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之诡道-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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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布袈裟虽是残破不堪，但悟能自出娘胎，便持斋受戒，加之容貌俊美，好似菩萨转世。火光闪耀，举止不凡，款款而入，仿佛脚踩仙气条条，周身朵朵祥云。

　　　　“你亦来此做甚？”

　　　　“贫僧此来，是有一事烦请将军开恩？”

　　　　“讲。”

　　　　“将军能否通融一下，让贫僧将那些魏人的尸骨一一掩埋，使其早日往生极乐，莫做那孤魂野鬼呼。阿弥陀佛。”

　　　　如今江云平所在的营地外，早已筑起两三丈高的京观，而且每天还在持续地加高。看着那腐烂血肉与累累白骨被堆积到一起，悟能的心里自然不好受。虽然他的先祖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但他却不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不管不顾。即便是这些魏军魏将十恶不赦、多行不义，可在悟能眼里这也不过是善恶因果而已。

　　　　佛性使然，可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小和尚，不可能三言两语地让江云平收了恶念。看看帅帐主位上的江云平，如今他那脸色又红又白的，笑容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又诡异，便知道悟能大概是凶多吉少了。连李吉都被这紧张的气氛闹的失了心神，他都忘记了稍后的五十军棍，转而在心里默默地为悟能祈祷了。

　　　　“悟能，你来得正好，某正想派你去趟辽西呢。”

　　　　“那贫僧所求之事？”

　　　　“此事简单，稍后某便命人将其焚之。”

　　　　“贫僧代这些苦命之人，谢过将军了，阿弥陀佛。”

　　　　“事关重大，你务必将此函，亲手交予慕容熙，不得有误。”

　　　　“阿弥陀佛。”

　　　　“李吉，此事就由你陪悟能去走一趟吧。”

　　　　“为何是我？铁蛋那小子想家都快想疯了？不如让他陪同悟能回去吧，小的还想鞍前马后地伺候将军你呢？”李吉眼珠乱转，他总感觉此行凶多吉少。不过眼下江云平好似忘了军法的事，倒是让李吉逃过了一劫。

　　　　当悟能与李吉将要离开营地时，江云平早已命人在京观旁安置好了柴草。火势熊熊，烧得那些尸骨劈啪作响。炙热的风，由那地狱般的火海中飘了出来。袅袅地灰烟，好似一个个挣扎扭曲的灵魂，真得步入到了极乐净土一样。

　　　　送行的铁蛋陪着二人，走了很远很远。他的眼圈很红，应该是刚刚躲在哪里哭过了。他的家虽然早已不在了，可他的心依旧属于，那片养育过他的土地，而且那里还有一个他所惦记的人。也许不久的将来，王然也会回到那里也说不定。

　　　　“铁蛋哥，贫僧走后，你定要小心行事，万万不可再如此冒失了。阿弥陀佛。”悟能双手合十，可他的眼神却若有若无地扫了李吉一眼。

　　　　“对呀，刺杀翟翎的事，他已有所察觉，不可不防啊。”李吉被悟能扫视地有些亏心，马上便补充道，生怕自己说慢了似的。

　　　　“恩，那个胡万如今现身此地，我便晓得他是来者不善。好在你二人能借此远离平城，这样我和仇大叔行起事来便宜许多。若是他真有心发难，大不了便和他拼了，二哥曾说过：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铁蛋道。

　　　　“别，别冒失，你还是小心为妙吧。这江云平，可不是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主儿。我看他很有可能，是知道了你与钱宝私下往来的事了。这次让我与悟能前往辽西，必是别有所图的。”李吉再次提醒道。

　　　　“这封信你等拿好，到了龙城，交给小宝，他自会妥善处理的。”

　　　　“还来啊？你就不怕？”

　　　　“怕啥？二十年后”

　　　　“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是不？你呀你，中毒太深。即便是想报仇，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啊？你看看你李哥我？同样背负血海深仇，同样背负振兴李家之重任，我就没你那般无所顾忌。古人说得好：小心使得万年船。”

　　　　“对了，你二人可否绕路去趟平原？”

　　　　“为何？”

　　　　“我在营中听说二哥最近在那里，见到他帮我报一声平安。”

