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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妆皇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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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吹得松树林哗哗作响,枝上碎雪纷纷而落,撒了人满头满脑的。
两人靠坐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望着如水月亮,颜长卿伸了手接树上飘落的碎雪玩儿,漫不经心道:“三水,你说你大师兄能赢吗?”
“那是肯定的。”三水甩弄着手中枯枝。
“你就那么肯定?那么崇拜你大师兄?”颜长卿淡笑,撇了撇嘴。
这半大小孩,都把凤君晚奉成神了。
三水嘿嘿笑笑,“那是,不过,我也崇拜你呀,画画方面。”
颜长卿转身伸手轻敲一下他脑袋,“言不由衷,油嘴滑舌,跟得你大师兄时日久,你都变成他那样了。”
“哎呀。”三水抚了脑袋,眸光闪了闪,嘟嘴道:“哪有?我说的是真话,大师兄油嘴滑舌?你错了,我大师兄一点儿都不油嘴滑舌,若是会说话,先前他就不会因为不懂表心意,待那女子死了才追悔。”
颜长卿心头一动,长睫一闪,“哦?怎的死了才追悔?”
三水歪了头想了想道:“唔,这事儿说来话长,这么说吧,就是大师兄喜欢一个女子,但从不开口跟人家表明心意,后来……那女子死了,大师兄一时承受不住,得了失心疯,见谁都说是那女子,我们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大师兄好起来,二师兄说的,大师兄就是个大冰人,死要面子的大冰人。”
颜长卿怔了不动。
失心疯?
为了她吗?
那么自负的男人得了失心疯?
“大师兄外表虽冷,可心热着呢,对那女子痴心一片,唉,可惜那女子死了,若不然,他们是很相衬的一对。”三水叹息。
“是吗?”颜长卿眸光看那清冷月亮,思绪遂远。
“那当然。”
突然一阵雷轰似的马蹄声传来。
颜长卿心头一震,蹭的站起身,三水亦站了起身。
“凤元帅回来了。”有人喊。
“三水。”柳飘飘的声音传来。
“二师兄,我在这儿。”三水跃到马背上摇松树枝。
“全营出动!”远远传来诸葛流大声下令声,“速速断后。”
“全营出动!”命令在传达。
哗一声,林中所有骑兵策马急驰而出。
颜长卿挺了挺脊背,上前把三水从马上拖下,拧眉道:“三水,这怎么了?好像原来计策不是这样的。”
“我也不知,一会儿见了大师兄便知了。”三水摸了摸脑袋,跳跃起来看那一队队人马望去。
柳飘飘骑了马急速到了他们身边,沉声道:“快撤!三水,长卿,快上马。”
见到他,颜长卿与三水都愣了不会动。
那马上银铠之人身中数箭,摇摇欲坠,抬了眸看二人,轻弱淡冷道:“撤回城。”
“大师兄!”三水眼泪刷的流下,奔上前,不敢置信的看着,手足无措,“这,这怎会这样?二师兄,怎会是这样的?”急得吼了起来。
颜长卿眨了眨眼,重重捏了一下自己脸颊确定不是在做梦,“大……大元帅,这……”
神一样的凤君晚会受伤?
那么多支箭射在他身上,是真的?
心一点一点的沉落,一点一点泛了冷,她不愿意相信。
凤君晚看向她,薄唇透了苍白的笑,“快上马啊,愣着干什么?”
“我们遭了埋伏,中计了,少废话,快快上马,撤!”柳飘飘勒了马缰绳,颜长卿咬了唇,快速上了马。
三水抹了眼泪,亦飞身跃上马。
“嗬。”
众人向沅西城急驰而去。
两万人马回到沅西城外,未及护城河边,便被冷箭射至了步。
“呔,城上的那个龟孙子找死啊,竟射自己人?”三水急红了眼,大声吼道。
“什么自己人?你们分明是天留人,别再上前啊,再上前,休怪老子不客气。”城楼上一队弓箭手正严阵以待。
三水火了,挥了长枪指着城楼上之人骂道:“龟孙子,睁大眼看清楚了,这是凤元帅的精骑营,你哪个营的?竟不认得凤元帅,你不看看大旗?龟孙子,叫你营主出来说话。”
“老子便是营主,你奶奶个熊,你们竟敢冒充凤元帅?想骗老子开城门,省省吧,当老子吃干饭的?”
