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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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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孙氏的高台上,叔孙玉那张俊逸的面孔可是越拉越长,他东张西望了半天,还不见女儿出现,便沉着脸道:“摇光那孩子呢?休俦,休俦……”
正在台下忙活的休俦闻听主人召唤,赶忙跑上台去,先用袖子擦擦额头汗珠,然后陪着笑脸上前道:“主上。”
“去,把摇光给我唤来,就说我要见她!”
休俦见家主面色不愉,不敢多说,连忙应了一声退下台去。叔孙玉暗暗叹了口气,休俦回来后,已经将小姐摇光喜欢了庆忌的消息告诉了他,叔孙玉闻言又惊又怒,但是他的性格不象孟孙子渊那样暴烈,惊怒之下,想到今日之后,季氏迫走了庆忌,时日稍长,女儿的心思自然淡了,倒也不必急着杀上门去把女儿抢回来,这孩子性格刚烈,若是强逼,只怕反会适得其反,因此隐忍了下来。
可是直到此刻,女儿还在山上陪着那庆忌,却撇下他这父亲不见,叔孙玉的心中就有些不痛快起来。说起来,庆忌这人无论相貌、才学、人品、身份,与女儿倒是般配,如果他现在仍是吴国大王的公子,那还是他叔孙玉高攀了人家。可是……庆忌这个公子,现如今是什么状况?他怎么能让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一旦嫁过去,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叔孙世家就站到了庆忌一边啊,如此大事,岂能儿戏。
休俦匆匆走到台下,李寒身着赤红色的短襦,头缠红巾,一副舟手打扮,看起来倒也英俊威武,他迎上来道:“休管事,主上召您,有什么事吗?”
两人在公开场合,并不表露彼此的亲戚关系,是以李寒不唤他舅父,而是以管事相称。
休俦苦笑一声:“嗨,还不是为了大小姐,我现在就去山上一趟,请大小姐过来,你好好筹备赛舟的事,上一次田猎败了,这一次若再败了,那可脸上无光了。”
“是,休管事请便,李寒会尽全力。李寒看着休俦匆匆爬上一匹骡马,摇摇晃晃奔着左侧青山上去了,目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恨意,他咬一咬牙,才霍地转身走向赛舟手们站立的地方。
庆忌一袭白袍如雪,头顶是鲁人喜戴的蝉翼冠,玉带束腰,膝下佩玉,腰间挂了一口宝剑,衣冠楚楚,公子玉人。嘿,季氏不是故意遗忘了他,不邀请他参加龙舟赛事吗?我自己去!你这好礼的君子,总不好撵我离开吧?
阿仇从车上跳下来,大踏步地走过来,在一栋木屋前转悠两圈,急不可耐地搓手道:“叔孙小姐换件衣服怎么这么慢呐?再迟一会儿,赛事怕要开始了。”
庆忌微笑道:“不要急,女人嘛,都这样。”
英淘腰间插剑,站在庆忌身后,若是平时,听公子这么说,他可能还会开心打趣几句,只是这次刺杀吴使竟然功败垂成,英淘自觉颜面无光,站在后面垂头丧气,竟没有插嘴。
庆忌回首看他,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头道:“英淘,你呀,无论武功、机智,都是上上之选,较之梁虎子只强不弱,但是你只有一点不如他。”
英淘听他如此褒扬,心中既欢喜又惶恐,听到最后一句,不禁起了好胜心:“英淘请公子指教。”
庆忌道:“梁虎子乃是一员虎将,征战沙场,胜败无数,练就坚韧不拔的一副性格。而你呢,心高气傲,最看不得失败,你看这次回来,梁虎子一如往昔,全无异状,你呢,连着三天了,还是象打蔫的公鸡似的。一员真正的虎将,既要能打胜仗,也要能打败仗,无论胜败,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这样,才能败而不馁,败中求胜。”
