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凤鸣录-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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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姐姐，何须如此？都是青丘的大好男儿，他们心中没有半点怨意。要守住这份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他们现在付出的不算什么。当年，凝仙她被凤云轩扯着，一同坐在九重金銮时，她的目光让我愧疚至今。”苏天弃垂首看着台面的魂牌，语声越说越低沉。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毁了茹月观，灭了青麟弘氏。璃儿的生辰是一个原因，八空绝清经是一个原因，但最根本的，是小梵这件事，让你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对吗？”老妇人来到苏天弃身边，轻轻的勾起了迷雾般的前尘。

　　　　“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你说当年那五人联手，世上难道还有何事不可为？可最终结果，竟是如此诡异？道雪天岚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紫轩一走，他们就是神，俯视这世间一切。会是什么样诱惑，使他们抛下一切，去了道雪天岚？最后回来的俩人，没留下只字片语，传位之后便相续坐化了。仙灵六派，每年的道雪天岚之战，到底在找什么？八万里冰川内，藏下了多少四国豪杰。进入冰川的十个名额，月素心每年都会夺下一个，但她并不会进山，只是把名额交回稷氏，换取一些翡冷叠香。老姐姐，凤云轩与我母亲解冰弦回来后，情况相似，时醒时睡，都没撑过十日。我娘把那样东西，交了给我。你说，凤氏又从那里得了什么东西？”青木族统治时代，各族奇才纷呈。现今九璃西疆，吉龙洲长啸山庄的解氏一族，亦出了一位文武全才的奇女子，苏天弃的生母解冰弦。

　　　　“圣皇五徒，各有所长。你父亲苏沉坤医道、术法天下无出其右，而凤云轩除了一身至阳至刚的修为外，兵书战阵当世要以他为尊。稷重文的元篆天墨诀，已到了心意成符的境界。伏罗克吾已凝聚了天魔真核。最后一位天烛涅伽，他的净神诀已到了灭除一切外魔，度化万物的神境。再加上你娘的冰弦七解，朱清颜的玄璃化仙诀。我真的想不出，天下有什么可以让他们铩羽而归的，最后连后事都安排得勉勉强强。天弃，你是觉得梵儿的境况，和你母亲昏迷时的情况太相似了，是吧？”掌控着苏氏无数秘密的老妇人，脸色逐渐阴沉。到后来，竟隐隐袒露出，一丝只可意会不得言传的惊惧。

　　　　“是，也不全是。我和你一样，对这事还是摸不着头脑。我不相信，在认识的人中，有人能在中京鸿胪城，我们眼皮子底下，把小梵害成这样。千年下来，东极，北溟，甚至西陆，都不断的暗中探测，凤云轩与我母亲到底留下了什么？还有在道雪天岚地域，他们遇到了什么？天下五族的结盟，或许从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坍塌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百思不解的问题。”苏天弃享受着与老妇人的聊天，到了他这个地位，能对话的已越来越少，更不要说聊天式的探讨问题。

　　　　“哦，除了道雪天岚外，竟还会有你想不通的事情。真是难得，从你懂事开始，我就没见过能把你难倒的问题。你说，我洗耳恭听。”老妇人双手压在拐杖顶端，笑看着苏天弃。

　　　　“老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当初紫轩圣皇是怎样把魔灵癸武，引入了星殉昊天阵的？”苏天弃双目莹润异常，盯着老妇人逐渐发白的面颊。

　　　　“你想说什么？你是说，当年的一切，一切都是。。。”冬月院院首，睁大双目，最后一句语气有些哆嗦，没能说完。她想不到，苏天弃心里的问题会是如此耐人寻味，寒意从老妇人心底蹿起。

　　　　“我什么都没说。青木紫轩确实已经死了，他最后一缕魂念，消失在几日前的天道雷劫内，圣人一行一坐，抬手举足都有天象可查。这位奇人，总归求仁得仁，真相究竟是如何，或许没必要再多做猜测。不过，我始终觉得，这是一把钥匙，揭开一切谜团的钥匙。璃儿回来后，我们一起见见她吧。”