“你……”三水策马向前,“刷刷”两箭射入泥地里,马儿立起,长长嘶叫一声。
“别动,再动,老子一箭送你见阎王去。”
“三水,退回来。”柳飘飘勒马扶着凤君晚,眯眼看城楼上那些弓箭手。
“大师兄,那是德王的人。”低声在凤君晚耳边道。
鲜血透了满襟的凤君晚抬眸向城楼看去,冷笑,道:“西边方向十里处,那儿有座山,叫石雁山,退到山上去。”
“大师兄,可是你的伤?”柳飘飘犹豫。
“这是军令。”凤君晚气息微弱,冷肃道。
柳飘飘身子挺直,眸光沉定,应道:“是!”
转身向三水传令。
三水迅速传令。
颜长卿听得这般,大惊,看向凤君晚,眸光闪了忧隐,道:“大元帅,你需要找地方拔了箭治疗,这般下去怎么行?”
凤君晚淡笑笑,“你不是希望我死的吗?这不正合了你意。”
颜长卿拧了眉,把脸扭开。
心底不安似潮水般涌来,握着马缰绳的手微微抖了抖,策马随着骑队调头。
“三水,跟好了她。”凤君晚看那倔将的背影,向三水道。
三水在些犹豫,道:“大师兄,我还是留在你身边吧。”
凤君晚眸光冷冷的扫他一眼。
“好好,我去我去。”声音带了一丝哽咽。
做为一个医者,他不是看不出大师兄的箭伤,这凶多吉少啊。
月色下,不到三万人马快速向石雁山退去。
在接近石雁山处被天留大军追上,诸葛流领两万人马且战且退,死伤无数。
天边泛了鱼肚白。
所有人马退至石雁山上,仗着天险,击退了天留大军的追击。
苏镜下令,团团围了石雁山。
急风遮了月,山上漆黑了许多。
长风呼呼,似猛兽在吼,篝火劈啪,疲惫不堪的兵士一队队分散,有序的歇憩。
营帐内。
颜长卿呆呆的在一旁立着。
三水扶着凤君晚坐下,“大师兄,你忍着点儿,我替你拔箭。”
凤君晚眸光一闪,大手按了他,淡冷道:“没用的。”
“大师兄……”三水眸子飞快的眨,强忍着眼中的泪,低声道:“大师兄,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治,我能治……”
战甲染满了血的诸葛流上前,一脸的担忧,沉声道:“晚……凤元帅,听三水的吧,先拔了箭,三水的医术不在你之下,他可以做得到的。”
“是啊,师兄,听我们的。”柳飘飘忙进忙出在准备东西。
凤君晚眼底闪过淡淡嘲讽之意,唇边透出苍白的冷厉,道:“有没有用我会不知吗?二师弟你别忙活了,听我说。”
柳飘飘一愣,唇角紧紧的抿了,深深的吸气,忍着心中涩痛,顿足立着,道:“好,师兄你说。”
他从来没有想过师兄会受那么重的伤,这竟就在眼前了,叫他怎能接受?
凤君晚冷色清眸的看向颜长卿,极安静。
颜长卿长睫猛的眨动,乌黑瞳仁一层波光清浅,唇角微动,走到他身旁,三水站了起身,让她坐下。
长风吹得风灯不停闪烁,映在凤君晚苍白的脸上,阴暗明灭,他黑眸深幽,如极深的冬夜,极冷,极静。
“义父,二师弟,三师弟,你们以后听长卿的。”
“晚儿……”
“大师兄……”
三人急喊。
颜长卿心里突突的慌跳,杏眸圆睁,冷道:“凤君晚,你这是何意?我不要他们听我的,他们要听也只能是听你的。”
第112章 一直看着你()
怎么会是这样?
