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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北方-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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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之所以没有把山西军队进入甘肃河州剿灭叛乱的事情告诉甘肃都督赵惟熙，是他已经对这个赵某人开始不相信了。辛亥革命后，甘肃实际上形成了两个性质完全不同的政治中心。一个是兰州的以代理布政使赵惟熙为首的旧官吏和立宪派，他们迫于大势，同时也是为了阻止军学各界“自举都督”，“酿成暴动”。随后由赵领衔致电袁世凯和资政院表示“承认共和”。另一个是秦州的以黄钺为代表的革命党人和进步青年，他们经多方努力，于三月十一日宣布独立，成立甘肃临时军政府。袁世凯为达到控制甘肃的目的，下令委任赵惟熙署甘肃都督，但这个赵都督上台以后的一些做法却让袁世凯有些不满。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在处理省临时议会议长李镜清的问题上，让袁世凯的北洋政府很是尴尬；在全国都在进行“共和”的情况下，他竟然挑拨、操纵回族将领马安良派兵围困省议会，接着又派人刺杀了李镜清，给北京政府在全国人民面前造成了很大的被动局面，就连曹锟都骂他“殊乖共和政体”。再加上他连处理有关小小的暴民事情都不能完成，还让他们和革命党扯上关系，袁世凯自然对他心生不满，没有告诉山西军队入甘的事情。可这却在无形之中帮了赵天一的大忙，他的军队完全占领了朔方道平原全部，并且已经控制了陇东道（固原、庆阳、平凉等地），进入了渭川道（秦州），实在是一个出人预料的结果。
十一月二十六日，赵天一经由榆林西进，从毛乌素沙漠南部穿越而过，没有进入宁夏城，直接过盐池县，向西，在中卫县新宁堡掉头南下，到达陇东重镇直隶州（固原，一九一三才改回固原）后停下了脚步，随即第二天上午命令第七师和独立第二师各派出一个团的兵力，携带辎重和补给南下秦州支援骑兵第二团。第三天，即十一月二十七日，赵天一这才“姗姗来迟”的向全国发出通电：“奉北京政府的命令，率第七师官兵入甘肃平叛”。他虽然说了奉命平叛，但却没有说明自己的第七师在哪里，当兰州的甘肃都督赵惟熙和几位马家回军的统帅，收到这份模棱两可的电报时都感觉摸不着头脑。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西进的机会（3）（）
第一卷第五十一章西进的机会（3）
兰州南滩街马公馆内，商议还在进行。见这么久还没有一个结果，马安良的三儿子，人呼“三少君”的马廷勷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走了几步来到众人中间，大声说道：“老达（爸爸），大爷（马占奎），几位长辈，我看不用再商量什么了。山西军队要是乖乖的在宁夏道那里平叛就没有什么，如果他们敢进入我河西地区和省城地面，孩儿我手下精锐营（俗称‘西军’）两千骑兵和两千步兵这些娃娃们也不会答应他们。到时候打起来的话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孩儿敢保证叫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看着自己几个儿子中最能干的三子口出狂言，马安良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倒回声问到：“字少翰（马廷勷字少翰），你能有这样的决心我当然很高兴，不过现在是革命、是共和时期，不能什么事都要打打杀杀的。我们首先要弄明白北京方面派山西军队来是什么意思，然后才能做相应的应对；你三达（三伯父）国良现在就在平凉驻军，我想如果山西军队进入宁夏道地面的话这两天他就要快来信了。你三达要是不来信，就说明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也就不用那么兴师动众的忙乎什么了“。
听了侄儿的话，老谋深算的马占奎将身子欠了欠，“少翰，你先坐下”。看马廷勷转身走向座位他又转头对马安良说到：“七五（马安良小名），不管怎么说，山西军入甘对你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我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既然国良在平凉驻军，你就写一封信给他，叫他对北面的事情多加关注，一有风吹草动就马上报告。再说了，宁夏道回民暴乱，那可是马福祥昭武军负责的地盘；这个马云亭，靠着自己家里面是仕途出身，经常看不起我们这些半路出家投降朝廷的族人，这一段时间为了甘肃的事情没有和你少吵。要不是你头上还顶着一个甘肃提督的帽子，我看他都要坐到你的头上去了；你通过赵都督给他的宁夏道总兵，他都不愿意去，只是派他的侄子马鸿宾前去应付了事。如今那里出事了，责任在他不在你，朝廷应该拿他是问才对。现在朝廷却不声不响的将山西军队派了出来，既没有告诉我等甘肃守军，也没有说要追究哪一个的责任，这就很叫人费解。再者，先不说这个第七师实力如何，光是有这个‘第七师’正式的番号，可就比我们马家自己的什么‘骁武军’、‘振武军’、‘精锐营’大不同了。
