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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五百年-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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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通宵调查,仍未能逮捕犯人。臣必尽心尽力,势将狂妄之徒,捉拿归案。”
风水轮流转,而且转很快。鳌拜拥有皇上亲授职权,顿时让多尔衮觉得这种发展有点不对劲。偏生从头至尾合情合理合法,他都没法阻止。以鳌拜的脾性,决不会让自己介入。此时自然寄望自己的兄弟出手,至少能在调查中拥有一定支配权,避免鳌拜背着自己做些不为人知的事。
他偷偷瞟眼珠,弟弟多铎在后面,好像没有留意自己发出的指示;至于阿济格完全不见人,说起来他似乎缺席朝会,整天都见不到人。
兄弟力薄,多尔衮只好靠自己。就在他想企出来建言时,济尔哈朗比他更早走出来奏道:“禀皇上,鳌拜章京对我主忠义之心,可昭日月。惟在办案调查上,未免经验不足,难胜此责。恐防如同昨夜,扰民不堪而未足以破案。本王认为应当配予经验丰富之人,从旁协力,以便及早抓出逞凶恶徒。”
多尔衮稍微慢半步,就被济厌哈朗抢走主意。好吧,这不算抢,单纯双方思维相近,想到同处,自然盯上同一目标。
鳌拜盛气道:“关于人选,臣已经有主意。”
布木布泰问他是何人,鳌拜道:“启心郎索尼!”
既非多尔衮的人,也不是济尔哈朗的人,布木布泰略为惊讶。鳌拜的智慧有多高,她最是熟悉,不可能敢这样出风头。此时她才惊觉,好像一步步掉入更恐怖的陷阱中,连幕后黑手都见不着。
谁是忠?谁是奸?
或者问,谁可倚仗?谁可信赖?
多尔衮及济尔哈朗再厉道,怎生权债朝野,都是明刀明枪,有办法打倒。可是看不见的敌人,是无法收拾的。布木布泰忽然有一种错觉,身边这位假皇帝,随时有可能出卖自己。她要极力按捺情绪,才不致坐立不安。
之前重用多尔衮,待他权势太大时就拉拢济尔哈朗。发现两边都不值得信任时,便发现朝中已无能用之人。相信鳌拜这些中立的官员,却迅速被打脸,发现他都有勾党结派,而非孤身一人。
“索尼大人,你的意思呢?”
索尼施施然走出来:“论立案搜证,臣略有所长,愿资协力。”
“公能协力,固所愿也。”
布木布泰无法再左右朝中混乱的形势,此时更发现鳌拜原来从不简单。难怪从头至尾都倔强不屈,莫不成他早就料及自己不会有事吗?
过去皇太极好几次在她面前提过鳌拜,并不曾提过他有如此复杂心思,难不成一切都是索尼从背后出主意吗?她再望望范文程,这批汉官似乎没有附庸满族大臣,但毕竟非同宗同种,难以安心,故此未曾想过找他们协助。
之后还有其他议题,布木布泰都无心细听。朝会结束后,她在苏墨儿陪同下,带“假皇帝”先回寝室去。
奏一直留在房间内,或者明确一点,她双脚受困,从来都只能留在原位。只是望见她脸上露出一个异常甜美的笑容,布木布泰眉头紧皱,忍不住问她道:“你都知道了?”
“当然啦,不然我怎么能想办法救场?”
布木布泰眼神一瞧身侧的白达,拂袖坐在奏面前,问道:“奏何时教你说那番话?”
