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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明-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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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金眼珠乱晃,狗急跳墙,说话的时候,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老鸨身上,并且用狠狠的眼色看向王月生,试图威胁。
王争倒是不急,将目光看向王月生,淡淡问道:
“月生姑娘,实情如何,放心说。”
王月生看了一眼老鸨,又看了一眼不断朝她挤眉弄眼的高金,在心中叹了口气,说道:
“多谢安东侯爷体问,是小女子自愿的!”
其实她心里明白,王争虽然在这里,但眼前这个可不是一般的山东军将官,是高亮的亲外甥。
在王月生看来,就算是安东候,也不会轻易出处置自己手下大将的家人,一旦王争离开,高金势必会重返醉香楼,谁又能保护她们的安危。
高金如蒙大赦,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侯爷你看,月生都说了,并不是属下强逼啊。”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高亮带着一票战兵急急忙忙走进醉香楼,王争看了门外一眼,说道:
“来了?”
高亮听到事情之后便是大吃一惊,手头的布防都顾不上,直接带着战兵和军将们赶来醉香楼,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进门之后先是朝王争行礼,紧跟着便毫不犹豫的朝自己外甥一脚踹过去,怒吼道:
“孽障!”
高金本来以为遇到救星,刚想叫舅舅,但话还没喊出口便迎来这毫不留情的一脚,鼻子都被踹歪,鲜血直流。
高亮带着战兵跪在地上,抱拳道:
“末将高亮,率东部军众将士,恭迎安东候!”
说完,他起身恨恨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捂着鼻子的高金,说道:
“我姐姐怎么会生出这种仗势欺人的罪徒,任凭侯爷处置,绝不姑息。”
高亮身为四大战将之一,在军中威望甚高,但事情涉及自己亲外甥的时候,却在众人眼前如此急切的表态,撇清关系,这不得不引人深思。
究其原因,还是山东军和大顺军制度的不同。
整个山东军,能有今日这般地步,全都是因为王争自己,无论文臣武将、底层军兵、护庄队还是保安司丁口,从上到下全都是在为王争一个人服务。
王争能给一个人的,想要再收回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所以无论摊子有多大,王争在山东军内都是说一不二,权威不容置疑,即便到了高亮这种地步,也根本不敢有任何忤逆之心。
高亮也明白王争到现在都没有处置高金的原因,就是在借此试探,想知道自己的态度,所以才会如此急切的表态。
大顺军不同,大顺军是各个部分农民军拼接而成,虽然刘宗敏死了,但是权将军贺锦等人的实力与李自成相差不多,几乎是个平起平坐的局面。
李自成虽然身为闯王,但对属下的约束其实并没有安东候王争要强,大部分人不过是对其极度尊敬,并没有多少畏惧之情,若真到了自己利益受损的时候,一哄而散也不是空口白话。
王争淡淡看了一眼高亮,像是对他的回答比较满意,接着环视周围东部军的兵将,道:
“兵无纪不严,我山东军从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仗势欺人之徒,六子,此徒按军规,当如何处置?”
闻言,亲兵统领吴小六子出列,大声喝到:
“山东军金牌铁律,仗势欺人者,斩!”
山东军一十二道金牌铁律,是王争早在历城成军之初便颁发下来的十二条军令,走到现在,其实就是山东军的魂和根子。
一路以来,山东军根据这十二条金牌铁律不断出台新的军规军律,处置方式有轻有重,若是有人违反了其它的军律,只要不是太过严重的行为,其实很少有人直接被斩首。
换句话说,山东军中军纪森严是不争的事实,一般人没有谁会以身试法,犯的不过是小毛病,大毛病自然有大毛病的处置方法。
这十二条金牌铁律既是所有军规军律的基本,也是王争的底线。
王争曾经亲自发军令规定,一旦有人触碰到这十二条铁律,无论职位高低,无视多年以来的战功短长,处置方法只有一个字——斩!
占据了繁华的江南,大部分的山东军兵将难免有些散漫和自大起来,但都不是傻子,没有人撞在这上面以身试法。
因为这么多年以来,违反十二条铁律的少部分人中,其实也有威望高职位也高的人,但无论怎样,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下来。
第五百三十四章:整军纪,围安平()
“高亮,这是你的人,自行了断吧。”
王争走到高亮面前,哐啷一声扔下刀,说完之后便负手背过身去,显然是不想再看。
高亮瞪着大眼,颤着手拾起地上那口钢刀,紧紧握住,起身来到高金面前,强忍着眼中的泪花,咬牙说道:
“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违背了我山东军的铁律!”