真救不了吗?
他们都是医术高明之人,怎会救不了?
凤君晚唇角牵着无形的淡定,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诸葛流,道:“义父,你先应下我。”
诸葛流痛苦的闭了闭眸,“晚儿,你不会有事的,先拨箭。”
“义父!”
诸葛流眉头紧锁,大手紧了紧,沉痛道:“好。”
经历过多少次生生死死,没想到竟折在这儿了,让他怎么不痛心?
晚儿是皇嗣,夙愿未能实现,如今竟这般,让他怎么不难过?
凤君晚看向柳飘飘和三水,那两人对望一眼,“师兄,你这是何意?”柳飘飘拧紧了眉。
“何意?”凤君晚眸中掠过锋锐,冷道:“你们心中没有数吗?你们忍心看着国破吗?忍心看着百姓因战事而流离失所吗?忍心看着月氏江山就这样被人吞了吗?”
“是我的错。”颜长卿心头一阵麻木,眼底失神,轻声道:“是我的错,都怪我。”
她真的错了,大错特错,引敌入境,那是千军万马,而不是羔羊。
她太冲动,害了自己又害了凤君晚,更害了千千万万人。
“既是你的错,那你就勇敢的去面对,去担当起来。”凤君晚轩眉淡淡蹙起,并不问她为何,只冷声道:“有他们三人辅佐你,相信你能做得到,把天留人赶出境,取他苏镜项上人头。”
颜长卿身子一震,看向凤君晚,那胸前的三支箭似刺在她心头,眸光一棱,“不,我做不到,你别想着撒手不管。”
“我就撒手不管了。”凤君晚狠厉的看她,狠心道。
颜长卿呼吸一滞,几乎窒息,长睫颤抖着阖下,深深的吸气。
他怎么那么狠?从头到尾都那么狠。
凤君晚目光平静,缓缓道:“她便是年画,年左相,你们追随她,辅佐她,她会有办法坐上兵马大元帅之位的。今日之事,军中有内鬼,德王,你们得当心了,此人野心极重,此次遭了埋伏,而他又封城不开,此事他有否干系,你们好好的查。我若不在了,兴许皇上都压他不住,你们一定要取得皇上的信任,借皇上之力,才能与德王对抗,若不然,国……破。一方面要对付苏镜,一方面要对付德王,你们都打醒十二分精神来。此番苏镜必定在山下围着,若想回得了城,必须与秦太尉取得联系,他会助你们。这几日,苏镜自不敢上山,你们照常练兵,把势给造足了,封锁我……死的消息,只说重伤,在年画未取得大元帅之位之前,由二师弟装扮成我,重伤在榻便好,待她取得了大元帅之位,宣布我……不治而亡。”
颜长卿蹭的睁开眸,眸光冷厉,“不,我做不到!”
她做梦亦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般境地,她无法接受。
三人的心沉甸甸的,看着凤君晚及颜长卿,且惊又哀伤。
惊的是颜长卿竟是年画,哀伤的是凤君晚当真命不保。
“大师兄……”三水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伏靠在柳飘飘肩头上低声呜咽。
柳飘飘神情木然,大手轻抚三水的脑袋,道:“都听大师兄的吧。”
“晚儿……”诸葛流老泪纵横,哽咽难言。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怎能接受?
凤君晚微蹙眉,忍了伤口的痛,大手轻抬,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与她说几句话。”
诸葛流大手抹了眼泪,站起身,“走吧,我们出去。”率先大步走出去。
“三水,走吧。”柳飘飘看一眼凤君晚,扯了三水出营帐。
“还恨我吗?”凤君晚眉宇间掠过淡淡轻痕,一动不动的看颜长卿。
“恨!”