她知道白达这孩子很聪明,然而以其智慧及经验,决不可能如此漂亮地逆袭多尔衮。简而言之,有高人在背后牵线,而这个人绝对是同在一室的魔女。
白达不敢有所隐讳,向布木布泰恳言:“侵晨出门前,奏特别提醒我早朝将要面对的麻烦,以及解困之法。”
听上去就非常惊奇,布木布泰和苏墨儿却只是望望奏,随即五味杂陈,意外地相当平静。对于奏的本事,在这半个月下来目赌太多,反而变得麻木,难以感到惊讶。
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一直以来奏都紧密监察盛京大部份重点人物的一举一动,更别说昨天那场骚乱,她是幕后黑手之一,岂有不知内情之理?至于多尔衮通宵构思攻击鳌拜的计划,自然一字不漏落入掌中,因应其计划再提出反击方案,于事前教晓白达怎生应付。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睿王想除掉鳌拜的事吗?为何不事先提醒我?”
“你都没有来找我,我怎么告诉你?”
布木布泰气窒,要皇太后每天亲自来拜见她吗?怎么可能?
“何况以你平常的智慧,怎么不能事先预估到多尔衮对付鳌拜呢?他绝对会抓住昨天的事大造文章。事前没有准备,事后怪责有准备的人,原来你是这样管治大清吗?”
第212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055 中出叛徒()
奏冷静地陈明事实,令布木布泰感到万分冒犯。
布木布泰当然知道自己失去冷静,以致多有错漏,甚至遗忘提防多尔衮。但归根结柢,都是眼前这位魔女的错。如非她私自教唆福临,容他离宫外出,至今还未回来,她怎么会终日心神不宁呢?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知道眼前这位魔女绝对不能完全信任。即使是身边的苏墨儿都劝阻,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既有的平衡已经彻底破坏,无论如何她及福临都得守住皇太后及皇帝之位。
所有能够利用的事物都要物尽其用,不惜一切不择手段。如今正是“生死存亡之秋”,布木布泰都希望能全力投入,奈何敌人势强,加上日夜都挂念福临,以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以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在接下来的权力斗争中胜出。所以奏那股超越常识以外的神奇力量,便是她翻盘甚至取胜的关键。
彷佛是遭遇海难的人,在无边惊涛波浪中飘浮,眼前不是一块浮木,而是整艘豪华邮轮。只是登上船后,彻底空无一人,令她步步惊心!
奏到底在想甚么,布木布泰完全捉摸不定。与之前初次见面时不同,现在的她心境宁静,像是局外人般应对,不再有明显的感情起伏。
看上去像人,但完全没有给予“人”的感觉。慢慢地布木布泰害怕她,除非有必要,不然很少再过来,都丢给白达看管。
“鳌拜及索尼有甚么关系?”
二人之间,只存在利益关系。布木布泰想要获得任何情报,都可以询问奏,就是不能问福临在哪儿。
奏大方地通过权能,满足布木布泰的求知欲:“你还记得去年八月十四日发生的事吗?”
怎么可能忘记呢?
崇政殿中议立嗣君会议,一场暗潮汹涌的权力斗争中,布木布泰凭藉拉拢多尔衮及代善,摆平众大臣及满州贵族,成功推送福临成为当今圣上。
“吾属食于帝、衣于帝,养育之恩,与天同大,若不立帝之子,则寧死从帝于地下而已。”
“在会议当天,原本不得预闻的索尼、鳌拜不仅令兩旗巴牙喇兵张弓挟矢包围崇政殿,更配剑闯进殿中,激烈反对多尔衮,双方就在那时结下梁子。他们原本的诉求就是‘立皇子’,故反对多尔衮登基。至你则钻空子,福临同是皇子,而获得众大臣支持。”
“嗯,确有此事”布木布泰的记忆似乎掠回去当年昔日,在确定福临继承大统,折冲缓下后,索尼随即与谭泰、图赖、巩阿岱、锡翰、鳌拜等于三官殿结盟,誓辅幼主。良久她才回过神来,问道:“这些我都知道,问题是六人其实并非一条心。当时基于新君初立,稳定政局而进行宣盟,不是真正结党。但是今天看来,索尼与鳌拜已经连成一气,到底是甚么时候的事呢?”
“这些事你不会派人调查吗?”
