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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诺弯刀-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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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一时,席间花雨缤纷。

    各宫的宫眷和百官的内眷们,纷纷送给年幼的世子礼物,伴以种种美好的祝福。

    皇太后看着这莺歌燕舞、三代同堂的景象,心下大喜,笑得合不拢嘴,大行颁赏。随后,她老人家又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追随先王四方征战、颠沛流离、艰苦奋斗的青春岁月,感慨如今的鼎盛繁华,先王已经先她逝去,不能亲眼得见,心中百感交集,落下了悲欣交集的眼泪。

    众女眷慌忙围拢上去,温言软语地劝慰皇太后,最后,还是小世子抱住祖母的脖子,在祖母泪水纵横的脸上使劲地亲了若干奶香四溢的甜吻,这才令皇太后转悲为喜,重新开怀大笑了起来。

    (三)

    夜里,刘申结束外面的种种接见、颁赏和应酬,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先去上阳宫皇太后处问安之后,就到我和世子居住的昭阳宫这边来。

    他喝了一点酒,带了三分醉意,看上去神情有点疲倦,但满脸红光,春风得意,依然沉浸在非常兴奋的状态之中。

    我们一起去看过在厢房的摇篮中酣睡着的世子,彼此搂抱着,享受了一下为人父母的那种成就感与幸福感,便重新回到卧室,对坐喝茶。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分享一下游园中的种种趣事见闻。

    我一边替他沏茶醒酒,一边听着他滔滔不绝。

    他现在高兴得就像个孩子一样。这是很少能见到的情况。

    我心里涌现出一种很柔软的东西。

    我带着这种很柔软的心情,隔着茶案,看着他。

    (四)

    忽然,刘申打住了话头,眼睛看着一处地方,沉默不说了。

    我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在看花瓶。

    他指着那花瓶说:“琴儿,这是不是我白天送来给你占卜用的花?”

    我说:“是的。汉王。”

    他说:“怎么?你没有拿它来占卜吗?”

    我说:“没有。我叫人把它带回来,养在花瓶里了。”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说:“这算是一种抗旨吗?”

    我低下了头,看着桌上的茶杯。

    我低声说:“琴儿无有抗旨之心,亦无辜负汉王恩典的想法,然而,还是未有遵从汉王的旨意,以花瓣占卜,擅自另作它用,请汉王恕罪。”

    我们之间的气氛有点变了。

    刘申心里那种很热烈的东西,迅速重新变凉了。他感觉到某种五味杂陈的复杂。

    他意识到,花事的繁盛,并没有在我心里引起和他共鸣的那种欢喜。我由花事的繁盛,联想到的,是你依然孤单地葬身荒野,正在不知处的地方腐烂变成白骨,而并没有联想到是刘申的德政得到了上天的嘉许。他感觉到一点酸溜溜的嫉妒在内部刺着他的心脏。

    然后,很快,他也感觉到了一点惭愧,自责道:我怎么能这样得意洋洋呢,怎么能够贪天之功为己有。天下的繁华安定,是这么多人一起浴血奋战的结果,是那么多人付出了生命所换来的结果。他想到了你最后给他的信,想到了你们在阳泉关护城河的吊桥前举杯而别的情景。他心中也涌起了一阵与我共鸣的悲凉。

    他在这种复杂里面,自我开解了一会儿。然后,他轻叹一声,说:“别生气,琴儿,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伏地表示感谢他的宽恕。

    刘申说:“起来吧。其实,你今天过得并不快乐,是吧?参加这样的活动,让你心里觉得特别累。是吧?”

    我想要回答。

    刘申伸手阻止我。

    他说:“不要回答我说,汉王的快乐就是你的快乐。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你感到快乐了,是吧?你也没有什么需要祈愿的了,是吧?”

    他说完,在灯光下带着某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我。

    那种眼神里,有点什么让我心里很是难过了一下。

    于是,我再次伏地礼拜说:”汉王。”

    (五)

    我说:“不是那样的。臣妾有东西想要祈愿的。”

    我说:“汉王送来的花真是美丽极了,看到它这么动人,臣妾心里就不由得希望。”

    “希望什么?”刘申看着我。

    我说:“当时,琴儿就身不由己地希望,它能够一直这样美好地活下去。所以,我就不忍心把它撕碎求欢,而是把它原样带回宫中,把它养起来了。”

    我说:“琴儿知道它很快就会枯萎的,但还是忍不住希望,它能够多活几天。就算几天之后一样会死,至少,也能死得安详完整一点吧。”

    我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一直美好地活着。琴儿的祈愿就是这样。”

    我说:“但是,琴儿已经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它不可能实现。不必占卜,也能知道。”

    刘申听了,他低头喝完了杯中的茶。

    他心里的阴影开始散去了。

    他重新变得温暖体贴起来。

    他说:“就算它最终还是凋谢了,但,至少,在我们共同的记忆里,它曾经美好过。我们会长久记得那曾经的美好。”

