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殁者-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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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

　　　　良久，仇老轻轻地说道：“他们都没有想到我会选择在这个死人堆里休息，其实我当时已经变得非常冷静了。这里刚被鬼子屠村不久，鬼子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再来。就算有鬼子再来，也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活着的人。

　　　　当时我冷静得过了头，我就象一块铁一样，就象一块没有感情的铁石一般。已经不为外界所动，封闭了所有的情感和悲伤，心里只有仇恨……”

　　　　九人就这样在堆满死尸的村子里落脚。血腥味从外面传到屋子里，这种血腥味没有再引起他们肠胃的反应，不过仇战他们却谁也没有味口吃得下东西。

　　　　所有人都清楚仇战的意思，没有人提出异议。再说他们现在能藏到哪？只怕附近都是堆满尸体的村庄！要知道为了凑齐供鬼子足够使用的慰安妇，他们要抓多少中国妇女，要毁多少村庄！

　　　　很快就到了黎明，他们分散潜入村子各个角落里。眼睛却永远离不开那占满禾坪的死尸，那还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的禾坪。

　　　　他们无力保护这些百姓，他们无法肩负起一个军人的职责。这种无力感让他们发生变化，让他们想逃避。那些想归建的人不想再归建，他们现在只想多杀鬼子。象佛家的理念一样以杀止杀。

　　　　他们在逃避军人的名称，他们又想杀鬼子，他们以军人不自由为理由说服自己。所以他们坚定了跟着老喜和仇战他们一起象以前一样自由自在地杀鬼子！不需要军人的身份，只要能杀鬼子就行。

　　　　慢慢地他们开始漠视这些死尸，这不是对那些死去的百姓不敬，是他们把这份仇恨深埋在心底，转化为一种能量，一种复仇的能量。只要这仇恨还在，他们就会象永动的复仇的机器一般不会停止他们的复仇行为。

　　　　该面对的总得要去面对，想逃避也逃避不了，这也是每一个军人都必须要面对的。他们能逃避得了吗！

　　　　“仇老，你现在还恨日本人吗？”李家豪突然问道。

　　　　仇老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甚至没有看李家豪一眼。赵政国看着李家豪一眼问道：“听了仇老的故事，你恨日本人吗？”

　　　　李家豪沉默了，他心中也有了答案，不过没有听到仇老亲口说出来，心中难免感觉到有点不足。

　　　　“以后再告诉你们答案……”仇老良久算是回答了李家豪的问题。让人感觉仇老的答案不是他们想象的，反而勾起了李家豪的好奇，只是他知道再问下去仇老也不会讲。仇老接着又往下讲。

　　　　第二天，也就是十二月五日。鬼子并没有搜捕仇战他们，此时鬼子的目标是南京，对于任何一支小型的中国武装都不会放在眼里。再说此时几路大军已经开始在南京外形成一种合围之势，先头部队已经开始清理国民军的外围阵地慢慢地向南京靠拢。

　　　　这一带已经密布着他们的军队，这一小队武装迟早会撞上他们的部队，迟早会被他们战无不胜的军队消灭。

　　　　上午，外面由鬼子押着十多个民夫向村庄过来。那些民夫看着眼前的惨剧也忍不住呕吐起来，但在鬼子的枪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清理。

　　　　一个上午十多个人在庄后挖出一个深深的大坑，这一切就在仇战他们的眼皮底下进行着，然后把尸体全部拖入坑中再填土。九人全部都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他们好象预见鬼子接下来会干什么。

　　　　当剩下最后一块土没有填上时鬼子开枪了，还有的鬼子直接用刺刀。十多个民夫瞬间就被杀死，一并推入大坑之中！

　　　　九人仍然闭上眼睛一动没动，他们都象仇战一样变成了冷血。他们心中只想着活下来杀更多的鬼子！

　　　　鬼子这是在毁尸灭迹，把参与掩埋尸体的民夫也全部殉葬。他们要消除这些屠杀的铁证！他们是有过屠杀的事实，但只要中国没有掌握到这些证据，就算他们有屠杀的事实也无法证明他们有罪。

