锉敌刀-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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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松陵暗吃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正要出去，却听有人回答：“宪兵队的查岗。”

　　　　丁松陵奇怪，宪兵队没有查岗任务，分明是搪塞。

　　　　探头一看，是冈崎师部的大佐、宪兵队值班队长。大佐身上背着一杆步枪，正要上文笔塔。

　　　　深夜，除非狙击，否则不会带着步枪上文笔塔。

　　　　大佐想狙击谁？

　　　　丁松陵瞑目思考，假设现在上到文笔楼，最明亮的地方除了宪兵队就是自己办公室那扇窗户。

　　　　至今，马灯还在亮着。

　　　　桌子上的大檐帽隔着窗户纸，像一个人累了爬着睡觉。

　　　　丁松陵听见岗哨摇电话机的声音，怕值班警察到办公室汇报，飞速返回院子，悄悄回到办公室门口。

　　　　顺着窗户向天上看，文笔塔的塔尖远处清晰可见。

　　　　丁松陵又悄悄绕开射击点，来到值班室，询问有无异常。

　　　　值班室班长说只有文笔塔那边打来电话，说宪兵队的过去查岗。

　　　　丁松陵眼睛一瞪：“怎么不汇报？”

　　　　黑夜中将留下的那个班喊齐，用屋檐作掩护，暗中赶往文笔塔。

　　　　横田发过话，就算是日本人，也不可违反宵禁命令。他今晚就是要查查这两个日本人。就算是宪兵队的，就算是冈崎师部的，夜间带枪违反宵禁是何意图？

　　　　快接近文笔塔时，塔顶想起“呯”的一声枪响。

　　　　身边的队员吃了一惊，都看着丁松陵。

　　　　丁松陵示意不要出声，侧耳谛听一会才说：“打开手电筒，搜查文笔塔。”

　　　　丁松陵带队，大步走在前面，赶往文笔塔。

　　　　到了岗亭，丁松陵问：“枪声怎么回事？”

　　　　哨兵说：“不知道，只有宪兵队的在上面。”

　　　　丁松陵这才拔出枪，命令所有恶子弹上膛，封锁文笔塔。

　　　　包围了文笔塔之后，一层一层向上搜。到了顶层，大佐和宪兵队长抱着手，看着丁松陵和他的手下。

　　　　“塔上有枪声，两位太君没有事吧？”

　　　　大佐傲慢地说：“枪是我打的，有事的是目标。”

　　　　丁松陵提着枪说：“松陵怕枪声，大佐在这里打枪，全城的人都听得到，会引发惊恐的。”

　　　　大佐哈哈大笑，对着天空又打了一枪，忽然枪口对着丁松陵说：“支那人，不配管皇军的事。”

　　　　丁松陵避过枪口，手枪有意无意对着大佐的胸口说：“大佐，当心枪走火。”

　　　　大佐将手中递给宪兵队长，走到丁松陵面前，突然出手，噼噼啪啪一顿耳光。

　　　　打完，愤怒地说：“我每到一个地方，必杀一个支那人。你破坏了我的计划，良心大大的坏。”

　　　　丁松陵忍无可忍，手枪顶着大佐的喉咙，愤怒地问宪兵队长：“师部军官扰乱地方治安、殴打执行军务人员，该当何罪？”

　　　　宪兵队长这才打圆场，说：“误会，误会。”

　　　　“绑起来！”丁松陵大喊：“绑起来送宪兵队。”

　　　　宪兵队长急忙拦阻，将丁松陵拉到一边，低声说：“丁总队长，你就委屈一下。这个大佐有个爱好，喜欢夜间用狙击枪杀人。”

　　　　“你虽然挨了打，但是救了一个支那人。真要绑了他，明天你交不了差。”

　　　　丁松陵这才强压心中的恶气，对宪兵队长说：“既然如此，就请队长带着人离开。”

