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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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虫人手中的石头呼呼飞出，奔向人类骑兵和步兵，也奔向天空那些可恶的修道者们。

　　　　他们以投掷石头实行远程攻击，近身肉搏时石头也是他们的兵器，可砸可拍可扔可挡，灵活至极。他们的上半身，比人灵活，比人强壮。但是，他们不是完美无瑕的，他们的缺陷在于下半身的迟钝，他们转身需要全身的协作，巨大的肉刺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们的速度。

　　　　相比沙虫人的粗厚肌肤、鬼魅难敌的石头、迟钝粗苯的下半身，人类步兵倚仗的，是身上的轻便皮甲、手中的盾牌和灵活的步伐。

　　　　他们以盾牌抵挡石头的击打、投掷，以灵活的步伐闪避到沙虫人身后，以锐利的刀锋砍断沙虫人的脊梁，戳穿他们的腰身，任凭浓稠血腥的血溅在脸上，也一眼不眨。

　　　　沙虫人很快才痛切地领悟到，在杀机四伏的战场上，转个身比敌人慢半拍，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的。可惜，这个领悟来得太迟太迟了。嗓子已喊得嘶哑，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人类敌人越来越多，同伴越来越少，即便他们狂性大发，愤怒地把眼前的敌人一个个撕成两半，也挽回不了灭亡的命运。

　　　　在天上的云鼎等人以及地上的五百黑骑兵和一千步兵的合作下，剩余的三四千沙虫人很快就被屠杀殆尽。

　　　　战场上，浓稠鲜红的血浆流了一地，蜿蜒成河，在破碎的尸首之间流淌，上面还浮着一块块的血肉、内脏。无数的沙虫人死不瞑目，人类士兵的尸体们无一例外的残缺不全。

　　　　这一战，无论是沙虫人，还是人类，都伤亡惨重。

　　　　“不要杀了”杨戬无力地跪在地上，嗓子干哑得无法出声，脸上全是泪水。

　　　　中原州，苍甸州，文陵州三大州交界处，有一处巨大的圆形峡谷，名为死魂峡谷。

　　　　司魂殿就位于峡谷之中。

　　　　此刻，司魂大殿旁侧的密室中，两个男子正执子对弈。

　　　　其中一个，约莫二十来岁，斜靠于榻，眉目慵懒，一身玄色绣金长衣，苍白秀气微带青气，看着棋盘一言不发。他正是司魂殿代理殿主盘都。

　　　　另一个，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眉高入鬓，儒雅贵气，略微年长，却是当今仙帝南昆的嫡亲兄长，九峰王蒙鼓。

　　　　“贤弟，认输罢。”蒙鼓今日此来，其实有事，见盘都一步棋想了一炷香时分，终于按捺不住，出言提醒。

　　　　盘都不悦，推盘坐起，道：“殿下欺人太甚。”

　　　　蒙鼓似笑非笑，抬手将棋子收入罐中，道：“贤弟输便输了，又没下什么赌注，何必动气？”

　　　　听他这一说，盘都眉目微展，笑道：“殿下说的是，是我失礼了。”话虽如此说，见蒙鼓收棋，忍不住拦住道：“再来一局。”

　　　　蒙鼓瞟了他一眼，道：“贤弟不想问问我今日的来意么？”

　　　　盘都楞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当下讪笑着道：“不用问，我自然知道。不就是来取十方离魂钟的么？”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口乌金小钟，递了过去。

　　　　蒙鼓眼前一亮，接过这口乌金小钟，左右端详，爱不释手，口中问道：“陆非谦那厮，你已解决了？”

　　　　盘都一笑，志得意满：“那是自然。本来想念着陆萨的情分，留他一条性命，谁知道他对殿主之位念念不忘，说不得只好除掉他。”

　　　　蒙鼓点头，赞许道：“正该如此。欲成大事，切不可有妇人之仁，贤弟果决聪慧，不枉为兄一片苦心啊。”

　　　　盘都忙拱手道：“多亏了殿下足智多谋，设计挑起邓一年与陆萨的纠纷，我才能有今天。殿下的恩德，盘都没齿难忘。”