高金从没有任何一次感觉到自己距死亡如此之近,再也顾不得什么其它想法,他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王争身上,爬过去仓皇的嚎道:
“侯爷,侯爷你饶了我,把小的当个屁放了把,小的再也不敢了。”
王争仍然没有转身,只是静静的说道:
“你舅舅跟随本候多年,屡立战功,又是打小一块儿在义井庄长大的玩伴,堪称忠勇,高金,你身为高家的人,死也要死的有骨气,不能辱没了门庭,自裁吧。”
这一番话让高亮侧目而视,高金则是呆住当场,只见他沉默半晌,忽然回身一把抢过高亮手上的刀,通通磕了三个响头。
“侄儿身为高家人,却竟干一些辱没门庭,为舅舅抹黑的事情,自此后再没脸见自己的爹娘,这便去了!”
“舅,侄儿不怨侯爷,只怨自己!”
说到这里,高金难得提起一丝勇气,最后看了一眼王争的背影,猛地挥刀从喉间划过,只听“噗嗤”一声,再无任何气息的身体轰然倒在地上。
“金儿。。。”
高亮跪在地上,只是痛心疾首。
。。。。。。
山东军四大战将之一的高亮侄子,因为违反金牌铁律在醉香楼自裁,这件事风一般的传遍了整个苏州城,继而传遍了大江南北。
因为进入江南繁华之地略有松懈的军纪,当即就是焕然一新,就算一名普通的外系军兵都不敢再做任何违反军机军规之事,小心再小心。
两天后,醉香楼外的街道一大早就被保安司的丁口清场,此时正站满了一排排的战兵,像是在迎接着什么。
很快,远远大摇大摆的走来一队人马,为首者人高马大,一双狼眸目光锐利的四处扫视,很快便见到负手站在楼前的王争。
施大瑄上下看了一眼,皱眉说道:
“家主,王争这次直接放咱们大军入城,路上根本没有设防,小心这厮谋你。”
郑芝龙闻言也是看了看眼前山东军那些战兵,冷哼一声说道:
“不妨事,要是这王争直接投降了,那才没意思。”
说完,他脸色一变,哈哈大笑上前几步,拱手道:
“安东候,近些年来听到的可都是你山东军的捷报,原来这么年轻,看来本督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王争微微一笑,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郑军门,关于上次在水城的误会,今日还要好好洽谈一番,免得你我渔夫相争,却让那些鹬蚌捡了便宜。”
郑芝龙冷哼一声,当仁不让的迈步进去。
虽然看不出王争在打什么歪主意,但他并不担心,这次他带着几万的郑家雇佣军来,其实压根就没打算和解,只是想看看王争能把价钱抬到什么地步,万一有自己想要的呢。
王争带着几名战将,郑芝龙则带着施大瑄等一些比较信任的家将,外面两方的军队虽然面对面站着,但却个个势同水火,似乎随时都可能大打出手。
这一天,对于苏州城的军民来说相当漫长,很多百姓都紧闭门窗,担忧会因此出现乱兵袭扰城内。
但是自从两千天的事情之后,他们对山东军的印象便不经意间得到改观。
往常看见这些全副武装的军兵,往往都是惧怕,甚至有不少人要躲着走,到现在再看见他们,百姓则觉得安全感十足。
这种得到安全感的过程经历了很长时间,能让百姓接受一支新来的军队不难,可以用强相逼,让他们连家门都不敢出,也可以慢慢蜕变。
后一种很难,但山东军做到了。
每一支军队进入新环境,特别是比以前更加繁华的地区,基本都要经历短时间的人心浮动,王争处理迅速而果断,才有了现在的令行禁止。
历史上的李自成没有果断处置,或者说是被部下牵着鼻子走,所以才能在短短的五十八天让京师军民从“朝夕盼顺”,到最后的人人喊打。
民心或许不算重要,但却是在王争眼中,取得天下必须要拿到的条件之一。
千里之外的福建泉州安平,三支兵马悄悄于此地会合,烈日炎炎,但地上却是乌黑一片,山东大军旌旗蔽日,闪闪发亮的头盔一眼望不到边。
山东军西部军、南部军、东部军经过两天到三天的急行军,终于在这天抵达安平城外,总人数接近三十万。
董有银一声令下,这支大军开始缓缓移动,从三个方向将安平城围住,但要说密不透风,现在还缺少一个环节。
“当、当、当。。。。。。”
安平码头如同往日一般忙碌,不断有货船来来往往,来的是为了花钱买郑家令旗挂在船上,这样才能保证出海的安全,走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已经买完令旗,或者装好货物往外运送。
三艘大型的沙船停泊在码头岸边,听到鸣锣之声,船板上放哨的郑家水兵俱是一愣,紧跟着下意识的就竖起耳朵再听。
“当、当、当。。。。。。”
郑家水兵中不乏聪明机灵之辈,很快就发觉这声音不是从城内传出来的令声,顺着声音瞧过去,他们均是满脸的惊骇之色,密密麻麻的船只已然布满了远处的海边。
这些船打着“王”字的蓝底黄龙大旗,其中大型的战船比较少,一眼望去大概只有几十艘,大部分是以中型战船为主,周围密密麻麻布满了小型的舟艇。
“有敌袭,有敌袭!”
