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医天下-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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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制造家，李约瑟（英国现代生物化学家、科学技术史专家）称其为“中国古代和中世纪最伟大的博物学家和科学家之一”。

　　　　李妍虽通文墨，却非博学之士，只知道用修指的是杨慎，于是不免问道：“苏颂是谁啊？小女子学识浅陋，大人此言，莫不是在我面前显摆么？”

　　　　这是一艘画舫，主人是一对夫妇以及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船娘烧菜的手艺十分厉害，尤其是烫干丝和蟹黄小笼包，味道丝毫不比扬州那些著名的饭店差到哪里。

　　　　不留行客在舱内不知干什么，船娘和小姑娘在船尾烧菜做饭，甲板上再没别人，张佑闻言嘻嘻一笑，伸臂抱住了李妍，大手隔着衣裙在她翘挺的隆臀上摸索，就唇在她腮上香了一口，道：“小侄哪敢？不过是夸那杨用修学识渊博吧。”

　　　　“老实点儿，别瞎摸！”李妍俏脸微红，下意识的向船尾扫了一眼，见船娘和那小姑娘并未注意这边，这才稍稍安心。

　　　　张佑十分理解她的心思，明白虽然她委身于己，到底不如张佳琳和兰琪那般光明正大，心里总有顾忌，即使此刻远离京城，四下无人，仍旧无法放开胸怀。

　　　　有些愧疚，所以他停下了作怪的大手，只拥着李妍，歉意的道：“对不起姑姑，等下次回京吧，找机会我就把咱俩的事儿告诉她们，不能让你稀里糊涂的跟着我，无论如何我也得给你个名分。”

　　　　李妍心头一暖，身子放松下来，反手抱住张佑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肩膀摇了摇螓首：“不，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这么大岁数，能遇到你已是邀天之幸，怎敢再有非分之想？答应我，永远不要把咱俩的秘密说出去，不然我可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王金霞的身影，不禁愈加鄙视起自己来，这叫什么事儿呢？明明是女儿喜欢的男人，自己却……还真是不要脸至极啊！

　　　　只是鄙视归鄙视，她已经尝试过无数次想要和张佑断绝关系，却实在是狠不下心来离开——无论是欲望还是感情，她早已明白，自己今生是再难离开这个小男人了。

　　　　可耻就可耻吧，自己已经往四十岁走的人了，前半生全都献给了黄天教，剩下的时间，就放纵一些，为自己活一次吧！

　　　　她想着，突然又道：“对了，别忘了我的那个要求，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霞儿从宫里接出来。”

　　　　“嗯。”张佑点了点头，这次回京就见到了两次王金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又瘦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想着，知道李妍后悔把王金霞送进了宫，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免得更加让她愧疚。

　　　　“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让你把她接出宫么？”

　　　　张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好像并不幸福，她应该不喜欢陛下吧？”

　　　　“是的，她根本就不喜欢朱翊钧，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了别的男人。”

　　　　“哦？谁这么幸运，居然能被她这样的大美女喜欢？”张佑好奇的问道，心里竟然忍不住冒出一股酸意。

　　　　“远……”李妍想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来着，刚说了一个字，船尾忽然传来船娘招呼吃饭的声音，急忙松开张佑，嘴边儿的话也咽了回去，想道：还是不说了吧，假如让子诚知道霞儿也喜欢他，肯定会看不起我吧？

　　　　“远什么？”张佑好奇的追问。

　　　　李妍摇了摇头：“吃饭吧，这毕竟是她的秘密，或许有机会的话，还是你自己问她吧！”说着扭身而去，张佑气的不行，偏偏还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上，心头好奇却愈发高涨起来。

　　　　“江山往来人，但爱鲈鱼美。”船娘做了一道清蒸鲈鱼，吃的三人连连夸赞，张佑更是忍不住从不留行客怀里摸出一块银角子赏给了那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八九岁年纪，喜滋滋的接到手里，听不留行客冷哼了一声，又见张佑心情很好，忍不住道：“多谢公子赏赐，只是，公子为何从别人怀里掏银子呢？这位大叔好像不太高兴啊。”