　　　　蒙鼓将乌金小钟收入怀里，似笑非笑道：“贤弟不必谢我，若你不够心狠手辣，我再怎么帮你也是白费力气。要谢，还是要谢你自己。”

　　　　盘都一怔，不明白他这话怎么透着撇清关系的意思，正狐疑，蒙鼓又道：“我听说，昨日凡间沙虫人族与人族血拼一场，几至灭族，数千亡灵阴气，为贤弟所用，想必你万阴归虚大法又将更进一层了。”

　　　　盘都心里一跳，若无其事地说道：“这话是不错，就是可怜了那沙虫人一族，数千性命一夕死亡，所剩族众，不过数百，真是一大惨事。”

　　　　“哈哈哈，”蒙鼓大笑，“贤弟在我面前就不用有所隐瞒了罢，那沙虫人从一万年前就有族训，深避沙漠，不得以至宝现于人前，更不得倾全族与人族争斗。若不是贤弟借机挑唆，他们哪来的胆色智谋打到京都？”

　　　　盘都脸色大变，正要狡辩，蒙鼓抬手止他话头，脸上现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来。

　　　　他嘴角勾起，“贤弟，数千亡灵，于你的万阴归虚大法终究是九牛一毛，你若有心，数万亡灵尽你所用，只看你有没有兴趣了。”

　　　　闻言盘都心跳几近停止，数万亡灵？这是哪里来的？

　　　　看着蒙鼓脸上深不可测的笑容，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听到自己颤抖的语音：“殿下请说。”

第77章　长大的少年（）　
朝阳东起，暮日西沉，时光飞逝，光阴荏苒。

　　　　朝阳峰上的密林，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药草园中的明苏，收了一茬又一茬，不知不觉中，匆匆六年过去了。

　　　　这日，从道学院至总坛之间的石板路上，走来一个高个少年，带着一条又矮又黑的狗，拐入了通往药草园的小径。少年肤色微黑，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嘴唇，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真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惜的是额头微鼓，略显违和。

　　　　走在他脚边的黑狗，身子宽壮，眼大有神，耳短直立，露出一口雪白尖厉的牙，身上皮毛黝黑发亮，若不看那四条短小的腿，倒着实威风凛凛。

　　　　这少年正是十六岁的杨戬和他那六岁的二郎。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二郎，我们说好了，此番你可不许再在园子里撒野，是不是？”

　　　　二郎扭头东张西望，装作没听见，杨戬将它头扳正，重复问道：“是不是？若不是的话，你就回去，不用跟着我。”

　　　　二郎勉强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杨戬满意地站起身来，紧了紧背上的包裹，向园子里走去。

　　　　见他来到，药草园管事空尘顿时两眼放光，不过一看到他身畔的二郎，顿时脸垮了下来，心道这畜生怎么又来了。

　　　　杨戬笑着道：“老师，我这又有一块新皮毛，你可要看看？”说着将背后的包裹解了下来，递了过去。

　　　　二郎虎视眈眈地看着空尘，那炯炯有神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敢接，我还咬你！

　　　　空尘斜睨着它，想着前次被他咬在手上的伤还没大好，终究还是不敢造次，道：“你那狗会咬人，还是你打开给我看看吧。”

　　　　杨戬将包袱解开，提出一块火红色皮毛来，只见那毛皮细柔丰厚，红艳似火，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看得空尘手指大动，直想伸手去摸。

　　　　“甚好。老规矩，还是一百个宝钱，如何？”空尘眼里放光，这火狐狸的毛皮当真稀有，几年才见到这一张，竟然还一点瑕疵都没有，火狐狸那种高等狐类，狡猾无比，也不知那头狗怎么捕到火狐狸的。

　　　　杨戬淡淡道：“老师，这价钱，就算我答应，我的二郎也不会答应。他追这只狐狸，可是追了几天几夜呢。”

　　　　二郎汪汪了一声，可不是嘛，为了伏击这条狐狸，他在狐狸粪里来回滚了几回，容易么他？

　　　　空尘仔细打量那狐狸皮，杨戬配合地将它里里外外翻给他看，以示毫无瑕疵破损。

　　　　“好吧，看你素日信用不错，一百五十个宝钱，不能再多了。”空尘肉疼不已。

　　　　杨戬笑了，将狐狸皮包好，放到一旁桌上，道：“成交。”

