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百年-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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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奏及布木布泰都不在身边，如今能够在朝上帮忙的人，一个都没有。

　　　　如果自己稍有差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只有六岁的他，每天都肩负如此重担走上崇政殿的龙座。心知自己不是皇帝，却扮成皇帝欺骗百官，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萦回心头挥之不去。

　　　　对古人而言，对天子大不敬，是杀头的罪。

　　　　他假扮皇帝这么长时间，抄家灭族都不足以抵罪。

　　　　然而忽然庆幸布木布泰陷入危机，苏墨儿全力照顾，无暇在旁边监视他。

　　　　作为六岁孩童，他很聪明，多少感觉到布木布泰会在事后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他可以拒绝吗？不能够！父母的性命都在对方手上啊！

　　　　说起来父母真是笨得行，别人送一堆银两就不分青红皂白连声答应，将自己的亲儿子推出去。他们就没有考虑过，事后根本没有性命享受那笔银两吗？

　　　　于是他只能见一步行一步，只要一天他是皇帝，一天都要扮下去，才能保障自己的性命。

　　　　这天早朝第一件事，就是官员报告昨晚皇宫遭两名神秘人物入侵。

　　　　昨天晚上睡觉中途，就听到寝宫外传来吵闹声。侍卫还特别过来简要报告，同时要求护驾。白达晚上睡觉前必卸妆，害怕被人发现容貌有异，只准他们守在宫室门外。如今在崇政殿上正坐，才开始得闻详细过程。

　　　　最先入侵者是一名少女，竟然醒目穿着丝白的旗袍，甚为显眼。然后是一位身披蓝白红三色铠甲，脚骑银黑色会飞行的铁器撞进来。两者在宫殿的屋脊相撞，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之后他们在附近接连搜索，劳师动众，都没法找到半点踪影。

　　　　两名入侵者突然而来，突然而去，连理由都不知道，活像听闻神仙怪异之事，令朝中百官纷表惊奇。

　　　　乍听上去非常不可思议，但更荒谬的事陆续有来。

　　　　在彻夜的搜查过程中，庭园一处发现一具全裸的少女尸体。

　　　　百官再次心跳加速，不过不是出于男性天生的某种冲动，而是尸体过于奇异突兀。

第296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139　共同利益（）　
到底有多突兀？

　　　　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奇！

　　　　脖子切上一刀，头首彻底分离，却又用木板及绳索夹稳，奇！

　　　　经过仵作检查，认为头部及身体的肤色、脖子粗幼，以及骨头的切口不吻合，认为头部及身体分别属于两位不同的女性，奇！

　　　　尸体双脚被一枚海蓝色半透明的宝珠嵌得结实，无法脱下，更不知道是如何穿上去，奇！

　　　　还有没有更奇怪的事？有！

　　　　尸体是在皇宫一处庭园中发现，然而不是随便弃置在该处，反而是有人挖动泥土，将尸体翻出来。即是说，有人早就将尸体埋在皇宫，然后再有人挖出来。究竟前后是否为同一人？委实难料。

　　　　仅仅一个晚上就调查出这么多线索，效率高得惊人，不过白达心想单纯是案件在皇宫之中天子脚下，侍卫又找不到不法入侵者，如果不勤快点找线索，万一被皇帝怪罪下来，绝对十死无生。

　　　　好啦，白达又不是真的皇帝，才不想随便越俎代疱。

　　　　整件事他当然心知肚明，毕竟自己亦算是亲身参与过这场“凶杀案”。

　　　　头部是某位不知名女死囚的头，身是奏。她主动切下自己的头，再叫他将女死囚的头接上去。确定完颜蒲里古野的权具没有发生作用，真正松一口气。最后尸体由苏墨儿处理掉，没想到就只是埋在皇宫中，更被人挖回来。

　　　　他从来不曾过问苏墨儿怎么办事，亦没资格问，没想到原来只是出门左转，就在自家地头翻翻土埋进去。印象中苏墨儿不会做出如此荒谬的事，当中难免有误会或意外？

　　　　奏的存在是高度机密，牵一发动全身，决不能将事件闹大。

　　　　巧合地多尔衮亦有同样看法，甚至他心知肚明，其中一位入侵者就是完颜蒲里古野。

　　　　自昨晚离家之后，她便没有回来。本来完颜蒲里古野就非常任性，之前亦试过好一段时间没有现身，多尔衮早就见惯不怪。岂料听到侍卫说昨晚皇宫有入侵者，便猜想她是否失手被擒。