　　　　而且他们很多事情做得很隐蔽，象对长兴的炮击，明知道长兴城中已经没有守军，但他们仍然用炮弹去杀中国百姓。他们可以向国际社会说那些百姓是死于误炸，甚至反口说那些百姓是国民军强行留在城内抵抗，也可以说那些百姓是武装百姓。

　　　　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还怕说不出来？都几十年过去了，在铁证面前他们仍然不承认他们当年所犯下的罪恶。他们正在利用他们的这种强盗逻辑来淡化中国人对他们的仇恨，不知道他们是害怕中国人对他们的仇恨，还是要粉饰他们的罪行。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一直在幻想着让中国成为一只没有爪子的狮子，而且一直在往这方面努力着。因为一只没有爪子的狮子是架不住有獠牙的群狼！没有爪子的狮子最后会被露出獠牙的群狼分而食之！

　　　　仇战成熟了，一直担心他的袁百昌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他没有开枪，那怕给袁百昌的感觉他的身体已经象枪一样，应该说跟枪已经融为一体了。在这种状态之下他仍然没有开枪。

　　　　血腥味没有了，整个村子再一次安静下来。象所有人的全部逃离了一样。只是村后多了一个低矮的土堆，也许一场春雨之后这土堆就会变成一片洼地或池塘，然后长满水草。鬼子所犯下的罪行永远被封在了土堆之下。

　　　　再过上几年，还会种上庄稼和果树，谁也不知道这下面还有那么多冤魂，不屈的冤魂。最后大家继续过着日子，一些重新迁涉过来的人开始新的生活，那一切都成为时间中的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

　　　　天色慢慢地暗下来，天空中飘起雨丝夹雪花，看上去老天象是在替鬼子掩饰着他们的罪行，但却又无法掩饰这些罪行。雪花飘落在土堆上马上就融化了，土堆下的怨气好象不让白雪把这些罪证掩盖。

　　　　土堆前突然传来哭声，一个女人的哭声。低低的，但很难掩饰她心中的悲痛，还有一种无助。

　　　　仇战站了起来，袁百昌拉了他一下。但仇战却象一杆标枪一样站立着。他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去，来到后面的土堆前看着那个女人，应该说一个女孩子。

　　　　九个人全部走了出来站在了仇战的背后。那个女孩子回过头来看着仇战他们，但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也许她已经知道仇战他们就藏在她的家里面。

　　　　女孩子瘦瘦的，很单薄的身体里却有着一种顽强的意志。被锅灰擦黑的脸上露出一种冷意。她回过身来跪在了仇战他们的面前。

　　　　老喜上前扶她，她坚持着跪下不站起来。袁百昌说道：“带上她吧。让她留在这里会死的。”

　　　　他说得不错，就算鬼子不会找上她，她也会在这个土堆前自杀。胡有权一个意志坚强的军人，面对这样的打击也最后选择了自杀式的冲锋，更何况这么一个弱女子。她不能象胡有权一样端起机枪去冲锋，所以她只能选择自杀。

第98章：不是武装突围（）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一群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的男人，带上一个充满了仇恨却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女人。这不仅仅是拖油瓶的问题，绝对是一个大麻烦。但他们又无法拒绝袁百昌的提议，不带上她，她一定会死。谁能忍心让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去死？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喜问道。

　　　　“路小璐。”女孩子这才站了起来看着他们说道：“带上我杀鬼子……报仇……要么，给我一把枪或者手榴弹……”

　　　　出奇的冷静让所有人都有点震撼，这还是从一个小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吗？她要枪和手榴弹是想去以自杀的形式杀人。而她却把这杀人和自杀的事情却说得那么冷静。