　　　　“好，一定要好好和她聊聊，这孩子硬是要得，长了我青丘门楣，哈哈。”两人暂时按下来自千年前的惊虑，相视而笑。古华亭方向，遥遥传来笑语，青丘苏氏终归元气渐复，后续有人啊。

　　　　前溏城雄浑的身影，出现在涟舟帮船队前方。旗舰瞭望楼上，旗语翻飞，落帆减速的号角声，惊起了两岸一群又一群的山雀。它们鸣叫着，飞掠在林立的桅杆之间。涟舟帮的白纸扇仇浦，守在自己房间门口，已有好一会了。自家帮主，为什么如此隐秘的约见苏大人，连谈话内容也要避开自己。他跟了泰泽三十八年，这是头一回，泰泽议事将他拒之门外。

　　　　（本章完）

第86章　李代桃僵风云聚（11）（）　
红尘俗世，欲望横流，在天下分分合合的闹剧中，青阑郡前溏城却是难得的世外桃源。青阑江过了丹炉湾后，转向西行。泰华西麓群山环绕间，有一片占地数千里的平原，前溏城纵横八百多里的雄姿，就座落在此处，把控着通往中京城的水道咽喉。

　　　　前溏水军大营在临江北岸，高出江面六十丈的玄石大坝，把四百里开阔的水道，圈去了五分之二。东面瞭望塔上，传下拉锁的号令。十五条巨大的铁索，随着绞盘的隆隆声，横江断流。

　　　　大军东营水寨门楼上，站着统领前溏三万水军的大都尉战传泽。他束甲按剑，冷眼看着从涟舟帮放出的几条木舟，向后挥了挥手，“放他们进营，承运台的船，我们前溏水军可不敢得罪。”

　　　　“传泽兄，您这是什么话，涟舟帮的船队又不是第一次进京。要不，我随你上去瞧瞧？”战平泽身后，一位头戴巾帽，留着三缕黑须的文士行到了他身边。前溏城承运司主官靳平，一早就进了大营，与水军大都督一起守在了东门哨楼上。

　　　　“不敢，靳大人这是什么话，每一艘过关的船舶，都必须由水军都尉领队核实船货，难道涟舟帮的船有了免检的特权？”战传泽向后又歪了歪头，他的亲军校尉会意，领着三名甲士退出楼外。

　　　　靳平微微一笑，恭谨的移动了一下脚步，贴近战传泽身边。“靳大人，这面箕水符请收好了。承运使大人的吩咐，我可是都照着办了，但愿他应承本官的事情，莫要了无音信才是！”前溏水军大都督，从怀内取出一面长宽五寸的牌符，递到靳平面前。

　　　　“哈哈，大都督你还没看清此时朝中的风向吗？战家就要乘风而起了，战侯爷主令宣武阁多年，这次青木贵人归来，陛下可是要颁下恩典的。侯爷和公爷虽是一字之差，但代表的意义那是天渊之别。承运使大人说了，他会在青丘老祖宗面前，为战家把这事定下来。前溏城虽好，却不是英雄安身之地，这次也顺便挪一挪位置吧。”靳平弯着腰，说完了这番话，才抬头看了看身旁人的脸色。

　　　　呵呵，战传泽沉笑数声，转身离开哨楼。靳平面色平静，攥着箕水符的掌心，却有些湿漉漉的。刚刚跟随在战传泽身边的校尉，来到靳平身后，“大人，大都督吩咐，在下率领中营亲军随您上船，一切听您的吩咐。”

　　　　“哈哈，有劳，些许敬意，将军帮我请弟兄们喝杯辛苦酒，请不要推辞。”靳平心里松了口气，回身把一个鼓鼓的皮袋子，塞进亲军校尉怀内。

　　　　这时东面水寨营门，缓缓打开，靳平抬步走了出去。校尉捏了捏怀中的钱袋，快步随在他身后，不一会，外面传来集队的号角声。

　　　　涟舟帮旗舰船舱内，仇浦挥手打发走，前来报信的水手。他看着面前紧闭的舱门，眼中闪现出几分疑虑。还有半个时辰，前溏城水军就要上船检验了，这俩人到底在里面咕叨什么。

　　　　仇浦虽是委身与帮会，但却改不掉文人的做派，他的船舱内摆设雅致。上好的楠木茶几旁，端坐着默然无语的两人。苏青客望着面前的紫檀木盒，盒中珠光沁人。他万万没料到，泰泽约他见面，所谈的尽然是这种事情。