“所以我就来问你。”
布木布泰不是不想派,而是派不了。派去山海关的人都没有回音,现在手边人手不够,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屡次借助奏的权能。亦由为太方便,准确无误,慢慢产生依赖心理。
“世间中有红黄蓝三原色,路线分左中右,而人有脑残手残脚残”
“你在说甚么?”
“今天我来谈谈‘三元论’。”
奏很少直接抛出答案,总是以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些不着边际的说话,内容很多都是闻所未闻,然而一字一句都有弦外之音。
“汉人的道家思想,分阴阳两仪,却又和衷共济;庞朴提出‘一分为三’,说明两端之间是存在着各种中间状态,融合而成‘多样的统一’。”
每一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
“你能不能说得简单一点?”布木布泰每每不耐烦地道,她才不想浪费时间陪奏玩猜谜游戏。
“世界上只要有人群,便会有左中右。一万年以前如是,一万年以后也是这样话。”奏尽量简练表述形势:“之前和你分析过,你的敌人是多尔衮及济尔哈朗。但你亦该知道,满州贵族甚多,总有少数人不依附两边,这些人就是中间派。”
布木布泰向来聪明,听她这番说话便搞懂了:“我当然知道,不过人数很少。所以索尼和鳌拜在两边夹攻下,决定联合起来当中间派?”
“与其说中间派,不如说是反多尔衮派。”凑淡然以手指在空气中比划:“当初宣誓拥皇的六人,面对当前险恶的形势,既不附于多尔衮,又不依靠济尔哈朗,自然是靠在一起团结自保。”
“这个道理我明白,然而索尼和鳌拜除此以外再无交集,很难想像二人会走在一起。”
“面对共同的威胁,自然会促成团结。”
布木布泰问:“鳌拜想借助索尼的势力保护自己吗?”
“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
“自从福临登基后,鳌拜持续被多尔衮打压。他想要找靠山,亦不难理解。”
过去布木布泰几番扣起多尔衮党羽弹劾鳌拜的奏摺,能够化解的都化解掉,能够处理的都处理掉。至于这次引发的事件太大,无法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被多尔衮抓住大造文章。
奏却否定道:“鳌拜才不是这样的人,那怕多尔衮如何打压他,都不会害怕。与索尼走在一起,是出于两个原因。”
布木布泰问:“是甚么原因?”
“一,他们中出了一位叛徒。”
“叛徒?谁是叛徒?”
“谭泰。”
看见布木布泰一脸懵懂,奏详细说明道:“六位大臣结盟立誓一心向主,其中谭泰却改变初衷向多尔衮示好,更意图笼络其他人一起向多尔衮投诚,自然冲撞鳌拜,惹来不满。”
布木布泰细想谭泰最近行为,却无法连系上“背叛者”的形象。若然奏所言属实,后果绝对难以估计。谭泰乃正黄旗之人,连他都倒戈依附多尔衮,那么敌人可以说渗入进自家地盘了。双黄旗俱是拥护皇室,由皇帝统领。如果内有奸邪,岂非招狼入舍?
一念至此,布木布泰脸上浮现阴霾。
第213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056 互相利用()
“莫非谭泰他想背叛皇帝吗?”
非友即敌,更别说多尔衮是敌人。若然谭泰真的有任何不轨企图,就要即时出手封杀。
奏见到布木布泰一副坐言起行的态度,连忙劝阻道:“冷静点,他只是背叛拥立皇帝的誓言,而不是真的背叛皇帝。”
布木布泰质问道:“都是出卖皇帝,有何分别?”
奏气得直接说明话:“拜托!刚才跟你说‘三分论’,没有仔细听吗?”
苏墨儿不忿她对皇太后无礼,迅速插口骂道:“是你说的话叽叽喳喳根本没有人听得懂!”
就算被苏墨儿指正斥喝,奏都像没事儿般答道:“你听不懂,不代表别人听不懂。”
“皇太后,你听得懂她说的话吗?”