　　　　“啊！？”

　　　　听铁蛋这个路痴如此说，李吉差点一口老血喷到地上。从平城到平原郡，比去龙城还远呢，那是要兜个大圈的。先不说是否会误了江云平所交代的事，这一路上的刀兵匪祸，可是想避也避不开的。李吉自认为他可没有悟能的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他只想着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达成所愿便可以了。

　　　　正当李吉与悟能奔赴龙城的这段时间里，南方的爆发的饥荒与瘟疫稍稍得到了控制，在几次三番地击败孙恩的五斗米教之后，楚王恒玄的野心也变得愈发膨胀，不臣之心也是更加地昭然若揭。他先是逼走司马休之、刘敬宣等人，将北府军控制在了自己手中后，又加自己冠冕至皇帝规格十二旒，又加车马仪仗及乐器。自封楚国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

　　　　后又令卞范之写好禅让诏书，并命临川王司马宝逼迫晋帝司马德宗抄写。其后强迁晋帝出永安宫，又将太庙的神主牌位移至琅琊国。同年十月，恒玄筑天坛昭告天下，正式登基为帝。并改元永始，改晋帝为平固王。

第335章　335擒贼擒王（）　
离开平城已有十日了，从第四天开始，李吉的脸色便没有好看过。本该是信马由缰的洒脱，无奈却因为悟能的善举，反而是让二人在颠簸地乡间土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路走来，满眼除了流民，便还是流民。流民群时大时小，有时百余人一波，有时只有十几个。他们都是为了躲避战乱，选择携妻带女地背井离乡。也没个目的地的，只是随波逐流般地向北走着，空洞地向北走着。

　　　　对，是向北，你没听错，确实是向北走的。因为如今黄河以北全在打仗，根本没有路可以南下。如果执意要过黄河的话，不光要经过各个势力盘根错节的地盘，还要躲避那些混杂在其中的山匪、乱军、流寇、强盗。就算你侥幸过了黄河，南边除了青州一州之外，还是在处处打仗，整个华夏大地都沉浸在战火中。

　　　　看着流民们一个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样子，小和尚悟能心酸流泪，有时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信仰，怀疑过满天诸佛到底去哪里了。佛在哪？自在人心吗？不，它不在这里。这里只有那些卖儿卖女卖老婆的行尸走肉，还有那些打劫、行骗、不择手段、强取豪夺地禽兽。这不是佛灭的涅槃，因为在这个时代看不到重生的希望。

　　　　“悟能，你这是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现如今天下的百姓都没饭吃，你全都能管得过来吗？”额头满是黑线的李吉，拍着正逐渐干瘪的钱粮袋子，仰天长叹，道：“还是快快上路吧，再不走，咱们也要饿死在这路上了。”

　　　　“阿弥陀佛，稍安勿躁。”悟能口念佛号，手里还在不停地分发着杂粮饼子。可如今存货不多，也不能一人一整块了，便用手掰开分成小块，再逐一分发到面前每个形似枯槁的流民手里。看着流民越聚越多，悟能也渐渐地焦急起来。

　　　　“再来点。”悟能伸手要道。

　　　　“没了，这回真的没了。不信，你看看。”虽然口袋里还有不少的银钱，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窘境，着实让李吉欲哭无泪，他恨不得现在把悟能也送给那群穿不上裤子的人。让他们把这个“作孽”的小和尚，煎炒烹炸、蒸煮烤涮，才能一解自己心头之恨。

　　　　“阿弥陀佛，呵呵，诸位施主散了吧，真的没有了，贫僧呵”

　　　　什么情况？闹鬼了？悟能诡异地呵呵，让身旁的李吉感觉到事情很不正常，这可不像悟能平时的做事风格。在以往小和尚不论遇到何事，即使那时候被自己绑架，他也基本能做到不惊、不怒、不喜、不悲，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吉顺着他注视地方向望去，那表情居然也像疯狂动物城里的那头树懒听到笑话一样。慢慢地展开了笑颜，所有的烦恼在这一刻全都灰飞烟灭。他可能活了这一辈子，也没见过一个顶着个屁股到处走的人。

　　　　“悟能噗你看到了吗噗噗”