　　　　人虽然没有抓住，却下落不明。

　　　　若然只是区区入侵者还好，突然跳出一具换头死尸，这下子不闹个水落石山势不罢休。

　　　　死尸的头不知道是谁，但身体方面倒是有点线索。完颜蒲里古野的宝珠依然留在尸体双脚处困起来，显然身体是另一位叫奏的魔女。没想到对方会切下自己的头，用别人的头来顶替。料想完颜蒲里古野挖出尸体时，应该十分震惊吧。

　　　　完颜蒲里古野曾经向多尔衮交代魔女相关的知识，其中就有提及魔女即使只余下头部，都可以轻易再生完全恢复。切下自己头颅的奏，估计已经完全恢复了。

　　　　可恶，被阴了一道。

　　　　如果任由官员继续追查，恐怕会祸连至自己身上，以至公开魔女的存在。

　　　　“魔女”是一副强而有力的鬼牌，决不能在此时就轻率披露。不过他身为摄政王，随便出口否决调查，未免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此乃威胁皇帝的大事，岂能随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多尔衮决定先不动声息，观察情况。

　　　　与此同时济尔哈朗也不出声，宫中有刺客进犯，以及不明来历的女尸，统统没有任何情报。连幕后主谋者都不动声色下，最好是静观其变。

　　　　殿上文武百官都装作讨论，但半个人都不敢站出来奏报。毕竟他们发现两位摄政王都未有表态，生怕行先死先，表错态度站错队就麻烦了。

　　　　白达久等多时，未有任何人提意见，只好问索尼怎生处理。

　　　　奏平常与白达聊天，尝及朝中政事，有举出好几位可供信任的忠臣。当朝上发生事件，连布木布泰都扛不住时，可以想办法拉拢这批官员支持皇帝，其中就有索尼的名字。

　　　　索尼在多尔衮摄政时依然保持中立，之所以一直不发言，只是因为想不到怎生解决。听罢报告，整宗案件过于曲折离奇，引人费煞苦思，道：“臣为吏部启心郎，于杀人命案，多所不熟。额尔克图乃刑部启心郎，尤工于此，当可给予意见。”

　　　　额尔克图与自己同为中立，亦未倒戈依附多尔衮，是朝中少数具良知的官员。兼之为刑部启心郎，断案仲裁经验丰富，故主动引荐。

　　　　白达点头，转而问额尔克图的意见。额尔克图就等皇帝开金口，朗道：“臣认为此案非同寻常，有人敢在我大清皇帝陛下的地头杀人埋尸，直是不可理喻，目无皇法。应该从速调查，是否背后另有所图。”

　　　　范文程上前释道：“汉人有风水一说，安葬墓穴，可以影响一宅一族的未来。既然宫中上下不认识此死者，即是她非宫中之人。犯人杀人后弃于宫中，连泥土都翻好，可能是打算埋葬尸体，布下破坏大清根基的风水阵。”

　　　　一堆满人未听过风水阵之事，范文程仔细说明，大家不禁称奇。

　　　　看样子朝臣一致认为要彻底而高调地调查，令李达好生为难。万料不到在这个时候，多尔衮会出声反对。

　　　　“本王反对。”

　　　　多尔衮说一句话，胜过崇政殿百官说一百句话。此言一出，震撼全场。

　　　　鳌拜本来不信汉人阴阳风水之说，他就只是反对多尔衮，赴前怒道：“此事如此严重，甚或威胁皇帝性命，岂可反对调查？我看是有人心中有鬼，怕追查下去惹祸上身，才会声言阻止。”

　　　　几乎是拐个弯儿来骂多尔衮了，白达满心好奇，难道多尔衮同样有难言之隐？

　　　　多尔衮被对方说出心底话，却非常专业地不以为然，大度处之，一副事不关己，忧国忧民的口气道：“皇上明鉴，本王反对，自然有合理的理由。”

