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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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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大夫看过了。我们明天吧,我喝了药,实在是太困了。我都已经睡着了。我马上要睡着了。”
你说:“琴儿,你声音怎么了?你很难受吗?让我进来看看你,就一眼,行吗?”
我说:“求求你。让我睡吧。我要睡了。”
你听了这句话,你不再晃那扇门了。你在外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你说:“那,你好好睡吧。我们明天再说。我走了。”
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拜垫上。
我听到你离开了房门,我听到你的脚步到了院子里,你在院子里犹豫了一会儿,你似乎又往回走了一两步,然后,你还是转过身,继续离开了。
我在一片漆黑当中,听着你就这样,离开我,走远了。
那一刻起,我的青春,就结束了。它还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就像一个长期失眠的人那样,干枯衰竭地坐着。
第九十二章 遥不可及
在一生当中,你从来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到过你的院子门前。
大约凌晨3点的时候,我从厨房回来,然后就到了你的院子门前。
那时我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悲愤中走了出來。
我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本来是想从厨房出来之后,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的。可是,不知道怎样一来,我就站在你的院门前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过来的。
你的院子里还有灯光。两厢侧院房间的灯光都已熄灭,只有你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光。
我看到你的影子映照在窗纸上。看到你在灯下走来走去。我看着看着就泪眼模糊。我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
我满怀柔情地注视着你的影子,就像注视着在这个世界上最留恋最珍惜的东西,就像织女星隔着浩淼的银河,注视着她曾经的爱人的微弱的光辉。
我再也不能触及你了。我已经是肮脏的。我不能再接近你。
忽然,你的房门打开了。我心下一惊,赶快躲进了旁边的竹丛里。
你来到了走廊上。吴顺从房间里跟了出來。原来他也和你一起去了临水,一起回来了。而且,他也陪着你没有睡。
你在走廊上继续走来走去,焦躁不安。
你对吴顺说:“你问过了?今天家里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吴顺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
你说:“为什么人这么少?”
吴顺说:“我们回来晚了,大部分下人都睡了吧。”
你摇头。你说:“不对。一定有事!在临水和舅舅谈完之后,我一直都觉得什么地方不对。这一路上我一直都强烈地这样感觉。”
你说:“我赶回来了,琴儿为什么不开门?”
你说:“她不会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你顿足道:“不行!我还要去看看她。”你说着,就要往这个方向走。我瑟缩了一下,更深地藏到竹丛的阴影里。
吴顺一把拉住你。他说:“天啊。少主人,现在绝对不能去了!马上都要天亮了。不论是给人看到你进去,还是看到你离开,别人都会对小姐想些什么?无论如何,你得等到天亮才能去。”
你站住了。你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伸手捂住了额头。
吴顺安慰你说:“其实,马上就要天亮了。你进去,再稍微睡一个时辰,天就大亮了。等小姐院子里的侍女起床了,我们就可以去了。”
你说:“我睡不着。不如就在这儿等着天亮吧。”
你说:“顺子,你回去睡吧。这两天一直在跑,你也累了。”
吴顺说:“不。我陪你等。”
这时,你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我看到你抬起头来望向我的方向。
你说:“是谁在那儿?”
你站起来向这边走了过来。吴顺紧紧跟在你的身后。吴顺问:“什么人?有人在那儿吗?”
我像惊弓之鸟一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片竹丛。
我头也不敢回地一口气逃回自己的房间,把门重新关上。
我在身体从中撕裂的灼痛中靠着门,毫无声息地站立着。
你走到竹丛前。什么都没有。只有竹子在夜风中轻轻地摇曳,发出一些沙沙的声响。
“是风声吧?”“吴顺说。
你说:“不。”你站在夜风当中,看着摇曳的竹枝,你说:“不。刚有人在这儿看着我们。”
你说:“我可能,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第九十三章 骨肉相残
(一)
清晨。新的一天。每个新的一天,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会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但很多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踌躇满志地出门,就好像自己可以长命百岁。
我慢慢地走下小楼的楼梯。我看到你在庭院中等我。你一定很早就来了。但你没有上来惊醒我。你想我也许需要好好的休息。
看到我出现,你三步并成两步走了过来。
我无颜面对你。但也无法逃避和你这样面对。
你说:“琴儿,父亲大清早就回来了,叫我们一起过去吃早饭。”
你看着我,说:“怎么了?你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你的风寒好一点了吗?昨晚睡得好吗?”
我点头。没有别的话。
你说:“你崴了脚吗?走路为什么这么困难?”