英淘细细咀嚼了一番他的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那门轻轻打开了。门外等候多时的众男士齐刷刷吁了口气,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佳人在内并未出来,只启了半扇门,一只羽袖中露出半截玉手,轻轻扶着门边,若削葱般美丽的手指尽头,是五点丹蔻……
在门前久候多时的男人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只盼着这位姑奶奶马上一步从里边走出来。看了如此情景,庆忌忽地想起了一句诗:“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呃……,叔孙小姐扮起淑女,怎么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呢……
第106章 少女怀春到天尽头
自那日庆忌对叔孙摇光说出要在五月端午祭龙神后的龙舟大赛上向叔孙玉当面提亲的话后,叔孙摇光马上就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怎么说呢,嗯……就是变得很矜持、很温柔、很羞涩,很喜欢和庆忌保持一定的距离。
以致庆忌每次见了这位叔孙大小姐“娇羞怯怯”的模样,心头都禁不住会思考一个问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小妮子能装到哪一天,才会故态复萌,撩阴腿……呃,玉腿频扬呢?怀念啊……
某些事上,某种程度上,男人是有点贱皮子的。
门开,叔孙摇光终于走了出来。
五月端午祭祀龙神,是极为庄严神圣的场合。带着浓厚宗教色彩的赛龙舟活动早在周穆王时代就已盛行,经过几百上千年的发展,礼仪、程序愈发细致,对有身份的人来说,衣着上是很有讲究的。今日又是庆忌向她父亲当面提亲的日子,这可是一个女孩儿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叔孙摇光怎能不好好打扮一番?
这样的重要场合,但凡贵族都要身着正色,正色不出青、赤、黄、白、黑五色,这样素雅的颜色虽然庄重,若是搭配不好却难以显出女子的秀色,是以叔孙摇光自两天前起就开始煞费心思地琢磨如何穿衣打扮了。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思,至此可算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选穿了一袭纯白色、梅花底纹的双绕曲裾深衣,配以淡紫地衣缘,纤腰上的腰封是以五色丝带结成的合欢结。那可是适婚年龄的少女才佩戴地标志。
灵活的小月肚袖,大摆地曲裾下摆,白底碎花的花纹,清爽中不失俏皮。膝侧有翠玉压衣,环佩叮当。摇曳生姿,裙摆飘飘,下不见足,行走时肩平背直,如掠与水上。她的肩上,还披了一件青色暗纹绸的鹤氅,那打扮,纤腰紧致、胸脯浑圆,明艳里带着三分英气。显得分外撩人。
眼见大家都在看着她,两抹晕色悄悄爬上了脸蛋,不过叔孙摇光到底是叔孙摇光,微微的忸怩之后,她便鼓起了通气,颊飞双霞,大大方方地向庆忌走去。那蛮腰一摆、长腿错落。姿态说不出的雍容高雅,配着那一袭白衣,鹤氅轻扬,大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但是她身材健美,酥胸、纤腰、隆臀的曲线跌宕多姿,却又有股说不出的诱人之媚。清纯与性感集于一身,真是令人越看越爱。
“公……公子,我们走吧。”叔孙摇光虽然一向大方,但是到了这种关头,也有些放不开了。尤其是庆忌那灼灼地目光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气息已然微喘,心头小鹿轻跳。好不容易维持着贵族少女应有的端庄仪态走到庆忌身边,那俏丽的脸蛋儿上,霞烧玉颊的娇艳欲滴,已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了。
“嘿!能得娇妻若此,也是人生一桩快事。想我如今,不过是个流亡公子而已,除了这一身傲骨和几千死士,并无一城一池以足恃,整日里颠沛流离,复国遥遥无期。如此境况,能得佳人垂青若斯,其情也真,其意也诚。摇光这丫头,的确让人怜惜啊。
