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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谣-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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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明珠堂，她虽被排挤孤立，却还有个可以安睡之处，还有个柳鸳儿陪伴着她，游魂虽然难以相见，知他在左近却也安心，最重要的是，这里是老神婆希望她来的地方，也是老神婆魂可安乐的地方。
罢了罢了，看看再说罢，结果如何还难说呢，看那一个个眼露凶光的女娃们，沈遥华都觉得的慌。
“进了山你跟紧了我知道吗？别一个人瞎闯乱走，到时候让人把你埋了我可不去挖你！”
柳鸳儿恶狠狠的瞪着眼，她一直以沈遥华的保护者自居，恶狠狠的表情却不是为沈遥华，而是为了即将出现的‘肉’。
这时候不管人鬼都化身为狼，谁也不会对谁讲什么情面，一年之中只有这么一次可以跃上枝头的机会，谁也不想放过，因为大多人会提的愿望，是被三巫收为弟子。
如此一来便少了许多年的蹉跎，免了从弟子升到巫女之间漫长的岁月，三巫的弟子出师后，便可独挡一面。
三巫是对巫祭、巫启、巫灵的统称，并不是说只有三个人。
整个东巫至少也有百位之多，不过大多数都游历于世间各处，留在山里的只有七位。
七位中六祭一灵。
真正可以知天意，通鬼神的才可以称为启。
万里挑一成巫，万巫挑一为启。
老神婆是百年来东巫唯一的启，她便也是沈兰醒最大的骄傲……
百来个人，百来只鬼，争的便是七个机会。
为这机会，不少人牢牢的抱成了团，原本不睦的凤纤华与言倾嫣见到沈遥华与柳鸳儿凑在一起后，不知怎的也合在了一处，这样一来不少弟子便慌了，最出色的四人两两成组，她们只能靠人多取胜了。
暗地里有不少弟子对自己一直拥戴的凤纤华和言倾嫣深感失望。
原来真到了关健时刻，在利益面前，或许只有柳鸳儿和沈遥华才会真正的相互依靠。
弟子们各怀心思入了山，刚跨入代表分界的林子，迎面便是一阵浓黑的烟，将所有弟子被笼罩于内。
烟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眨眼间便散了，也只是眨眼间，一个个弟子们便都双眼发直，眼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灰气。
沈遥华也被烟冲了一瞬，眼睛就像被灶里突然冒出来的烟熏到了一般酸涩难当，不过眼泪流出之后便好了。
她转身打下柳鸳儿拼命揉眼的手，说道：“别那么用力，你眼睛不想要了？”
“我眼睛痛死了，你快帮我看看，什么东西在我眼里？”
柳鸳儿紧闭着眼睛朝她的方向凑了过来。
“你别动，我仔细看看。”
沈遥华天生夜眼，在幽暗处能看的分明，如果不是如此，便要耗费灵气开灵眼。
开灵眼极费灵气，以她们现在聚集到的那点灵气，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柳鸳儿的眼睑上蒙着浅浅灰气，像凝而不散的雾，转眼去看其他人，似乎人人眼上都有那样一层雾，每个脸上都带着惊惶和疼痛。
只是……似乎少了些人。
倒不是沈遥华眼光毒辣，只是有些人太过瞩目罢了，例如凤纤华，言倾熏。
不过她们在不在与她无关，沈遥华指尖上凝了些许灵气，轻轻碰了碰柳鸳儿眼上的灰气，不期然竟破了灰气。
灰气散了，一直吱吱哇哇叫痛的柳鸳儿便也闭了嘴，以灵气开了眼后看了看身边一大群惊惶失措的女孩子，撇了撇嘴，骂了句活该，之后却又拉着沈遥华一同去救人。
沈遥华笑吟吟应了，她就喜欢柳鸳儿刀子嘴豆腐心，平时又装成很高冷的模样。
一个小孩儿，搞的像个小大人一样。