我摇头表示没有。
你说:“不对。一定有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可是,我不能和你交谈。我不能开口和你交谈。我艰难困苦地守着堤坝。我不能让洪水提前溃决出來。
你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说:“别走,琴儿。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回答我。”
被你抓住胳膊的时候,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我本能地睁大眼睛,带着对男人的极大仇恨,敌对地看着你。
我的目光让你的手立刻就松掉了。你松开手,后退了两步。你说:“对不起,对不起,琴儿,我刚刚手重了。”
我咬住嘴唇。
你迷惑地看着我。你难过地说:“我有什么做错了吗?你对我昨晚摇晃那扇门生气了吗?”
你的神情让我心里的堤坝像波浪一样地动荡起来。我坚决地躲避着你的眼睛。我从你迷惘的视线中,尽最大的可能,最快地逃了开去。
你茫然不知所措地目送我从你身边经过。
你看着我的背影。你的眼光落到我的裙摆上。你顿时大吃一惊。你看到我的裙摆上沾染了血迹,而且不止一点。你沿着我走过的地面看,你发现了更多的血迹。
你沿着血迹走到小楼的楼梯边,你看着那血迹逶迤地从台阶上一路滴落下来。你顺着台阶往上走,在玄廊你看到更多血迹,已经不是一点一滴的了,而是成线成滩。
你伸手推开我的房门。
你看到的景象,让你好几分钟都无法动弹。
我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鲜血,看到床单上、地板上,还有被鲜血染红的拜垫。
(二)
这时候,我已经走进了中庭的饭厅。我看到父亲已经坐在平常的位置上,而姨娘和大哥都早已陪着父亲在那里了。
看到我进来,姨娘顿时停止了和父亲的说话。景云身体一弹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两个的神情就仿佛是见到了鬼魂一样。
父亲看着我们,奇怪地问:“怎么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走到饭桌旁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大哥的脸。
在我的注视下,他的表情就好像被放在了油锅里一样。
姨娘神情紧张地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准备要说点什么。但是她没有机会说了。她什么解释都没有机会说了。
我带着毫不犹豫的坚定,径直朝大哥走了过去。我怒目圆睁,盯住了他的眼睛。我仇恨的眼神一下子就把他钉在那里了。
他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颤栗了一下,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冻结了。
就在这时,你从外面进来。只有一秒钟,你就猜到了我要做什么。
你用惊人的敏捷飞速越过了摆满早点的桌子,向我扑了过来。你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右胳膊。
可你还是晚了半秒钟。一支小箭已经从我手里飞了出去,它在你最后一刻的撞击下,略微改变了方向,它紧贴着大哥的头皮嗖地一声擦了过去,砰地一声打在房梁上,入木寸许。大哥头上的帽子应声而落,发髻也散开了。他被蹭去了一大块头皮,瞬间,他的脑袋就变得像个血葫芦一样。
他被自己的鲜血吓坏了。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大叫。
这时,我感觉自己被父亲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腰和胳膊。我在你们父子的阻挡之下,几乎无法再动弹。
姨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扑向了她的儿子。
听到姨娘的哀嚎,你把我留在父亲的掌控之中。你离开我,你朝大哥走去,想要帮忙察看他脑袋的伤势。
可我不会放弃。我绝不会让他逃脱!
趁着你离开我的那一刻,我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猛地甩掉了父亲的掌握。我对准大哥的脑袋击发了第二支袖箭。
你在半路听到耳后一阵风响,你想都没有想,你就转身用身体挡在了他前面。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我都还没有意识到它已经发生,它就都发生了。
我射到了你。那支箭射进了你的右胸口!
你被箭支的冲击力带得后退了几步。你看着我。
你伸手抓住箭杆。你一用力,把它连血带肉一起从自己身体里拔出來了。
你努力保持站立着。在一片巨大的混乱中,你站了几秒钟,就摔倒了。
父亲的手突然松开了我。他朝你奔了过去。
当他松开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我看到地面上的青砖,看到它们向我倾倒下来。那就是我看到的最后的景象。我下楼之前服下的毒药开始发作了,我的嘴角流出了鲜血,然后开始吐出白沫。我倒在地上开始了可怕的抽搐。
我在周围的一片混乱当中,失去了知觉。
我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对不起,最亲爱的你。”
这个家。这个我待了十五年的家。这个尘世间我唯一可以立足的地方。那一天,顷刻之间,就这样,几乎给我毁掉了。
那就是我一生里最后一次见到景云。
从那一天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看见过对方。
实施这个计划时,我坚信自己是正义的。
但当箭支射入你胸膛的那一刹那,我已经明白,自己错了。但是,太晚了。我的一生就此结束。没有机会,再来选择了。
谁能说清楚自己一生究竟犯下了多少错误呢。
每一生,犯过,多少错误呢。
第九十四章 自责
你低头看着孙大夫处理你的伤处。你看到一个小棉团被轻轻地塞入箭支拔出之后留下的那个血洞。你看着它变成红色又被取了出來。
你用力抓住床沿,忍耐着疼痛。你咳嗽起来,咳出了一点血沫。
丁友仁舅舅在你面前走来走去。他焦虑地问孙大夫:“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孙大夫说:“射到了肺部,有些损伤,但所幸并不太深,应该没有大碍。少公子体格强健,调养一段也就能恢复了。”
你再次咳了起来。孙大夫说:“少公子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处理好了。”
舅舅在你旁边坐了下来。他说:“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着来了。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他说:“为什么你要救那个畜生?!他不值得你用这样的代价去保护。没必要为了这种畜生让自己受这份罪。”
舅舅再次看了看你的伤口。他叹息说:“你怎么就会躲不开呢?怎么就没躲开呢?你不是会金钟罩吗?”
