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宽的春秋大业-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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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昭又撇撇嘴，不言语了。

　　　　士蒍听了也想明白了，说道：“那公子就留下骊姬，把少姬送出去？”

　　　　“诶~！当然要将最美的美人儿送给新任周王。士蒍先生，还要劳烦您前往成周献捷，将骊姬献给周王。少姬么我却之不恭，就留下了。”

　　　　士蒍大喜：总算功劳没有被抹杀，若是一个不留岂不是自己这趟远征毫无所得？留下一个就好，最好是马上把这美女办了，生下几个儿子，这骊戎就牢靠了。公子岂不是时时都能看见自己投靠之后的第一功么！

　　　　苏宽高兴：少姬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且没有什么劣迹在史书上留痕。留下她得一骊戎盟友，间接掌控一处要地，很合算！

　　　　方略已定，剩下的就是执行了。

　　　　士蒍起身一揖，受命走到案前，将一份露布文一挥而就，也不检视就交给苏宽。所谓“露布”，就是公文露而不封，布而告之。以漆杆连帛书，多用来军事报捷。

　　　　苏宽接过展开，念到：“天地有常，无不覆载；蛇鼠之性，自私巢穴。天子非徒疆理其地，……今奉相国苏宽之命，会同秦侯，连克骊戎。末暇点拔杀获，续即申上者，天威远播，骊戎败亡，将靖烟尘，同增欢忭。谨差某某，驰驿告捷，具状牒上天子陛前，谨牒某年某月某日官牒。”

　　　　苏宽念完，说道：“尝闻士蒍先生极擅文案，吾今亲睹矣。”随即将文稿交给暴昭说道：“将此文交于子明先生，露布天下，成周告捷！”

　　　　苏宽又和士蒍说起国中缺粮之事，士蒍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又说起眼下天旱，国中氏族前来要求相国求雨除魃的事。

　　　　士蒍闻言不以为然道：“国人最是愚昧，信此无稽之事，相国不必理睬。”

　　　　交换了一些国内外的情况，士蒍告辞回去，准备去成周给周王进献美女，这是可以得到周王封赏的好事，必须凯旋大将亲去。

　　　　士蒍、暴昭都走了，剩下苏宽在房中独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却不知道是什么事引起的不安。

　　　　到了晚间，苏宽回到寝宫，见那美女少姬已经候在房中。薇姬离去，苏宽也需要个人在房中，见这少姬乖巧柔顺，完全不是她姐姐传说中的做派，放下心来留在身边伺候起居。到了夜间歇宿，苏宽指点少姬去隔壁房间休息，那少姬却在苏宽房中的门边屏风后安设了一榻。苏宽心中更加满意。

　　　　次日一早，士蒍带领一旅士卒押送贡品，携美人骊姬去往成周献捷，预计月内便能返回。露布昨日早已经发出，此刻估计都过了亘方，消息后日就可到达成周送达天子姬阆。

　　　　事情都已经处置完毕，苏宽也只能等待。

　　　　这日下午，苏宽正在殿上枯坐，百里奚急匆匆而来，进了殿中不及行礼，就对苏宽说道：“相国，不好了！”

　　　　苏宽闻言抬头，见百里奚抱着数卷竹简快步走来。于是说道：“子明先生慢行，何事惊慌？”

　　　　“近半年来晋中天旱，今接晋北数邑急报，鱼蝗大起！”百里奚急道。

　　　　“哦？何为鱼蝗？”苏宽不明白，问道。

　　　　“就是螟螣啊！”

　　　　“啊！”苏宽手中的书简掉落也没注意，大惊道，“蝗灾！”

　　　　这个时代的人对蝗虫认识不足，认为蝗虫是鱼卵所化。干旱时鱼卵就会变成蝗虫，飞行迁徙到大海去重新变成鱼。所以百里奚称其为“鱼蝗”。

　　　　中国历史上迭起蝗灾，遍及长江以北各地，严重时可能遍及整个黄土高原，《中国救荒史》统计，秦汉蝗灾平均8。8年一次，两宋为3。5年，元代为1。6年，明、清两代均为2。8年，受灾范围、受灾程度堪称世界之最。