　　　　“叔父摄政王，但说无妨。”

　　　　白达最迫切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尤其是死者的头，只要稍微认真调查，当可知悉是女死囚的头，而且是苏墨儿提领。一个搞不好，必会追溯至奏及布木布泰身上，所以不得不想办法阻止。

　　　　白达知道“福临”这位皇帝完全没有实际话语权，何况明明事关宫中安全，皇帝本人却禁止调查，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人更容易怀疑自己事涉其中。左右为难时，喜见多尔衮提出反对意见。

第297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140　敌我合作（）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与与自己有相同立场，但能利用的就要利用。有个万一，都可以将矛头对在他身上。

　　　　“犯人能够在宫中来去无踪，不留痕迹，而且遗下一具莫名奇妙的尸体，本王认为不是普通人能办得到。”

　　　　一旦有人检验尸体，势必触动双脚的宝珠，万一发生三长两短，多尔衮总不成自投罗网，找完颜蒲里古野来解救吗？

　　　　“不是普通人？那么又是谁？”

　　　　“据侍卫所言，昨夜入宫之徒，其中一人发出雷鸣刺耳的轰声，能飞天遁地，此莫非仙人乎？”

　　　　突然从多尔衮口中听到“仙人”二字，让百官错愕难信。

　　　　“嘿嘿嘿，真是可笑。难不成睿亲王认为昨晚宫中人人目睹仙人下凡吗？要不要祭天设坛？”

　　　　额尔克图道：“神仙之说，尽皆虚无。何况此宗案件，实乃杀人弃尸！臣愿即时详细调查，揭露真凶，奏明皇上。”

　　　　在大环境之下，有谁想逆水行舟，必然遭受无穷的阻力。由于众口一辞，连多尔衮的人马也不敢随便插口，以免归边杀错良民。

　　　　“本王拒绝调查，当然有原因。”

　　　　已经开了头，只好一直走下去。多尔衮似乎甚有自信：“本王既曰如此，当然有深意。请皇上允许本王，即时于殿上审议证人证物。”

　　　　白达心想向来都是你说一即一，说二即二，哪有他决定的地方？然而看看多尔衮意外恭谨的表情，心忖道：“奏是多尔衮那边另一位魔女抓来，看样子他同样不想将事件闹大，亦猜到我想隐瞒此秘密。无妨，虽然有点不悦，但出于共同利益，姑且暂时合作。

　　　　“好，准奏。”

　　　　好吧，有一半原因是当皇帝很过瘾。

　　　　自然白达没有忘记自己并非真皇帝，只是过一下心头瘾，才不敢过火。

　　　　多尔衮自然知道索尼等人的主意，所以他亦以退为进，等皇帝同样开金口，如是者百官再不愿，都不能阻挠他接下来的行动。

　　　　诚如白达所想，多尔衮更早就猜想，既然尸体是奏的，想必是她有心瞒过完颜蒲里古野，才出此换头埋尸法。所谓“飞起来的人”，他只道是两位魔女。皇帝与他同样希望隐瞒魔女的事，双方正好可以合作一下。

　　　　首先多尔衮召来昨晚有份在现场目击入侵者的数名侍卫长官，严加询问入侵者的穿着打扮。最后他执着问道：“好呀，你们这群无能的人，一夜之间先后让两位不速之客入侵皇宫，连对方是怎生来的都不知道，明显是渎职失当！”

　　　　听到多尔衮厉声一叫，众侍卫急急下跪：“皇帝恕罪！皇帝开恩！卑职向来忠心专责，只是昨晚的人自天而降，卑职未曾料及，以致有所失当，诚非得已。”

　　　　这些宫内侍卫，位卑职小，而且事发太急，根本无人向他们串联组织。被多尔衮强势一吓，顿时乱了方寸。像他们这些小官员，虽说身在皇宫，但从未曾上早朝，更不曾见过皇帝。他们至多从各人衣饰知道品秩高低，首次亲面皇帝已经非常紧张。多尔衮抓准这个心理，一下子就让他们吓得出一身冷汗。

