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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明-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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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千道一万,加入山东军之前谁家还没被狗官兵欺压过,是时候一五一十的讨回来了。
有些责任心强的朴实汉子甚至觉得这么做才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举,仿佛连自己都成了英雄一样的人物,走在路上也能更加挺直胸膛,打算把这件事回去和婆娘炫耀炫耀。
城内这部分官兵说的好听一些,是转战各地的老兵油子,难听的就是一帮见贼就跑,见民就狠的兵匪,可战斗力实在是不够看,山东军轰破城门鱼贯而入的时候,大部分人才从床榻之上惊醒。
惊醒归惊醒,有些人甚至连衣服还没有穿戴齐整,坐在床上一脸的木然,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屁滚尿流的往其它城门溃逃。
这个时候,刘游击气喘吁吁的跑回强占的那处宅院,正好见到一群六神无主的部下军将,这才是愤怒起来。
“看什么看,山东军进城了,都把衣甲披起来,手上的人马能聚拢多少是多少,跟着本将从南门突围!”
不过这些军将显然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哈气连天不止,有一个千总眼瞅着就要站着睡着。
“将军,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老七,你去和山东军的人喊一喊,咱们也是大明的官军,何苦自相残杀。”
这个时候,北方忽然一阵大响,刘游击浑身一颤,仿佛想起方才自己在城楼上见到的那一幕,立即声色俱厉的喊道:
“日嫩们的娘!少在这聒噪,你们不跑本将可跑了!”
刘游击大怒不已,就差拔刀杀人了,这些军将才是满心不情愿的出去聚拢兵马,可刘游击在宅院里等待的时候却是度秒如年,每一刻都感觉过去很久,心里老是不踏实。
“怎么去这么久,这些兔崽子怕是直接溜了?”
“不行,山东总兵坏了规矩,还是要尽早逃出去找贺疯子分说分说。”
刘游击想了想,脱下身上的盔甲,鬼鬼祟祟的出门在街上拽来一个死人,抹了几把臭血,又将头发弄得脏乱不堪,最后套上破衣烂衫,提着个竹篮一瘸一拐的朝南而去,看样子像极了一个家破人亡的平民。
新城县不大,很快就来到南门,远远的刘游击还能听见守在门口的山东军战兵说话,北门与城内的喊杀声也是不断,紧跟着身后又传来一阵乱腾腾的脚步声。
十几名刘游击的下属逃进一处院落紧闭大门,但山东军一点不含糊,来了几十号人,推来虎墩炮对着院门就是几炮下去。
伴随着碎屑横飞,如狼似虎的山东军步卒喊叫着冲进院落,然后一阵短暂却并不激烈的厮杀声,那些山东军步卒心满意足的提着脑袋走出来。
为首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抬眼扫过来,刘游击下意识打了个寒噤,低下头亦步亦趋的往南走,那什长没想太多,见到刘游击害怕的模样反倒以为是普通百姓,只顾着带人去追杀其它乱兵。
“娘的,山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富庶了,人人都一身铁甲,或者说王争派来的全是家丁?”
刘游击找到一个本地的百姓,逼问一番,顺着南门狗洞钻出城直奔新郑而去,那边驻扎着延绥总兵贺人龙的兵马,这刘游击正是隶属延绥军。
。。。。。。
一处宽大宅院中,三个千总和大部分军将都聚齐在这里,但刘游击却不见了踪影,大家本以为这厮说的是气话,没成想真的头一个跑了,听到外头轰隆隆的步子声,一个千总赶紧喊道:
“城内的也是大明的官兵,外面是山东的兵马吧,自家人!莫要伤了和气,咱们是延绥贺——”
话没说完,外头又是轰的一阵炮击,正好砸在围墙上,砖石四溅。
几名较近的步卒被横飞的石块砸得惨叫昏厥过去,地上流出猩红的血液,不少兵丁也被四射的石片划伤,捂住身上的伤口不住后退。
其余的兵丁虽然害怕,但却知道此时此刻在这里等着才是最好的结果,对方的火炮已经说明态度,冒失逃出去不会有好果子吃。
“信口雌黄,山东军来此正是应本县傅大人之邀,说是有乱贼在城内肆意妄为的杀戮百姓,怎么会有官兵!”
“乱贼莫要再狡辩,山东军替天行道来了!”
方才喊话的千总听到这话里有话,起初还没想到什么,但是听到外面细细索索的声音才是忽的想起来。
自己不就是隶属延绥贺总兵下辖,对方却说城内没有官兵,看来是铁了心要与延绥军作对,来者不善!