　　　　大佐冷笑一声，跟着宪兵队长下塔。手电筒光下，两人的后背完全暴露。

　　　　丁松陵真想对着大佐的后脑勺一顿乱枪。

　　　　大佐仿佛感受到丁松陵的杀气，忽然回头，看了丁松陵一眼，才继续往下走。

　　　　每到一个地方，杀一个支那人！

　　　　丁松陵觉得胸膛都要爆裂了。

　　　　好在这个天杀的大佐只来得及打出一枪。这一枪，当然是最显眼的目标。

　　　　回到警保总队，值班室警察紧张地说，办公室被打了一枪。丁松陵跟着来到办公室，马灯亮着，窗户纸被子弹划开，帽子上有一个洞。拿开帽子，一颗子弹嵌在办公桌上。

　　　　丁松陵将子弹抠下来，保存在抽屉里，也将仇恨暂时锁在抽屉中。

第126章　疫情（）　
怕大佐贼心不死，丁松陵命令加岗，加强巡逻的密度，发现嫌疑人，先开枪后询问。

　　　　亲自带着人在城里来回巡逻，将动静弄得很大，不给大佐杀人取乐的机会。

　　　　直到天亮，宵禁解除，丁松陵才返回办公室，叫人重新糊裱窗户、修补办公桌。

　　　　至于那顶帽子，挂在衣帽架上，当作警醒的符号。

　　　　刚打算小睡一下，电话铃猛然想起，横田命令即刻带领警保总队赶到兵营跟南洋联队汇合待命。

　　　　丁松陵听得出横田的语气紧张、焦虑，预感有事发生。

　　　　正想知道罗汉塘那边的情况，机会就来了。丁松陵睡意全消，集合队伍，急行军奔赴兵营。

　　　　出了城门，南洋联队就在全面，两支队伍很快合并为以队，快速赶往兵营。

　　　　到了兵营，卡车早已发动。执勤官命令依次上车，有几辆车人还没坐稳，就匆匆开动。

　　　　丁松陵注意到兵营的日军士兵面色紧张，感觉这才行动真的不一般，罗汉塘一定出大事了。

　　　　更奇怪的是车上有个卫生兵，人手发一瓶奎宁，命令立刻就吃。

　　　　联想到游击队感染伤寒，丁松陵吓了一跳，莫非罗汉塘爆发了伤寒疫情？

　　　　丁松陵拉住卫生兵的手说：“小太君，告诉我们实话，是不是罗汉塘爆发了瘴气？

　　　　说伤寒，士兵听不懂，说瘴气，士兵慌了。

　　　　没有吃奎宁的急忙吞咽，生怕被传染。

　　　　卫生兵不说话，丁松陵不放手，恼怒中骂了丁松陵一句说：“没有疫情，派你们干什么？”

　　　　真相大白，伤寒扩散到罗汉塘，横田怕传染范围更广，危及日军安全，派他们来封锁罗汉塘。

　　　　在疫情中心的游击队现在情况怎样？丁松陵的心狂跳起来。一连串的事情缠身，烟铺掌柜是否将药安全送到也不得而知。

　　　　汗珠从丁松陵脸上冒出来，他恨不得立刻赶到罗汉塘。

　　　　终于到达罗汉塘，伍瞎子带着乡丁挨个发口罩。

　　　　“死人没有？”丁松陵悄悄问。

　　　　伍瞎子摇摇头说：“还没有。就是看着横田大尉特别害怕的样子，跟着他害怕。”

　　　　“老鹰山那边又死人吗？”丁松陵又问：“那边有，你们的村子就危险了。”

　　　　伍瞎子还是摇头说：“那边也没有发现死人。”

　　　　没有死人，说明药送到了。丁松陵暗暗松口气，命令队伍集合待命，自己向横田请示下一步行动。

　　　　横田低声交代丁松陵，命令士兵不可对外说这次疫情，违者按违反军令论处。然后分派区域给丁松陵，只有一个要求：准进不准出，直到疫情结束。

　　　　丁松陵听完命令，不由黯然神伤，脸色骤变。

　　　　横田奇怪地问：“丁桑，怎么了？”

　　　　丁松陵忧心地说：“横田君，这么做，会死很多人的。”

　　　　横田点点头说：“是呀，我也不希望死人。这么做，至少可以少死一些人。执行命令吧。”

　　　　“可以分点药也好。”丁松陵试探。

　　　　横田断然拒绝说：“军用药品，怎么能给平民。丁桑，不要感情用事。”

