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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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斯坦利大人问。

　　　　军官咽了口口水：“小人是都城守备队的队长斯陶特，这次典礼前由亚伦大人册封为骑士。”

　　　　“那么斯陶特爵士，莱昂是否曾违反陛下的禁令，从由你把守的城门进入了都城？”

　　　　斯陶特不安地望了眼莱昂：“确有此事，首相大人。但请允许我指出，那是因为拉米拉斯的德斯弗殿下与他在一起。当时殿下失踪了已有两天，每个人都很关心他的下落，所以我为他们打开了城门。”

　　　　“德斯弗殿下与他在一起？”

　　　　“是的，大人。”

　　　　“那么，”摄政王转向莱昂，“请你解释一下，你在那两天里和德斯弗殿下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

　　　　“这和安薇娜陛下的失踪有何关系？”莱昂忍不住申辩。

　　　　“回答问题，”斯坦利大人抬高音量，“要明白你的处境，现在不是你在审判别人，无权提问。”

　　　　“好吧，好吧，”他无奈地认命，“我们被困在了一条走私贩子的船上，花了两天时间才逃脱。这件事我已经告诉过亚伦大人。”

　　　　“撒谎！”摄政王斥道，“德斯弗王子灵能强大，实力惊人，而你是星辰卫士，走私贩子的船怎能困住你们？”

　　　　“这是事实。”

　　　　“何人可以证明？那艘船在哪里？那些走私贩子又在哪里？”

　　　　“船我不知道，我也没见到走私贩子，”旁听席上有议论与嘲笑，莱昂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不能纠缠，“但德斯弗殿下可以证明，还有我的两位侍从。”

　　　　“殿下有要务在身，不可能前来担任你的证人。而你的侍从，”摄政王道，“从昨晚起就没回过蓝宝石塔，我们找不到她们。”

第98章　审判（2）（）　
什么？布蕾和薇妮也不见了？斯坦利没提到伊芙琳，但她会不会也……事情越发扑朔迷离，莱昂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阿普洛冷笑了一声，奇怪的是，莱昂觉得他的笑声里反倒有几分暖意。

　　　　“你还有其他证人吗？”

　　　　考虑了片刻，他答道：“有的。在丰收陵有一位女巫卡拉，她当时也在场。”

　　　　旁听的观众们显然对这个名字不陌生，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惊讶的窃窃私语，卫士们不得不来回走动，维持秩序。

　　　　“女巫？女巫的话又怎能相信，谁都知道她们不过是穿袍子的骗子，”斯坦利大人不屑，“星辰卫士需要一名女巫来作证？收起你的把戏！你必须诚实相告，而不是撒谎欺骗。你就没有其他证人了吗？”

　　　　莱昂顿时明白了摄政王的用意，用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来影响旁人对他的印象，好顺理成章定他的罪。真见鬼，他为何认定是我做的？更糟的是，他确实没有其他证人。“没有了，”怒意好容易才平息，“除了德斯弗王子。”

　　　　“那此事稍后再议，”斯坦利道，“下面有请第二位证人。”

　　　　第二位证人是嘉努爵士。对此莱昂没感到特别失望，他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

　　　　今天嘉努爵士打扮得光鲜，在星辰卫士的白色盔甲外披上了白色披风，还在头盔上插了几根羽毛，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勇士。“各位大人，”他向摄政王行礼，“我得向你们作证，安薇娜陛下早就知道莱昂的阴谋。”

　　　　“胡说八道！你——”莱昂走上几步，两名卫士急忙拉住了他，伊戈爵士也拦在了他身前，向他连连打着手势。

　　　　“安静！难道要用铁链将你锁起来吗？”摄政王说。

　　　　“抱歉，”莱昂不得不再次稳定情绪，“他的谎言让我失控，大人。”

　　　　“是我的实话让你失控，”嘉努爵士难掩得意，“在莱昂成为星辰卫士的那个晚上，安薇娜陛下曾悄悄对我说，亚伦图谋不轨，现在又把他的朋友安插进来，成为星辰卫士，她的身边到处充满了敌人。”