　　　　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没有工作。皇宫侍卫是优差，日子舒服，不用上前线受罪，薪水及福利都不差，简直是绝世好工。试问在这情况下，谁想因为一宗不明不白的弃尸案而丢官？

　　　　为官都最喜欢卸责，将原属于自己的问题推去其他人身上，以此减轻自己的罪名。对这批侍卫而言，当然亦精于为官之道。皇宫被不明来历的人入侵，还有不明来历的尸体，任一条都是天大的罪名，随时可以丢官革职。

　　　　万幸当时现场就只有他们这伙兄弟，没有其他人在场。这时候开始有人想一些鬼主意：只要没有第三方人证，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

　　　　所以他们开始思考，怎样在证供中做手脚，好推甩身上的罪名。

　　　　话虽如此，可是他们都想不出。直到现在多尔衮提出“仙人论”后，才豁然自通，开始自行创作昨晚的经过。

　　　　说是“创作”也不是太对，总而言之是稍加修补，令事件看上去真的像是天外仙人下凡即可。侍卫众口一辞，其他人都问不出另一种说法。济尔哈朗稍一思考，便明白多尔衮在利用人性弱点。

　　　　额尔克图同样懊恼，应当先向当晚侍卫逐一进行正式的审问。如今多尔衮有皇上允许，直接在崇政殿上问话，便等同正式的证供，日后还怎生推翻。

　　　　“没错，对方是从外面飞进来的！”

　　　　“地面上完全没有留下可疑的足印，真的是踏来无痕，去如飘雪，叫人难以捉摸。”

　　　　严格而言侍卫没有说谎，只是从事实的基础上添加一些小创意。

　　　　多尔衮一言惊醒梦中人，将入侵者推说为仙人，自然不会有任何责任。毕竟他们再如何专责，都不可能防范从天上而来的真人。

　　　　“皇帝明鉴，如非是仙人，又怎可能踩着奇特之物，轰隆巨响，穿云破雾而至？”

　　　　多尔衮最为意外，他当然想到侍卫在大殿上面对皇帝降罪，总得会想些奇怪的办法脱罪，此乃人之常情。没想到对方反应如此流畅，连提示都不需要，即时主动接口，附和多尔衮的猜测。

　　　　就算有任何人质疑，在没有第三方证人前，都只能相信侍卫单方面的奇怪证供。

　　　　白达点点头，不愧是多尔衮，作为敌人非常恐怖，作为盟友却无比可靠。

　　　　“既然是从天上来的神仙，那么没办法了。侍卫失职一事，可以免罪。”

　　　　只要说成是仙人所为，就无人追究，自可不了了之。

　　　　“谢皇上！”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侍卫平安无事，连刑罚都没有，自然大大的欣喜。

　　　　索尼只道皇帝年青，竟然真的听信如此荒唐之言，他即时趋前道：“臣闻中原武林高手，向来可以飞檐走壁。也许是夜深灯昏，侍卫看不清楚，又不明就里，才会错当成仙人下凡。”

第298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141　末日再临（）　
白达听到索尼此话，知道他必定深究下去，大叹倒楣，勉强问道：“既然是武林高手，缘何需要喷火发声才能飞行？不应悄无声息不为人知地潜进来吗？”

　　　　“烟火白光，戏子亦会。寻常人弄点小手脚，在夜色掩护下，自然能够像仙人般来去自如。”额尔克图奏道：“何况如今有人死亡，从尸体状况判断，显然至少有两名死者。怎么能随便用一句仙人下凡，就轻轻带过不提？”

　　　　多尔衮显然早有预定，即时驳道：“好吧！那么我们来研究尸体。请皇帝准奏，传仵作当场验尸。”

　　　　济尔哈朗惟恐天下不乱，亦加入战团：“睿亲王，在皇帝面前公开验尸，会否过于不当？”

　　　　“对啊，皇帝年幼，岂可轻易观看？”

　　　　“居然要皇帝亲赌如此下作之事，有何叵心？”

　　　　多尔衮点头：“好，就将尸体交由仵作，另行调查，限三天内答覆，行吗？”

　　　　“你”

　　　　以退为进之后，是以进为退。多尔衮自当知道在皇帝面前不可能让仵作调查尸体，故意先抛出提议，等众人反对后，再特地改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