　　　　丁松陵无奈，将封锁任务安排好之后，找到伍瞎子，让他派人送信给缅医馆的杜掌柜。

　　　　伍瞎子看出丁松陵的想法，立即派个乡丁，骑马赶往松陵城。

　　　　日军严密封锁了疫区，周围村子如临大敌，家家户户在门口烧松枝，有钱人家请师娘婆上门打醋炭、驱鬼。

　　　　好在，丁松陵的区域离横田的指挥部有八百来米，稍稍有点空间。

　　　　丁松陵很想进入疫区，看看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

　　　　无奈，只有日军的防化兵有资格进去。丁松陵故意等在放化兵回来的路上，打听具体情况。

　　　　可是这些防化兵口风异常紧，什么也问不出来。

　　　　疫区封锁后，横田放松了，流露的神情是里面的死活跟他无关。

　　　　看得出，他的任务就是掩盖这次伤寒大面积爆发跟日军的关系。

　　　　一直到了傍晚，杜掌柜才赶到罗汉塘。

　　　　丁松陵等急了，也不想客套，掏出枪对杜掌柜说：“请你来是救人的。不救人，你回不了松陵，即使回去，我也不归放过你。”

　　　　杜掌柜这次爽快，立刻说：“一切听丁总队长的。”

　　　　丁松陵拉过伍瞎子说：“你和伍瞎子，组成民间中医志愿队，到疫区救人。”

　　　　“杜掌柜，你不要舍不得你那点秘方。这次不救人，让你成曲焕章。”

　　　　杜掌柜皱着眉头说：“我已经答应丁总队长，就不要用死来吓我好不好？”

　　　　时间不等人，丁松陵当即带着杜掌柜和伍瞎子求见横田。

　　　　“中药真可以医伤寒？”横田怀疑地看着丁松陵。

　　　　丁松陵肯定地点点头说：“只是病人好的时间慢一点，恢复期长一点。”

　　　　“杜掌柜医者仁心，不是胆子大，不拍死，是有医治好伤寒的把握，所以敢生死自负。”

　　　　横田看着疫区，犹豫了。

　　　　丁松陵见横田动摇，乘热打铁说：“封锁疫区，任病人相互传染，时间周期长，军力长期驻守这里，万一敌人趁虚而入，四处偷袭，得不偿失。”

　　　　横田心动而来，征询放化兵的意见，询问进去的人回来能不能保证彻底消毒？

　　　　防化兵回答可以。

　　　　丁松陵这时才主动申请加入志愿队。

　　　　“我是医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横田先是摆手说：“你要在指挥官的位置上，不能擅离职守。”

　　　　丁松陵鞠躬说：“横田君，你就暂时把我当作医生吧。”

　　　　“那么你的部队指挥权交给谁？”横田终于让步。

　　　　“何绍文在，他能够管好部队的。”丁松陵说。

　　　　横田看着丁松陵，走到他面前，缓缓地说：“丁桑，你这份医者仁心令我感动。但是，你这个份医者仁心更令我怀疑你对皇军的忠诚。”

　　　　丁松陵鞠躬说：“横田君，我是松陵人，疫区的都是良民，是皇军的劳动力。不救他们，松陵枉为人。”

　　　　横田摇摇头说：“就冲你枉为人这句话，我答应你。”

　　　　“需要什么帮助，我可以答应你。”

　　　　丁松陵看着横田，又是一个鞠躬说：“如果横田君可以的话，要一辆卡车。”

　　　　“有了卡车，杜掌柜可以连夜赶回去，将药拉下来。伍保长这边准备好锅灶，药一到，就可以用大锅煎熬。”

　　　　横田终于爽快地说：“赤子之心，难能可贵。我答应你。”

第127章　长夜（）　
卡车走后，横田将丁松陵叫到帐篷，倒出两杯清酒，说尝尝真正的日本清酒。

　　　　丁松陵喝了一口，说：“好喝，军刀过喉的强烈感。“

　　　　横田看着丁松陵说：“师部大佐送的。”

　　　　丁松陵厌恶地皱了下眉头，横田哈哈大笑说：“丁桑，大佐真的让你那么讨厌吗？”

　　　　丁松陵放下军用口缸，用水漱漱口吐掉说：“横田大尉。”

　　　　”如果在你的老家，有一个疯子拿着枪，打算对准任何看到的人开枪，你会怎么想？”

　　　　横田无所谓地说：“丁桑是说昨天晚上的事啊。大佐是军人，军人嘛，要时刻保持锐气。偶而杀个人，可以理解。”

　　　　“丁桑，你是军人，经历过生死。记住了，军人就是杀人武器。”

　　　　横田说完，端起丁松陵放下的军用口缸：“喝了，一滴都不准浪费。”