　　　　“阿弥陀佛，呵，善哉善哉，呵。”

　　　　“别看了，别看了，他看过来了，噗”

　　　　“阿弥陀佛，呵呵。”

　　　　正当他二人一个忍俊不禁，一个憋着嗓子低声呵呵的同时，视线却被一个独臂人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这个人长得獐头鼠目，八字胡小眼睛，一身粗布长衫破烂不堪，右边的袖管空空荡荡的随风乱摆他也不理，只是将手伸到悟能面前讨要着东西。那趾高气扬的样子，看着便让人觉得讨厌。

　　　　“这位施主，贫僧这里已无半颗粮食了，还是请回吧。阿弥陀佛。”悟能道。

　　　　“别人求得为何林某求不得？”独臂人边说边望向李吉身上的钱袋。

　　　　“看什么看？没见过菩萨吗？”李吉同时喝道。

　　　　“见是见了，这不就在眼前吗？只可惜你却不是。”

　　　　“呦呵，牙尖嘴利的。跟你说没了便是没了，废他娘的什么话。”李吉用手将独臂人拽离了视线，意犹未尽地用余光扫视着，那个正逐渐走远的怪人。可独臂人也不搭理李吉的蛮横无理，照样站了回来，继续向悟能伸手讨要着食物。

　　　　“我说你这个人烦不烦？怎会如此没个眉眼高低的？想当年”李吉再次伸手去拽，却不料那个独臂人突然一晃，那空空的袖管正好扫到李吉的脸上，他再向前一步，直接将钱粮袋子夺了过去转身便跑。

　　　　独臂人跑得撒欢，却不知，李吉从最初便没放下过警觉。如今他正满脸坏笑后发先至，李吉揪住独臂人的袖管，便是一记扫堂腿。独臂人虽是残疾但也十分灵活，单手抱着个包袱跳来跳去。即便是接受过江云平指导过的李吉，也未能将其一击制倒。

　　　　李吉有些恼羞成怒，一招力劈华山、再出双峰贯耳，招招快如闪电，打得独臂人左右难顾、疲于应付。二人打得热闹，却也把那些不明就里的流民们吓得四处乱窜。也不知道是有些父母大意还是存心，几个插着草杆儿童被丢在沟壑的一边哇哇乱叫，哭喊声扰得人心碎。

　　　　“别打了，别打了！”独臂人抱着包袱跳出圈外，狂喘着粗气连连摇头。

　　　　“尔是服了？”

　　　　“林某服气了。”

　　　　“好，把包袱拿过来吧。”

　　　　“林某只想讨口吃的。”

　　　　“放屁，你这他娘的是劫财。不想送你去报官的话，快快放下包袱滚蛋。”

　　　　“李大哥，放了他吧。”旁边的悟能插话道。

　　　　“你也是放屁，放了他，咱们去喝西北风啊？”

　　　　“不如把钱分了？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菩萨你说可好？”独臂人突然提议道。

　　　　“阿弥陀佛。”

　　　　看着悟能居然表示同意，李吉暴跳不已，三步并两步，一记青龙出海直捣独臂人心窝。可对方却突然闪到悟能身边，高声叫道：“菩萨救我，小菩萨救我啊！”

　　　　“李大哥，你这是何苦为难他啊？”

　　　　“你他娘的是分饼分傻了吧？是他夺了咱的东西？不是咱要谋财害命！”李吉甩开悟能的手，正欲再次出招，可远处突然烟尘滚滚，马蹄声阵阵，一队不知哪个势力的兵士，遇人便砍，逢人便撞，又将一伙子流民赶了过来。

第336章　336擒贼擒王（）　
流民们哭天喊地的四下乱窜，彼此碰撞慌不择路。其中还有人故意地将身边的人撞倒，好试图去拖延那些骑兵“追击”的脚步。可这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被那些高头大马肆意踏过，至死也没能合眼而已。

　　　　眼看着一名无助幼童，被马匹像是踢皮球一样卷到了空中，再又撞得老远。忍无可忍的悟能怒唱着佛号，居然在破布袈裟之下，现出一柄短环刀来。正当他欲迈步向前拼命时，人却被李吉与独臂人同时拽住。

