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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成仙-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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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剑台……”
见愁呢喃了一声。
沈咎道:“凡我崖山弟子,正心持道,遇邪魔拔剑,遇不平拔剑,遇违心拔剑……世间有种种忧愁烦恼,何不拔剑解之?”
“所以,你方才才会对那么多人说,拔剑?”
见愁还记得,在崖山道时,沈咎曾一声大喝“拔剑”,下面一时之间便安静了。
沈咎原本只是随口说一说有关于拔剑台之事,没想到见愁竟然真的就想到了那边去。
他有些赧颜地摸了摸鼻子,开口道:“都说拔剑斩心魔,斩去世间烦恼……不过在咱们崖山,大家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剑!”
一言不合就拔剑!
谁打赢了谁就是大爷!
很明显,沈咎乃是崖山这一群“拔剑派”弟子之中的佼佼者,拔剑之后从无败局。
所以,今日在崖山道上放那一句狠话,所有人才都怂了。
见愁倒没想到沈咎忽然来这么一句“一言不合就拔剑”,听上去真是够简单够粗暴,偏偏很直截了当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思考了一会儿,见愁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喜欢。”
“咦?”
沈咎十分惊奇地看向见愁,顿时眼前冒光。
“难道大师姐有意成为我拔剑派的一员?”
拔剑派?
见愁不解。
沈咎一下有些兴奋起来,连忙解释:“大师姐你也知道,这宗门之中总有一些人想法不一样,有人觉得讲道理比较好,有的人呢天生脑子里就没那么多弯弯绕,为人豪爽又直接,比如师弟我这种。”
他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见愁默默想,这跟扶道山人很像。
沈咎自然不知道见愁在想什么,续道:“拔剑派,便是我崖山弟子之中最大的一个派别,大家做事不讲道理,只讲实力,有什么不舒坦的地方,直接来硬的。师姐你……那什么,要不要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一言不合便拔剑?
见愁听着,只觉得眼前的沈咎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我考虑考虑。”
她长声一叹,看了一眼那高高的拔剑台,慢慢地转过身去,这一下,整个崖山都被她收入眼底。
来时她从崖山道往下看,此刻,她站在拔剑台下,仰视崖山。
弯月一般的山壁半抱着圆形的灵照顶,崖山山壁上仿佛有一扇又一扇的小窗,透出深深浅浅的灵光来,仿佛有人在里面修炼,偶尔还能看见人影。
崖山道上的壁画图腾,在柔和的月光之下,只能照见一半,其余的有些模糊不清。
正前方,崖山道下方,却有一扇巨门,灯火堂堂。
沈咎心里想着来日方长,反正大师姐也是师父的徒弟,迟早也会加入他们拔剑派。
眼瞧着见愁朝前面看过去,他想起来:“那是崖山弟子聚会的地方,有事儿没事儿坐在一起聊聊天什么的,不过重大的集会都在这灵照顶上。”
见愁点头,仰视着这高高的崖山。
她从崖山道一路攀越而上,此刻脚踏实地,实际却在层云之上。
崖山……
从大夏的小山村,东渡大海,来都十九洲,如今站在这里。
那种巨大的变化,一下让见愁生出一种无边的感慨来。
这里,便是自己以后的家了。
她慢慢地低下头来,将素色的衣袍一掀,两只手掌交叠在一起,覆盖在额头上,郑重而肃穆地,长身跪拜而下。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凡世间那个嫁为人妇,相夫教子的谢见愁,而是——
崖山门下,弟子见愁。
直到此刻,那种真真切切重获新生的感觉,从笼罩了她。
见愁的额头触到了灵照顶冰冷的地面,她回想起自己当初拜扶道山人为师的时候,似乎也是如此。
冰冷的一片。
可不同于当时的是,此刻她心里暖暖的。
“见愁师姐……”
旁边站着的沈咎没料想到见愁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怔然了片刻,才连忙要上去扶她。
见愁却只是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回头时洒然一笑:“不必担心,我无事。”
“……”
沈咎的眼神闪了一闪,心里着实有些奇怪。
他想起见愁说,曾为人妇,曾有过一个孩子,如今却孤身一人站在这崖山灵照顶上,想起她说修界的道侣与凡俗世的夫妻不一样,白首不相离,可她却未能得到……
没追问见愁为何会拜崖山,沈咎想了想,甚至把自己的所有疑问都压了下去,笑着道:“时辰也不早了,师姐一路从崖山道上来,估摸着也累了吧?想来曲师弟已经把师姐的地方准备好,请师姐随我来。”
他一摆手,头前引路。
见愁点头跟上,从这宽广的灵照顶上慢慢行去,化作素白月色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千里月色,笼罩整个十九洲大地。
从崖山继续往东,越过一道绵长的山脉,跨过一片莽莽平原,便能瞧见那突兀地耸立的平原之上的十座山峰,九头江的蜿蜒的曲线,从这十座山峰边缘绕开,秀美而壮阔。
一座古老而斑驳的石碑,便伫立在这九头江边。
——昆吾。
“没想到,三百年撒手中域之事不管,如今真的回来了……”一名苍颜白发的老道负手站在江边,注视着江面。
一向奔流暴怒的九头江,在过昆吾之时,变得异常平静。
阔大的江面如同一面平滑的镜子,不起半点波澜。
水光接天,月华如练。
另一名青年男子负剑站在他老道身后,皱眉道:“师尊,扶道山人一向是不理俗事,既然三百年不管,那应当对这执法长老之位没有什么心思。眼见着便到了重选执法长老之期,他这时候回来,会不会有点太巧合?”
