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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军国-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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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依言操作,很快就看到了精致木箱里面做过考究的内甲。
在这个时代,好的兵刃和坏的兵刃都能杀死敌人,但是好的铠甲可以保命,坏的铠甲却可能害了自家性命。李德明、王难和卢守仁这种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人物,又哪里会不懂得其中的好坏?
看着眼睛发亮的三人,罗开先有些戏虐的说道:“招人来帮忙试穿一下,这样看着流口水可是没用的!”
三个人自然不是孤身到这城外的简陋营地,他们的亲兵被召唤了来,七手八脚地在旁人的指导下给他们换试。
罗开先则在旁一边看着几个人挺胸挖肚地试装备,一边悠然地解说道:“这种甲胄是双层皮粘合,中间夹杂着钢丝龙骨,配上胸口的钢皮护甲,完全可以防备普通的箭矢和刀剑的劈砍,喏,这些扣袢是调整松紧之用的,穿的时候可以很轻松的调整……没有原本的外甲那么沉重,坚固却不差分毫。而今,时值冬日,恰好适合穿在皮袍内里……”
王难在亲兵的帮助下穿着新制的内甲,瓮声说道:“将主,这甲胄穿在身上一点不显眼,而且也不重,真是好物件!不知数量多否?可够供给士卒?”
话语一落,一旁的卢守仁和李德明也关注地把目光瞥了过来。
第六节 夏州议(下)
好东西谁也不嫌多,这是最朴素的道理。
“贪心!”罗开先笑骂了一句,“这种甲胄看着与那些皮甲相差仿佛,你仔细摸摸,夹层里面的钢丝多么精密?不说其他,光是黏合的胶层就不是普通工匠能够仿制的,还有外面铆钉的是钢皮,可不是容易生锈的铁皮!”
粗略解说了一边工艺之后,老罗接着说道:“这物件是试制品,百多个工匠费了很多天才做了一批,目前主要发给经常作战的统兵将使用,某考虑到如今夏州不太平,为了你们的安全,才弄了几件过来给你们……先说好了,这可不是奖品,现在产量很少,战士若想要他,需要军功来换!”
王难和卢守仁拍手叫好,他们才不关心产量的问题,只要来路能保证,只要手下人用心,战功根本不是问题!
李德明轻轻地拍打着披挂在身上的内甲,感受着它的坚固和妥帖,嘴上同样在不停地叫好,但心中却是在叹息党项部族内太多人要么贪吃贪睡,要么只知道逞凶斗狠,这种能够提升自身实力的技艺却根本没人懂,也没人愿意学,连辖地最大的几家工坊内也多是汉人在操持,党项人却少有人能参与进去。
作为从小被李继迁教育要成为族人统领的他,当然有着不同与普通族人的眼光。
大魏之后,拓跋家族就已经断了自己皇族的传承,自唐末拓跋思恭时被僖宗赐姓李氏,或者说恢复李姓之后,百多年间,一直在领着族内各支东征西战,除了为数不多的几家首领还能有一副清醒的头脑,大多数人除了抡刀剑砍人,就只剩下喝酒找女人,别说学一门生存的技艺,很多人甚至连牧牛放马的看家本事都忘了。
这些年来的党项部族,如同阿父一样有着清醒头脑的人没有几个,可惜阿父却在去岁死在了吐蕃人和宋人的联手暗算之下。
在那之后,类似野利悍石之流的家伙才得以猖狂起来。
想到这里,李德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午前已经绸缪好了,大个子罗开先答应揽过此事,自己晚间总算可以睡个安稳。
都是依托别人不靠稳,但这一刻,李德明怎都觉得当日在孛罗河畔自己做了个明智的决策。
心情放松之下,李德明想要给罗开先一些回报。
他打量了一圈这个临时营地,然后对着罗开先说道:“将军,冬夜寒冷,这种帐篷虽可防寒,但又怎及房屋安稳?莫若将军带人进城内休息,多了不敢说,安置将军这数百人的地方还是有的……”
正打量着试穿内甲几个人的举止,听到了李德明这话,罗开先抬眼看了看后者的神色,有些意味悠然的回道:“德明兄弟有心了,只是如今夏州可不安稳,某在城外尚可进退自如,若是住进城内,恐怕某些有心人会搞出些事端……那对你我兄弟之盟约绝非善事。”
听得此话,李德明心下一顿,立刻收了邀人入城的心思,只是嘴上还在说着,“如此冷天,将军或可无事,新婚嫂夫人恐难以承受,莫如……”
“不必了!”罗开先摆摆手,“德明兄弟的心意某领了,明日……若是德明家中弟妹有暇,不妨带着一同出来走走,让她们也熟识一下,也便于我等合作事宜。”
“好!”李德明喝了一声彩,随即便允诺道:“便听将军所言,待明日,不但某要帅卫队来观礼,还会带着八羊和家中幼子!”