北京陆军总部之前给我们甘肃一个混成协的编制，可这个混成协在西安革命的时候被当时的陕甘总督长庚调入陕西平叛去了，共和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放眼全国，连最西北的新疆都有两个混成协存在，现在唯独我们甘肃，一个都没有；我们还在用什么靖洮军、骁武军之类的称呼。就连马福祥，不也把他的军队叫做什么昭武军吗！
我看你现在就要去省督赵公那里走一趟，革命之前你一直和他走的很近，共和之后他也是靠着我们西军当上甘肃都督的，而他也请袁总统任命你为甘肃提督，大家都是两帮两赢的。这种事情赵公心知肚明，你现在去找他，正好探一探赵公那里有没有接到什么朝廷的指示，我们也好做下一步的应对。还有，顺便将马云亭这个家伙告一状，告他虚于任上，致使地方不宁；如果有计划把马云亭搬倒，那这甘肃，这西北就是我们西军独霸，也就是我们马家的天下了“。
作为马家起兵造反的老一辈人物，马占奎对现在的北京政府，口里仍旧称呼为‘朝廷’，可见他骨子里面还是比较守旧的，所以对目前马家在甘肃的一切都看的很重，不希望被他人所破坏。听完老叔的话，马安良点点头：“二达的话还是很有道理，我这就去省都督府见赵公，打听一下情况，顺便告马云亭一状”。
转头又对弟弟马全良说到：“老二，你先回军营去，让娃娃们准备准备，我老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刚才听了二达的话就更加不放心了。小心无大错，你还是先去准备”。交代完自己的弟弟，马安良又对马麒和马国仁说到：“勋臣（马麟，马麒之胞弟）老弟现在正在洮岷地区分统西军，他的宁海军扎驻在拉卜楞地区，离我们比较远，我平常对他关心不够，很是憾心。等下你们两个就替我写封信，问候一下勋臣老弟，看他需要些什么，我们大营之中有的尽管送过去，不要吝啬小气，毕竟勋臣也是我们西军中的一员，和马云亭他们不一样”。
马麒马麟虽然也在马安良的西军之中担任高级军官，但马麟任西宁镇守使时，所部从西军分出，编为宁海军，成为一支独立的武装，不再接受马安良的指挥，只留其兄长马麒在其麾下。现在马安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山西军出现的太蹊跷，所以就想着把这支以前的军队拉回来所以才有之前的一番对话。马麒马麟两人大家不清楚的话，再说几个人大家就明白了；马步芳、马步青、马步荣、马步援四兄弟就是他们的儿子。
说完这一番话，马安良就让众人散去，自己穿上军装安排随从前往省都督府拜见都督赵惟熙。他要去和自己的这位从清光绪三十二年（一九零六年）开始就一起搭档的老上司去谈一谈，看能否去了自己的心病。作为一个吃了大半辈子清朝饭的回人，投机取巧是他这一生成功的法宝，所以在今年十月，他率先加入了国民党，并任国民党甘肃支部长，尽管他自己到现在连国民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组织都不清楚。但为了操纵甘肃省省政，坐上甘肃省的“太上皇”，搭顺风车是他一贯的做法，况且他还有西军为资本。
就在马安良等人在马公馆一期商议的时候，昔日明朝建文帝时期肃王朱楧在兰州的府邸、如今甘肃省都督府所在地肃王府内，甘肃省都督兼民政长、五十三岁的江西省南丰县人赵惟熙，也正在召集自己的幕僚参谋商议北京派山西兵入甘的事情。
和马公馆一样，众人虽然都七嘴八舌的说了不少，有的说这是总统为了不惊扰朔方道叛贼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才从山西出兵，有的说政府这是取近舍远的战斗部署，毕竟从包头南下要方便一些。听了这话，立刻有人出来反驳，要是为了达到取近舍远的战斗效果，陕西延安府就有一队驻军为什么不调，那里距离乱区更近。一时间你来我往，争吵的不亦乐乎；时间长了，还有人趁乱打瞌睡的，什么状况的人都有。
赵惟熙一看这样哪行，连忙让师爷赵儒韬出面让大家静下来，自己咳嗽两声说到：“咳咳！诸位，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设法弄清楚总统的意图，大家把话题不要扯远了。就两个事情，其实也可以算做是一个；第一，总统和陆军部为什么没有将山西出兵的消息告诉我们地方，是为了保密还是对我们地方不满。第二，我们现在应该采取什么对策，出兵协助第七师？还是拨付粮草补给给他们送去？还是派人上京当面了解清楚？这些人都要诸位拿个章程出来，这件事弄不好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会和各位有牵连，所以大家还是用心一些，不要扯皮敷衍”。