她们去救人，同样都是灵气，柳鸳儿的却没用，而沈遥华**十个人救下来，纵然每次用的不多，还是将灵池内的灵气耗损一空。
被她解了眼前之危的孩子，有的讪讪然转身就走，有的哼一声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有的认真的道了谢……
不管别人什么态度，沈遥华都是淡淡的不甚在意，柳鸳儿也未在意，她一直跟在沈遥华身后哇哇大叫，直呼老天不公，大家学的是同样的东西，灵气是同样的灵气，凭什么自己的就没用。
“我想这不单单是灵气的事。”
沈遥华拉着柳鸳儿落在最后，一面对着四周猛嗅一面走的小心翼翼。
她虽没有墨夷小白那只逆天的鼻子，但从小与鬼为伍，她对鬼气还是敏感的。
这里鬼气太浓了，不止恶，还带着晦涩不明的气息。
她们刚进林便被鬼联手攻击了，大抵是想封了她们的眼、耳、鼻、舌四识。
人有五识，除了上四识，还有一个身识。
封了这四识，她们便如盲了，聋了，哑了，也嗅不到任何气味，也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第056章 人不如鬼
明珠堂弟子求的是更上层楼，能一步登天再好不过。
鬼，则求个解脱，解脱在世间游荡不得往生之苦，这一求甚重，让它们能够在机会面前联起手来，齐心协力先把人类压制住再说。
它们本就不属于人间，因为种种原因被困于此，人间法则对它们来说便没有公平可言。
规矩中明说了不能杀人，却没说不能灭鬼，鬼便只能一边阻碍着弟子，一边自保着寻求机会。
如果沈遥华事先知道了这一点，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她便不会去多管闲事。
她们少了机会可以明年再来，就算得不到，自己努力些，总有出头那日。
鬼也可以，但被灭了的鬼便什么都没有了，它们彻底消失于天地间，连一丝残念都留不住。
于她来说人与鬼是平等的，是可以处于同一位置公平竞争的。
这一念要归功于老神婆的教导，一直以来，她与鬼的相处，远比人要容易的多。
人心险，她知，不过她还是低估了那些花苞般鲜嫩的小小少女们，她们的心坚硬起来，怕是石头撞上去都会被磕碎。
当她见到一大片黑影被赶向边缘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到弟子们一个接一个的唱咒、跳舞，用出了祭魂术时，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祭魂，是用鬼的魂魄为代价，清洗一处的污浊之气，那本该用在恶鬼身上，用来洗去被它们污染了的，已没办法用别的方法去解决的地方或是人身。
人会恐惧，鬼也会。
原本群鬼紧密相连，是可以抵挡的，但有些太怕了，便只想着逃跑，这一跑，便首当其冲，被打的魂魄飞散。
剩下的还连在一起，却也没那么紧密了。
沈遥华隐隐听到一片黑影中传出鬼啸之声，急切的、愤怒的，哀其不争的，似有哪只鬼正呼唤那些逃散的快快归来。
“你们住手！”
沈遥华蓦的冲到黑影前面，想要抵挡那些呼啸而来的灵气，灵气如风般快而飘渺，却如刀般锋利，不伤肉身，只伤魂魄。
无数灵气之刃穿身而过，沈遥华身上无伤，却不知哪里痛的撕心裂肺。
“你疯了，快闪开！”
柳鸳儿气的直跺脚，也顾不得会不会受伤，硬是冲了过去，想将她拉出来。
那时，沈遥华身后是一片浓黑的雾墙，被困于一隅无法逃离。她身前是几十位弟子，形成半圆之状，根本就不理她，那一片唱咒之声渐渐归于整齐，舞步也渐渐统一，由她们指尖凝聚出的，肉眼看不见的灵气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堵灵气之墙，咒声止时，也便是两‘墙’相撞之时。
黑墙可以抵挡一次、两次……然而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消散于无形。
“它们也是命！天地既然容了它们，就说明它们应该存在，你们没权力让它们魂飞魄散！”
沈遥华将柳鸳儿狠狠推开，扬声劝阻了许久，还是没人理她，她一怒，便也开始唱咒起舞。
