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还情-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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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日子是熬着过的，在陈遇升初中的时候，我爸难得的带着陈遇妈妈一起回来。结果却是商量让陈遇不要念书，反正念也念不出什么，就在家吧，等他看看外面有没有适合的工作，也让陈遇去打工。

　　　　我当时就火了，腾一下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等我开口，陈遇妈妈就反对，强烈的反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遇妈妈那么大声的和我爸说话，口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陈宝生！我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我女儿不能这样！不能！”

　　　　这是陈遇妈妈的话，那双画着眼线的漂亮眼睛死死瞪着我爸，好似我爸不答应她就和她拼命。

　　　　我爸第一次让步，沉默了半响说，念就念呗，声音大什么，当自己什么啊！

　　　　陈遇的成绩不好，考不上一中就是按片区分，她分到了十四中，而我不能再和她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了。

　　　　她必须起很早，花十多分钟走出厂区赶公交车，中午不能回来吃饭。可是她却在早上就把我午饭弄好炖着，我中午放学回来热一下就可以吃，而下午她放学就顺便买点菜回来给我做饭。

　　　　这就是她的生活，忙碌而辛苦，却还总是挂着淡淡的笑，那样的笑没有怨言，没有抵触。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越发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但我还没长大，另一个噩耗又接着传来。

　　　　已经入冬，我在陈遇回来之前把衣服洗了，不想她那双本就粗糙的手再泡在冷水了，然后又是一个冬天双手尽是冻疮。

　　　　洗完衣服，手是僵硬的，骨头都有些刺痛，我抱着被子缩进沙发看书等着陈遇回来。

　　　　今天的陈遇回来的有些晚，八点才到家，而且和平时不一样。

　　　　她没对我笑，而是低着头，手捏着裤包，攥得紧紧的。

　　　　“怎么那么晚？”我放下书问她，感觉不对劲。

　　　　她抬起头看我，眼睛通红，我一下就跳下沙发朝她走了过去。

　　　　她从不哭，从不！那么多年了，不管被人欺负也好，被我爸打得再惨也罢，我就只见过她哭过一次。那就是我入魔一样想砍死我爸那次！

　　　　“怎么了？！”

　　　　她半响没吭声，最后抿着唇，从裤包里掏出一叠钱递给我，“收好，我们以后的生活费。”

　　　　我心咯噔了一下，脑袋闪过我爸说要让陈遇出去工作的话，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掐的紧紧的，“怎么来的？”

　　　　话出口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阴沉，内心那抹黑暗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迅速扩散蔓延。

　　　　千万不要告诉我是那个畜生！要不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妈给的。”陈遇对我浅笑着说，我那样掐着她的手腕她好似都不会痛一样。

　　　　我心瞬间放了下了，手刚松开，却又觉得不对。

　　　　虽然陈遇的妈妈偶会偷偷给我们钱，但是那也就是五十，一百，这里……

　　　　我看着捏在陈遇手里的那些钱，蹙着眉问：“多少？”

　　　　“八百。”

　　　　“你妈哪来那么多钱？”我说。

　　　　陈遇滚了滚喉咙，半响才说：“我妈……要走了，但是不能带我们走。”

　　　　“……”我瞬的明白了。

　　　　然而就在我明白的那一刻，陈遇忽的蹲下身抱着膝盖就哭了起来。

　　　　她告诉我。她妈妈不是真心想丢下我们的，但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她妈妈今天那样子太可怜了。

　　　　左眼角缝了针，眼睛肿得都睁不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走路一瘸一拐，说话都大舌头。

　　　　“我妈说，有个男人愿意带她走，但是却只能带她一个，而且后面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我滚了滚喉咙，走到门边，和她并排蹲下。

　　　　陈遇埋在膝盖里的头微微抬起，转头看我，满脸都是泪，“我妈说，只要她有办法，她就回来接我们，带我们一起走。”