　　　　丁松陵端起军用口缸，对横田说：“我敬你对疫区围而不杀，同意志愿队进入疫区救人。”

　　　　横田哈哈大笑，笑声狂傲，杀气腾腾。

　　　　横田的笑声后面隐藏着难测的杀机，丁松陵听得头皮发麻，猛然想起松陵城防空虚，不知道大佐今天晚上会不会杀人？

　　　　人在疫区，有心无力，丁松陵精神恍惚起来。

　　　　横田更疯狂地笑起来。

　　　　丁松陵起身告辞，回到防区，找到伍瞎子。伍瞎子已经将锅碗瓢盆准备好，丁松陵返身将军务交给何绍文，跟伍瞎子聊着天等待杜掌柜。

　　　　伍瞎子说：“皇军这次围剿游击队，我这个乡巴佬真是开眼了。”

　　　　“怎么个开眼？”丁松陵笑着问。

　　　　“20支小分队想20支箭，嗖嗖射进老鹰山。游击队还手之力都没有，差点全军覆没。”

　　　　“唉。”伍瞎子叹口气说：“我没有打过仗，不知道军事，皇军占尽上风，还要放毒蚊子。”

　　　　“你看看，一放，大家都带害了。”

　　　　说到这里，伍瞎子瞪着丁松陵说：“这些话，横田大尉不准说。丁总队长不是外人才敢说。”

　　　　正说着，杜掌柜带着伙计赶到了。伍瞎子命令乡丁下药，丁松陵将杜掌柜拉到暗处问：“城里没有发生杀人事件吧？”

　　　　杜掌柜并不知道昨晚的事，愣怔地说：“没有啊，我离开的时候好好的，是不是我走后出了什么事？”

　　　　丁松陵摆摆手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抓紧时间熬药，天亮就进疫区。”

　　　　熬药的时候，杜掌柜说：“罗汉塘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听人说一村人一村人得伤寒。这一次好奇怪。要不要我去请个师傅来念念经？”

　　　　丁松陵看着杜掌柜，他倒沉得住气，装模作样。

　　　　也不想瞒他，漫不经心说：“听说是来了一批新蚊子咬的。”

　　　　杜掌柜煞有介事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稍倾，杜掌柜又说：“丁总队长，我看你还是紧张了。相信我，相信我的药。我经历的比找这个严重呢。”

　　　　“当年在缅北，遭遇瘟疫，比这个伤寒厉害多了。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人死绝。先是拉肚子，拉黄水。黄水拉完，就拉血。然后看看倒下一个，看看倒下一个。”

　　　　“先死的还好，有人埋。后死的，埋的人都没有。有些时候，埋着埋着，扑通倒下就死。”

　　　　“买有埋的人，先是老虎来吃，后是野猪来吃，吃到最后，一地白骨，惨不忍睹。”

　　　　“真的？”丁松陵胆子再大，也毛骨悚然。

　　　　这些话，闻所未闻，编不出来。

　　　　“那一次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人生如朝露。”

　　　　“所以这一次我不紧张，丁总队长也不比紧张。最多半个月，个个欢蹦乱跳。”

　　　　杜掌柜自信地说。

　　　　“只是这病在罗汉塘发得怪。丁总队长说是一批新蚊子咬的，我虽然猜得出一二，怕掉脑袋，不敢说话。”

　　　　听杜掌故这么说，丁松陵感觉杜掌柜似乎知道什么，或者想自己说什么。

　　　　“杜掌柜，有话就说，说完就丢。先赦你无罪。”

　　　　杜掌柜认真地说：“还真要你保证，赦我无罪。”

　　　　“说吧。”

　　　　杜掌柜忍了忍说：“算了，说出来就是进宪兵队的罪名。”

　　　　丁松陵不耐烦地说：“我还等着你救人，抓你干什么？”

　　　　杜掌柜这才悄悄说：“如果是新蚊子带来的病，我怀疑是日本皇军在做实验。”

　　　　丁松陵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横田下令使用带病毒蚊子暗算游击队，并且得手。他得到消息，一心施救，没有想这么多。

　　　　杜掌柜说出实验两个字，丁松陵才眼前一亮。

　　　　在偏僻的罗汉塘，小规模使用生物弹，检测使用效果，神不知鬼不觉，更不用担心外界知道这些事。

　　　　瘴疠两个字，足以掩盖所有罪恶。

　　　　丁松陵暗自心惊。

　　　　“唉，我们都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