　　　　无耻之至！若不是伊戈爵士眼疾手快，及时把他按住，身边卫士就会被莱昂当作投掷武器扔出去。

　　　　“不得干扰证人发言，”斯坦利大人见状说道，“嘉努爵士，你所说可是真话？”

　　　　“千真万确，我可以在诸神面前发誓。”

　　　　“撒谎！”莱昂实在无法忍耐，“你的证人呢？”只是污蔑他已经像活吞了一只青蛙那样恶心，现在这走狗居然还敢把亚伦扯进来，他恶心得无以复加。星辰卫士的身份一向是由塞尔兹国王亲手赐予的，若安薇娜早知是亚伦与他的阴谋，何必还要册封他？

　　　　“我再说一遍，不得干扰证人发言！”摄政王无视了他的抗议，“那么说来，此事确实是早有预谋的。你可承认此事，莱昂？”

　　　　莱昂好不容易才能松开要紧的牙关：“完全是无中生有！”

　　　　“那就有请下一位证人！”

　　　　第三位证人是教头卢卡斯。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莱昂是如何袒护薇妮·克罗姆，并且让她成为侍从的。

　　　　“各位大人，那个小女孩是达纳安·克罗姆公爵的独生女儿，我早就知道她心怀鬼胎，平日里严加提防。可莱昂的出现令我的努力化为泡影，”卢卡斯沉痛地说，“如今想来，这也是早有预谋的，那时他们就已在图谋不轨。她在昨夜同样失踪就是最好的证据，大人们！”

　　　　不光他本人给出证词，还有不止一个士兵和学徒证明卢卡斯说的都是实话。

　　　　莱昂只觉得身心俱疲，一天之前，我还在为保护女王挥洒汗水，任劳任怨，双腿到这会还酸痛不已。一天之后，他们却只想把我打成抢走女王的同谋，叛国的罪人。指甲深深嵌进手掌，他只盼着这出闹剧尽快结束。

　　　　可后面还有更多证人出场，只是一个对他稍具好感的都没有。嘉努爵士的两个侍从，从未打过照面的法务大臣，都城守备队的几名军官，莱昂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轮流出场，一个比一个说法夸张。有人证实，他在训练卫士时威胁要杀掉他们；有人发誓，把他与布蕾辛勤地安排守卫说成是故意留下了破绽；有人声称是他带领人手前往错误的地方，好空出时间抢走安薇娜陛下；还有人说是他向陛下进言，让典礼如此冗长，令守卫和宾客疲惫。

　　　　甚至还有许多关于他和薇妮或者伊芙琳的下流谣言，在一个个骑士和贵族的口中毫无羞耻地吐出，惹来一阵阵哄堂大笑。

　　　　自己何时得罪过他们？莱昂明白了，当然有许多人嫉妒自己，而薇妮也是一样的。

　　　　他们还谈到了在艺人广场上的一战，那是莱昂第一次遇到幻术师，还与亚伦一同与她短暂地交手。有人提出，那是他们俩在众人面前演戏。“毫无疑问，”说话的是个声音远比身材高大的骑士，“他们俩在故意夸示对方的强大。没谁能同时与两名星辰卫士交手，还坚持那么久不落败！”

　　　　阿普洛又是一声冷笑：“那可未必。指定人选的话，我甚至可以对付四个呢。”

　　　　安比盖尔以优雅而神圣的声音咏叹：“赞美您，勇武的阿普洛陛下。”

　　　　莱昂听到伊戈爵士小声嘀咕：“那位主教用的是‘勇武’一词，这可是滥用啊……”

　　　　斯坦利大人不为所动：“大部分证人都已给出了证词。各位，我会继续派人搜寻安薇娜陛下的下落，当然也不会忘记几位同谋。时候不早，我们明日再审。”