　　　　我没吭声，伸手环住她的肩，很单薄。就连小小的我，十岁的我，都觉得很单薄，像纸一样的肩，用力就能捏碎。

　　　　“嗯，我们。”我开口，声音有些哑。因为喉咙发涩的缘故。

　　　　陈遇吸了吸鼻子，抿着唇努力扬起一抹幅度，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别勉强，太难看了。”我说。

　　　　她小小的嘴一下就瘪了，又将脸埋在膝盖肩，肩膀抖啊抖。

　　　　“放心好了，不管你妈能不能来接我们，我总有一天也带你走。”

　　　　当时，我是这样对她说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是一个承诺，但最后……带她走的人，带她脱离苦海的是人，却是另一个男人。

　　　　他叫叶崇明。

　　　　叶崇明把她带进天堂。又将她送进地狱，我却只能看着，我和现在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我已经长大了，比她高，比我爸高，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陈遇妈妈的离开，让我们清净了两个月，我爸发了疯的找，找了两个月才再次在我们面前出现。

　　　　半夜十一点多，我还没睡，陈遇也刚铺好地铺躺下，门忽然响了，我僵了一秒就见陈遇猛然坐起身。

　　　　我跳下床，拽着她就往床底下塞。

　　　　“阿燃？”陈遇小声的叫我，声音有些抖，眼底是害怕和疑惑。

　　　　“往里缩，别吭声。”我对她说，然后将她塞进去之后又觉得不够保险，将我堆在床脚装书的袋子往里推，把她挡住。

　　　　她本来身形就小，缩在床下靠墙的位置，加上袋子遮掩，如果不是仔细看到话，是看不出里面有人的。

　　　　“不管等下发生什么，都不准吭声，要不我永远不会和你说话！”

　　　　我话音刚落。我房门就被人重重踹响，“开门！”

　　　　我拧眉，“回答我！”

　　　　“嗯！”陈遇紧紧咬着下唇向我点头。

　　　　我吁了口气，爬出床底，门又响了，不是敲和拍，还是重重的一脚。那有些年岁的木门颤抖着，有墙灰掉落下地。

　　　　“干什么！”我猛然站起就朝着门口低吼。

第6章：再打一次试试（）　
“兔崽子开门！”

　　　　我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指尖，连忙蹲下身收拾陈遇才铺开的杯子，一边嚷，“老子要睡觉！”

　　　　“睡麻痹！给老子开门！”伴随着叫嚷，门又被踹了两脚。

　　　　我动作飞速的裹起杯子放在床脚，然后还有脚踩了踩，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到房门，将房门打开，“你他妈的要”

　　　　我话为说完，脸上是重重的一巴掌。

　　　　“草！跟老子声音大！”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我添了着牙缓缓转头看他，眯起眼。“再打一次试试。”

　　　　陈宝生表情一僵，随即拧了眉，骂骂咧咧的一把推开我，在我房间左右看了一圈，“那个贱蹄子呢？！”

　　　　我侧头看他，添了下唇，将那血腥的味道吐出，“你说谁贱蹄子呢？”

　　　　他回身，抬手指着我，“你他妈的就是只小白眼狼！你要不是我儿子，老子分分钟弄死你！”

　　　　我冷冷的哼笑出声，我还不想是他儿子呢！

　　　　他恶狠狠的盯着我，“那死丫头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他说着就朝我迈进一步，大手抬起。

　　　　“你有种今天就弄死我！”我仰着下颚看他。

　　　　他的手顿住，咬牙切齿，最后是重重推了我一把，在我房间乱窜，甚至还弓腰低头扫了床底一眼。

　　　　我指尖攥起。心跳有瞬间的停滞，那时候我想，如果他发现陈遇想带陈遇走，那我就去厨房，我弄死他也不会让他把陈遇带走！

　　　　不过他很快的抬起头，眼底脸上全是焦躁。一边骂一边冲出我的房间，整个屋子到处窜，到处翻，企图把陈遇翻出来！

　　　　最后眼睛都红了，揪住我的衣襟说：“老子最后在问你一次！那个死丫头到底去哪了？！”