    他对我笑了一下。

    他说:“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累了一天了,我们一起去睡吧。”

    我给他脱下外衣的时候,刘申看着我。

    他说:“你说得对。琴儿。你提醒得很对。就算如今天下太平,万民安居乐业了,我,也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自鸣得意的,更不可骄傲自矜。”

    他说:“所有的繁华都是短暂的,安息才是真正的归宿。”

    他说:“要为天下人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不能就此洋洋自得,失去了那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奋斗之心。我应该常常想起那些已经凋谢的生命,我应该始终,都让他们的理想,在我心中活着。”

    这便是我深深敬重刘申的地方。

    作为一个圣明的皇帝,他常常敏于觉察到自己的过失,而不是只能看到别人的过错。

    (六)

    春天很快过去了。那一场繁盛的花事也就随之进入了人们的记忆,然后,在那里,也慢慢地消失了。

    春天一次又一次地经过我们。

    那一年的繁花似锦,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超度法会

    (一)

    新朝建立的第二年夏天,溪源会战结束的纪念日,刘申以国家的名义和皇室的名义,为溪源三百勇士安排了49天的超度法会,祭奠和追荐亡魂。圣旨确定,由你和我最后去过的圆觉寺来承办本次超度法会,皇帝皇后将亲自出席祭奠。

    刘申的旨意传达到圆觉寺时,宣旨的使者发现,这超度法会已经开始了。

    图布丹大喇嘛已经率领僧众,在圆觉寺里开始了为北线终战之战中所有死者超度的隆重法事。

    720天是很长的时间,长到足以让很多死者被亲人忘记,他们留下的空白,重新被日常生活的种种琐事填补上。

    我后来常常想,我断气之后,过了720天之后,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多少人因我的消失而难过吗?

    大概,不会有几个人了吧。

    在49天大型法会的最后一个七日之始,我跟随着刘申再次来到了圆觉寺,亲自参加祭奠仪式,并代表皇家,供奉寺院、经书和僧众。

    一路上,随处触景生情,我心里的痛苦,实在是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的。

    虽然我一路默默无言,未有表达,但是刘申知道所有我没有表达出来的。

    我们同乘一座马拉的銮驾,他坐在我对面,他一直默默地看着我,没有和我说话,也没有碰我。

    我看着座位下方,我看着车帘,我看着别的地方,我避免和刘申的眼神交汇。

    我心里隐约有着一种绝望的幻想:只要我的眼神不和刘申的交汇,我就还有空间想象,能够想象,此刻坐在对面的人,仍旧是你,就像上次一样,仍旧有你,还活着,和我坐在一辆车上。

    在你离开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一直以来的表现就是这样差的。

    不敢面对现实。不愿面对现实。

    不能担荷起痛苦。更没有力量转化它。

    在漫长的时间里,我有那么长的时间不敢回到所有往事曾经发生过的地方,那么长的时间都不敢去你安葬的地方,不敢回到燕塘关,不敢再去金风寨。

    好像不去面对,就可以认为断离并没有真的发生过一样。

    面对命运的无情,我实在是太胆怯了。

    (二)

    又一次地,我坐在圆觉寺中原来的经堂里,再次抄写着《心经》。

    按照图布丹大喇嘛的开示,这是一张专门治疗人们心灵的痛苦和恐惧的特效药方。

    我希望通过抄写,把这灵丹妙药的效果渗入到身心的每一个细胞中去,平息每一个细胞里痛苦的惊涛骇浪。

    我希望通过抄写,让一切生命中这样的煎熬和疼痛,都能得到良药的救疗。

    可是,我不能抵挡内心的悲痛。

    你的影子不断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充满我所在的每个空间。

    你的面容出现在字里行间。

    你的声音开始在遥远的时光里回响。

    我的眼泪一次又一次地流淌出来,而且越来越多。

    为了不让眼泪落到经文上,污损了抄本,我只能放下了金色的抄经笔,向后挪动了一下,坐在距离桌案较远的地方,等待心情的平复。

    我捏着手绢,默然地坐在那里,等着撕裂身心的悲痛过去,以便重新能够开始抄写。

    (三)

    恍惚之间,我又回到了燕塘关舅舅家的宅邸里。

    园子里搭箭的高台上正在演出着《无定河》的歌舞。

    可怜无定河畔骨,犹是香闺梦里人。

    而我们在之上,远离音乐之声,彼此面对。

    你问我:“后来,那香闺里的人,是怎么面对这噩耗的呢?”

    我说:“不知道。这歌舞里只表现了她听闻噩耗时的悲痛,没说后来她怎样了。”

    我说:“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后来应该怎样。”

    你看着我。你说:“如果你是她,你会怎样?”

    我说:“彼此深爱的人,不是应该生死相随的吗?”