三名千总互相对视一眼,想着不能坐以待毙。
下面的军官们挑选敢打敢冲的亡命之徒,由各自的家丁打头阵,其他人列在后面,准备来一场鱼死网破之斗。
一声命令,院落大门忽然被人打开,那些家丁和挑选出来的死士拿着刀枪悍不畏死的冲了出去。
这确实有些突然,外面的邓黑子正安安稳稳的派人布置柴火,准备放一把大火,对方冷不丁的冲杀出来,倒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就算估计对方不会冲出来拼命,可山东军战兵营的兵士早就习惯成自然,站在那都是按着守御阵型的方式,起初对方冲杀比较猛,有了几个人的伤亡,但邓黑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喊着下令。
附近的各营战兵听到动静,汇聚过来的越来与多,骑兵和鸟铳手来了不少,远远的迂回,很快就将这整个一条街都堵满。
两方人数和质量上的差距很都很大,最初的勇猛劲过去后,这些延绥军的兵马很快发现根本冲不出去,陆续的扔下刀枪投降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诸军云集(感谢护法都是不是哥的大力支持!)()
山东军的战兵们都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人,加上平日在军中也是最为显赫的精锐,压根没把这当成战斗,只是当成捞取军功的方式罢了。
他们士气如虹,一个营分散开来,在全城范围内搜捕,其余的两个步营便在各自营官的指挥下,从各门方向逐步往内前进搜剿延绥军残余。
还留在城内的军将基本都在院落里被打死或生擒,剩下的独木难支,即便想阻止起抵抗也来不及,只能束手就擒。
山东军的人控制了全城,火铳手被安排到城墙上站着,为了防止有些漏网之鱼,甚至连房顶上都被安排了刀手左右瞭望。
本来在街道上大摇大摆的的官兵此刻却个个将手举在脑顶,担惊受怕的跟在队列后面往一处院落集中,在道路两侧都站满了披挂铁甲怒目而视的山东军战兵。
现在他们已经胆寒,本自以为足够强悍,但却没想到天外有天,遇到了更加凶残的兵马,当这些兵匪最初的勇猛劲过去后,剩下的几乎都是浓浓的恐惧。
眼下的确是大势已去,有胆子聚拢部下抵抗的军官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基本也和他们一样满脸慌张的走在街上,至于那个游击,不少人从山东军进城起压根就没见到人在哪,估摸着早早跑出城了。
想到这里,不少人就是痛骂,往日真是猪油蒙了心,这等贪生怕死的上官咱们凭什么跟着他卖命。
“吱呀——”
一阵开门的声音,最后一批乱兵被看押过来,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才发觉院子不太对劲。
首先,四周的房顶上都大步站着手持鸟铳的兵士,冷眼看着底下的乱兵,其次,最后一个乱兵走进门后立即就有人将门关上,甚至能听见铁锁链架门的声音。
院子里也并不是只有他们几百个被抓的延绥兵马,整整一个营的山东战兵手持斧枪围了一圈,按理说看管也用不着这么多人吧,自己压根没想过要跑啊。
不少人才想到这里,却见院落中为首的一名山东军将官抽出刀,指着自己这边,大喊:
“列阵!”
这一个营的山东军战兵围成一圈,斧枪的枪尖摆向乱兵,紧跟着又见那山东将官大步向前,大喊:
“杀!片甲不留!”
随着这道命令发下来,里面这些乱兵惊恐的发现,周围的山东兵身上顿时出现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步步前逼,不断往前大喝迈步,而最外围的延绥兵却是仓皇的后退几步,互相推搡着。
“不要啊,我们也是官军,也是官军啊!”
“山东的老爷们,我再也不敢了,不要再向前了啊——”
“一帮山东的龟儿子,老子咒你们生儿子没。。。。。。”
没多久,从内圈中的延绥兵口中爆发出不少声音,有慌慌张张跪地求饶的,有痛哭流涕跪在地上,说有老爹和儿子博取同情的,但更多的还是知道没有退路,开始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
当然了,他们见到山东军的斧枪阵没有丝毫停顿,就知道说再多都没有用,有些人更是赤手空拳的冲上来做那困兽之斗。
这附近的几条街都已经被肃清,保证不会有任何之外的人知道今日之事,全卓站在房顶上冷眼看着下面,听到那些惨嚎时脸上没什么可怜的表情,却是快意的啐了一口。
“这些猪狗不如的禽兽,杀一遍真是便宜了他们,应该救活了再杀几次!”
闻言,一旁站着的邓黑子点点头,看着指挥下面那个营前进的高亮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也是自言自语道:
“近些年大家变化都很大,早不是最初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了。。。”
“是啊,多亏了大帅,不然我全卓现在说不定还在某处角落混吃等死,哪里会有今日的成就!”