　　　　“李大哥你？”

　　　　“你傻了？没看出来这是羯人的部曲吗？”

　　　　“是羯人，真的是羯人过来了。如何？如何是好？”独臂人碎碎念道。

　　　　在李吉的心中，羯人永远是挥之不去的恐怖，只要想到翼城郊外的那个夜晚，他便浑身发热犹如万蚁噬心。毕竟他的父亲便是在那天死在了羯人的手里，可他却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那个夜晚里装疯卖傻保全自己的性命。

　　　　不过让李吉没有想到的是，面前这个独臂人提及羯人时，比他自己还要显得恐惧万分。一对有如耗子般的小眼睛里，闪烁地全都是死亡的信号。这是怎么了？李吉的脑海里居然出现了一幅诡异地画面：几个羯人兵士，谈笑风生地围坐在篝火旁，正烧烤着一只手臂。还有人一边唱歌，一边将油脂刷到那手臂上。那手臂滋滋翻着油花，香气四

　　　　“哇！”李吉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从嗓子眼里喷出来的全是黄黄的苦水。

　　　　“哇！哇！”独臂人也吐了。

　　　　二人正吐的欢喜着呢，可悟能却趁机冲杀了过去。小和尚的武功应该是得到了江云平与仇琼的真传，不似李吉那般华而不实的花架子。他三两下便结果一名羯人兵士，同时夺了对方战马，并救下了一对流民母女。这一套动作飘逸顺畅，没有拖沓，就连那对流民母女落地时，还如入梦中不能自拔呢。

　　　　“你他娘的别吐了，哇”李吉埋怨着。

　　　　“林某瞧着心脏呕哇”（脏：一声）

　　　　“如此没完哇”

　　　　“分开吐分开吐哇你去那边林某去这”

　　　　“这你奶奶个腿！”李吉一记重拳将独臂人击倒，顺手夺回了钱粮袋子，骂道：“还敢在你家爷爷面前使手段，也不去打听打听，姥姥！”

　　　　不知什么时候起，李吉的做派越来越像王然了。可能这也是铁蛋愿意接受他，悟能不再喊他李施主的原因吧。他将钱粮袋子背到了身上，又打了个死结，扯了几下看着稳妥了，才放眼去瞧悟能所在。

　　　　这不看还好，看过之后李吉面如白纸，转身便躲进了路边的树丛里。当他感觉安全了，才敢再去偷偷观望，可此时的悟能，已经不只是被七八个彪形大汉围着了，他的身边居然又多出一个铁塔般的恶鬼，正猛烈地向他发起着进攻。

　　　　恶鬼般的大汉在战团中异常地扎眼，嘴红如血牙齿外翻，双眼犹如铜铃，两只拳头更是足有人头那么大，轮起来虎虎生风的。这要谁被结结实实地打上一下子，别说吐血了，命都没了。李吉在心中为悟能默默祈祷，可他的腿却不听使唤般地向后挪着。他真的是怕了，那熟悉地梦魇又回来了。

　　　　战团攻势如潮，一波比一波来的迅猛。悟能左支右绌，眼看便要落败身亡了，可谁知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剑光一闪，七柄古朴长剑好似北斗七星一般，阵列在他的面前。这可真他妈的是及时雨啊！剑闪影烁，七星之上，竖立一人。来人身高八尺开外，不怒自威，一头地方支援中央的乱发好似水草，随风狂摆冲冠直上。

　　　　这个人是谁啊？不就是和王然闹翻后，独自出走的霍九剑吗？他如今为何跑到这里的不得而知，但几名彪形大汉见到他一出现，顿时好似见到了阎罗鬼判，各个战意皆无，就连刚刚那个恶鬼般的存在，也是掉头便跑全无半分狠厉了。

　　　　你跑你的，我杀我的，霍九剑是不会给这些吃人的恶魔，留下任何逃脱的机会。只见他手中双剑连闪，脚下七柄长剑再次飞了起来，“咻咻咻”，长剑随声而落，七星剑阵居然扩大了三倍有余，正好又将四散夺路的羯人，全都包裹其内。

　　　　“壮士饶命！”

　　　　“饶命啊，好汉爷！”

　　　　“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