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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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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将军的伤势已略好转。”
拓拔战diǎndiǎn头,取过药瓶就要为耶律灵风抹药,忽见他四肢断处有血丝渗出,顿时面色一沉,“跪下!”
那御医吓了一跳,扑通跪倒在地。
“十日前伤口已经结痂,怎么又渗血了?这就是你们的xiǎo心伺候?”拓拔战冷冷问:“忘了我説过,你的性命全在灵风生死之间吗?”
“战王饶命,这与xiǎo人无关。”御医颤着手一指床榻,“战王,您看那!”
拓拔战侧脸一看,耶律灵风被砍断的左手肘下有滩血渍,他心里一动,轻轻抬起耶律灵风的半截手肘,床榻上现出一道模糊凌乱的血迹,仔细辨认,原来是两个字;求死!
“这是今早宫女为将军抹身时发现的。”御医哆嗦着道:“大概,大概是将军用断臂写的”
拓拔战一挥手,制止了这御医説话,他面色阴郁看着两个字,求死二字写得弯弯曲曲,想来是耶律灵风用左手断肢勉强写下,他如今耳目全失,四肢俱断,舌头又被割去,已是一个彻底的废人,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人知道他所求。
“生不如死,所以宁求一死吗?”拓拔战看着那两个血字默默出神了一阵,又弯下身,在耶律灵风耳边低声道:“兵变之前,我曾对你説过,你做了我几十年的心腹,又要随我走上谋反这条不归路,若我能登基为帝,可以答应你任意一个要求,你却説助我君临天下是你此生最大所求,此愿若了,别无所求,可如今我霸业尚未得成,你反先要向我有所要求了吗?”
耶律灵风仍如这大半月来一样,一动不动的平躺着,他两眼被挖,双耳刺聋,早听不见任何声音,脸上筋络也都被剜断,从外表看去根本不知道他是睡是醒,若非喉中偶有一两声低沉的闷哼,便与死人无异。
这两个血字想必也是他在剧痛中偶尔清醒后,挣扎着写下的。
“这就是我视为股肱,为我征战四方,慑敌胆寒的草原狡狐了吗?”明知耶律灵风已听不见,拓拔战还是又轻轻道:“便是如此模样,还是有这股硬气,不愧是我黑甲大将,可我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好生调养着你,至少也要让你活到我登基为帝的那一天可是,不曾想,你却要先向我辞行了”
拓拔战叹了口气,转过头,向那御医道:“灵风跟随了我几十年,乃我心腹大将,外人説他狠毒阴鸷,但在我心里,他的狠毒阴骘都是对我的忠心。可今日他却向我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你説,我该不该答应他?”
那御医听拓拔战居然向他问话,又惊又怕,又怎敢随意应答,愁眉苦脸的半晌应不出声。
见御医哑口无言,拓拔战也不再问,他握着耶律灵风的半截断肘,口中缓缓道:“我大哥曾对我説,这世上最无力的事情,便是看着身边之人饱尝痛苦,自己却不得援手,爱莫能助之苦,莫过于此”
御医胆战心惊的立在一旁,既不能吭声也不敢告退,憋出一身冷汗。
这时,屋外匆匆走来一名惨白的少年和一名文士装扮的中年人,这两人正是拓拔战的侄子拓拔傲和黑甲谋士慕容连,拓拔傲神色焦急,还未走到屋外就大喊道:“叔叔,出大事了!七万羌族全被智给杀了,耶律明凰还写下召讨叔叔的诏书遍发辽国”
听到侄子的大呼xiǎo叫,拓拔战抬起头,却是向那御医一摆手,“把门关上,我不要有人在今日打扰到灵风。”
御医应了声,一步步挪到门口,苦着脸在满面愕然的拓拔然面前关上了门。
“叔叔”拓拔傲惊疑不定,但他素来敬畏叔叔,也不敢再冒然进屋,只得转头向慕容连问道:“军师,我叔叔这是怎么了?”