只是……能否得她为妻,还要看那位叔孙玉大人肯不肯点头,若是他丧失理智,只是计较我诱拐了他的女儿,那就……。而且叔孙玉这一关就算过了,还有孟孙氏、季孙氏那里,也是各有难关,但有一道坎儿过不去,今日想生离此地都难,到那时,不知她该何等伤心……”
想到这里,庆忌心头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柔情和怜爱,便对叔孙摇光柔声说道:“好,我们这便启程,来,我扶你上车。”
庆忌挽起她一条手臂,走到马车踏板前,温柔体贴地握着她地玉手,轻轻扶她上车。头一次享受到庆忌这样的温柔照顾,叔孙摇光心头象吃了蜜,胃里象喝了酒,晕淘淘的,欢喜从心头象向四外荡起一圈圈涟漪,她无限娇羞地啾了庆忌一眼,垂下螓首,轻轻地举步上车。马车隆隆,向祭神高坛处驶去。虽有美人在侧,又有淡淡幽香,庆忌的心神还是迅速沉浸到了自己地思绪之中。今日的打算,他在心中已反复推敲过,自认为应该有相当大的把握。可是这些世家之主、政坛蓍老们,脾气各有古怪,喜怒无常,很难说他们就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做出抉择。
尤其是鲁国三桓家主这样的人物。鲁国平静的太久了,已经足足平静了数百年,三桓把持鲁国朝政,彼此之间的斗争远不及齐国那样地内斗一半凶险,这样一潭死水般地政治环境,注定了鲁国培养不出杰出的政治人才,他们既没有象田乞那样地奸雄、也没有象晏婴那样的明相。
在这里,就算叔孙玉这样长袖善舞的政治人物,也只是相对于季孙氏和孟孙氏略显杰出而已。所以一闻吴军叩关、吴使出访,便让他们乱了阵脚,若是换了田乞或晏婴那般人物主政,谈笑之间,便可把这问题轻易解决,又怎会惹出这许多事来。
可是正因如此,庆忌反而心中惴惴,同政治智商低下的人打交道,其实更难,因为你无法把利害关系向他们阐述的那么明白,更无法揣测他听了之后会出什么昏招。所以,现在庆忌只寄希望于这三位把持鲁国国政的三桓家主不要太蠢,真的不要太蠢一旁的叔孙摇光偷偷地瞟着庆忌伟岸的身材、英俊的面庞,一想到从今日起,他就会成为自己一生的伴侣,那一颗心呀,飘呀摇的,比这山路上颠簸的马车还要动荡。她忽然想到自己几乎全身赤裸。被他压在身下地情景,紧接着又想到了第二次、第三次……
噫,怎么这么巧,难道这就是个征兆。自己这一辈子注定要被他……呸呸呸!不知羞,一个女孩儿家。这是胡思乱想些甚么。哎呀,当初踢他那一脚……呵呵,他被蛇咬的地方也很……貌似他占我便宜的这两回,我都没吃亏啊……”
叔孙摇光想着,两只漂亮的眼睛弯成了纤纤地月牙儿……
休俦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庆忌和叔孙摇光并肩站在一辆马车上地情景,叔孙摇光并不肯上他的车,只说要与庆忌一同去见父亲,让他先行离开。休俦终究不敢与小姐争执。正欲驱车离开,庆忌心中一动,和颜悦色地对他道:“休管事不必急着回去复命。庆忌与叔孙小姐也是去见叔孙大夫,休管事何不与我等同行。”
休俦正怕独自回去受到叔孙玉责骂,一听这话如释重负,连忙点头答应。叔孙摇光黛眉微蹙,对庆忌低声道:“公子。何必要这厌物同行,使他离开就是了。”
庆忌笑道:“不管怎样,他总是你叔孙氏家的管事,以后庆忌与叔孙氏府上。来往总是少不了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虽是你家下人,不过对他有些礼遇也不是坏事,你说是不是?”叔孙摇光晓得他话中之意,不禁俏脸一热,对驱车紧跟在他们后边的休俦便也不是那般讨厌了。
前方已是高高的祭龙神台。其后便是三桓世家成品字形排列的高台。前方祭台上。许多人正在摆设香案,供以鸡、米、肉、供果等物。筹备祭祀的牺牲之物。祭台前。各路参赛地船队都抬了龙首站在那里,等着吉时到时,执政大人季孙意如代国君行礼,登临祭坛,祷祭龙神,为鲁国祈求农业丰收、风调雨顺、去邪祟、攘灾异、保偌事事如意。
庆忌这一行车队的驶来,已经引起了附近那些庶民和公卿大夫的注意。季孙氏驻在台下的卫队已有人上前拦阻,喝问身份。
庆忌转头对叔孙摇光道:“摇光,此来鲁国,备受鲁国礼遇,季孙大人乃是鲁国执政,如今既然病愈,庆忌礼当前去拜谢,如果就此穿行而过,那是庆忌失礼了,不如车停片刻,我先去向季孙大夫拜谢还礼如何?”