颜长卿只觉得浑身血液被抽空,脑间一片空白,死咬住嘴唇摇头,胸口的痛直入心髓,晶莹的泪水串串点点,扑簌滚落满襟。
她不想他死,从来都不想。
凤君晚清湛的眸闪了一丝喜悦,淡淡笑笑,如飞雪般轻,冰冷长指轻揩那滚烫的泪,“终于得你为我流一次泪,死也值了。”
“我不要你死……”颜长卿不停的摇头,“我不要……”
“画儿。”凤君晚长长睫毛微颤,“你是画儿吗?”
泪水濛了眼,颜长卿紧紧的闭了闭眸,点头。
若早知会这样,她就什么事儿都不理,让他自己去夺回自己的东西。
她就安心的当月祐潾的皇后,是几日便几日。
起码,他不用死。
凤君晚清幽的眸闪了愉悦星光,大手不停的接那泪水,道:“别哭,人终是会死,早死晚死都一样,不要自责,你所做的,我都懂。”
“怪我,是我太冲动,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都不怪。”凤君晚运了气压下腹中涌上来的血,淡声道:“画儿,你听我说,他,他会让你坐上兵马大元帅之位,日后,你千万小心,德王有反意,他不见得全听中宫太后的,他只是在伺机而已,兵权千万不能落到他手上。我的兵书,三水知道放在何处,他会给你的,若需要我师父助你,便让三水去请了,有他们相助,你一定能打败苏镜。还有,这是帅印,你先行保管,我有阵前授将之权,可命你暂代大元帅之职,但若真要统领三军,需要他的圣旨。”
说完将帅印取出,递到她面前。
“我不要,我不要……”颜长卿只觉得脑中一团乱,无法思考。
如果可以重头来,她不一定不会那么做,她一定不会冲动,一定不会与他斗气。
凤君晚轻轻握了她的手,将帅印放至她手中,“好好保管着,有这帅印在你手中,德王耐何不得。至于他那儿,我相信你有的是办法说服他,这江山重担,我就托付给你了,无论难也好痛也罢,这是你该做的,画儿……别怪我狠心。”
颜长卿已不能自已,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就只猛的摇头,“不,你不能这般撒手不管,你的江山是你的,关我何事?”
“也是你的。”凤君晚握着她那冰冷的手,轻轻揉着,道:“你也休想撒手不管……”
再也压不住腹内鲜血,那似浪涌般的血从口中涌了出来,吐了一地。
“凤君晚……”颜长卿脸色刷的变白,扶了他,颤抖着手帮他擦拭,“不要说了,让三水来拔箭吧,让他试试……他行的,他的医术那么好,他可以救得了你的……”
凤君晚头靠了她肩上,凄冷一笑,唇边那殷红的血特别刺目,“没用的……不用喊他,我心中有数,画儿……你身上的毒,早就解了,日后……你还是不能喜欢别的男子,我不准……”
看着那不断涌出的血,颜长卿无比的慌乱,几乎绝望。
“别说了别说了,拔箭……”
那血似总也揩不完似的,“噗”又吐了一口。
颜长卿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入眼全是刺目的腥红,狂乱的用手不停的擦拭那些血,“不要……不要,凤君晚,你不会死的,你不能死……”
语无论次的乱喊,眸中是绝望的眼神,天翻地覆的绝望,无处不在,处处在。
他真的会死。
教她如何是好,她怎有勇气活着?
凤君晚眸内闪着柔亮光泽,弯了唇笑,妖娆似魅,“画儿……可以……再吻我……吗?”
颜长卿微闭了目,复又睁开,眸内空空濛濛,俯了头,细柔的唇颤抖着覆向他那沾满血的唇。
泪如雨,狂泻不止。
凤君晚,我错了,求你不要死。
“画儿……替我好好守护着这江山……替我照顾娘亲……我会一直看着你……你每天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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