    你摇头。你说:“不是。不是那样。”

    你说:“活着的人,应该用生命去饶益到所有生死中的人,所有身不由己的人。不应该把它浪费在白白死去上。不应该为了无法抵挡内心的痛苦而去殉葬。”

    你说:“即使是妇人,也不应该这样懦弱。我们应该去承担起内心的痛苦,去战胜它,去转化它,去平息它,而不应该,任由它做我们的主人。”

    我看着你。我说:“这是你希望于我的吧。”

    你说:“是的。”

    我说:“不。我不要。我不要你成为无定河边的白骨。”

    你说:“这里面,我们的身体里面,本来就是白骨。在哪里显露出来,都是一样的。在无定河的荒野里也罢,在香闺的暖床上也罢,它早晚都会一样地显露出来。”

    我们并肩坐在高台下看着台上的表演。

    我被歌舞者声泪俱下的泣诉所深深触动,忍不住泪如雨下。

    你从侧面看着我。

    你说:“哭了?”

    我扭头不看你。

    你说:“台上,那只是演戏。那演员,都是没事的。”

    (四)

    我睁开眼睛。

    园子、高台、歌舞伎、观众,还有你,都消失在一片水雾蒙蒙当中。

    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我面前是许多盏灯。许多的小小火焰,在灯盏上稳定地燃烧着。

    桌案上,是没有写完的《心经》法本抄录纸卷。

    “故大将军说得对啊。这一切,只是一场足以以假乱真的戏。人生就是一场戏。”

    图布丹大喇嘛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我急忙拭泪起来,向他躬身行礼。

    我说:“信女惭愧一时心乱,不知**师来了。”

    图布丹大喇嘛看着我,说:“事已至此,时过境迁,还请皇后放下往事,节制哀伤。”

    我说:“**师既然对信女心里所想的事情,洞然明白,可否请法师指点迷津?自故大将军两年前阵亡之后,信女愚钝,内心一直都非常痛苦,这种痛苦,深入骨髓,令人如堕寒冰地狱,不可对人言说,也无人可为开解。”

    图布丹大喇嘛说:“阿弥陀佛。皇后,世上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寒冷,就有温暖。每种事情都有它的对立面。如此,有生离死别的痛苦,也就会有疗救这种痛苦的药物和方法。”

    大喇嘛说:“身体的痛苦,要用药物来治疗缓解,内心的痛苦,也同样需要药物的帮助来解脱。皇后,请随老衲过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庆祥法昌

    (一)

    推开一扇门,我跟着大喇嘛进入到一间巨大的书房当中。

    房间里四面墙壁都摆满了书架。

    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多叠用明黄的绢布精心包裹呵护着的线装本书籍。

    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图布丹大喇嘛对我说:“皇后,请抬头看这房梁正中所挂的牌匾。”

    我抬头向上看,在房间的正中上方,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藏经阁”三个大字,原来是存放佛教经书的地方,所题的这三个大字,却是刘申的父亲、我的公公老汉王当年的亲笔。。

    图布丹大喇嘛说:“皇后,这里便是药号。一间超级大药号。治疗世上一切身心痛苦的灵丹妙药,和灵验处方,全部都收藏在这里,应有尽有。世间有八万四千种身心痛苦,这里就有八万四千种对应的疗救方法。”

    我说:“这些黄绢裹着的匣子里是什么?全部都是经书吗?”

    图布丹大喇嘛点头说:“是的。这便是佛门全部经典的总汇集,叫作大藏经。皇后也可以理解为,这便是佛门的《千金方》,是疗救身心痛苦的药方总集纳。各种各样的药方,用以对治各种各样不同类型、不同程度、不同症状的身心痛苦。”

    我望着这满屋子的金色经卷,如同久病盼良医,当下便触动内心的深刻痛苦,不觉热泪盈眶,不由得心生极大的敬意。

    我说:“信女可否乞请一观?愿恭敬求之。”

    我虔诚地跪下,在藏经阁里的拜垫上,至诚顶礼卷帙浩繁的《大藏经》。

    我祝祷道:“信女陈琴儿至诚顶礼,愿代天下苍生,乞请救疗一切生离死别之苦,一切临终忧怖之惨痛的法药,愿得一法,以平此千年万载,亿万生灵的共同痛苦。”

    我说:“信女陈琴儿,愿得此法,以为良医,救护垂危,抚平伤痛,令信女今日之悲恸,此刻之无助,永不再出现在无尽时空任何一个生灵的身心之中。”

    图布丹大喇嘛闻言不由得大为赞叹道:“阿弥陀佛,老衲十分赞叹随喜皇后这样无边无尽的救度弘愿。”

    他说:“善哉善哉。经云,譬如大海,一人斗量,历经劫数,尚可穷底,人有至心精进,求道不止,会当克果,何愿不得?皇后有此大悲大愿,当来必得如愿以偿。”

    (二)

    我说:“那么,信女可否祈请披阅这些经藏典籍呢?这么多的经卷,信女该从哪一本着手学起呢?”

    图布丹大喇嘛说:“皇后虽然志向坚定,但深入经藏,也不可任意而行。就像是一个人从未独自外出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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