说完此话，赵惟熙又坐回原位，低头和身边的重要幕僚、举人吴复安聊了起来。吴复安是宁夏县人，是赵惟熙担任宁夏知府时发现的一名当地人才；两人一起将原银川书院改为宁夏府中学堂，赵惟熙还亲任学堂监督，吴复安任副监督，奠定了银川第一中学的最早基础。赵惟熙一九〇六年升任甘肃布政使时，也将这个吴复安一起带了出来，作为自己的贴身幕僚使用。
之前吴复安向赵惟熙提出，北京政府没有给他这个甘肃最高政权领导人消息，就派山西军队入甘平叛，说明已经对他的一些做法不满了。提醒赵惟熙赶快向北京城里面的熟人关系打个招呼，询问一些袁总统的想法。但最后结果回电都是含含糊糊，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说总统最近很忙，许多事情都是下面各部的部长在处理。这让赵惟熙多多少少放了些心，只要总统对自己没有意见就什么都好说。但吴复安仍然分析认为这里面并不那么简单，各部门做主，最后也要到总统那里批示，所以提醒都督还要多加打探和了解京城的消息。赵惟熙听了之后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于是就召开了这个都督府的幕僚分析会，但现在看来，已经过去大半天了，这群幕僚也分析不出什么来。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西进的机会（4）（）
第一卷第五十二章西进的机会（4）
马安良来见赵惟熙，在门口二人见面之后相互行礼，西洋礼节他们还不习惯，依旧按照过去的下级见上级的方式，只不过改磕头变恭手了，再说了，凭马安良的傲气也不可能给赵都督行跪礼。两人见礼之后就相互哈哈一笑，马安良又和后面的吴复安相互见了礼，这才在赵惟熙的带领下走向大厅左面的房间。赵惟熙没有想把马安良带进正在议事的正堂的想法，不是他不想让马提督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而是没有必要；而马安良也不想去那些乱哄哄的场所，他一个军人一介武夫，自然也不愿意和那些酸儒们在一起讨论什么，于是二人心照不宣的进入了左堂。
喝着下人送上的香茶，心怀鬼胎的两个人都同时把茶杯放下恰好对望一眼，相互都明白对方在想些什么。作为地主，赵惟熙想了想就先开口到：“翰如兄今天到寒舍来不知有何贵干，是私事还是公事”？马安良心里面骂到“龟孙子，你都问我是私事还是公事了，还问有何贵干个屁”。但他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都督，属下今日来乃是公事”，不等赵惟熙发问，马安良继续说到：“前日接到都督出兵宁夏道平叛，属下的精锐营当时粮草不齐，故而不能出兵，眼下经过数十日的补充准备，属下的二十四营官兵已经准备完毕，不知都督何时命属下东出宁夏，率兵平叛”？
听了马安良这话，赵惟熙的鼻子差一点给气歪了，妈的，老子当日找你说了多少好话你都推三阻四不愿意出兵，现在北京已经出兵了你又了想出兵？想的也太简单了吧！补充一个粮草要数十日，骗鬼去吧你。
赵惟熙心里面这么想，但脸上和马安良笑的一样灿烂，“翰如兄一心为国真是难得，可惜在得到翰如兄无法出兵的报告后我已经想北京兵部去了电报，说明我甘肃的情况。这不，总统已经派山西的赵天一第七师入甘平叛，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一路出发，估计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宁夏道境内。只是身为地方大员，如此小事竟然烦劳总统过问，芝珊（赵惟熙字）心里面非常的难过，赵某失职呀”！
听赵惟熙这么说，马安良心里十分的不快，这小子不会在指桑骂槐吧，给北京的电报不会说我的什么坏话吧。但又听他知道第七师的师长叫赵天一，心里又想难道袁总统给赵都督来电报了？这么一想他的语气就更加恭敬了：“都督一心为我甘肃民众着想，只是下面有些人不按照都督的命令行事，造成被动局面让都督很是为难。比方已经被都督任命为宁夏总兵的马福祥，竟然只派了自己的侄子去了宁夏城，自己却一直在家中休养。这次金积县回民叛乱，是马福祥的管辖之地，他应该为此负全部责任；都督日理万机，对这种小民做乱之事哪里还会了解的那么仔细。这山西军队第七师师长赵天一是何方神圣，之前山西新军第四十三混成协协统不是谭振德吗？太原军变时他不是已经被士兵枪杀了吗？这个赵天一是京城哪家大员的后代，属下位卑，还劳都督教诲”。
看着马安良今日态度如此低下，赵惟熙顿觉心情大好，将刚才议论无果的不快很快就丢到了脑后，不自觉间就拿起了官架子：“马提督不知这是自然，我也是这两天才从北京的同僚那里得到消息；次子乃原归化归绥道兵部道察使赵怀桑之子。辛亥革命之后其父赵怀桑被总统任命为山西省长，赵天一本人因留学美利坚合众国，南方革命党举乱时因父子维护山西有功，被政府任命为第七镇统制官。不过山西一省已经有两镇一协的新军，端的让人不解。如今这个第七师被总统派来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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