　　　　交易完成，无论是杨戬还是空尘都十分满意。

　　　　自从三年前，杨戬发现二郎能捕猎各种飞禽走兽，这种交易已经进行了许多次。现在他可是一个有钱人，拥有数千个宝钱，是道学院里最富有的弟子。当然，这种富有指的不是金银黄白之物，而是指宝钱的数量。

　　　　“我去火灵果田里看看。”杨戬向空尘打了招呼，带着二郎向东面走去。

　　　　火灵果药田位于药草园的东面边角处，这里被一大片的幂罗树围了起来，形成一处独立的空间，是杨戬专门负责照料的，用来种植令师的火灵果。

　　　　有二郎捕猎兽皮，他原本不需要继续再来药草园做工赚取宝钱，只是，他在这片田里偷偷种了一点自己的东西，因此必须自己动手照料。

　　　　火灵果一年成熟一次，采摘季节在夏季，眼下是初春，一颗颗青色的火灵果挂在藤架枝蔓上，水嫩水嫩，直引得人想伸手摘下放入口中，不过杨戬一点兴趣都没有，未成熟的火灵果，就如同毒药一般，吃一颗就会头疼想吐，吃多了还会要人命，只不过是看上去好看罢了。

　　　　他带着二郎走到角落，那处地上有一堆不起眼的干草。掀开干草堆，露出了下面的一株植物来。

　　　　那是一颗绿如春江水面，嫩如少女脸庞，三片叶子饱满得要滴出水来的植物。杨戬赞赏地看着它，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它从地里拔了出来。

　　　　这就是乏力草，是他将白真留下的那颗种子种在地里，每隔几日以如意藤催发其灵性所得的一种神奇的药草。

　　　　对于人类来说，乏力草极其罕见难得。因为它的种子坚硬异常，很难发芽，世间只有龙、凤、斛戎、白鳌等等上古生灵的体液才可以灌溉它，使它长大。

　　　　乏力草可以用于在境界突破时灵力不济的情况下，具有极其神妙而快速的灵力补充效果。杨戬曾经在迷宫绝境中服用过三颗，之后他突破了九转玄元正功一层，晋入二层。

　　　　一颗乏力草，是世间许多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异宝，其价值远超天道教的千机天灵丹。若是云鼎知道自己的火灵果地里竟然有这等宝贝，或许他会考虑冒险试一试是否能凭此突破归虚天成境界。

　　　　此刻的云鼎，其实有些烦躁。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努力按捺着不快，放下手中的笔，坐回椅中，和声道：“你慢慢说。”

　　　　少年苍白俊秀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躬身应了一声是，随即不缓不急地说起来。

　　　　所说的内容，有关李跃，某日某日他去了藏书楼，某日某日，他去了药草园，某日某日，他夜半出门练功，某日某日，他的狗咬了药草园管事，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琐碎而平淡。

　　　　经过六年的时间，少年夏洛业已长成一个十九岁的美少年，言语从容，气度优雅，说起对头李跃，也不再神情阴霾。

　　　　耐着性子听完他的汇报，云鼎了然地呼出了一口粗气。这六年下来，这样的报告听了一百多回，却没有发现一点点李跃的异常之处，令他气馁不已，渐渐开始有了放弃的念头。

　　　　六年前，天道教与沙虫人的京都之战，以沙虫人族的全军覆没告终。京都卫戍的黑骑兵和步兵也伤亡惨重，死伤总计四百多个。

　　　　那一战里，天道教的元气大伤。随行的五十个祭天师，被石头砸下地来被沙虫人撕裂而死的有三十多个，带去的一百多个弟子中，女弟子只生还了藏红花一个，男弟子则死了二十几个。

　　　　之所以造成如此局面，究其根本原因，在于沙虫人以上古造化异宝掌沙招出漫天黄沙，困住了云鼎及开真等人。幸好李跃凭着一根奇特的棍子，变出了已经死去的沙虫人，蒙骗了那难缠的巨型沙虫人，使得那女沙虫人首领撤去了漫天黄沙，给了云鼎可乘之机，杀死了那女沙虫人首领，扭转了当时的不利局面。