你说:“我是故意不躲的。”
舅舅和孙大夫都闻言大惊。他们互相对看了一眼。舅舅说:“啊?你故意不躲?”
你说:“是的。本来我可以伸手就抓住这支箭,不让它射到任何人。可我没有做。”
舅舅说:“你疯了吗?它可能射穿你的肺部啊!”
你说:“就算是这样也是值得的。何况不会。从它发射出来的力度、角度和距离来算,它不会射得很深,我也用了点内力隔空挡了一下。”
你说:“如果这支箭不能射倒我,琴儿的杀心就不会立刻熄灭。就算这一次不成功,以后她必定还会再做。”
你说:“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难以补救。她还小,不明白每一个生命的消失都和其他的很多联系着。如果她杀了大哥,这事会缠绕她一生的。它会是她最深的痛苦。总有一天,她会后悔莫及的。我不能让她犯这样的错误,也不能让仇恨和杀人的念头一直在她心里折磨着她。”
舅舅看着你。他再次叹息了一声。他说:“唉,你这孩子啊。”他摇摇头。
你说:“琴儿现在怎么样了?谁在陪着她?”
你说:“出事之前,我去了她的小楼,看到她的房间到处都是血迹。”
舅舅迟疑了一下。你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猛烈地咳了起来。
舅舅说:“好吧,我告诉你,可是你千万不要着急。”
你点头。
舅舅说:“她下楼之前服了毒药,是从半夜从厨房拿的毒鼠药,所幸她找到的份量不多,也不知道要坚持到行动结束需要服多少。”
你动了一下。舅舅赶紧按住你,说:“你答应我不着急的。你父亲已经另外请了大夫在那边救她。虽然她还没有醒过来,但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你父亲在那边守着她。可是。。。。。。”
你说:“可是什么?”
舅舅说:“可是,没想到那个畜生会那么歹毒。虽然琴儿当时没有反抗的能力,可他的动作还是那么粗暴,把她伤得非常严重,撕裂一直从,从那里一直延伸到了腹膜。她已经大量出血之后,他还蓄意继续了很久。可以想见当时动弹不了的琴儿,遭受了何等的羞辱和身心痛苦。怪不得琴儿这么坚定不移地要立刻杀了他!你父亲都快要气疯了!”
舅舅说:“她需要做一个深入体内的缝合手术才能从这样的创伤中恢复。大夫来了有一会儿了。她可能现在正在做。”
你的嘴唇发白。你伸手推开大夫,你用手支撑着身体想要起来。你说:“我要去看她。”你再次剧烈地咳出了血沫。
舅舅再次按着你。他说:“你不是大夫,你去了的话,在那种情形下,我们都是男人,谁也不方便再进去。本来让男大夫来做这种手术,就是一个这样门庭的女人难以承受的了。她受的羞辱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承受多哪怕是一点点了。”
他说:“我已经让吴顺在那边候着,如果手术不顺利,他会过来报信的。他既然一直没有过来,就是到目前为止,那边还进展顺利,你不要担心。”
舅舅说:“琴儿现在昏迷着。你去了,她也感觉不到你。就算她是清醒的,看到你,也未免会心情波动,对她恢复不利。”
你倒在枕头上。你自责地说:“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着急去临水,这一切就没有机会发生。我要是在家里等父亲回来了再走,他就没有机会和胆量下手。”
你说:“其实,我知道大哥对她不尊重已经很久了。我一回家就发现了。可是,我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这件事,不必让父亲烦心,也顾念着他始终是大哥。我现在好后悔没当时就告诉父亲。我只顾念着兄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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