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份后悔药-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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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斜眼瞧了一眼曲南休，毫不避讳地对外孙女说：“娇娇乖，咱不买，街上卖的东西脏，那些外地打工的，都特别不讲卫生，指不定摸完钱或者上完厕所不洗手，就又做吃的去了，你想想，那得多少细菌啊！还有，姥姥跟你说啊，新闻里都报了，说无良小贩往饼里加什么乳胶，具体是啥玩意儿，姥姥也不知道，反正是害人的东西。你说‘呸，咱们不吃’，姥姥回家给你包饺子去，姥姥包的猪肉大葱馅儿饺子配小米粥，那多香啊！”

　　　　小女孩瞪着俩眼听完，也惟妙惟肖地学着老太太嫌弃的神态，用稚嫩的声音朝着曲南休的方向说：“呸，咱们不吃！”

　　　　然后，一老一少牵着手，趾高气昂地走了。

　　　　曲南休望着她们的背影想，可怜的小妹妹，大人至少该教给她，对人起码的尊重。

　　　　可惜老太太刚走出几步，就大咧咧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这样就很讲卫生么？

　　　　正当曲南休昏昏沉沉，觉得身体越来越难以支撑的时候，涌来了一大帮中学生，闹哄哄地全都嚷着要买手抓饼，有的还要买三四个带给同学。

　　　　这对曲南休的小本生意来说，简直算是盛况空前。

　　　　他们说，在朋友圈看到同学推荐，说这里的手抓饼好吃，而且摊主堪称史上身材最好的手抓饼小哥。最关键的是，小哥心眼儿还特好，所以早餐就统统过来捧场了！

　　　　曲南休这才想起昨天那个忘带钱包的中学生，原来是他热心帮自己做了宣传啊！

　　　　有时候，对别人付出一点点，收获的却多出很多。

　　　　曲南休心中十分感激，不愿辜负了那学生的美意，加上怕耽误他们上课，于是强打起精神应付这个大单。

　　　　“哥哥，你每天都在这里吗？”

　　　　“差不多。”

　　　　“哥哥，你不上学么？”

　　　　“呃，不上了。”

　　　　“哥哥，你有女朋友么？”

　　　　“。。。。。。”

　　　　曲南休暗想，拜托，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几个学生一边等，一边饶有兴趣地拍照，拍饼的制作，拍曲南休，不亦乐乎。目测他们还会继续发酵朋友圈。

　　　　总算把这一大单忙完了，曲南休累得坐在凳子上呼哧带喘。耳朵嗡嗡响，嗓子火烧火燎，身上也冷得如坠冰窖。他想，不行，恐怕必须得收摊去买点药了。

　　　　可眼见着，又一群中学生过来了，真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要是有个帮手就好了。可是以现在入不敷出的形势来看，没戏。

　　　　忽然，一只手搭在他手腕上：“欧巴，你的手怎么受伤啦，我来帮你！”

　　　　“金百合？怎么是你？”

92　49年的玛格丽特（写得不好）

　　　　“欧巴，你休息一下，告诉我怎么做就好，我悟性很强的。”

　　　　金百合毕竟是经常下厨的人，又很麻利，她以最快的速度戴上一次性手套，在曲南休的口头指导下，像模像样地做好了几份饼。

　　　　中学生们各自领了饼还不走，站着无聊八卦：“现在正抵制韩国呢，这女的长得好像韩国人啊。”

　　　　金百合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叫长得像？”

　　　　曲南休白了熊孩子们一眼：“你们学校迟到不用罚站是吧？”

　　　　学生们嘻嘻哈哈被打发走了，两人这才有空说几句话。

　　　　“谢谢你帮忙。”

　　　　“不客气。欧巴，这个做起来不难嘛，很像我们韩国那个％#&。”

　　　　说了一个听不懂的韩国食物名称，曲南休直接选择性耳聋了：“知道了。你是路过么？怎么不上课？”

　　　　“今天上午没课。我一半是路过，一半不是。”

　　　　“麻烦请说中文。”