布木布泰摇头:“格格呢?”
“回皇太后,奴婢只听得懂人话。”
听完主仆相声,奏嗤笑道:“好呀,原来我说的不是人话,那么你们为何要主动走过来听呢?”
奏一直在布木布泰及苏墨儿面前犯颜狂言,逞口舌之争,惹得二人无名火起。换作普通人,早就拖出去大卸八块。偏生两人心底明白,她们无法奈何奏半分,才被迫受这股气焰。布木布泰自认情绪好,极力抑制火气,逐渐吐字道:“我们有必要一见面就吵吗?”
“好吧,我承认是自己的错,对不起。该怎样说?八字不合?”奏望望布木布泰及苏墨儿,声音大带着真诚:“那么简单一点吧,不支持皇帝,不代表要反对皇帝。”
苏墨儿抢问:“不支持皇帝,不就是造反吗?”
奏摇头叹气:“为何不支持皇帝就是造反?你人生不是吃就是拉吗?”
“你你含血喷人!”
“若然我真的含血喷人,你早就满身是血了。”
“够了,两边给我静一静!”
布木布静制止身边人吵下去,奏摊手道:“是她主动吵,不干我的事。”
“如今危机迫在眉睫,我们每次见面,非得要吵起来吗?这样子如何能顺利讨论呢?”双方每一次交流,话不及数句就陷入这样的胡同,令布木布泰有点倦容。最初她曾经认为双方至少能谈得来,如今已明白彼此性格及价值观南辕北辙,只是建基于一时的利益而走在一起:“何况你不是需要我们协助吗?怎么能在这些无聊的话题上浪费时间?”
双方争持如此久,布木布泰亦不是完全捱打。留意到奏那对脚仍受镣铐之累,未能自由行动时,随即意识到奏无法自由行动。
对方有想做的事,想达成的目的,却力有未逮。就算能知天下事,但是双手触不到摸不着,亦是枉然。
沿此思路推想下去,顺理成章猜出她的意图:借由其他人的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既然如此就简单很多,布木布泰故意听其言,再自行决定是否行动,或是在既有情报下制定新的行动,并不是百分百依照奏的指示。
当然奏的权能“全知”下,没有任何事能瞒过她。布木布泰的计策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至于像这次瞒住她叫白达行动,更是头一桩。
没错,心照不宣,无言胜于有言,大家都是互相利用。奏甚至知道,布木布泰及苏墨儿一直思索怎样在事后解决自己。
她没有责骂对方卑鄙,反正自己都是差不多。奏未有正面回答布木布泰的问题,首先话题才不无聊。东方人过度实用主义,忽略虚无主义,是文明发展上的一种缺憾。其次对她而言清国这边局势越乱越好,拖得越久,留给朱由检的时间越多。但是是山海关那边同样陷入不少危机之中,可惜奏已经无暇顾及,只好专注眼前的事情上。
布木布泰从一开始就搞错敌我矛盾,奏曾经提醒过,但本人不相信,如今索性不说,任由她自己吃亏,瞎折腾。
“回去正题吧,谭泰到底是甚么一回事,请原原本本说个明白。”
“简单而言是谭泰乃多尔衮的铁杆亲信。”
布木布泰错愕,她多么希望奏只是在开玩笑。看见奏表情和说话的口气却像审判时一样僵硬,便知道决非诳言。
“之前你为何没有说?”
“那时谭泰仍未有决定嘛。”
布木布泰听出来:“即是说谭泰是最近才搭上睿亲王?”
奏点头,布木布泰迅速问:“双黄旗下,还有多少内奸?”
目睹布木布泰的眸珠益发森寒,奏反问道:“知道又如何?你想一口气杀光他们吗?”
“不杀光,难道留下来,养虎为患吗?”
奏摇头道:“出手杀人,总得要有个理由。谭泰尚未有明显行动,你就动手杀死他,不怕被外面人非议?”
布木布泰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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