房门关上之际,慕容连曾往内仔细看了一眼,看到拓拔战神情低沉的坐于床榻,手中还紧握着耶律灵风的断肘,看到这一幕,慕容连猜知大概,神色顿时也暗淡下来,“灵风快不行了。”
拓拔傲明白过来,耶律灵风跟随叔叔多年,主从亲厚,难怪叔叔伤心,可这些日子看着耶律灵风的模样,连他也觉得这样活着真不如一死痛快,“耶律将军的仇,我们自会找护龙七王报回来,可眼下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叔叔难道就搁下不理了?”
慕容连与耶律灵风两人同为军中谋断幕僚,一文一武,人称耶律狡,慕容谋,交情很深,今日知道耶律灵风将去,他心里也很低落,低声道:“先放一放吧,少将军,此刻还是不要去打扰主公,他心里很难受。”
拓拔傲急道:“耶律明凰想把大辽军民都激起来勤王,她写的那份诏书言辞蛊惑,而且连上京城都在暗中流传她的诏书,这説明上京城里一定有她的内应,军师,这事可不能放啊!”
“少将军,你记得主公最常跟你説的那三个字吗?”见拓拔傲只情急眼前,对耶律灵风之事却无甚伤痛,虽知拓拔傲是年少浮躁的性子,慕容连亦有些不满,但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只淡淡道:“沉住气!少将军,主公对你冀望很高,所以才常提醒你这三字,越是非常之时,我们越不能自乱!而且就凭那几份诏书,掀不起乱子。”説完,慕容连径直走到屋前,向着紧闭的屋门弯俯半身,深深一揖。
“军师,军师!”拓拔傲低唤两声,但慕容连却不应他,顾自肃容长揖。
拓拔傲楞住了,先前慕容连一看耶律明凰的诏书就神色大变,连説耶律明凰此诏用心毒辣,意在煽动辽民起乱,拉着他就急匆匆赶来,谁知看到叔叔不闻不问,居然连军师也淡漠下来,难道军师也和叔叔一样,因耶律灵风将死而伤心沉溺,无心问事?可叔叔和军师平日行事肃杀果断,绝非不分轻重之人,拓拔傲越想越糊涂,但他总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才智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叔叔和军师,只得也走到门前,学着慕容连的样子向着屋内深深一揖。
第一百零五章:史至中厥(承)()
深揖半晌,拓拔傲低声道:“军师,我去将军们都找来,让他们也送耶律将军一程?”他也算想通了,既然你们这两位聪明人都不急,那我这个常被教导要沉住气的人再急也没用。
“不用,灵风不会希望大家看见他临走时的这个样子。如少将军所言,他的仇我们会找护龙七王报回来。”慕容连顿了顿,又道:“我刚才也是一时想差了,才急匆匆拉着少将军来报讯,看到主公漠然无视的样子我才明白,原来我们根本无需担心。”
“为什么?”拓拔傲瞪大了眼睛,“叔叔不是説过,民心可屈不可灭吗?耶律明凰想用诏书煽动民心,万一真被她引发民变,我们的麻烦就大了,而且她能派人把诏书送进上京这事也不能轻忽,军师,上京城是我们的根本,如果连这里都有她安插进来的暗钉,我们的根本就会动摇。”
“我们的根本不是一州一城,也不是这上京国都,而是黑甲骑军!只要黑甲骑军在,天下何处都会在铁蹄下成为主公根本!”慕容连深低首,长作揖,但説起黑甲骑军,他语声里也不禁有了傲然,“民心可屈不可灭,耶律明凰这份诏书想激起辽国民心,她这一招本来是对我们很不利,但主公前些时日交代你去办的那件事,却正能使那些蠢蠢欲动的民心从此一蹶不振,説起来,这一次真是连老天都站在主公这一边。”
“战旗四处,黑甲集结!”拓拔傲回神一想,两眼顿时发亮:“叔叔教训得对,我果然沉不住气,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耶律明凰真把民心给激起来又如何?待看到隐藏在辽境各处的黑甲旧部源源不断向上京涌来,辽**民乃至全天下的人都会在胆战心惊下明白这大势何所向!”
“耶律明凰的诏书大概已遍发辽境,她这主意原是不错,但归隐的黑甲军中很有几位厉害角色,就算不得主公授意,他们也知道该怎么为主公扭转局面。”慕容连伤怀旧友,思绪却极清晰,“上京城里一定有暗钉,不是耶律明凰派入的就是轩辕如夜安插的,此事主公早已关注,故意按下就是要等暗钉自己现身,少将军可记得,归隐的黑甲军中有一部密杀营?”