　　　　“泰帮主，您这是要唱哪一出啊？你不给我一句实话，恕小弟无能为力。仓中的几位雏儿，已经和金氏兄弟照过面了。你这时要求小弟放人，分明就是无事生非，你到底要干什么？”苏青客抬手把盒盖掩上，食指中指一伸，轻轻将木盒推回到泰泽面前。

　　　　“苏大人，泰泽不敢妄言，说什么人心向善的屁话。我也不是故意与您为难，只不过那仓中的一位姑娘，是小女失散多年的发小。当年泰泽也是江边的一名苦哈哈，住在北城走巷，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那年我外出行船，荆拙体弱染上了风寒，小女刚刚髫年，全靠当时邻家赵氏母女帮衬，才捡回了性命。后来，他们一家搬去了临丘乡，就断了联系。如果我没有看错，前面仓中的一位女子，就是当年赵家的女儿，赵欣兰。她左面眉毛下有一颗红痣，而且她的面容，活脱脱的就是赵氏娘子的年轻时的模样。苏大人，我们江湖汉子想来快意恩仇，这个不情之请，您就当做给小弟几分薄面，高抬贵手放了这个孩子吧！”

　　　　说到这里，泰泽站起身子，对苏青客弯腰深躬一礼。苏青客眉头早就攥了起来，泰泽的请求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如果是其他几位女子，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可为什么他求的，偏偏就是这位赵欣兰。

　　　　（本章完）

第87章　李代桃僵风云聚（12）（）　
喜欢吃肉的人，偶尔也会换换口味，吃点斋素的饭菜。无他，对身体有益而已。不过，泰泽现在的行为，在苏青客眼里愚蠢之极。果然，人之将亡，神丧意乱。此人已不堪再用，但是如果现在拒绝了他，也是不妥，苏青客眼角隐现几缕断纹。

　　　　“老泰，你我相识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此事，我只能尽力周旋，成与不成还要看运气。如果要救人，今夜是最后的机会。你先到上面，应付了水军的检验。前溏承运司的靳大人，会与你配合。我暂时不方便出面，等你回来后，我俩再仔细商议此事，你看怎样？”苏青客说得很实在，话里话外透着伸手相助的意思。

　　　　“大人，泰泽谢谢您的高义。如果能放走那个孩子，日后我必定鞍前马后，报效与您。”泰泽听完苏青客的答复，心知此事有些强人所难，但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赵欣兰落到如此的下场。

　　　　仇浦终于等到船舱门打开，码头上传来的吆喝声已十分清晰，看来水军甲士已经到了。泰泽行到仇浦身边，不等他开口，便沉声吩咐起来，“你不用上去了，跟着苏青客，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范围，懂了？我应付完上面，就下来找你。”

　　　　泰泽蹬蹬蹬踩着木梯，消失在仇浦眼中。不一会，上面清晰的传来他洪亮的应酬声。帮主老了，虽然精神气还能撑着，但好像自己这样的老人，能轻易的发现，他的气势已经大大不如以前。这次回来，自己也告退罢了。三十多年，家里的积蓄足够自己想想清福了。

　　　　仇浦正想着自己的事，不防身后响起了苏青客的嗓音。“仇先生，何事让您思虑深沉？这趟船货开航以来，你和老泰都有些神思恍惚，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这般不安？”苏青客站在船舱门口，眯起眼睛，温和的看着涟舟帮的白纸扇。

　　　　“哈，苏大人，让您见笑了。我随帮主，在青阑江上讨口饭吃，不觉间已有三十多年了。突然觉得，是不是该到了洗脚上岸的时间。我和您不同，只得一身凡根俗骨，问不了道，修不得仙，想乘着身子骨还行，上岸过些平淡的日子。”仇浦与苏青客相识已有三四年。他文人做派，向来仰慕有真才实学的大族子弟，更不要说苏青客是出身天下五族之一的苏氏。几年间，俩人同船的次数不下十次。走船，本是件烦闷枯燥的活计，岸上的风景再秀美，看多了也如同嚼蜡。苏青客也乐得有位不算俗气的伴聊，一来一往，二人算是有了些交情，所以仇浦对他说话，不会太过提防。其实，这里面有个最根本的原因，双方身份差距太大，仇浦真是没什么好提防的。

