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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第3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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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的鸣响,在暗中响起。
无数的玄戒,重新连接到了见愁的鼎戒上,她感知不到,却能猜到外面的情况。
“这里,便是天道第二层吗……”
脚下,是一艘漂流在河面上的小船。
坤五都战车,已经消失无踪。
见愁看着周遭的景色,自打进入天道第一层开始,皱紧的眉头,就再也没有松开过。
一条沧浪之河,波涛滚滚,朝着远方流淌。
两岸是连绵的高山,奇峰突兀,峭壁耸立,枯松倒挂于岩壁,山腰上便笼罩着缥缈的云气,将天光拆成七色的霞光,洒满苍穹。
云雾缥缈间,隐约竟可见几座岩洞,好似仙人洞府。
吹过脚下大河大江的风,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像是某种香息散入了其间,但并不让人感觉眩晕,反倒神清气爽;
生长在山间岩壁的草木,尽皆冒出圆融的神光,各色的果实挂在枝叶间,形态各异的花朵,对着晨雾吐露芬芳。
这哪里像是十八层地狱之中的一层?
简直像是到了世外仙境,缥缈出尘至极,美得令人心醉!
“我等一路行来,历经地狱道,饿鬼道,傍生道,阿修罗道,人道,最后便是这天道。”
陈廷砚对极域之中的各种常识,都是信手拈来。
如今见了此情此景,心中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慨,目光微微闪动,有几分疑惑:“天道亦有三重,称为欲界天,色i界天,无色i界天。我们如今,当在色i界天……”
见愁没有说话。
她打量着周遭的目光,却更加凝重起来,有一种隐隐然的不舒服,在她心底慢慢滋生。
坤五都战车,在进入天道第一层欲界天的时候,便好像被什么力量袭击,刹那间崩毁。
就连那藏身在战车之中的黑影,也惨叫着变成了青烟。
就好似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地狱,而是得道的仙人们的境地,根本不容此等邪物玷污。
地狱道是重重的苦难;饿鬼道是遍地的恶鬼;傍生道是诸多心怀怨气的妖怪;阿修罗道则是游离缥缈,介于人、神、鬼三者的怪物;人道则让他们身化经受种种苦难的凡人,历经千般万般的苦痛……
到了天道,却开始超脱于苦痛股。
第一层欲界天,随着他们的行进,一重一重境界,慢慢在他们眼前打开。
是生前积攒有福报,善多恶少之人进入的地方。
他们逐渐摆脱属于人的种种**,举手投足之间都拥有强大的力量,贴近于天道的“天”字。
第二层色i界天,竟已经好似天人洞府。
“色”字,在佛门之中,代表着人对周遭事物的一切认知,是因人对世界万物的执着与执念而生,乃是一种烦恼和困扰,又谓之“色相”。
若以修行的境界论,色i界天,便是要将人的一切“色相”悉数去除,以求再次接近“天道”。
等到第三层无色i界天,便要在无色的基础上,断除种种“想”,色想,识想,想想,非想想。
最终,达到人与天同的境界。
人与天同,于是成仙成佛。
“见愁道友,你怎么了?”
也许是见见愁久久没有说话,也不曾对此发表什么意见,陈廷砚忍不住问了一句。
见愁收回了目光,脚下只是一条小船。
顾玲坐在船边上,经历过了失去老妪的悲痛,整个人都显得沉静了下来,又加之一路过来的历练,看上去竟已经成熟了不少,双目之中更多了几分坚毅。
她也望着见愁,显然有些不解。
见愁却只道:“不过是觉得这十八层地狱不像是地狱,后面几层与人间,甚而与仙境无异。真不知,到得第十八层,又该见到怎样的情形……”
隐隐然地,这十八层地狱,好像预示着什么。
它代表着整个天地间,一重又一重的境界,但见愁并不知道它到底使是对,还是错。
罪孽最深的,在地狱最艰难处。
随着一步步脱开欲念,却又似乎能登上极乐……
极域与十九洲相对而成,像是一面镜子的两侧。
天道,却在第十八层地狱的最深处……
傅朝生也是第一次到达地狱这么深的地方,当然也是第一次真切地看见这样壮美的景致。
但他的声音,却是所有人里最平淡的。
“越往下走,地狱越不像是地狱,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等修士,越修炼,不也越不像人吗?到得第十八层,或恐便是真的仙界,真的佛国吧。”
越是修炼,越不像人。
这一句话简直锋锐如刀,好似能剖开见愁心底所有的隐秘,让昔日那些血淋淋的东西,全数显露出来。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脑海深处,都是冰冷的。
天下修士所追求的道境,佛境,哪一个不是隔尽人欲,灭尽人性,同乎于天呢?