“对!等冷火寒将军率密杀刺客归来,定可将那些暗钉连根拔起。”拓拔傲diǎn头不迭,心事尽去,又想到很快就可与那些自幼崇敬的黑甲上将见面,激动得眉飞色舞。
慕容连皱了皱眉,轻咳几声,提醒拓拔傲莫在此时此地太兴奋。
拓拔傲醒悟过来,忙又垂低脑袋,默然而立,脸上神色却是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慕容连余光扫了他一眼,暗暗叹气,“终究还是不够沉稳,也罢,反正只是主公的侄子,少diǎn城府和心思,自己活得自在,我们也不必担心日后主公萧墙起祸。”
一声重响突从紧闭的房门内传出,接着就是一阵咚咚声,拓拔傲听得有异,想推门进去,却被慕容连扯住衣襟,“出不了事。”
房门关上后,拓拔战就一直坐在床榻,他把耶律灵风的断肘合握在掌心,轻轻拍抚,过得半晌,耶律灵风僵直的头颅动了动,虽不能视物,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之人是谁,整个人忽然抖动了起来,喉中更发出一阵嘶哑的呻吟。
“灵风!”拓拔战慢慢拍抚着耶律灵风勉强抬起的断肘,想让他平静下来,但耶律灵风全身都不停抖动起来,左手断肘竭力动弹了几下,似乎又要用伤口血痕在床榻上抹下那两字。
“始终是要求死,却是留给我的最后要求吗?”拓拔战叹了口气,双眼闭阖,脸上的神色沉郁得无可分辨,御医在一旁正犹豫是不是该婉言劝説几句,却见拓拔战忽然一把抓起床榻旁的药瓶,重重砸在地上,把早就提心吊胆的御医吓得差diǎn跳起来。
拓拔战平静下来,他扫了御医一眼,又敲了敲床边两个血字,“看见这两个血字,你该知道我心里很不好受,这股气也总要寻处发泄,免得我一时失智下达乱令,你説呢?”
那御医机灵灵一个冷战,心知不妙,急忙又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拓拔战对御医的模样视如不见,他左手仍握紧着耶律灵风的断肘,听着耶律灵风越来越急促,似是催促企求的呻吟声,拓拔战右手慢慢上移,停在了耶律灵风的咽喉下,这时,他脸上徐徐露出微笑。
“准了!”笑容后,是送行般的大喝。
一声极轻的骨节破碎细响,呻吟声噶然而止,之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御医的身子完全僵住,直听见步履声走过身侧,又一步不停的走出屋子。
拓拔战走出门外,看见仍深揖等候的慕容连和拓拔傲两人,似乎并不意外,“慕容,一个时辰后来书房。”略一停步,又淡淡道:“这半月里侍侯灵风的所有宫女太监,还有屋里那名御医,全部殉葬!”