　　　　“带上她。”仇战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他想到了自己在弹坑中的那种感觉，他想到了当时那种无助。如果不是仇恨支撑着他，他活不到现在。如果不是老喜他也活不到现在，也杀不了那么多鬼子。

　　　　一样的经历让仇战产生出一种共鸣，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们的队伍中已经有三个与鬼子有灭门之恨的人，多一个好象也不错。这女孩子将来一定会象自己一样去杀鬼子。

　　　　“跟我走。”仇战也不问众人的意见说道。

　　　　“给我枪。”路小璐说看着他们身上的枪说道。

　　　　“你会使枪吗？你会服从我们的命令吗？”仇战看着她问道。路小璐想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是承认不会使枪还是说她不会服从命令。

　　　　“我会教你用枪。因为你不会服从我们的命令，所以不能给你枪。”仇战又问道：“你想活下去杀鬼子吗？”

　　　　路小璐看着这个与她差不多高的男孩子点了点头。已经没有了少女的那种羞涩，很难想象在昨天她会这么大胆地看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

　　　　“想活命，想杀鬼子。你就必须要服从我们的命令。”仇战用不容质疑的口气说道：“现在是你的学习阶段，我们会慢慢地教你，然后让你亲手结束鬼子的生命！”

　　　　她也不知道仇战为什么会象这支队伍的指挥官，但她好象很信任仇战。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走吧！”仇战看了看天色说道：“老喜，小路就交给你了。”

　　　　老喜笑了笑，他并不是认为仇战年轻说出这样的话可笑，他笑的是仇战越来越象一个成熟的指挥官。仇战已经率先离开。

　　　　路小璐再一次跪在土堆着，九人都低下头来，没有打扰她的跪拜。良久她站了起来看着仇战他们。

　　　　仇战率先离开，袁百昌刚才一步，然后回过头来看着小路善意地说道：“我会教你如何杀鬼子！”

　　　　“谢谢。”路小璐感激地说道，从看到这九个人开始，她就感觉有一种亲切感，一种安全感。这些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丫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跟在我的身后。这是第一道命令。”老喜看着路小璐说道。路小璐点了点头坚定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老喜把所有人都介绍给了路小璐，不过他们身上的故事却没有讲给她听。顺便讲了一些要注意的细节，象教仇战一样教她。整支队伍又陷入到沉默之中。路小璐看着他们的行动，不时还比划着，好象要把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刻在脑子里。

　　　　走在前面的仇战突然示意队伍停下来，在他们的前面有一个灯火通明的村子，可以看到村里的禾坪中有几堆篝火，还有鬼子正围着烤火。在村子的外面隐隐约约看见很多汽车和坦克。

　　　　路小璐看着鬼子，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脸上白得有点吓人。仇战示意后退，路小璐好象神魂出窍了一般仍然看着鬼子一动不动。

　　　　“如果你想跟着我们活着出去杀鬼子，那么请你把你心中的仇恨埋在心底里。那怕让这仇恨慢慢地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也得要埋下去……”仇战低声说道。

　　　　“怎么埋？你知道看着亲人死而自己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吗？我现在看着鬼子就想冲上去杀人。”路小璐用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

　　　　“你在我的面前没有资格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仇战冷冷地说道。十个人中，终于有一个年纪相仿的人，他那种指挥官的气势完完全全地发挥出来了。

　　　　“丫头，走吧……”老喜上前一步劝道，他也不想让这俩个孩子置气：“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老喜没有说很多，但路小璐从他的话中好象抓住了一点什么。她有点不解地看着老喜。老喜看向袁百昌。袁百昌淡淡地说道：“我的全家都是被鬼子的飞机炸死的，我当时刚好赶到家门口……报仇可以慢慢来嘛，人要是死了拿什么来报仇？”

　　　　路小璐看着袁百昌迟疑了一下，然后松开拳点跟上仇战。其他人都摇头笑了笑跟了上去，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滋味。