所以人当清心寡欲,所以人当断情绝爱。
所以谢不臣会拔剑相向,所以会生出此时此刻这个见愁。
见愁的面上,无悲无喜,只回看了傅朝生一眼:“厉公子此话,好像意有所指。”
“不过偶发慨叹罢了。”
傅朝生那属于厉寒的一身黑袍,随着江面上的风摆动,人在船头,却仿佛融于整个天地,恍惚间有一种融于自然之感。
这是因为他本来就出自自然,又得天地之造化。
但其实,见愁心里很清楚,傅朝生对这个世界存有疑问,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存有疑问,对他们这些所谓的“人”,自然也有千般万般的不解。
可对她本人来说,这些疑惑也都在,不因她本身是人,而有任何的改变。
在眼前这一层天道地狱之中,这些疑惑更是起不到半点作用。
陈廷砚看着他们,也听着他们这貌似高深的对话,心内抽搐,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
“我说,咱们也不过就是个鬼修。”
“极域六百年来,从未听说有谁能得道飞升,跟外面根本也不是同一个世界。十八层地狱,更是因为与佛门大有渊源,所以修建起来,本也不是我们要走的路。”
“你们高来高去大半天,还不如想想,一会儿要怎么办。”
说到这里,陈廷砚就顿了一顿。
他那特属于纨绔子弟的双目,就这么乜斜着,从其他几个人身上扫过,然后将自己的扇子举起来,向江岸边一个方向一指:“喏,那一位,好像已经站在那边很久了。”
此言一出,整条小船上,立刻安静了下来。
众人甚至险些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陈廷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当他们随着他所指的方向,转头一看,便是齐齐惊诧了一把——
江岸边一片铺着白石的石滩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立着一道身影。
白布衣落拓,眼底带着一种今宵酒醒的疏狂,下巴上还有一些的青色的胡渣。
他抱琴而立,赤足悬浮在离地一尺高的空中,略显凌乱的头发披散下来,用一根深紫色的缎带绑在脑后。
鬼王族,钟兰陵!
他……
到底怎么做到的?
好像已经在这岸边站了许久,甚至比他们还要先到!
难道,他们不才是最快的那一队人吗?
见愁心电急转,下意识地就看了傅朝生一眼,傅朝生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看着钟兰陵。
她想起来,傅朝生说与钟兰陵交手,并将其逼退。
但在天坑一战之中,他们都不曾见过此人。
到底是还落在后面,还是直接走了别的道,因此与他们错开了,谁也不清楚……
这种被人守株待兔的感觉,极其糟糕。
见愁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一些。
钟兰陵当然也注意到了,但也不知为什么,先前他在见愁身上感觉到的那种气息,竟然越发浓烈起来,比在第一层的时候,更深。
这种感觉,来源于琴,来源于他的魂魄,来源于他的意识……
就好像,生来就有。
无法形容。
他身上带着一点伤痕,袍角也有一道撕裂的口子,但他目光,却直直落在江心那一条小船上,或者说,落在见愁的身上。
眼见小船已经飘到正前方,船上的人都警惕了起来。
可钟兰陵依旧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凝视着,用那略带几分沙哑的嗓音开了口:“在下鬼王族钟兰陵,有惑萦绕于心已久,欲请教见愁道友,不知可否一问?”
作者有话要说: (^o^)/~
进度跳跃,终于即将到达目的地,集火打完这一波就出去,回十九洲~
第303章 钟兰陵的秘密()
钟兰陵的身上; 带着一种天生的落寞。
他的声音; 穿过了浩荡的江面,毫无阻碍地传到了见愁的耳中; 船上几个人立刻都朝她看去。
六脉分神镜在她袖中; 若隐若现,她整个人站立的姿态,极其沉稳,极其挺拔; 目光落在钟兰陵的身上,久久不动。
她似乎在思考对方说话的真假。
但船却随着她的心意; 停在了江心。
过了一会儿; 她才微微一笑:“初入寒冰狱时,曾蒙钟道友出手相助,如今道友有惑,自然不敢不答; 还请上船一叙?”