　　　　诸神啊，还有明日，莱昂要抓狂了。直接现在就砍头不是省事得多么？

　　　　但回到牢房，见不到那些讨厌的面孔，冲动渐渐平息。太多事情弄不明白，找出真相之前可不能自暴自弃。

　　　　他不清楚坐了多久，中间伊戈爵士和威布莱曼爵士来过，带来了鼓励和更具实质性的东西——酒。然而即便他们的身份也无法久留，他没机会问明白外面的情况。

　　　　莱昂不相信亚伦会与幻术师勾结，但越是回忆，就越觉得朋友近来的表现着实反常。此外，伊芙琳她们的下落也令他揪心。当然，最不可思议的还是安薇娜陛下的消失，究竟哪里没考虑周全？

　　　　正在烦闷地自斟自饮，牢房外传来响动。大概又是威布莱曼爵士吧，他心想，不料出现在铁栅栏外的是安比盖尔，手里还握着一个水晶酒瓶。

　　　　“你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女主教扮个鬼脸，“当然是来听你忏悔的。”

第99章　审判（3）（）　
“忏悔？”

　　　　“是啊，叛国，和亚伦勾结，抢走了安薇娜陛下。我可是主教，在教会里的序列与塞尔兹的主教相当，听听犯人的临终忏悔乃是职责之一。”

　　　　这倒没错，莱昂几乎忘记她的身份了。安比盖尔在教会所有的主教中是最为年轻，同时也是最不像主教的。“好吧。你也相信是我干的？”

　　　　“我宁可相信你和安薇娜上床，但你喜欢的恐怕不是那种类型的，”女主教掏出钥匙，打开栅栏，“我是来找你喝酒的。”

　　　　莱昂不安地向外望望，几个守卫站得远远的。“这有点难，他们会赶走你。威布莱曼来过，但他只待了一小会，守卫就过来请他离开了。”

　　　　“威布莱曼爵士真是待人和善！刚刚那边确实有两个小子想拦住我，说你是重犯，斯坦利大人命令不得随意探监，”安比盖尔放下手里的瓶子，拿过莱昂的酒杯，毫不客气地一口喝干，“唔，好酒。”

　　　　“你是怎么回答他们的？”

　　　　女主教坐下：“世俗的权力怎么阻挡得了神的仆人？我告诉他们，我当然可以来探监，而且一点也不介意在那之前先多听两个人的忏悔。看守你的都是些精明的家伙，话说到这份上就足够了。”

　　　　“好吧，要是斯坦利大人知道了……”

　　　　“那又如何？难道你和我的一次会面就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安比盖尔打开带来的酒，将杯子注满，“不过现在的情况对你确实不利。有许多人和你无冤无仇，甚至除了名字一无所知，却为了各种理由想置你于死地。有些人是想讨好斯坦利，但更多的我看是出于嫉妒。这种事嘛，我是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偶尔在别人身上发生，还是蛮有趣的。”

　　　　她先啜了口杯中的美酒，才将杯子递给莱昂。他试着尝了口，是酸红酒，分辨不出产地，但醇厚馥郁，还隐隐带着一点不属于酒本身的香气。

　　　　他忍不住叹息：“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糟糕了，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也挺好奇的，那个抢走安薇娜的家伙是什么来头？能给所有人发信预告，还把你耍的团团转，这可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对了，现场的守卫是谁负责的？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连我都找不出一点纰漏。”

　　　　“是……我的侍从，她叫布蕾。”

　　　　“你的侍从？还是个女孩？真稀罕哪，就是让威布莱曼或者塞达来安排，也不可能做得比她更好，而这位布蕾仅仅是个侍从？你从哪找来的？”

　　　　安比盖尔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专注而热切。女主教的两只眼睛颜色不同。左眼是琥珀般的纯净棕色，右眼则是葡萄酒一样令人喜悦的暗红，很美，同时足以洞察人心。被她盯住，莱昂总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她确实很不一般，但这里不适合讨论，”搞不好已经被斯坦利大人的爪牙听去，莱昂扭动身躯，“而且她也一起失踪了。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那可糟了，”安比盖尔轻描淡写地说，“斯坦利大人可是一心想治你的死罪。我听说过你的事迹，某天所有人都向他下跪时，你是场中唯一站着的那个。这种行为的后果你也看到了，今天的审判，你连一个像样的证人都没有。确实有些人相信你是无辜的，我见过好些卫士，还有几个法师在谈论，他们对你颇为钦慕，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传闻有误，当时我的另外一位侍从也站着……不，是骑在我的脖子上。”

