底底迷恋上她。
田弘遇身为一位卖力的传销员,示意陈圆圆表演拿手的歌舞,更是令吴三桂惊叹。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美女?
真是史无前例,所谓西施贵妃,都不及她啊!
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吴三桂是武将,说话亦不懂转弯抹角,总之想要的东西就手到擒来,开门见山向田弘遇说看上陈圆圆。
田弘遇自然当仁不让,收下高额礼金,完成奇货可居的买卖。
吴三桂觅得心头好,抱美人回家宠幸。
陈圆圆至少能找到喜欢自己,又待之不薄的如意郎君,身为女人此生已经再无遗憾了。
若然处身太平盛世,这一段美好姻缘,必然编成无数动人的戏曲与。
然而处在乱世中,经历种种离乱,男的落得叛国,女的落得祸国,真是可怜复可悲。
奏将事件前因后果说明,中间省略不少关于田巧遇的心计及政治算盘,包装成非常单纯的爱情故事。
朱由检听着奏娓娓道明,回忆方慢慢勾起,想及那次宴会。
其时他满脑子都是国家百姓,终日茶饭不思,连席上到底吃了甚么,眼前有何歌女,都不甚记得。
如今仔细端次陈圆圆之貌,心中大慑,悔恨道:“过去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在眼前,我居然不曾珍惜!”
旋而复思:“古来最苦帝皇家,庆幸没有迎入宫,不然等着她的亦只有屈辱啊。这样的美人,应该要享受更幸福的日子。”
如此一想,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便消弥大半。
朱由检偷瞄身边的奏,又望望眼前的圆圆,心想道:“当今中原板荡,明室倾颓。连自己及妻儿都保不住,还妄想甚么女人?空有美貌,而无才能,安可辅吾复兴宗室,重霸天下?”
思前想后,朱由检终于彻底消去心中对陈圆圆的欲念。
有如此美女伴在身边,无怪乎奏确信吴三桂不会再有异心,更会对救出陈圆圆的朱由检肝脑涂地。
与其将陈圆圆据为己有,不如交还予吴三桂,赚取最大政治本钱。
至于对他这位九五至尊而言,要夺取天下,奏更为重要。
朱由检心底雪亮,哪个决定对自己最为有利,谁对他更为重要,完全一清二楚。
“明明是合妥的决定,怎么我有点不爽的?”
奏偷偷读取朱由检心思,自忖道:“不过由检越来越像一位明君,至少是好事一件。”
她还打趣想,换着以前,恐怕最先思疑吴三桂是否有谋反之心,然后一刀宰了,再将陈圆圆变成他的人。
呃或者是直接两人一起推出去斩了,省得费心。
人总会变,由检经历大变大落后,思想亦开始稍微更成熟,而不再被个人情绪左右。
王承恩见诸事已定,急问:“娘娘,之后怎生逃出京城?”
奏低头翻开书本:“刘宗敏已经下令搜刮整座京城,估计天明时城门都会派人检查。”
王承恩似乎摸熟奏的想法,拜托道:“娘娘,别卖关子了,你必定有好主意。”
奏狡黠地展露不轨的笑容,小声向冯永硕吩咐一二,他即时领命出门。
奏用书页变化成一盒化妆箱,经由未来世界先进的化妆技巧,将所有人的脸相都换一换。
所谓易容,不外乎是改变脸相,其实这是涉及人脸辨识的领域。
人之所以能辨别他人相貌,从而识别其身份,主要是靠大脑显叶的梭状回面孔区。
如果此部份出现问题,便难以区分人脸,甚至无从看得到“人脸”,是为“面孔遗忘症(faceblindness)”。
从此领域推而广之,人类发现人之所以能从脸相区分出身份,是基于脸部的特征。
这是一门甚为复杂的学问,衍生出无数相关研究及成果,其中一门就是建基于科学上的易容术。
透过改变脸部一些关键性的特征,从而欺骗他人大脑内梭状回面孔区,判辨为“另一个陌生人”,达至“易容”目的。
具体像是修眉毛、挑眼皮、加墨痣、布麻子经过奏的巧手下,朱由检、朱慈照、王承恩与陈圆圆几乎变成另一个人,大家都认不出自己的新脸孔。
陈圆圆退下华服,换上奏准备的丫环服,扮成服侍夫人的奴婢。
稍待至寅时左右,冯永硕驾着一辆马车驰至胡同外的大道,通知朱由检他们可以登车。
王承恩负责驾车,其他人一律坐于轿上,冯永硕继续赶去打点其他事,先一步告退。
朱慈照怪问:“他还要忙甚么?”
第35章 崇祯十七年四月#007 逃离京城()
“当然是安排范方及刘养贞的亲戚家眷撤离京城。”
奏施施然向其他人解释。
“两人都是官员,在京中又有家眷老少,不可能说走就走。这方面交由留在京城的永硕打点,只要照我指示行动,定可全身而退,只是时间会比较慢。至于吾等待一会城门打开时,跟随其他平民,先一步逃出去。”
打后扰攘这么久,策划多时的“逃离京城”终于上演。
奏都有点自嘲起来,应否问朱由检颁一个劳苦功高奖。
陈圆圆犹是不安,缺乏信心问:“真的这么顺利?”