　　　　事后想起，当时形势其实十分凶险。黄沙如乌云压顶，无穷无尽，女沙虫人首领若以之埋了整座京都，将京都变为一片茫茫沙漠，那可就不是仅仅死数百人如此简单了。

　　　　明白个中道理的人不止天道教师长，还有皇帝和文武百官们。皇帝亲自接见了李跃，昭告天下，赐其“明日栋梁”四字，并赏赐了一处占地百亩的田庄和数百个柔兰族人奴隶。

　　　　当然，这田庄和柔兰族人奴隶，年仅十岁的李跃是用不上的，最后都暂时归为总坛打理。

　　　　事后，云鼎问李跃那棍子的来历，李跃却支吾其词，只说是一个神仙老爷爷送的。这种谎言自然只有傻子才会信。

　　　　云鼎觉得，这棍子如此神奇，出现在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上，是说不通的。他极容易就联想到云空所要找的那个“故人之子”杨戬身上去。

　　　　可惜，关于杨戬，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朝廷曾张榜寻找杨戬，他去查问过，没想到竟然是已死的尤将军下的令，线索就这么断了。

　　　　云鼎还联想到昊天魔龙身上去，为此，他让夏洛业监视李跃，看李跃可有什么与昊天魔龙勾连的异常举动。

　　　　叫夏洛业监视李跃，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对李跃的敌意已经天下人皆知，无须加以动员和劝说，他又一心想凭此扭转云鼎对他的恶感，争取太子之位，是以只会竭尽全力。

　　　　谁知道，六年过去了，昊天魔龙再没有出现过，李跃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甚至拿了两次会试成绩的第一名。

　　　　而仙庭公主叶曦也再未出现过，那根木蟾香也一直没派上用场。

　　　　云鼎有放弃之心，奈何夏洛业却一直兢兢业业，将监视李跃作为头等大事，今日又跑来汇报几日下来的监视结果。

　　　　“很好。”云鼎干巴巴地点头赞许，“此后若无什么特别情况，无需再来禀报于我。”

　　　　夏洛业一惊：“令师的意思是？”

　　　　云鼎板着脸道：“我的意思是，有特别异常的发现，再来禀报。还有何不明之处么？”

　　　　夏洛业这才明白过来，有些沮丧，低头告退。

　　　　看着他的纤细瘦挑的背影，云鼎摇了摇头，心里突然想起这几日藏皇后与彭皇后都向他送礼送得特别殷勤，顿时头大如斗。

第78章　关于婚事关于太子（）　
两个皇子都已长大，夏洛飞二十二岁，夏洛业十九岁，都已是适婚年纪。

　　　　夏洛飞去年就已娶了董太傅的女儿为正妻，夏洛业虽然尚未有动静，想必也快了，听说已定下是藏皇后的娘家侄女藏红花，她现下也在朝阳峰修道。

　　　　有了家室，再拖着不定太子之位，也说不过去。历朝也不曾有皇子都成了家太子之位还空悬着的先例。

　　　　只是，选哪一个皇子为太子，着实令他头疼。这一任皇帝不知走了什么运，娶了两个身世显赫的女人为妻，互不相让，不得不立了两个皇后。在太子一事上，皇帝自己搞不定，却一再写信来催他拿主意，真是本末倒置。

　　　　但历代太子，也就是未来皇帝，始终都是由在任祭天令来决定，这是祖制，不容更改，也无法推脱。

　　　　想到自己肩上担着的重任，云鼎大大叹了口气，决意将这份荣耀的重任，分给几位极有见解的大祭天师去承担。

　　　　从药草园出来，杨戬心情大好。方才他与空尘结算了这六年下来的工钱，加上那些兽皮的收入，共有三千多个宝钱。

　　　　他用这三千多个宝钱，兑换了三十一瓶千机天灵丹。此刻它们正躺在他的储物袋里，里头还有一颗他种了六年的乏力草。

　　　　想到自己如今已然是个小有资财的人，杨戬不禁笑眯了眼，迎着风，吹起了口哨。

　　　　前面将进入石板道的拐角处，站了一个人，听到他的口哨声，转过头来，叫了一声：“李师兄！”

　　　　杨戬吃惊不已：“藏师妹？”

　　　　只见那人雪腮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