　　　　“因为我没有银子啊，当然只能从他怀里掏了。”小姑娘唇红齿白，实在可爱，张佑忍不住逗她。

　　　　“可我娘从小就告诉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张佑有些诧异的看了旁边的船娘一眼，探手将银子从小姑娘手里拿了回来，丢给不留行客，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小姑娘：“你娘说的没错，确实不能拿别人的东西，为了表扬你，这张银票给你……”

　　　　银票面额一百两，船娘两口子唬了一跳，急忙推拒，张佑则摆手道：“别推了，如此环境，你还能正确的教育她，这十分难得。钱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回头给孩子找个先生吧，读点书，对以后有好处。”

　　　　男人憨厚的说道：“女娃子家家的读什么书啊，咱们又不是那有钱人家，再过个三年五载聘了了事……”

　　　　船娘瞪了他一眼，吓的他急忙住嘴，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多谢少爷厚赏，奴家也想让妞妞识点字呢。”船娘收回视线冲张佑盈盈一拜，大方的将银票收了起来。

　　　　这女子不简单啊，张佑暗想，正要说话，船身忽然一震，原来是已经靠上了码头，隐隐有人语声传来：“站住，小兔崽子，让老子抓到你非宰了你不可……”急忙起身走到船舷处循声望去，但见熙熙攘攘的码头上，五六个身穿皂服的差役正在狂追一个小姑娘，人群纷纷让路，却没有一个肯出手帮上一把的，顿时便有些恼怒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二章　路见不平（）　
小丫头正是那日亲眼见到沙夫人杀楚沐橙的人，许是当时沙夫人他们没反应过来，竟然被她逃出了南京，后来她听说偎翠阁的老鸨儿将沙夫人告上了应天府大堂，结果本来应该出面为楚沐橙作证的苏云秀，上堂之后的口供却是“楚沐橙出言不逊，谩骂沙夫人，沙夫人出手教训，失手将其重伤。”

　　　　是的，楚沐橙身中十三刀，居然并未死去，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听人说，除非把京城的名医张佑张大人请来，否则顶多再坚持个几天，也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她倒想着去京城请张佑呢，不过路途太过遥远，估计就算真的请来了，楚沐橙也早就入土为安了。她虽然刚刚十三岁，却并不傻，知道苏云秀为什么要做伪证，也知道只要自己出面附和一句，也能继续做苏云秀的使唤丫头。

　　　　可她不想，她不愿意昧着自己的良心，沙夫人凶狠的拿着杀猪刀一刀一刀往楚沐橙身上捅的样子，以及楚沐橙撕心裂肺的呼救便如同一道魔咒一般挥之不去，稍有空闲脑海便会出现画面，耳际就会传来声音。

　　　　她怕自己做了伪证之后楚沐橙的冤魂会一辈子缠着自己。

　　　　所以她逃到了杭州，准备找自己的表舅，他是徐家的人，虽然和徐阁老早已出了五福，跟的东家却是做大买卖的，想着托他的关系，改头换面重新找个营生。

　　　　谁知道刚到杭州，还没等见到表舅就被一伙儿差役发现了，一路被追到了码头。

　　　　她知道自己死定了，对方手里拿着画像，肯定是沙夫人托关系再找自己。

　　　　案子应该已经断下来了，估计沙夫人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出面作证了，还这么不依不饶的追自己，除了杀人灭口还能是什么呢？

　　　　她没有叫“救命，”当初楚沐橙大叫救命时那些人们的反应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叫也无用，所以她只能没命的跑，她感觉，也许等不到沙夫人动手，自己就要活活跑死了。