　　　　“我说的就是中文啊。欧巴，我听你同学说，你现在在做小生意，已经找了你好久了，没想到今天能碰到。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忙，就没打电话骚扰你。你过得还好吗？”

　　　　曲南休苦笑道：“马马虎虎，混口饭吃而已，你都看到啦。”

　　　　没想到金百合这神经质的丫头听后，激动地大喊起来：“这不是我认识的欧巴，以前那个欧巴很上进的！”

　　　　“上进？”曲南休无视路人的眼光，装作很不争气地回答，“没有吧，我天生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人，其实确实不是学习的料，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你懂什么叫‘扶不上墙的阿斗’吗？”

　　　　“我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话。但你肯定不是那样的人，从你打球就能看出来，努力拼搏，永不言败，那才是我爱的欧巴！”

　　　　金百合一激动，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意说秃噜了。转念一想，嗐，说就说了吧，欧巴又不傻，反正自己的种种行为，早就在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了。

　　　　曲南休又不是木头，她的心意他早就知道，只是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

　　　　他那缺乏血色的唇动了动，浑身无力，已经连笑的劲儿都没有了。

　　　　一个疲于奔命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什么心情，谈喜欢和爱呢？电视剧里，男男女女只讲精神不烤（考虑）面包，成天情啊爱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幼稚透顶。

　　　　“欧巴，你怎么了？不舒服啊？”

　　　　曲南休还嘴硬：“没有啊，特舒服。”

　　　　边说边踉跄了一下，幸好扶住了车身。

　　　　金百合摘下手套伸手一摸：“呀，烧得那么高！你穿得太少啦，肯定是冻着了！”

　　　　曲南休咳嗽了几声：“干嘛，你又想给我按摩天河穴啊？我穿成这样，可撸不上去袖。。。。。。”

　　　　“哎欧巴，你怎么了？！”

　　　　曲南休话没说完，眼前一黑，跌坐在板凳上，差点就趴在滚烫的铁板上了。要不是金百合死死拽住他，肯定要皮开肉绽，搞不好还烫到脸上。

　　　　曲南休缓过劲来后，想起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呢，也没怎么喝水。

　　　　主要是被洪爷的去世和人的尊卑之分，打击得体无完肤，都忘了饥渴了。这算不算贫病交加！还能混得比这更惨点儿么？

　　　　“欧巴，别干了，我帮你收拾东西，回家休息吧。”

　　　　曲南休也撑不住了，看看没有顾客，点点头，一边咳嗽一边和金百合收摊。

　　　　收拾完之后，曲南休打算骑上前面的小三轮，拖着摊车回住处，还真没把握能蹬得动。

　　　　但是骑不动也得骑啊，这些是他最大的家当。

　　　　只是，他不想说“回家”二字，因为那个住所，实在不能称之为家。

　　　　金百合一看，拦住他说：“欧巴，告诉我地址，你打车先回家，我帮你骑回去！”

　　　　“你说什么？”曲南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冷天的，你一个女生。。。。。。”

　　　　金百合连珠炮似地说：“我是女汉子啊，你忘啦？在韩国，我家搬家的时候我可是主力呢！再说了，你骑三轮帮我拉过家具，我就不能帮你把这个骑回去么？快点告诉我地址，应该离得不远吧？”

　　　　曲南休觉得喉头堵得慌，不过肯定不仅仅是因为感冒发烧。不管怎么说，他一个大男人，肯定不能让妹子冒着冷风帮自己把摊车运回去，宁可车不要了也不行！

　　　　“我都这么难受了，你就别跟我争了，咳咳。”

　　　　“就是因为你难受，我才要帮你啊！”

　　　　正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忽听有人大老远地喊：“小曲！”

　　　　原来是曾经并肩作战发传单的赵叔。

　　　　万万没想到的是，赵叔来到跟前，先跟金百合打招呼：“这不是银行那姑娘吗，你怎么也在啊？”

　　　　曲南休觉得奇怪：“咳咳，你们认识？美术系女生，怎么成了银行的姑娘了？”