老道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睿智的目光穿透江上浅浅的薄雾。
“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对我昆吾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他与我作对了这许多年,脾气我熟,估摸着,倒不是为了这执法长老之位,只是因为新收了个徒弟吧。”
十九洲中域,说崖山地位特殊不错,可若论实际的实力与地位,昆吾敢称第二,再无宗门敢称第一。
更何况,这里还有如今修界修为最高的横虚真人。
青年男子闻言,开口虽谨慎,可话里却有隐隐的不屑:“崖山一群不务正业的,如今收了个女弟子,叫什么见愁,徒儿也早听说了。师父——”
青年男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横虚真人忽然手一抬。
他所有的声音立刻止住,抬头看去。
一道濛濛的青光,穿破江上迷雾,横渡而来,速度极快。
一人一身青袍,猎猎随风,脚下不曾御器,竟凭虚御风而来,飘飘渺渺,气质拔俗。
待得人近,便能看见他冰霜染就的眉眼,淡而无情的面目。
正是十三日前,横虚真人新收的弟子——
谢不臣。
原本疾如流光般的一道,见了横虚真人也并未有半分的减速,反而越发迅疾。
青年不禁紧绷着身体,皱紧了眉头,有隐隐的忌惮。
而横虚真人则是面露微笑,赞赏不已,不闪不避。
那一道青光直冲而来,未带起江面半点波纹,霎时悬停在了江面上,不多不好,恰好在横虚真人身前三尺处。
他拱手一拜,神情淡漠。
“拜见师尊。”
横虚真人见他这般,心下慨叹不已:“不臣天赋卓绝,实乃贫道生平仅见,本来我不欲打扰你修行,不过近日有些中域之中的事,要交代与你。”
谢不臣并未言语。
他眉梢挑起,如三尺青锋的剑尾一样冷峭,眼底淡漠甚至冷冽,是一双不含情的眼,注视着眼前的横虚真人,也未见得有特别的尊崇与孺慕。
仿佛,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与草木无异。
人,只淡淡往江面上一站,便仿有璀璨光华加身,善而若水。
横虚真人眼底的欣赏与赞叹更甚,只将事情徐徐道出。
而站在横虚道人身后的青年,却无心去听,只将目光移向了谢不臣的脚下——
筑基可御器,金丹可御空。
传闻之中十日筑基,十三日登临筑基巅峰,成为金丹以下第一人的这一位“谢师弟”,轻飘飘地凌空立江面上,脚下空无一物!
……
那一刻,青年觉得有一股寒气,幽幽从心底升起。
谢不臣并未注意,依旧淡然模样。
在听见横虚真人交代的事后,他慢慢点了点头,声音平缓:“弟子明白。”
第24章 揽月殿()
十九洲的夜,深而长。
这山中的静寂之感,带着暖黄颜色的灯火,无一不让见愁想起往昔。
只是,她也只剩下这些往昔的回忆了。
“这里就是大师姐日后的住处了。”
伸手朝前面一指,沈咎的声音显得很是轻松。
他们一路从下面上来,然后唤出了崖山云梯,很快便来到了崖山更高处。
于是,见愁便瞧见了眼前的场景。
夜晚,缥缈的云气都薄薄的,也看不怎么分明。
遒劲的老树扎根在岩峰里,旁边坚硬的山壁被凿开成一块巨大的凹陷,凹陷处往内三尺,竟然镶嵌着两扇雕花的木门。
木门旁边的石壁上,挂着一个崭新的木牌子,上头两字正好是“见愁”。
这木牌,像是凡间房屋的匾额一样,能让旁人知道,这是她的住所。
曲正风也负手站在木门旁边,笑着对见愁道:“方才沈师弟引着大师姐四处走看,我便来把大师姐的住处收拾了一下。不过,我们都不怎么接触过女修,所以也不知大师姐是否满意,还请大师姐看看吧。”
说着,他退了半步,示意见愁上前来看。
见愁慢慢走过去,距离很短,也就是两步。
她伸手出去,按在门上,便听得耳边有细细的“吱呀”一声。
门开了,里面的摆设一时清晰可见。
这只是异常简单的一间屋子,不同的是它开凿在岩壁之内,内里四墙都嵌着木板,正好将所有的灰色的岩石都覆盖起来。
见愁能闻道空气之间散发出来的木料的清香。
屋内靠墙摆放着简单的四把椅子,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只灯盏,灯盏上只放着一只玉质的小碗,里面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却有暖黄的火光,从小碗内部燃烧起来。
其后,是一架朴素的木屏,后头摆着一间异常简单的木床。
她抬步入内,便发现脚下的地板上镌刻着一座又一座的阵法。
沈咎与曲正风两人,一左一右,都没进来,只站在外面门框边上。
不同的是,曲正风不偏不倚地站着,而沈咎却像是没骨头一样歪在了门框上。
“这地面上共有三座阵法,分别是聚灵阵,示妖阵,清心阵。”沈咎见见愁似乎在打量地面的阵法,于是解释起来,“崖山之中灵气虽充裕,不过若有聚灵阵聚合,修炼效果会更好,也省了许多力气。至于示妖阵,乃是怕邪物侵扰,以警示修士。清心阵则可明心见性,保持头脑清醒,。简直是治瞌睡必备!”