　　　　“是么？但总之，你得罪了他，还揍了他的走狗，这事可错不了，”安比盖尔狡黠地笑了起来，这副样子实在和一位主教该有的庄重神圣毫不沾边，“怎么办呢，莱昂大人？这次看起来你是在劫难逃啦。明天早上他就会定你的罪，至多到下午，就会把你送上绞刑架。说起来，上一次有星辰卫士被处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明天，摄政王比想象得还着急。他决定孤注一掷：“那可未必。我可以要求比武审判。”

　　　　“是的，确实可以，但关于比武审判，我有个坏消息要带给你。”

　　　　“是什么？”

　　　　“虽然很不可思议，”安比盖尔从他手里拿过酒杯，轻轻晃动，“阿普洛·格米尼在今天的审判后宣布，他愿意担任斯坦利大人的代理骑士。”

　　　　听到这个消息，莱昂彻底呆住。摄政王是非置我于死地而后快么？而阿普洛又怎会愿意担任他的代理骑士？他嚯地站起，在狭窄的牢房里踱了两步，狠狠捶了下墙壁。很疼，但现在的他不在乎。

　　　　“就因为不愿意向他下跪，”他咬牙切齿，“他就非要我的命不可？”

　　　　“对某些人来说，不下跪可是很严重的冒犯哩，”安比盖尔微笑，“所以你看，侍奉光之神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呀。影堂里许多好小伙子或者好姑娘从不向任何神像下跪，诸神也从没和他们计较过。”

　　　　“大概在斯坦利大人眼中，他比诸神更尊贵些。”莱昂没好气地说。

　　　　“是吧，但知道这一点也无济于事。你也许还有些朋友，但除了我，”安比盖尔笑意盎然，“没人能帮得了你。”

　　　　“可你要怎么帮我？”

　　　　“担任你的代理骑士，然后在诸神的见证下打败阿普洛·格米尼，证明你的清白。”

　　　　“……此话当真？”我一定是听过了，莱昂怀疑是酒精的作用。安比盖尔算是擅长战斗的，可还没到他的程度，更别提和阿普洛决斗。

　　　　“神的仆人怎能说谎？天父会降下他的神雷，惩罚说谎的无耻小人。”

　　　　“那嘉努爵士今天没被神雷劈死真是叫人遗憾，”莱昂仍然不信，“而你又是怎样在天父的雷电下活到现在的？”

　　　　“这么说就太叫人伤心了啊，莱昂，我从不撒谎……但不撒谎和坦承真相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哟。我是认真的，”安比盖尔也站了起来，踱到莱昂身边，拉起他因为砸墙而红肿的拳头轻轻抚摸，“明天斯坦利会再次审判你，你就提出比武审判的要求。到那时，你就知道我是怎样帮你的了。”

第100章　越狱（1）（）　
尽管安比盖尔从未令他失望过，可这次，莱昂始终将信将疑。他想了许久，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醒来时满嘴胆汁的苦味。

　　　　伊戈爵士将他再度带到王座厅。一路上两人无话，只是在打开橡木大门前，高个子俯下身来，像是想说些什么，可等了半晌，莱昂也没有等来只言片语。

　　　　看来是觉得我死定了，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该如何出口吧。

　　　　王座厅里的情形一如昨日。

　　　　“前星辰卫士莱昂，”斯坦利大人开口说得好像莱昂的罪行已经确凿，“昨天超过三十位证人们已经证实了你的行为。关于这些，你要为自己辩护，或是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人吗？”

　　　　莱昂望向旁听席。安比盖尔优雅地坐着，冷漠，神圣，令凡俗自然而然地心生敬畏。许多人会找布蕾搭讪，但绝不会有人对安比盖尔产生这种念头。

　　　　希望你不是在戏弄我。往常，他从未对女主教有过任何不信任，但现在生死攸关。“没有，大人，除非您找到我的侍从。”

　　　　“她们全都失踪了，你明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