她的启蒙是神秘女子教的，与其他弟子不同，咒、舞、术，都化繁为简，所以当弟子们的灵墙推来时，她的魂祭术已成。
她用尽全部灵气，也只凝了头颅般大小的灵球，与那面几十人聚成的墙相差甚多，但这时她顾不了那么多，也没想过那堵墙穿身而过时会不会连她的魂也打散了。
她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灵墙，想起了老神婆以她的鲜血喂养的百鬼，老神婆说那些鬼都是极恶之鬼，用来替她挡劫也算是赎罪了。
她却始终都放不下，在她看来，那些鬼作恶了，要还也要还给相欠之人，所以她总觉得亏欠，只是她还不了了，那百鬼都已魂飞魄散了。
她总想着要做些什么，如今头脑一热，冲动的性格便让她又奋不顾身了。
她的灵球将灵墙打出一个数倍的大洞，剩下的灵气自动修补，聚成一堵稍小些的墙，畅顺无阻的从她身体上穿过，重重打在了黑色的鬼墙上。
沈遥华恍惚中听到数声凄厉的鬼啸，听到柳鸳儿的惊叫，而后心口一疼，吐出一大口鲜血后，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真是个傻孩子，你可一点都不像我。”
沈遥华在一片黑暗之中，听到了含叹带笑的女声，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初时无知无觉，后来便有个声音一直不停的呼唤着她，温柔的，熟悉的，让她深觉安全的。
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有墨夷小白和墨夷苍楮。
墨夷小白穿着一身纯黑的战甲，黑了些，高了些，愈发冷峻威严了。
他站在一面飞扬的黑龙旗下，唇边染了一丝鲜血，眼中若有所思，他说：“你又闯了什么祸？无端端又让我吐了血？你若是再这般来上一次，我只好找到你，把你带在身边好好的供养起来，免得哪天我正杀敌，反让你害我被人杀了。”
墨夷苍楮还是那般邋遢又吓人的模样，他蹲在一个刚挖好的坑边，正仰着脸苦笑，他说：“凰蛊对帝蛊的影响越来越大了，真是失策啊失策！小丫头啊，我求求你好好保重自己吧，否则墨夷家最后的希望就毁在你手里了，那我也只能把自己埋在这坑里赔罪了。”
她听清楚了，只是不甚明白，她都不知墨夷小白身在何处，怎么会害得到他，还有，什么帝蛊凰蛊的，怎么没人跟她说过？
她带着满心的疑惑，被那个执着而温柔的声音，生生唤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只一瞬便又合上，再睁再闭，反复了多次，只因她身侧有人太过刺眼。
她身边站了个白发白衣，周身散发着莹白光芒的男子。
光是温柔的，只是他的容貌气质太过刺眼罢了。
沈遥华觉得天神之姿，大抵如此罢。
发如雪，衣如云，肤如月皎，眸如灿星。
他静立于凡尘，气质已高华至九天之上。
他声音温柔中带着冷清，醇厚中又不失清越，只是让人想着云舒风朗，原野花开，清风抚过带露的梨花。
他说：“遥华，你感觉如何？”
第057章 修补魂魄
沈遥华被那熟悉至极的声音惊的骤然睁开双眼，却又因光芒刺眼而眯成缝隙，以手微遮在眼上，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我游魂兄？”
“是我。”
游魂轻轻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微叹一声后，怜惜道：“你的魂伤的厉害，补了数月才勉强恢复，现下五识还弱，还是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
“你真是我游魂兄？”
沈遥华也不知听没听到他的话，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光华灼灼的男子就是游魂。
他明明是个雾团呀！
“我是。”