三座阵法,各有各的功用。
见愁点了点头,踏过那三座阵法,走到了桌旁,伸手抚摸。
木桌上的纹理清晰可见,偶尔竟然还有流光闪过,兴许也是材质极为特殊的木料。
见愁环视一圈,此处虽十分简单,却干净朴素,让人心里有种安定之感。
她笑着回头,对曲、沈二人道谢:“多谢二位师弟费心了,这屋子我很喜欢。”
沈咎嘿嘿笑了一声:“大师姐不嫌简陋就好,咱们崖山多的是粗心大意的糙男人,不很明白女修们喜欢什么,若是你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支使二师兄帮忙好了。我们二师兄,可是整个崖山最热心肠的人了!”
说着,他伸手一拍旁边曲正风的肩膀。
“是吧,二师兄?”
曲正风凉凉扫了他一眼:“四师弟,在大师姐面前,还请你正经一些,莫要败坏了我崖山弟子的形象,丢了师父的脸……”
这词儿,怎么有点耳熟?
见愁默默地看了一眼正经无比的曲正风,没说话。
沈咎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显然半点也不想听曲正风说这些,他连忙比了个暂停的姿势。
“今日太晚,我不跟你理论。那什么,大师姐,今日太晚,我们便不打扰你休息了,明日等大师姐你休息好了,我们再来叨扰。”
说着,他朝着见愁一抱拳。
旁边的曲正风也没跟他计较,两人拜别见愁。
“大师姐,告辞。”
“两位师弟慢走。”
见愁目送二人离去。
曲正风走的时候,甚至还帮忙把门给她带上了。
见愁回身,走到桌旁,看了看那一盏没有灯油,自己燃烧着的灯盏,觉得很是奇妙,研究了好半晌也没明白,只能想,这崖山上神奇的事情约莫还有不少。
今日不明白,日后慢慢会明白的。
她收回目光,又朝屏风后走去。
和衣躺在木床上,见愁竟一点也不觉得冷。
原本她以为自己新到了一个地方会睡不着,却没想,只是眼睛一闭,便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很快入眠。
今夜,无梦。
屋外。
才出来不久的沈咎与曲正风二人,皆回头望了那紧闭着的门一眼。
沈咎道:“我怎么觉得你布置的房间那么丑?”
“有吗?”
曲正风思索起来。
“有。”沈咎一口咬定,不过他目中又透露出几分疑惑,“不过,我怎么瞧着大师姐屋里那一盏灯,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哦,那个啊……”曲正风眼皮一搭,“你没认出来?”
“认出来?”
不知怎的,一瞧见二师兄这淡淡的表情,沈咎心里就咯噔的一下,有些不好。
曲正风看向他,伸出手来拍了拍他肩膀:“我看你屋里藏着那一只天火盏也挺久了,一直偷偷摸摸不让我们知道,今日想着大师姐屋里正好缺个照亮的,就顺手给安上了。还别说,大师姐那屋里看着亮亮堂堂,你那玩意儿还真好用。”
天、天火盏……
他的天火盏!
沈咎只觉得脑门前面一道白光闪过,晴天霹雳!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天火盏?!
屋里那一盏灯竟然是他的天火盏?!!
“师弟,淡定。枉我前段时间还夸你老成了不少,怎么如此禁不住夸?反正你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造福造福大师姐。”
“屁!”
沈咎立刻就要跳起来!
他心都在滴血!
“你他娘站着说话不腰疼!”
曲正风却摆摆手,一副淡然模样。
“东西已经进了大师姐的屋子,与我无关喽,你想要要回来,可别问我,去问大师姐吧。哎呀,天这么晚了,我好困,回去睡觉喽!”
话音落地,一阵风吹来。
沈咎伸手朝前面一抓,正想叫曲正风别跑,没想到,竟然抓了个空。
眼前曲正风的影子,被风一吹,竟然缓缓消散。
“跑了!”
沈咎懵了!
“二师兄,你欺人太甚!!!”
悲愤的声音,乍然响起,响彻整座崖山。
次日。
见愁醒的很早,睁开眼时,只觉得整个人精气神都饱满至极。
那一只白玉碗里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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