奏自信道:“现在京城乱成一团,既有大顺军肆意杀人,瘟疫又再次爆发。遍地死亡枕藉,所以不少人撤离回乡。如有人追问,夫君就依妾身之前指示的说法告之即可。”
朱由检答道:“我懂了。”
马车在京城道上缓缓前进,朱慈照偷偷推窗外望,但见街上繁华不再。
才不到几天,一切都改变了。
店铺破烂,甚至途上处处尸骸,无人收敛。
朱慈照心中暗暗发誓,将来必定重回京城,将残酷无人性的大顺军全部处斩,以告慰诸多冤死百姓。
奏知晓朱慈照想法,并没有点破。
过度炫耀自己的读心术,绝对不是好事一件。
而且朱慈照的思想亦有问题,他心底仍自居为皇子,才会有“打救百姓”的想法。
当在上者有此念头并不意外,问题是会不会过火,变成独裁霸主。
如何拿捏中间的分寸,奏亦没有主见,只能看当事人的造化。
马车徐徐前往阜成门,前方有一堆百姓堆成行队,等待离城逃难。
偏生士兵诸多留难,还派人逐个审问。
“夫君,请准备钱银疏通。”
“嗯,没问题。”
轮到朱由检时,他即时报上化名“木守信”,又匆匆递上一些通宝银元,向侍卫疏通。
侍卫并没有高兴,钱是收下,但仍强行打开车门检查。
“汝说来京城买卖?货物呢?”
“唉,大人有所不知,小人这趟来京,亏好大的本,只能贱买所有货物。后来听闻瘟疫又来,保命要紧,急急携同家眷回乡。”
之前商讨化名“木守信”后,就一直背诵假经历,由检自信能够倒背如流。
士兵似乎认真打量车上诸人相貌,好一会才跳去下一位,大家才松一口气。
未几鸡啼声响,城门打开,百姓鱼贯穿过城门。
不过临出城之前,同样有另一批兵马检查,极为严格。
众人困惑,奏解释道:“刚才那批是刘宗敏的亲兵,主要是搜查陈圆圆;城门的是大顺兵,反而松懈很多,所以不用担心。”
等候良久,终于轮到朱由检的马车。
士兵循例登车搜查,朱由检再次卑躬屈膝付上银两。
没想到这位皇上愿意放下身段,扮得维妙维肖,令奏感到人类果真有无限的可能性。
话分两头,且说此时大顺军中营哨总李才无所事事,彻夜都陪阜成门的兄弟喝酒聚赌,至清晨才撑撑腰骨走下城墙。
本能下嗅到尊贵人家的气味,猛地举头俯视,眼睛便对上由检的马车。
“奇怪,这男人气息如此尊贵,怎么会坐这么寒酸的马车?”
李才心中疑窦丛生,他对自己的直觉甚有自信,不禁留在阶梯上偷偷打量。
未几士兵喝令众人下车搜身,于是车上众人逐一露脸。
“我的天呀!那那那位黑服女子不正正是先月碰上,拥有一本奇书的人?”
巧合重遇“故人”,李才心中既惊且喜。
奏的脸相及衣服供与明人大异,再者她身上独有的气质,实乃遍寻天下难得一见。
他肯定自己不会认错:“要通知兄弟吗?不行不行,此女子武功高强,又有奇书在手,正面攻击不是办法对了,明的不成,用阴的便成!唉呀,老子太聪明啦!”
不知道看门的士兵在找甚么,在车上翻了过遍,除去衣服及银两外再无可疑之物。
李才好生焦急,肥水不可流别人田,好想快点行动。见他们扰攘好一会后,方允许出门。
原来因为奏在保定大闹,大顺军中开始流传崇祯未死的传闻。
李自成听到传言,特地询问刘方亮。
方亮明人不说暗话,认为全是敌人胡说八道,扰乱军心。
李自成心想尸体确实封在墓中,死人焉会复生?
后来左右尝言,尸体可能是替身,复又恐惧起来。
可是崇祯已死的事已经传遍天下,如今又说他未死,前后反覆岂非儿嬉?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便暗中指示兵马加紧看守城门,勿让疑似崇祯的人偷偷出城。
可以说这番出城,在看不见的地方下,翻起无数暗涌,正是一步一惊心。
李才恶向胆边生,趁机向城门士兵打招呼,撒谎说有事办,匆匆出城。
马车疾行甚急,才追之不及,心下大急:“哎呀,早知如此,先牵只马儿来吧。”
再度失诸交臂,才甚为苦恼,只好大叹时不我与,转头回城。
“娘夫人,有需要这样快吗?不会惹人起疑吗?”
在外面众人装成普通的商人家眷,自出阜成门后即折行南下,转回右安门外,以便取回奏的战甲及战马。
“行了,现在可以慢下来。”
城墙下有士兵看守,万一发现城墙下马车疾行甚急,难免起疑多生事端。
王承恩只敢让马车在稍远处急行,绕一个大圈才来到右安门外。
才一出城,奏便通过权具发现有人跟踪,便吩咐王承恩加快。
幸好对方没法追上来,成功甩开后,便减慢速度。
“姨娘?为何不直接在右安门出城?”
“右安门守门门将是认识照儿的。”
奏是彻底分析过所有城门,只有阜成门成功率最高。
反正只要出城外,往哪走都行。
朱由检望望窗外,天阴无日,乌云聚集,似有豪雨,心中不免忧愁。
驶至奏指定的地点,果然隐尚好好的待在原处,慢慢低头吃草。
它一见奏回来,便拥前磨擦亲热,舌头更肆意来回舔奏的脸及耳朵。
“呜呀,讨厌,别再舔了!”
看见此马身上奇特的银色战甲,大家似乎都开始习惯。
“哦,一定是奏变出来的法宝。”
明明是非常识的事,已经慢慢变成常识了。
冯永硕准备的马车只是单骑拖拉,奏让隐随同在侧边上路,以便道上可以更换马匹。
隐通人性,不用人策骑,乖乖跟在车后。
朱由检问之后应往何处,奏翻开书本,知何复军平安无事,依指定路线徐徐前进。
估量途中形势没有变化,只要持续小心,必可完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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