　　　　苏宽麻爪了！眼下还在青黄不接之中，蝗灾一起，春粮就泡汤了！

　　　　苏宽的相国职位本来就来得蹊跷，不排除诡诸存着侥幸心，希望这个少年出点错，将来能够复辟还政的想法。毕竟少年人，经验阅历不足，掌控一国尚且勉强，何况两国为相呢？

　　　　苏宽颓然坐下，心中说道：“我说怎么心中不安，原来是这个！如果不出意外，我这个双料相国是做到头啦！”

第78章　韩翼惊变（）　
苏宽得知蝗灾大起，一时间惶然无措。天灾面前，人力真不够看的。

　　　　正在和百里奚一起商议，就见暴昭一改平素的大大咧咧，机警地快步走了进来，附耳在苏宽耳边说了几句话。

　　　　苏宽听完立即变了脸色！

　　　　“消息确实吗？多少人？还有多远？”苏宽轻声问道。

　　　　“核实过了，千真万确！韩氏宗族及家臣三千余丁壮，翼氏人数不知，从河津到新绛六十里，到现在应该不到五里了！翼氏发动较晚，晚些也会到。”暴昭说道，也不压低声音了。

　　　　韩氏和翼氏都是曲沃的公族，算是诡诸曲沃武公一族的近支，因为一直紧跟曲沃武公，故而在姬称的清洗中留存下来。原本也不是什么望族，只是在姬称大清洗中吸收了很多被灭族的家族的人口为家臣奴隶，一时间壮大起来。

　　　　苏宽心想：那就算五千人左右。

　　　　接着苏宽问道：“军营现在如何了？”

　　　　从虢国借的兵在从骊戎班师的半路上就回国了，目前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新绛城外的一万晋国新军。

　　　　“苏彤和士蒍去了成周，营中将领估计出了变故！三百多人韩氏、翼氏族人就能堵住军营大门，里面不知何故却迟迟没有动静。我不敢靠近了去查看。”

　　　　苏宽知道自己犯的错了：近几个月一直在操心晋国百姓的民生，到处买粮食、看农田，而没有将军队牢牢掌握在手中。新军仅仅安排了一个苏彤，还是个没掌过军的二世祖，苏彤他自己一走，整支军队就完全失控。

　　　　五里路，急行军也就是现代半小时，苏宽的时间不多了！

　　　　片刻之后，苏宽叹息一声，说道：“叫上黑夫，百里先生，我们先避其锋芒。”说的好听，其实就是：逃跑先了！

　　　　“公子先走吧，我倒要看看他们会如何对我！”百里奚牛脾气上来了。

　　　　苏宽知道不能再拖了，示意暴昭，两人一起动手，将百里奚架着就往外走。

　　　　走到门边正看见少姬端着酒过来，苏宽一把拉住，说声“跟我走。”

　　　　少姬十分乖巧，二话不说，马上就跟着苏宽疾走。出了门，苏宽对少姬说道：“去叫黑夫过来马厩，跑着去。”少姬早和黑夫、暴昭混的很熟了，答应一声，撒开两腿就跑，苏宽发现少姬手脚非常灵活，居然跑得飞快。

　　　　两人架着百里奚到了马厩，开始套车。套完车，就看见黑夫和少姬跑着过来了，少姬手中还抱来了苏宽的宝剑和铠甲，苏宽对她点头表示赞许！而黑夫苏宽就郁闷了——这货居然抱着一包袱的金珠宝贝！

　　　　苏宽找来一些食水和马料，将黑夫放在车厢的财宝一脚踢下车。黑夫嘴角动了动，没说什么。

　　　　一切停当，就要驾车离开，暴昭突然说道：“咦？百里先生呢？”

　　　　苏宽左右一看顿时傻眼，百里奚不见了！

　　　　正在此时，东门方向传来大声的吆喝声，接着城门处冒出浓烟。看方位像是城门内的士师寮所。马厩到东门也就一里多远，听得出城门处的人声起码三四千人。

　　　　贼军已经进城了！一里多路片刻就到，事不宜迟！

　　　　苏宽和暴昭对视一眼，苏宽说声“走！”

　　　　黑夫一声“驾！”战车启动，华朗朗地飞驰起来。

　　　　苏宽伸手摸摸蹲坐在车尾的少姬的头，对黑夫说道：“走北门！”