　　　　赵叔说：“嗐，有一次我在提款机上取钱，取完了把钱包忘提款机旁边了，过了半个小时才想起来，赶紧回去找，发现这姑娘拿着钱包站那等失主呢，等了半个钟头，真是好姑娘！好像还不是中国人是吧？”

　　　　曲南休又咳嗽了几声：“金百合，没想到你还有这光辉事迹呢。”

　　　　金百合调皮地说：“学习雷锋好榜样。”

　　　　赵叔看了看曲南休，奇怪得不得了：“小曲，你这是干嘛呢？不上学改卖煎饼了？”

　　　　金百合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大叔，他生病了，刚才差点都晕倒了，还非要自己把车运回去。”

　　　　赵叔一听就急了：“那可不行小曲，幸好有你赵叔在。”

　　　　于是，摊车由赵叔帮忙骑回去，金百合执意送曲南休回家，紧紧架着他的胳臂，生怕他又晕倒了。

　　　　曲南休不自觉地将身体的重量倚靠在她身上，但金百合一声不吭。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曲南休又想起了自己脑中的气泡。

　　　　身体变的这么差，不知道跟那些气泡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和洪爷一样，一闭眼就过去了呢，可是对于自己的健康却束手无策。

　　　　金百合拦住一辆出租车，拉开后门让曲南休坐进去，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因为堵，上车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才开起来。曲南休又累又困，秒着。

　　　　金百合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点，特意坐得笔直，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还扶着他的脸。

　　　　与他们并排的，是另一辆出租车。车里的女子歪着头看了他们半天，都没有被发现。

　　　　直到两辆车分道扬镳之后，如坠冰窟的李汤霓才失落地垂下头。

　　　　这么快，南休身边就有别人了么？

　　　　明明金百合是送生病的曲南休回家，但在李汤霓眼里，这一幕就完全变了味儿。

　　　　她看见的，是一个女孩亲昵地挽着曲南休一起出门，南休还亲昵地靠在她身上。

　　　　爱有时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的荒谬判断。

　　　　醋意顿生的李汤霓，泪水夺眶而出，差点转身又去血拼，还好及时剁手，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约于嘉下班后小聚。

　　　　所谓小聚，就是吐槽以及喝女生的小酒。在于嘉选的一个很有调调的酒吧。

　　　　于嘉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能猜得到跟曲南休有关。

　　　　她试探着开解她：“霓霓，你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我认识你这几年，光我看见的追求者就一个加强连，没看见的更是数不过来了。你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你瞧瞧你瞧瞧！”

　　　　于嘉用目光示意，不远处就有好几双眼睛在她俩身上徘徊，当然，主要是看李汤霓的。

　　　　李汤霓黑着脸不说话。

　　　　于嘉继续：“你知道的，我这人呢，不势力，但也还算现实。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你和那个曲南休，即便现在走到一起。。。。。。不是我打击你，将来迟早要出问题的，价值观恐怕。。。。。。”

　　　　“人生下来的时候，不都是一样的一丝不挂？死的时候也一样。怎么就中间分为三六九等、门户高低了呢？”

　　　　在这一点上，于嘉对李汤霓十分钦佩，以她的优越条件，还能抵制门户观念，很不容易，看来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还有烈点儿的酒么？”

　　　　于嘉说：“大小姐，你不是连啤酒都喝不了几口就晕的么？”

　　　　李汤霓不答，继续黑脸。在好闺蜜面前，心情不好没必要装出笑脸，她又不是卖笑的。

　　　　于嘉看她情绪是真低落，不声不响去吧台给她要了一杯“玛格丽特”。这款鸡尾酒口感浓烈而生涩，属于表面温柔美丽，实则内心火热的烈性酒。

　　　　关于玛格丽特，有个故事。

　　　　1949年美国鸡尾酒大赛，来自洛杉矶的调酒师让·杜拉萨，抱走了冠军大奖。他的参赛作品之所以命名为玛格丽特，是为了纪念他的已故同名恋人。

　　　　坠入爱河的一双情侣曾经去墨西哥打猎，不幸恋人意外中了流弹，倒在让的怀中，永远地离开了。于是，让就用墨西哥的国酒龙舌兰，作为鸡尾酒的基酒，用柠檬汁的酸味，比拟心中的酸楚，用盐霜，意喻怀念的泪水，从而打造出了这款风靡全球的鸡尾酒品种。