　　　　我眯着眼看他，笑了，“告诉你也没用，现在学校门已经锁了，宿舍楼也是。”

　　　　我爸愣了两秒，随即一把将我甩开，“草！”

　　　　他踢翻了桌椅，在屋里来回转了一圈，最后又冲进我的房间，拉开我的衣柜，企图证明我在说谎，那个小小的陈遇可以一下就崩出来。

　　　　但是他没找到，最后愤愤的摔门而出。

　　　　我拧着眉，在原地顿了半响，然后上前将门反锁起来，回到房间。

　　　　我太明白他了，他不会放过陈遇的，所以陈遇不能再去学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拿我的衣服丢给陈遇，叫陈遇换上。

　　　　陈遇呆了半天，“为什么？”

　　　　我蹙了下眉，半响才开口，“暂时不要去学校了，陈宝生肯定会到学校找你。”

　　　　陈遇拧眉，最后抱着我丢给她的衣服在床沿坐下。

　　　　“换啊，你坐着干嘛？”我说。

　　　　她抬头看我。“我知道爸在生气，可也不能躲一辈子，让他出了这口气就好。”

　　　　“……”她还是不明白，陈宝生找她，不是要打她，而是要把她变成她妈妈，一个赚钱的工具！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是怕他找不到你，然后拿我出气？”

　　　　陈遇一向不会说谎，我话一出，她就低头了。

　　　　“你昨晚也看到了，他最多也就是给我两巴掌，我不会有什么。”我说着。走到她面前，“快点衣服换上。”

　　　　“可是……”

　　　　“没有可是！”

　　　　她不动，只是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唇紧紧抿着。

　　　　半响后，她终于开口了，“那是他没喝醉，喝醉的话……”

　　　　“他要真对我怎么样，我就弄死他！”

　　　　“阿燃！”

　　　　“你走不走？”我冷下脸。

　　　　陈遇肩膀微缩了下，咬了咬下唇，“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有些拿她没办法，她平时很软，但也有倔的时候。

　　　　我在她旁边坐下，然后说：“只是暂时的，他回去找你，也顾不上我，我会找人来把门锁换了，他喝醉了就进不来。等他酒醒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陈遇拧眉犹豫，我又说：“我们先走，先离开这里再说，要不他回来就麻烦了。”

　　　　最后陈遇点头了，换上我的衣服，出了家门。

　　　　早上五点。天气是最冷的时候，尤其入了冬更冷，院子里冷清，漆黑，这给了我们最好的掩护。

　　　　出了楼道，我拉住陈遇的手，她转头看我，我连忙将外衣的帽子给她戴上，然后揽住她的肩，冲冲的往小区外走。

　　　　这样的天气，陈宝生是不会等的，此刻的他应该还在被窝里。然后等着醒来的时候去十四中逮陈遇。

　　　　陈遇妈妈给的钱到现在还剩下500，我心里盘算着，我们能去哪，这500又能坚持多久？

　　　　我们很快出了厂区，但现在太早，还没公交车，我们一路走，一路走，往市区走。

　　　　走了很久，陈遇开了口，声音有些抖，是冷的。

　　　　“阿燃。我们要去哪？”

　　　　不知道，“先到城区再说。”

　　　　“哦。”

　　　　“冷吗？”

　　　　“不冷。”她对我笑笑。

　　　　“……”明明都冷的一直发抖了还不冷！

　　　　我们的衣服都太单薄了，虽然我已经拿了我最厚的一套给她，依旧不能抵御住清晨时候这最冷的时段。

　　　　其实连我也很冷……

　　　　我搂着她肩的手紧了紧，然后说：“我们走快点，走快点就不冷了。”

　　　　“嗯！”她重重的点头，跟着我加快脚步。

　　　　入了城区，我忽然间就有些懵了，我的打算是先找个地方落下再说，可是五百块，能去哪落脚？！

　　　　而且我对城区一点都不熟悉，那不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陈遇又问我。去哪？

　　　　我把我的想法和她说了下，她晃了下神说：“我们学校后面！”