　　　　黑夫一振辔，马车急速往北门奔去！

　　　　到了北门，此处果然没受到波及，守军见是相国出城，虽然奇怪，却没人敢于阻拦。

　　　　战车顺利冲出城门，向北行了数里之后，苏宽却又下令往西。

　　　　往西又走了二十里路，在一个路口发现一个两丈高的土台子废墟，苏宽叫停之后，跳下车独自爬上土台子，在废墟最高的一个夯土墙顶上摞起来放上两块石头。然后在暴昭三人目瞪口呆之下跑回车上，道：“往北两里地就停。”

　　　　走了两里路，战车驶进了一个小林子。

　　　　苏宽叫黑夫给战马喂些食水，少姬将个包袱皮在个倒伏的树干上铺下，让苏宽坐，从始至终少姬一句话也没说，十分的沉着冷静！这不由得让苏宽刮目相看，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啊！

　　　　过了没多久，一个身着葛衣的汉子进了林子，苏宽问道：“干什么的？”

　　　　那人回道：“采蕈！”

　　　　黑夫说道：“胡说什么，现在哪有蘑菇？”

　　　　暴昭看白痴一样看着黑夫，黑夫正不解，就见苏宽走上前去对那人说道：“今日城中进了贼兵，是韩、翼两族的人。”

　　　　那人说道：“太傅交代过盯住这两家，只是其动作太快，来不及告诉公子。”

　　　　“这不怪你们。今日接到消息，晋西、晋北近几日突发鱼蝗大灾，估计他们也是得知消息，临时决定借机起事！”

　　　　这时候的人们都认为，蝗灾的起因是统治者失德！鱼蝗一起，就给了这些阴谋举事的家族一个号召百姓的极好借口！故而虽然韩、翼两族虽然准备还不够充足，仍然借机发动，先控制军营，再攻占新绛。

　　　　那人见苏宽眉头不展，说道：“公子无需担忧！太傅于此早有察觉。”

　　　　“哦？太傅可有什么对策留下？”苏宽闻言果然眉头舒展开来。

　　　　“太傅说，随他们去闹！北狄如今过了太行往东去了，西戎春夏从来不过黄河，如此周边无处借力，不出三个月其势自败！唯一可虑的是……”

　　　　“可是诡诸？这却不用担心。”苏宽笑道。

　　　　“权势动人心，不可不防！”

　　　　“好吧！”苏宽说道，“如今晋国饥荒再逢大灾！我正焦头烂额的，他们此刻跳出来，正好让他们来接手背这个黑锅。哈哈哈哈！”

　　　　“正是！”那人也笑道，“太傅也是如此说。”

　　　　“不过，晋国百姓虽说不能不救，却要让他们饿上一饿！”苏宽不忿地说道。

　　　　“太傅知道公子对此已经有了布置，公子可以放一万个心。相信三个月一到，叛贼自然土崩瓦解。国中的官员公子也无需担心，都包你个个无恙。”说完，那人对着苏宽一揖，也不和暴昭黑夫搭话，径自往林子外面去了。

　　　　黑夫已经是看得呆了！暴昭则凑过来问道：“公子，这是太傅安排的人？怎么一口晋国腔调啊？”

　　　　“不该问的别问！暴昭，好好学着点，你那些邦谍将来也有这么精干才好！”说完苏宽看看天，万里晴空中已经是太阳西斜了，于是对着三人说道，“今夜说不得就要在林中露宿了！好在如今天气见暖，天旱也不潮湿。黑夫你将马匹解下来在林中拴好。暴昭，咱们去砍些树枝搭个窝棚，记住了，都不许生火！”

　　　　晚上，苏宽躺在树枝和干草铺好的地铺上看着天上的星河。黑夫和暴昭则睡在树枝窝棚中的另一个地铺上，两人心大，早就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

　　　　此刻的苏宽有个错觉，感觉眼下的生活似乎不是真实的，而是另一个时空中苏赫的一个长长的梦境；又或者那个时空中的苏赫的生活是此刻的苏宽的一个梦境？

　　　　直到一个带着微微清香的躯体轻轻地靠了过来，抱住了苏宽的胳膊，苏宽才觉得此刻的自己真实起来，而另一个时空的苏赫就渐渐地虚化了。

　　　　“公子，这野外会有狼吗？”一股热息轻轻吹到苏宽的耳垂上，让他背上一阵酥麻，“我有点怕！”那个声音接着在苏宽耳边说道。

　　　　“无需害怕！此处百里都没有狼，否则怎么会选在此处安排人接应？放心，那个大叔在此生活了十几年了。”