　　　　“这倒是实话，人生不能总是绷着根弦，特别像你我这种高风险的活计。能赚得世间财，也要会享受世间财，方为圆满。你这种心思正常，有空吗？我们聊聊！”苏青客可真是不客气，他立在门边伸手相邀，像是忘了这里的主人本来就是人家仇浦啊。

　　　　呵，仇浦神色微惊，这位苏大人主动开口相邀，可不多见。正好，他还在想，如何能与苏青客套套近乎，完成泰泽的吩咐。

　　　　“仇先生，别客气，一起喝俩杯。这是泰帮主的私藏，凤露天霜。”苏青客单手持壶，将仇浦面前的酒杯满上了。行船走镖的江湖客，没有几人是不好酒的。这位仇先生端起杯子，嗅了嗅，面上惊喜连连，随即抿了大半杯子。他双目合上，半响才睁开，“好酒，真是好酒，在下是沾了苏大人的光，谢谢了。”

　　　　“仇先生喜欢，那就多喝几杯，嗨，或许先生再没有机会，能品尝到如此佳酿了。”苏青客说着，又把仇浦的酒杯倒满。

　　　　听着苏青客这话，仇浦脑海咯噔一下，他放下酒杯，“苏大人，您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仇先生，你是泰帮主身边的老人了，有没有发现，老泰近来有些异样？要知道，大家的身家性命，都在绑在一起，这趟活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结果你是清楚的。”苏青客的一对妖目，停在了对面仇浦的脸上。

　　　　仇浦心中翻起大浪，但脸色却越加的平稳。数十年的江湖道，不是白走的。他毫无修为，在涟舟帮第三把交椅上，一坐就是二十多年，靠的就是心思缜密四字。

　　　　“帮主近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只不过，他和我都有交权的意思。想来，这趟回去后，我俩就会洗脚上岸了。苏大人，可是帮主与您说了些什么，让您有了想法。您可以告诉我吗？”仇浦不愧是老江湖，寥寥几句，把话头又推了回去。

　　　　“也没什么，老泰可能是静极思动，想过一把侠客行，弄不好会把你们整个涟舟帮都藏进去，呵呵！先生，老泰没有发迹之前，你们就认识了，是吧？他以前住在蔺泉城北城，当时住在他附近的邻居，有没有一家姓赵的？”

　　　　“有，是这么一户人家，听说赵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不知为何败落了。最后剩下一个寡妇，领着一名女娃子，流落到蔺泉城。赵氏娘子举手抬足有一股大家风范，不是小门小户可以养出来的人物。可到得后来，母女俩人说是去临丘乡，投奔她先夫的同窗好友，在之后就没了消息。大人，您为何打听这位赵氏娘子的消息，难道您认识她？”仇浦心中疑云越来越厚，更加对苏青客的话语，摸不着头脑。

　　　　“唉，天意弄人，这次我孝敬金氏二老的血食，是在中京城的冰壶画舫和清溪老店，各选了三名没出道的雏儿。老泰刚才和我说，当中一位是赵氏的女儿，他想捞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万一有个闪失，你我，甚至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要为这个女子赔进去。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仇先生？”苏青客拿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仇浦的杯沿。

　　　　（本章完）

第89章　李代桃僵风云聚（13）（）　
两全其美的奉行者，大多是不可信的，因他们为了利益毫无底线可言。气节二字等价几何，自古因人而异。仇浦额前的汗珠，滑落在面颊上。“大人。。。大人您可否容在下想想，我追随帮主三十多年，他不是一意孤行的人，或许我们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或许。。。”涟舟帮，终归是没经历汪洋大浪的土鳖，仇浦，也不过是落魄江湖的一书生罢了。往日，各路强人都无心思，把目光停留在蔺泉城青阑江。如今，风扶瀚海，星语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