。。。。。。
这个年代,明军中最为精锐的还不是边军,要数各个军将私养的家丁,打仗的方式大同小异,常常都是几十近百个披甲家丁带着后面几千上万的卫所兵马冲锋陷阵。
刘烈正是出身于延绥总兵贺人龙的家丁营,现在官至游击将军,也算是干出了些名头,出来打着延绥军的旗号各领一部,在一般的小地方足够当个土霸王。
但是当他见到新城外的那些山东兵,却是一点好勇斗狠的样子都没了,这几千人看起来比贺总兵的家丁都要精锐。
起初干家丁那阵子的悍不畏死,经过几年好生活的腐蚀,早就一丁点都不剩下,当初敢打敢杀的家丁队官现在则成了见贼就跑的兵匪头子。
刘烈也是毫不避讳的想着,就自己手下那些混吃等死的货色,平素吓唬吓唬文官和平民还行,但要怎么打这种仗。
说起来,对方可是被当朝的崇祯皇帝赞誉为“诸军最勇”,看来还是要靠“贺疯子”这个官军中威名不下于左少保的人物才能压服。
刚想到这里,刘游击这几日换下来的第三匹马忽然一声悲鸣,不过很明显他已经吃过了这种苦头,有了准备,这次并没有摔得多惨。
“没用的畜生,这就不行了。。。”
咒骂一声,刘烈一抬头正好见到前方山包上的一处大型营盘,看样子期中布置的军马人数不下万人,铁定是贺总兵的部队无疑了。
这处临时搭建在山上的营寨的确打着“贺”字大旗,不过却并不是延绥军一支部队,大约整个河南境内的援剿兵马大大小小的都聚齐在这里,只是以延绥总兵贺人龙为首罢了。
当然,这其中少了驻扎在开封的山东军。
营门前的布置还算得体,简单的立着几架拒马,七八名官兵穿着稍显破旧的鸳鸯袄,手持制式长枪在望楼上懒洋洋的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笑着闲聊,显然是不担心会有什么敌情出现。
“什么人,这是官军营地,乞丐去一边讨饭,别逼老子。。。”
忽然见到远远的跑来一个乞丐,守门的把总拿着刀上前恶狠狠的唬道,不过话没说完,却见对方略为恼怒的说道:
“你狗日的看清老子是谁,老子是乞丐?”
“哎,你这乞。。。”
那把总起初有些愤怒,但还是骂骂咧咧的上前查看,很快就发现不对劲,眼前这人虽然外身穿的破烂,头发脏乱无比,但里面却有一层精细的锁子甲,小腿上还帮着短刀。
把总觉得事情蹊跷,这才仔细的围着看了几圈,忽然想起什么,十分惊讶的“哦”了一声,指着他道:
“刘,刘游击!?”
“您怎么成这副样子了,难道遇到贼寇了不成?”
见到周围巡逻的兵士听到声音后不断看过来嘲笑,刘烈羞愤的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过去,可全军覆没这种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只能是恼羞成怒的吼道:
“快带我去见大帅,军情紧急!”
听到最后四个字,加上刘烈自己这副样子跑回来,把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才收起好笑的心思,挥挥手打开营门。
第三百二十八章:贼寇走了,官军却来了()
“嘭!”
一声怒吼,伴随着猛击桌椅的声音,一名体格粗壮的黄脸大喊站起身,眼中泛着滚滚惊雷。
贺人龙披着陈旧铁甲,头上的铁盔插着几根翎羽,看起来有些异域壮汉的模样,他身上这副铠甲也不同其余大明军将那样是个装饰品,上面布满了刀痕与枪洞,坑坑洼洼的,很显然是饱经风霜。
起码来说,贺人龙与其他军将最大的不同是他能做到如今的位置,完完全全就是当年一笔笔战功杀上来的。
不说一般的贼寇,仅是纵横中原的巨寇大匪,不知道有多少都折损在这位骁将的手中。
由于作战起来敢打敢拼,常常率领家丁冲在第一线,有如癫狂,所以他在明军和流寇中也有了个响当当的名号——贺疯子。
此刻,这个贺疯子双眼通红,回身问道:
“刘烈,你说的可是实话,当真是山东的王争全歼了我延绥军四千多人!?”
听到这话,尽管刘烈心中有些准备,但依然是被雷鸣般的声音下的一颤,下意识的哭喊道:
“是啊贺帅,庶子王争欺人太甚!卑职率领本部兵马前脚进驻新城,他后脚便带着山东军杀来,趁着小的们不备,竟是做出了这等违背良心的举动!”
“您可一定要替延绥的将士们做主哇贺帅~~!”
贺人龙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想那么许多,正要出声说话的时候,却见身侧正襟危坐的一名军将出来说道:
“刘烈,你小子说的话前言不搭后嘴啊,王争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招惹贺帅,难道。。。”
话没说完,就被暴躁的贺人龙挥手打断,只听他不分青红皂白的吼道:
“刘国能,你不要忘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这是我延绥镇和山东军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这可真是疯狗,逮着人就狠命的咬上去。
刘国能觉得事有蹊跷,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问话全被贺人龙这一句话憋了回去,涨红了老脸坐回去不再吱声。
刘国能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但若是提起“闯塌天”这个名号许多人却是如雷贯耳。
早年,陕西大旱,民不聊生,刘国能与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一同揭竿而起,攻州破府,闯塌天之名传遍荆襄,可以说是资格最老的一批农民军首领。
崇祯九年冬,刘国能与蝎子块等十七营进窥潼关,因巡抚孙传庭扼守甚严,刘国能力退众议,率蝎子块等十七营等转而向南挺进。
崇祯十年,闯塌天声威大振,直趋江北。
时任五省总督熊文灿设明军数道,邀各镇客军相击,刘国能寡不敌众,败走黄陂,转寇河南,参将李春贵立功心切督兵来追,却被刘国能反手击败。
这种互有胜败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杨嗣昌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围剿农民军,刘国能接连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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