　　　　心脏跳的飞快，身子轻飘飘的，每一步落在地上都仿佛踩在棉花上似的，前边就是长江了，她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跳进长江就好了，自己懂点水性，也许能捡一条命呢。

　　　　可是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她甚至听到了追的最近的那人粗重的呼吸。

　　　　就这样吧！

　　　　她准备认命了，脚下却并未停下来，反而将最后一丝力气也全部用了出来，速度居然比方才还快了一些，暗暗想道：“楚大家你别着急，我就要来找你了，早知道如此，当初不若冲上去跟你一起死好了，现在倒好，跑了好几天，别到了黄泉路上再找不到你，我还想亲口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呢。”

　　　　一道身影正在从一艘画舫上下来，小丫头扫了一眼，那是一位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袍的俊秀青年，他好帅啊，临死之前能够见到这么帅气的年轻人，她忽然感觉老天好像对自己还是有点善意的。

　　　　“再跑啊，咳咳……小兔崽子……咳咳……”追的最近的那名差役终于抓住了小丫头的衣服，用力一带，小丫头噗通摔倒在地，他则继续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双手拄着膝盖边咳边道，脸涨的通红。

　　　　远远的，有一名青年人骑着骏马正在迅速接近，张佑瞧其眉眼，隐隐觉得有些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紧随而至的差役们纷纷停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粗气，人群围聚，很快围成一个大圆圈儿。

　　　　小丫头却无心观看四周的情况，仰面躺在地上，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每一口空气呼吸进去，都如有一把刀子再拉她的肺似的。

　　　　很难受，就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似的，大脑却神奇的一片宁静，视线所及，白云似雪，碧天如洗。

　　　　“他们都说雪特别白，落在地上，到处都是一片洁白，可惜这辈子再也无法亲眼见上一见了……楚大家，我要来找你了……”

　　　　一名差役最先歇过劲儿来，一把将小丫头从地上抓了起来，劈手就是一个大耳光，骂骂咧咧道：“操你娘的骚蹄子，真特娘的能跑，你倒是跑啊？操你娘的……”

　　　　马蹄声终于在人群外停了下来，健马长嘶，那名张佑感觉十分眼熟的年轻人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众差役急忙围了上去，有叫“王少爷”的，有叫“二少”的，态度恭谨至极。

　　　　差役提着小丫头也要上前，却听有人说道：“我劝你最好把抓着她的爪子松开，我这人脾气不好，最好别惹我真的生气。”

　　　　他大怒停了下来，回身望去，四下寻梭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了那位一身月白长袍的年轻人身上，见他正冷冷的望着自己，不禁冷笑问道：“刚才说话的可是你么？”

　　　　“没错，”张佑冷冷说道：“正是老子说的，老子耐心有限，赶紧把你的爪子放开，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哟呵，谁的裤裆没拉好，把你小子露出来了？我看看，我看看，这是谁啊？长的倒是挺俊，快赶上本少爷了……你谁啊？那个谁，别松手，小爷倒想看看这小子怎么个不客气法儿。”

　　　　青年吊儿郎当的上前说道，说来也怪，纨绔少年好像都是这幅调调，连说的话都大同小异。

　　　　张佑仔细端详他一番，确认自己并未见过他，却猜出了他的身份。

　　　　“你是王先达吧？”张佑上前两步，视线落在小丫头身上，她好像已经渐渐恢复了过来，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副充满希冀的样子，于是问道：“小妹妹，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抓你啊？”

　　　　“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你惹不起他们的。”小丫头说道，她没想到那个帅气的青年居然想管自己的闲事，感动之余，真的不想让对方受到牵连。

　　　　“听到了吧，小骚蹄子都知道你惹不起小爷，所以呢，只要你乖乖滚蛋，小爷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不然嘛……”

　　　　“不然如何？”张佑突然笑了，嘴角上翘，笑容迷人，站在旁边的船娘母女看的怦然心动，差役抓在手里的小丫头也瞧的一阵目眩，暗叫老天，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笑容呢？