游魂一手取下她搭在眼上的手，一手抚下她的眼睑，轻轻将她推回床榻上，温柔的替她盖好了被子。
“你是我游魂兄？”
沈遥华微微将右眼睁开一条缝隙，死死盯着身侧的男子，直盯的泪花闪闪。
“我是。”
游魂脾气一向是好的，耐心也是极好的，见她不听话，也只是再次伸出手抚上她的眼，这一次便放在上面不挪开了。
他的手微凉，像水流漫过眼睑，轻柔而舒适。
沈遥华伸手摸了摸他的手，高兴的咧开嘴道：“游魂兄，你是何时凝出身体的，你现在可知自己是谁了？”
游魂轻笑一声道：“就在你受伤左近才凝出身形，倒还不曾想起过往，本想给你个惊喜的，谁想到你先给了我般大的惊吓。”
沈遥华是被沈兰醒拎到百鬼冢的，随身还带着几十只野鬼。
那时的她身上没有伤痕，魂魄却是千疮百孔的。
“把她救活，否则谁也别想活！”
沈兰醒丢下一句话便走了，是游魂与女鬼合力，在野鬼魂魄中各抽了一丝生魂，一点点将她的魂魄修补起来。
她的魂魄差点就零碎了，像件满是破洞的烂衣裳，修补就要用许多魂魄将她的魂魄重新织补好，之后还要经历漫长的恢复。
游魂说她五识弱，实际上却是太过灵敏了，经不得一点刺激，比如说强光，比如说噪音，比如说气味……
她现在身片一间墓室之中，没有光，没有古怪的气味，若是两人不出声，墓室中便处于极静之中，便是说话，游魂也将声音压的很低。
游魂道：“你得好好谢谢玲珑，没有她，你便危险了。”
沈遥华问道：“玲珑是谁？”
“就是你姐姐我喽！”
轻快的声音乍起，一道白影便到了床前。
游魂的手挡在她眼上，令她无法睁眼，不过这位不用看，沈遥华便知是谁。
不就是那个话唠女鬼么，顶着一张七窍流血的脸到处乱晃的那位。
玲珑笑嘻嘻道：“救命恩人驾到，还不快快跪下叩谢姐姐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她这么一说，沈遥华满心的感激霎时便烟消云散了，她扁了扁嘴，说道：“你还不是被沈兰醒逼着做的，要谢还不如去谢她。”
玲珑想不到她会这么说，气的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遥华下一句已经到了。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我呀，沈兰醒不是说了嘛，我死了谁也别想活，算来倒是我求了你的命，你说是不是呀，玲珑姐姐。”
“你这小丫头，这么久了别的没学会，倒是欲发牙尖嘴利了。”
玲珑哼了一声，倒不真与她计较，只道：“你那冲动起来不要命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这次为了一群野鬼，下次会不会为了猫猫狗狗？”
她话似责问，沈遥华却觉得她是高兴的，毕竟玲珑就是鬼，是百鬼冢之主，游魂便是得她收留才凝出身形的。
对于同类，玲珑总是怀着怜悯的，特别是游魂野鬼。
“现在的小丫头越来越凶悍了。”
玲珑叹了一声，哪有不分青红皂白就灭人魂魄的呢，这就好比杀人，若是不犯法的话，便可以胡乱杀戮了么？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她又叹了一声，令沈遥华‘扑哧’一笑，这个女鬼呀，自说自话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就是没人搭腔，她自己也能说个不停。
“笑什么笑？你起开。”
玲珑将游魂推开，手掌覆在沈遥华额上，立时一道白光进入了沈遥华的脑中，令她神智恍惚起来，感觉有一道温柔的光在体内缓缓游走着，由头到脚，再由脚到头。
“差不多了，毕竟是抽魂而补，还需些时日稳固，这一个月你就老老实实躺着，哪也不准去。”
玲珑手掌的触感便与游魂不同，像是实实在在触摸上的，也比游魂要凉许多。
“那些野鬼没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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