　　　　于嘉深知这款酒的寓意，此时点来也算应景。想来，凡事都看得很淡的李汤霓，还真的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烦恼过，平时多是作为忠实听众，听自己发牢骚的，这回也该自己尽职开导开导她了。

93　饮得下烈酒，熬得过严冬

　　　　美人既醉，朱颜酡些。

　　　　李汤霓没喝多少啤酒，脸颊已飞起两抹红霞。

　　　　今日明明素颜，穿着又保守，看上去却娇艳无比，尤其是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更加凸显她天使般的面容、魔鬼般的身材，让各个方向投来的目光齐齐看呆了。

　　　　她把玩着玛格丽特的杯子忿忿地想：曲南休，我既能饮得下烈酒，就一定也能熬得过没有你的严冬！

　　　　结果，话说太满打脸了，刚半杯鸡尾酒下去就不省人事，趴倒在桌子上。

　　　　于嘉自言自语道：“就你这样的还嚷嚷着要喝烈酒，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再说了，人家鸡尾酒是要慢慢品的好不？哪儿有你这么猛的，上来就恨不得干了！幸好今天是跟我，要是跟别人一起喝高了，你守身如玉二十载，岂不是抓瞎了？”

　　　　话音刚落，于嘉就看到李汤霓眼角，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于嘉叹了口气：“这丫头是动真格的了。没想到众星捧月的李汤霓，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啊！看来这个曲南休就是她的‘生死劫’。有机会，我帮着会会他。如果他真的值得，姐就是使出洪荒之力，也要帮霓霓把他拽回来！”

　　　　误会就这样越来越深了。

　　　　话说金百合让出租车半路停下，风风火火冲进药店买了药，之后不顾曲南休的拒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送回了地下室的家。

　　　　期间感觉他的体温一路飙升，浑身烫得像个火球，心里真有些焦急，不行还得去医院。

　　　　到了地方以后，把曲南休安置好，在房子里头转悠了两圈，金百合自言自语惊叹道：“地方是小了点，旧了点，不过布置得很不错诶！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还挺有品味的！”

　　　　她哪知道，那都是李汤霓布置的。

　　　　接着，目光又落到床上随意散落的衣裤、皮带和袜子上：“就是有点乱。”

　　　　曲南休眼皮打架，喝了水吞了药倒头又睡，就算天塌了也起不来了。

　　　　于是，金百合决定今天不去上课了，要帮男神好好整理一下这个地方。

　　　　乱七八糟的东西归位，书架桌子擦一擦，还顺手煮了粥。

　　　　但是脏衣服臭袜子，她给收到一个塑料袋里了，没动。

　　　　她是这么想的：我又不是保姆或小时工，给他洗衣服，尤其是袜子，好像不合适吧？

　　　　曲南休迷迷糊糊地睡着，恍惚觉得，屋子里又有了家的温暖，仿佛是奶奶在旁边忙活着。

　　　　小时候，是奶奶用瘦弱的双肩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如今完全靠自己生活才知道，当时她真的很不容易！

　　　　完成了整理工作，金百合还是舍不得走，干脆坐在床头，专心致志地看男神睡觉。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凭良心说，欧巴长得也不是特别帅，一般一般，在她眼里也就世界第三吧。

　　　　但是剑眉横飞，鼻如玉柱，嘴角永远带着一丝不认输的倔强。那也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

　　　　她定睛一瞧，发现了以前从没发现的东西——曲南休的左眉骨上方，乱发遮掩下，竟有一条拇指长的伤疤，应该是缝过针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整张脸庞的棱角分明，尤其是在暖融融的灯光下。

　　　　身上呢，就更不用说了，谁看谁沦陷，谁看谁想犯罪，隔着被子也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