船上的郑家水兵刚刚喊出声音,就听对面船上蓝红色令旗有规律的一晃,他们都是久经海战之辈,自然能懂,这是全面进攻的意思。
这令旗刚刚打完,山东军的两支水师立即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怒吼,舟艇上面载着山东军的水兵,用极快的速度接近码头。
“杀!杀!杀!”
“轰隆隆。。。。。。”
伴随着码头震耳欲聋的炮响,安平城三面想起更加让人绝望的战吼声,战鼓声急促的响起,地平线的另一头出现了无数杆大旗。
近三十万顶盔披甲的山东军将士,在战将们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脚步,用一往无前的气势压过来。
在城墙上郑家丁口的眼中,这支军队的头顶好像有一片黑云,密密麻麻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无数的人喊叫着冲来,后面还跟着数不清的军兵。
黑云逐渐压向安平城,山东军下辖的西部军、南部军、东部军,还有两支水师忽然出现在安平城外,全部算上要有三十多万兵马船只,已然是围的水泄不通。
山东军一出现便立即开始全面进攻,火炮齐鸣,喊杀声和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趁你病,要你命()
三千余名山东水兵乘着舟艇迅速接近码头,此时在码头周围停驻的船只只有很少几个是可以作战的沙型战船,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各类商船。
盖伦商船体积不大,但运货最多,备受海商们的青睐。
除了这些小型连环舟、子母舟所承载的大批水兵以外,那些中型甚至大型的战船、福船上则是截然不同的山东军嫡系步兵,甚至有少量的马匹运载。
他们早在多年的拉练中习惯了海上颠簸,都是紧握手中刀枪,凝视着对面水城上的郑氏大旗,他们的目标,就是将山东军大旗插在那座城头。
方才的炮击目的是在向其它三路兵马宣示水师就位的信号,杀伤郑家的丁口和一些百姓也是无法避免。
这炮击就是全面进攻的开始,自那以后,大部分战船和舟艇都在不断向前,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部分中型战船留在后面。
这些战船上并没有承载步军,正相反,上面装备着大量火器和炮弹。
山东军主要的舰炮就是杰姆以及那些投奔山东军的葡萄牙人主持制造的佛朗机加农炮,虽然和西方的比不上,但威力却也要比普通船炮强上一些。
无论水师还是步军,这些林林总总的兵马从靠近码头,再到一一夺船、登岸,这些环节山东军虽然经过无数次的演练,但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
为了因为一些意外因素,比如码头的海商影响到山东军攻城,王争在与幕僚府多方商议后决定,攻城的山东军可以看情况实行杀无赦的军令。
在王争看来,这安平之战,就是自己能否定鼎江南的关键,就算因此伤害到一部分城中百姓或者商人,也是在所不惜。
此时山东水师阵型未成,按说正是半渡而击,取敌未稳的时候,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做起来却并不那么容易。
负责码头的郑家统领是家将郑奇,当他接到奏报带着大批丁口匆匆赶到这里的时候,满目所见只是商人和百姓们四散奔逃的场景。
郑家丁口们多年行走于海上,前些年的金门炮战是何等威武雄壮,谁能想到,这才多久过去,竟然被人打到家门口来了。
对于郑家来说,这就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个巴掌一样。
郑奇第一时间阻止丁口的溃散,带领赶来支援的几千人登上水城布防,本来他是想趁着山东水师未曾接近时关上水门,并且用火器还击,这样就有足够的地利致胜。
但因为山东军来的简直太快,而且事先郑家上下并没有任何人得到消息,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这忽然间的变故使得大部分开始惊慌失措,码头处本就是人船拥堵,平时搞不好都会堵塞半天,发生变故之后既有着急要进去躲避的,也有想要转舵离开的。
这就造成交通瘫痪的严重后果,郑家本来布置在外面的几艘大型战船一下子成了活靶子,跑也跑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密密麻麻的舟艇接近。
山东水师舟艇上搭载的全是负责清扫外围码头船只的水兵,这些水兵本就是在登莱沿海一带招募的纤夫,并且其中有一部分水贼。
水贼从前是登莱一霸,地方官府剿之无力,但是王争横空出世,几场大战下来,那些敢于叫嚣的头领全都被剿灭,只剩下一个号称黑鱼的江大。
江大在王争的支持下,很快统一了登莱一带的各地水贼,紧跟着他带领水贼们进入山东军,这就是山东军水师第一批水兵的由来。
即使到了现在都没有其他人知道,在水路上威名赫赫的黑鱼,竟然是早先王争安排在五文河的山东军卧底。
这些水贼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甚至比巡检司盐丁更狠。
他们干的原本就是掉脑袋和朝廷作对的事情,整天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对水上作战也是烂熟于心,经过多年的征战和操练,早已成为山东水师在水上的主力。
换句话说,他们就是水上的“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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