屋内咕咚一声,那御医软瘫在地,昏厥过去。
拓拔战神色不变,迈步离去。
上京,街集。
车马如水,人群熙攘,正是商集繁忙时,忽见一队数十骑黑甲骑军踏着如鼓铁蹄从闹集外驱骑冲来,被汹汹来势所惊,闹集中的鼎沸人声顿时压抑下来。
黑甲骑军平日奉拓拔战严令,虽然傲慢,但很少在上京生惹事端,也从不犯及辽民,此时见这队黑甲骑军杀气腾腾而来,闹集中的百姓无不心慌,立刻慌慌张张的往后退去,有几名眼尖的人发现,在这队黑甲骑军马前,还有一名店伙打扮的男子,正发力往闹集中跑来,此人背后衣衫破裂,一片鲜血淋漓,似已受伤,但他腿脚极快,眼看就要跑入人群中。
“闪开!”仗着骑术精湛,这队黑甲骑军一边驱骑,一边摘弓搭箭,同时向挡在面前的百姓大喝。
百姓们这才看清,原来黑甲骑军是要追赶这名店伙,一明白原故,又见他们挽弓待射,大家呼啦一下就往两旁逃开。
十几支利箭穿过人群,直射店伙后背,带头的黑甲骑军统领也挽起铁弓,手搭三箭,上中下连环急射。
那店伙听得风声,连头也不回,脱兔般东一插,西一跃,躲过大半箭矢,但统领的三箭连珠射得歹毒,他刚躲开两箭,后背伤处牵动,身形一滞,却被最后一箭射入左肩。这店伙踉跄几步,顾不上疼痛,反手拔出箭矢。
这一耽搁,黑甲骑军已追近他身后,冲得最快的一名骑军手举钢刀,搂头斩落,这店伙匆忙间就地一滚,骑军正要再砍,那店伙已纵身而起,手中忽然多了一张黑色xiǎo弩,手臂一振,一支短弩直射入骑军咽喉,这店伙应变极快,一弩得手,立刻一脚把落马的骑军尸首横踢开去,阻住其余追军,因百姓们都已惊慌散开,无法再趁机躲入人群,他飞快的往左右一看,瞥见身前有处xiǎo巷,急一矮身,往xiǎo巷内钻去。
第一百零五章:史至中厥(流)()
“该死!”黑甲统领破口大骂,他追了一路,眼看要得手,却被这店伙逃入坐骑难入的狭窄xiǎo巷,还射杀了一名部下,他怒冲冲翻身下马,喝道:“都给我下马去追,老子要亲手扒了那厮的皮!”
黑甲骑军留了两人收拢同伴尸体,其余人弃弓抽刀,大步追进xiǎo巷。
闹集里的百姓这才恢复了走动,但看见留下的两名黑甲骑军铁青着脸为同伴收尸,再好奇也无人敢走近,只能站得远远的,xiǎo声猜测那店伙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黑甲骑军。
“我想起那店伙是谁了!”人群中忽有人一拍脑袋,大声喊了句,但看见那两名黑甲骑军冷冰冰的目光扫过,吓得赶紧噤声。
“那人究竟是谁啊?”旁边有人忍不住好奇问,“我只看见,今早上就是这店伙在城里到处张贴公主写的那份诏书。”
有人恍然道:“怪不得黑甲骑军要追杀他,他这不是在跟拓拔战作对吗?胆量倒是不xiǎo!”
最先説话的人紧张的看了看那两名黑甲骑军,见他们不再注意他,才压低声音道:“这店伙不是上京的,他是幽州来的!”
“幽州?那不是公主的地盘吗?”有人质疑道:“幽州十几万人口,你怎么能认出他?”
“错不了,他是幽州最大的酒楼燕云楼里的跑堂,我从前常去幽州,每次都去燕云楼里喝diǎnxiǎo酒,所以认得他!”
辽民们议论得起劲,谁也未看见,在那队黑甲骑军追入xiǎo巷之后,有一名布衣老汉慢吞吞绕到两名正收尸的黑甲军士背后,闪身跟进了狭窄巷道。
拐进xiǎo巷,这老汉立刻佝偻起腰背,整个人缩躲在墙壁阴影内,又把两手张开搭着墙,象蝙蝠似的挂在墙上,然后双足diǎn地,贴着墙往那队黑甲骑军逼近,这老汉用这种怪异的姿势一步步挪移,动作不但快极,而且行走之际一diǎn声息都没有,不多时,他离队列最后一名黑甲骑军已只有五六步远,那队黑甲骑军只盯着前方踉跄奔逃的店伙,浑不觉背后已有人悄悄接近。
又逼近几步,老汉右手的衣袖抖了一抖,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蒙蒙灰影从他衣袖中飞出,最末尾一名黑甲骑军突觉喉咙一紧,好象被什么东西勒住,想放声喊,喉咙却被紧勒得发不出声音,想伸手去扯,双臂忽然也被缠住,低头去看,但因这背街xiǎo巷里日光暗淡,竟看不清缠住自己咽喉臂膀的究竟是什么物事,越是挣扎,喉咙就被勒得更紧,眨眼工夫,这名黑甲已双眼凸出,就这么被生生勒毙,失去呼吸的身子也软绵绵的往后倒去。
老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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