庆忌的提议,叔孙摇光自无不允,虽然季孙未必抱着什么好心,但礼不可废,如果这样穿行而过,自家的夫郎就逾礼了。再说,她也不愿让庆忌有种她是迫不及待想要嫁人的感觉。庆忌见她颔首答应,侧目看了看紧随其后地叔孙府管事休俦,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
两辆马车,数十侍卫,浩浩荡荡到了季孙家的兵卫范围内,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后,侍卫们留在外围,单放庆忌和休俦的车子通过。季氏在台上看得清楚。眼见庆忌到来,季孙意如便是眉头一皱,如今地庆忌,犹如他心头的一根刺,他恨不得早点把这根刺拔去才好,实在不想见他。但是他素来彰显仁义,怎好做出当面失礼的事来?
当马车到了台前不远处时,季孙意如忽然惊奇地发现庆忌车上,与他并肩而立的居然是叔孙家的小姐。而紧紧跟在庆忌车后的第二辆车上居然是叔孙世家的管事休俦。叔孙摇光与自己儿子比较猎技,输了去为人家做侍女地大笑话他当然知道,可是如今季孙摇光一身服饰,可绝不是侍女身份应该穿地,而且她公然与庆忌并肩而立,于礼仪上来说,更加的不是一个侍女应有地行为,这是怎么回事?
季孙意如一下子留上了心,他坐起来,摆手摒退为他捶腿的侍妾,凝神向台下看着,这一细看,又看到一幕让他张口结舌的画面,季孙意如不由瞪起一双老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台下,脸上满是惊讶莫名、难以置信的神情。
叔孙世家一直反对接纳庆忌,必欲驱之而后快,这事庆忌不是不知道。而叔孙摇光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象她这样高傲的女子。被人迫使为奴,饱受曲阜许多世家男女的嘲笑,更是应该恨庆忌入骨才是。无论与公与私,他们……他们都不应该……他们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庆忌的车子到了台下不远处就停了下来。庆忌转首向叔孙摇光笑道:“谢过了季孙大夫,我就要与你去见令尊大人了。”
“嗯……”。叔孙摇光从鼻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有点害羞地低下头,脸上泛起一片红晕。可怜,她今天一天脸红地次数,比她前十六年的生命中加起来的总和还多。
庆忌凝视着她,忽然问道:“摇光,有些事我要问了你的意见才好决定。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令尊大人,不愿把你下嫁与我这亡国公子,那时你怎么办?”
叔孙摇光地心“嗵”地一跳,脸色顿时变白下来,惶然地看着庆忌,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说出一句话。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而且更明白父亲不答应的可能更大一些。那个时代,不会有哪位大家长把小儿女彼此是否情投意合当成决定一桩婚姻地主要因素的。贵族家的婚姻,能对家族的生存有益,便是一桩最完美的婚姻。
个人有所牺牲。是做为家族一份子的荣耀,更是她应尽的义务。她的父亲已是极宠溺她了,但是以庆忌这样敏感的身份,便是父亲再宠爱她,怕也不会由着她地心意,她唯有抱着自欺欺人的念头不去想,才能令自己心安。如今庆忌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把她最担心、最害怕去面对的事情提了出来。就象正在做着一个美梦,那美丽的梦幻却瞬间破灭。叔孙摇光如何回答?
庆忌似乎早知她会有此表现,他凝视叔孙摇光良久,忽然一笑,亲昵地揉了揉她柔润细滑的脸蛋:“你呀,倒底是个年方十七的小姑娘,做事情是顾头不顾腚地。呵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我只问你,如果令尊不肯答应,摇光小姐可愿陪我庆忌浪迹天涯?”
叔孙摇光不堪庆忌逼视,脸色苍白地垂下了头,怔忡半晌,一抹潮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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