　　　　苏宽感觉到耳边响起轻轻的一声“嗯！”随即他将脱下的大氅往少姬身上多盖了盖，心中继续遐想：“这三个月该如何渡过呢？回苏国？还是回渑池？”

　　　　看着星河渐渐在树梢上偏转，那种不真实感又出现了。

　　　　苏宽心想：“或者，这真的是个梦境？如果是这样，何不让这个梦境更加多姿多彩一点呢？”

　　　　主意打定，苏宽心里一阵放松，睡意袭来不由得沉沉睡去。

第79章　暗流汹涌（）　
清晨，苏宽在鸟鸣声中醒来。

　　　　摸摸身边，少姬已经不在了。

　　　　透过头顶的树枝树叶，看见天上依然是一朵云彩也没有，再歪歪头，看见地铺边的草叶上悬挂的露水珠子在光照下晶莹剔透，甚是喜人！

　　　　苏宽不由得心情大好！有露水，今年的农事就还有希望！苏宽完全没把自己正在狼狈逃亡当回事了。

　　　　坐起身，苏宽打算将昨晚盖着的大氅穿上，拽了一把，却没拽动。扭头一看，见少姬对他摇头，递过来一件带着折痕干干净净的窄袖织纹长衫，帮着苏宽换上。然后将那件大氅掸在车辕上晾晒。

　　　　苏宽看着少姬为自己忙碌着，欣赏之余，不免想起她那个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姐姐骊姬！

　　　　不愧是在史上留名的人间绝色！

　　　　看见那个尤物的一瞬间，苏宽这个经历过后世资讯时代的人仍然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其五官无一处不含着性感、身段无一处不透着妩媚，一双翦水秋瞳，勾魂摄魄，直让人无法对视。

　　　　可是这个如同精灵一般的女子在历史上名声太过不好，让苏宽连话也不想和她讲，直接送给姬阆。过后苏宽却总是想，这么做是否合适？

　　　　至少到目前为止，骊姬并没有任何恶行！

　　　　身为戎狄公主，必然没有诸夏的礼乐束缚，崇尚的是力量和手段。当遇到晋国宫室这种连宗族和亲戚都能屠杀的环境，出于自保其本身血液中蕴含的欲望和野性勃发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但是这真的能说明骊姬本身就是一个邪恶的女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还处在对这个世界满怀善意的好奇之中，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处在了解和探寻之中，其心灵本身就充满了可塑性，如何能让她为尚未发生的事情来承担责任呢？

　　　　这样一想，苏宽的心中就满是自责！可是人已经送走很多天了，苏宽也无法可想只能作罢。

　　　　而此刻的骊姬正置身于数百里之外的成周郊外，一处奢华精巧的宫殿之中。

　　　　这处宫殿本来是周王卿士边伯的宫殿，因为建造精美又靠近周王的王宫，被新继位的周王姬阆强行占有，并且将骊姬安置在其中居住。

　　　　骊姬独坐在宫殿的花园亭子中，看着亭前小溪中自由自在向她讨食的游鱼，心中的幽怨却无人可述。

　　　　因为骊戎战败，自己被作为贡品送给晋国。当昭车走出国门行向未知的将来的时候，骊姬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一定是某个强大到让身为国君的父亲都畏惧的男人的怀抱。少女骊姬的心中虽然凄苦却不免带着些许憧憬。

　　　　待到在晋国宗庙前看见那个身着冠冕地位尊崇的清俊少年的时候，骊姬心中的凄苦和憧憬就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惊喜和安心，在场上百尊贵的公卿大夫在骊姬的眼中瞬间都成了粪土，她的一双美目从看见苏宽的那一刻就一直一瞬不瞬的紧紧缠绕在那个被人称作相国的少年的眉目之间。

　　　　当那俊美少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让骊姬的心瞬间坠入深渊！可是我分明看见了他对自己美貌的震惊啊？

　　　　“骊姬美人儿！寡人来看望你了。”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

　　　　骊姬扭头，正看见那个被酒色淘腾得步伐摇晃的身影向亭子飘过来。接着一张青灰色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