　　　　“嗯？”

　　　　“我们学校后门有贴着很多租房子的！”

　　　　“多少钱？”

　　　　“我不记得了，我们去看看吧。”

　　　　我蹙眉，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天依旧漆黑，这个时候陈宝生应该还不会出现在学校。

　　　　十四中后面有很多老旧的职工房，有不少人买了新房，但却也留着然后对外出租赚点差价。

　　　　我们找到一间六十的，是个单间，不过里面有床，还有一张很旧很旧的沙发，以及一些房东懒得搬走的桌子。和一个电视柜。

　　　　不过有什么没什么都不重要，对我们来说，只要有个遮风避雨藏身的地方就好。

　　　　房东很奇怪我们怎么两个小孩子，我说我们爸爸死了，妈妈出去打工，我姐在十四中上学带着我。我们很早就自己照顾自己了。

　　　　房东是一个40出头的女人，姓黄，微胖，看我们可怜，还又少了我们十块，本来按季付的房租也只用一个月一个月的付。还不要我们的押金。

　　　　她在学校后门拐角开了间小卖部，还说有什么要帮忙的找她，人很好，就连陈遇后来的服装厂的工作都是她帮忙找的。

　　　　房东走后，我们窝在沙发，陈遇问我。以后怎么办？

　　　　我说：“你先别去上学了。”

　　　　“那你呢？你不能不上学啊！”陈遇转头看我，眼底尽是担忧。

　　　　我沉默了两秒说：“你答应我，好好呆在这里不出去我就去上学。”

　　　　“……好。”

　　　　我看着她，掏出还剩下的钱递给她，“你拿着。”

　　　　她拧了眉，“我还有。”

　　　　“你那点够什么呢。而且钱在我身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陈宝生那个畜生给抢了。”这是实话，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人了，是畜生！

　　　　陈遇犹豫，我抽出一张十块的捏着，然后将钱直接塞进她穿着的外衣口袋，“我没用的时候回来找你拿。”

　　　　“……好。”

　　　　“肚子饿不饿？”

　　　　她摇头，我心想，怎么可能不饿呢？走了那么一早上了。

　　　　我从沙发站起来，她伸手拽我，“你要去哪？”

　　　　“我出去买点吃点。”

　　　　“哦……”她低低的应了声，却顿了两秒才松手。

　　　　我知道其实她是害怕的。只是她没说，我抿着唇看她顿了两秒说：“陈宝生找不到这里，我买了吃的就回来。”

　　　　“嗯……”

　　　　那天我陪着陈遇，没去上学，甚至也没回家，她怕，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我得陪她适应。

　　　　晚上，气温又降了，床空落落的只有床板，我们相依着缩在唯一暖和的沙发。

　　　　也不知道几点，她困倦得缩成一团睡着了。

　　　　我侧头看了看发顶抵着我的腿。像虾米一样卷缩的她，又看了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心里盘算，明天我得从家里搬些东西过来。

　　　　第二天，陈遇好了很多，让我去上学吧。她自己没问题。

　　　　我出门买了一些吃的给她，再次千叮万嘱她别出门，我下午放学来找她。

　　　　她点头答应。

　　　　我没打算上学，我就只打算回去收拾东西来给她，不过我下午没能回去，因为我被我爸堵住了。

　　　　他去了学校，然后找不到陈遇，还因为这事和学校的老师闹了起来，动手打了人，结果进了派出所，一顿闹腾，红了眼。

　　　　我被他狠狠打了一顿，躺在地上都起不来，他逼问我，陈遇到底去哪了，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我只跟他说：“陈宝生，你小心点，老子有机会就捅死你！”

　　　　他重重一脚又踹在我身上，“麻痹的！还给老子嘴硬！”

　　　　我头晕眼花，真想冲进厨房拿刀就把他剁成一块一块的，可是我起不来，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最后是徐娇娇救了我，悄悄打电话报警，警察来的时候，我已经意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