　　　　他们来到离鬼子所驻村子五六百米左右的一个村子，这也是一个空村，谁知道在这村子后面是不是也有一个新土堆呢？

　　　　十人进入村子。路小璐看着仇战问道：“我们难道就在这里等？”

　　　　“不在这里等还能干什么？你很想跟鬼子拼命！”仇战看着她反问道。他们不能说服胡有权放弃心中的执念，但他们有信心说服这个小女孩子。路小璐虽然不怕死，但终究她还怕其他的东西，年轻人心中比年纪大的人希望更多一些。

　　　　“这里离鬼子那么近，难道你不怕鬼子找过来？”路小璐问道。

　　　　“鬼子也迷信，他们怕这里的冤魂。”仇战淡淡地说道。路小璐听到这话吓得退了一步，仇战又笑道：“怕什么？他们又不是你害死的，他们怎么会找上你。而且你又要替他们报仇，他们会冥冥之中帮助你的。”

　　　　路小璐她终究还是一个女孩子，听到仇战的话之后她的神色恢复正常地瞪了仇战一眼。他终于明白仇战一直在调侃她。

　　　　“警戒。”仇战命令道。从胡家离开之后，仇战恢复正常之后，他就从老喜手中接管了这支队伍。

　　　　杜慧带着几个人散开担任警戒。仇战、老喜、谢德庚带着路小璐走进一幢房子。他们把桌子拼上，把窗户用厚棉被蒙上，点亮了油灯，然后打开地图。路小璐先前还好奇地看了看，见仇战一直在图上画着，她无趣地进入后面一间房子里。

　　　　“老喜，过来看看。”画好后仇战叫道。他们一个晚上所走的路线全部标识在图上。弯弯曲曲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我们在胡家碰上的鬼子应该是属于他们第六师团的，而我们对面的鬼子应该属于第114师团。”老喜说道。

　　　　“第六师团……”仇战有冰冷地声音说道。然后用红笔把那个6字和几个日本字圈起来，在上面划了一个叉。记下了，仇战把这仇记下了！

　　　　“第六师团进攻的是淳化方向，第114师团从禄口和秣陵关进攻南京。”老喜看了仇战一眼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在他们俩个师团进攻路线的夹缝之中。”

　　　　“鬼子崇信团体的力量，这种崇信达到了一种疯狂的地步。他们也善于团体配合，所以他们有着严格的区块活动习惯。”仇战看着地图说道：“但他们再善于团体配合，也会有疏忽的地方。

　　　　目前他们重兵摆在了南京外围，后续部队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南京集结。两条线上的鬼子密度非常大，不利于我们穿过他们的交通线。而前面几公里又是两支部队的交叉结合部。我认为我们应该在这里呆上几天，或许我们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老喜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平静地看着地图思考着。他现在不是要点拔仇战，而是在尽力跟上仇战的思维。去想仇战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安排，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招。

　　　　他发现从仇战接手指挥之后，也包括之前他的计划一直是连贯的。而且决断力也越来越强，处置问题越来越果断，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学生。

　　　　“老谢，你有什么看法？”老喜问道。胡有权和顾德馨已死，谢德庚慢慢地进入到他们的决策中心。但谢德庚并不喜欢这一套，明显有种为难的感觉。毕竟他不是侦察兵出身，这分析敌情的事情让他感觉到头疼。

　　　　“你们认为行就行。”谢德庚摸了摸头说道。

　　　　“仇战，你是准备武装突出去？”老喜问道。

　　　　“不是武装突围，而是偷袭，偷袭之后就马上转移。”仇战看着地图说道：“鬼子全力进攻无暇顾及我们之时，我们就偷袭他们。时间就定在两天后，也就是十二月七日晚上。”

　　　　老喜点了点头。如果鬼子在南京战场上取得节节胜利，他们就有精力对付自己。如果鬼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