第五百一十三章　断腕不过小惩（）　
“不然如何？”王先达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般重复了一句，上上下下端详张佑一番，三白眼忽露凶光，恶狠狠说道：“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到了老子的地盘儿，是龙你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也得给老子卧着，不然老子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滚！”

　　　　作为南京守备的二公子，他是完全有资格说这些话的，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正确性，所以，话音落地，就连小丫头也着起急来，匆忙道：“大哥哥你快走吧，你惹不起他们的，他是新建伯的公子……”

　　　　好善良的姑娘，张佑愈发坚定要救小丫头的信念，笑容不减说道：“好大的威风，新建伯亲至怕也不过如此了吧？可惜老子脾气比较犟，偏偏要管这闲事，你能拿我如何？”说着一顿，突然又道：“刚才老子好像说数到三来着，被耽误了，一，二，三，好了，到三你还不放手是吧？老徐！”

　　　　后边这话的对象自然是那个抓着小丫头的差役，他数的又快又急，根本就不给差役反应的时间，仿佛怕对方反应过来真的会松手似的。

　　　　差役忍不住笑了，开玩笑，真当老子是吓大的啊？

　　　　然后，他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似的，急忙低头打量，发现抓着那小丫头的手居然不见了。

　　　　哦，错了，不是不见了，而是齐腕而断，仍旧挂在小丫头的身上。

　　　　手腕处鲜血狂涌而出，一名男子抱着小丫头闪电般退回到张佑的身旁，动作快的仿佛从来就没有动过似的。

　　　　直到此刻差役方才感觉到了疼痛，钻心般的疼痛。他拼命攥住狂涌鲜血的手腕，疼的直跳脚，破口大骂：“操你娘的，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

　　　　“断腕不过小惩，再骂一个字让你脑袋搬家！”不留行客冷冰冰的说道，话音未落，差役顿觉一阵恶寒，骂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咽喉一般，恐惧袭来，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突然有种感觉，对方不是闹着玩的，对方真的敢杀自己。

　　　　黄豆大小的汗珠滚滚而落，是疼的，也是吓的，他不敢再骂，下意识的退后，只想离的越远越好。

　　　　“小妹妹，没事儿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的。”张佑笑着安慰小丫头，说话间见那差役的手还挂在她身后，急忙伸手扯下来扔到了一旁：“老徐你也是，血粼粼的，再把孩子吓坏了……不怕不怕啊，他这人就是冷血了点儿，心眼儿还是不错的。你叫什么名字啊？他们为什么抓你啊？”

　　　　“思涵，我叫思涵，”小丫头如同做梦，直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脱险，忍不住问道：“大哥哥，你真的不怕他们吗？他们可是新建伯……”

　　　　“新建伯也得讲道理。”张佑笑着打断思涵，望向王先达：“是吧，王少爷？”

　　　　直到此刻，围观的人们才回过神来，有人惊呼，有人交头接耳，猜测张佑的身份。

　　　　王先达的视线从地上的断手上收回来，有点儿不敢相信的望着张佑：“你居然让人把他的手砍下来了？他可是杭州府的差役，公然袭击公人，你活腻了吧？”

　　　　哪个朝代袭击公人都是重罪，哪怕他们本身就在行凶，也可以披上合法的外衣，没办法，这社会就是这么操蛋。

　　　　“生命如此美好，老子怎么可能活腻呢？倒是你，要是再不滚蛋，小心我让老徐把你的手也砍下来。”

　　　　王先达下意识的扫了旁边的不留行客一眼，刚才速度太快，他甚至都没看清楚不留行客到底用什么东西把差役的手弄下来的。

　　　　黑巾蒙面，眼睛内却没有凶光，正好也向他看来，他有种感觉，对方看自己时，根本就好像在看一具尸体。

　　　　这让他亡魂皆冒，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转身就走，直到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