反正他们有这么多人在。
即便钟兰陵要动手,也是他们人多势众; 暂时输不了的。
因为有同伴; 所以见愁很有底气。
江岸上的钟兰陵沉默了片刻,看了见愁一眼,也看了船上站着的傅朝生一眼。
他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将琴一抱,身化清风,虚虚浮浮; 飘飘渺渺,便落在了船头:“几位有礼了。”
陈廷砚的脸色不大好。
在他看来,钟兰陵显然是一个侵入者,且不知道怀有什么目的,尤其是对方这一副好像不想动手的样子,让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在鼎争这个杀戮场,这种情况绝不正常。
可他去看周围几个同伴,却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张汤是对外面的事情漠不关心,且见愁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再去干扰;顾玲只是个小姑娘,眨了眨眼,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唯有另一旁的“厉寒”,或恐令人玩味几分……
傅朝生此前曾与钟兰陵交手。
他们自然也是认识对方的,但傅朝生最终没有下杀手,如今钟兰陵也终于还是追了上来。
人站在小船中间,他负手立着,唇角含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嘲讽。
江面上隐约有雪白的游鱼跃出。
傅朝生垂眸看了一眼,便没去看见愁就那边的情况,只俯身弯腰,将一双白得有些透明的手,探入了江水中,抓了一条鱼起来。
见愁已与钟兰陵相对,盘坐在了船头。
她的方向,正好可以看到傅朝生的举动,于是一时想起当初在昆吾山外,九头江上,傅朝生煮鱼的时候来。
钟兰陵的琴,被他平放下来,搁在了膝头。
沧桑古朴的气息,弥漫在每一根琴弦上,琴身上有些斑驳的划痕,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一道一道深奥的符箓,浅浅覆盖在琴身上,更有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见愁转过目光来,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钟道友的琴,好像很特别。”
特别?
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没有一个人与见愁一样,让他有那种奇怪的感应。
钟兰陵的手指,抚过了几道琴弦,上面便有流光划过,追随着他的手指,仿佛眷念:“钟某本以为,见愁道友应该见过此琴……”
本以为?
见愁一怔,有些没有想到钟兰陵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她仔细回想,不管是在人间孤岛,还是在十九洲,都不曾见过这样的一张琴。
所以,她摇了摇头:“见愁孤陋寡闻,往日从未见过此琴。”
这答案显然不在钟兰陵的意料之中,或者说,这是个让他失望的答案。
他注视着见愁,思索片刻,却两手将琴身一翻,露出了琴背:“那这个,见愁道友可曾见过?”
见愁皱眉,随着他这举动,只向这出露的琴背看去——
一道深深的划痕,留在琴背上。
碎裂的木屑,变成了木刺,隐约之间还站着一点模糊的浅褐色,一看就知道并不是什么漆色,而是多年前留下的鲜血!
那是一股极其微弱的血腥气……
可藏着一种让见愁莫名心颤的熟悉之感。
但这一道血迹实在是太淡了,淡得让见愁无法捕捉这一道气息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她刚想要开口询问,可眸光一错,已经忽然注意到了被这一道划痕破坏的东西……
这一道深深的划痕周边,竟然有几道不连续的淡墨痕迹。
好像,划痕覆盖的这个位置,原本篆着什么字……
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像极了之前在寒冰掌狱司发现佛像下尸骸之时……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
只是伸出手去,将这划痕周围的木屑木刺,慢慢的归正。在去除这些琐碎之物的干扰后,那残留的字迹,便终于能拼凑出一点轮廓。
归,鹤。
归鹤……
见愁整个人都险些为之颤栗起来,甚至有一股寒意,顺着她触到琴背这两字残痕的手指,慢慢爬遍她全身!
归鹤!
这应该是这一张五弦琴的名字,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闲云野鹤人士,起的雅名……
可她乃崖山门下啊。
归鹤,归鹤。
那灵照顶上,一口深冷的归鹤井,可还是昔年模样?
见愁险些就要控制不住那一股酸涩的情绪。
联想到先前感觉到的微妙熟悉之感,她哪里还不知道,这竟然是崖山先辈所留下的一张琴,一柄法器?
琴有划痕。
覆盖鲜血。
这琴来自何处,如何流落到极域,已经不需要深思。
见愁心中,已刹那有了答案。
她微微一闭眼,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深深地……藏起来。这里是极域,并不是她可以随意暴露自己身份的地方。
伸出去的手指,已不知为什么,透着几分僵硬。
见愁慢慢地收回了手指,看上去脸上只是有些恍惚,唇边则是勾起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只问道:“这琴的名字,好像别有意境……”
心,发紧。
好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可话语之中,听不出半分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钟兰陵的身上,却发现对方望着她的目光,没有半分收回。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
似乎迷惘,似乎落魄,又似乎生无所依,死无所靠,隐约间不过天地一过客……
他问道:“见愁道友,没有见过此琴吗?”
傅朝生说,钟兰陵的身上有秘密。
而且她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很奇怪。如今再看到这一张琴,她几乎可以确定,钟兰陵与十九洲,甚至与崖山之间,应该有某种联系……
火眼金睛。
她并没有这个本事,她有的,只是当初初入修途的时候,扶道山人教她打开的“心眼”,心神之眼。
指尖轻轻一点,一道魂力便顺着她的身体,窜到了眉心祖窍。
于是眸光微微一凝,便带有了一种虚幻之感,她重新看向了钟兰陵——
这一刻,脑海深处,只有轰然的一声响!
见愁再也听不见江上的水声,甚至根本听不见钟兰陵到底在说什么,只有那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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