家中幼子?应该是元昊吧?罗开先心中念道。
元昊?李元昊?如今应该还是一个三五岁的年幼小童,还会成为那个所谓大夏的立国之主吗?
罗开先才不信什么所谓的命运,还有什么所谓的天数。
他已经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甚至在之前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更改变了从阿姆河流域到黄河上游的势力分布,他怎会担心一个小小幼童的所谓“历史”?
李德明、王难、卢守仁三人兴致高昂的离去,回返夏州城的他们自然还有更多事务需要忙碌。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罗开先转身回了帐篷,刚掀开毡制的门帘走进去,就看到李姌正蹑着手脚在后退,脸上还挂着红润的笑意,见到罗开先进来,她才停住脚步,仰着一张红润小脸说道:“夫君,几位客人都走了?”
“明知故问!”罗某人宠溺的捏了一下火娘子的鼻头,“你该都听见了,还装什么糊涂?”
李姌展颜一笑,也不否认,“只是不想惹你生气,原本在家中阿爷与人谈事,都是不允我靠近旁听的……”
“听也无妨,不过每次听后,必须给为夫我讲出不同见解,如何?”罗开先才没有什么女人不得干政的想法,恰相反,因为他想多娶几个女人,可不想她们都闷在后宅里面宅斗,而是更希望今后身边的女人们也有自己的所长,能在某些方面帮得上自己。
而且,他有些大男子脾性不假,但却知道女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他也期待她们能够给他提供一些不同思路。
“好!夫君真好!”李姌腻声道,她的眼波流媚,配上睡足吃饱休息好的容颜,真的娇艳欲滴得让人心动。
罗开先揽住女人细软的腰肢,一起坐在铺着厚厚皮毛和睡袋的软塌上,强忍住心中的欲火,开口问道:“你听了有多少有甚想法?给为夫我说来听听……”
“别……”被老罗的动作惊住了的李姌刚刚喊出一个字,便又停了下来,转而嗔怪的说道:“三兄你这野牛!外面还是白昼,你这手脚就乱伸乱放!真是想不通,婚前你怎么像只木头人!”
火娘子高兴或者心情平静时就管老罗叫夫君,恼火或者嗔怒时就叫三兄,罗某人对这个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此刻薄嗔的火娘子别有一番风情,让他心底的某些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好在帐篷外面不时传来亲兵们走动的声音,让他察觉到不合时机,才强奈住躁动的荷尔蒙作怪,板住火娘子乱动的身躯,自己离得稍微远些,才喘息着说道:“你这小娘,再敢乱动,夫君我要行家法了!”
“家法?夫君你家有什么家法?”女人同样喘息了几下,杏眼瞪得滚圆,只是这种薄嗔对罗某人来说没有丝毫威慑力,反倒是魅惑十足。
罗开先低头把眼光落到女人曲线婀娜的后半部,半响没开口,待到心境平和一些才缓和了语气说道:“娘子,你是要我演示一遍家法呢?还是按照我刚才的话回答问题?”
表面看他是倾向李姌好好说话,但是他不断滑动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感觉不怀好意。
敏感的火娘子当然察觉到了,忙从一旁拉过一张熊皮铺盖裹住身子,“呸,鬼才对什么劳什子家法感兴趣呢!你刚才问什么来的?”
无语的罗开先只好又把话重说了一遍。
李姌低头想了想,抬头问道:“夫君,若是那野利悍石不按常理行事,表面服软认错,回头就从他的部族里拉来数千战士围攻我们,该当如何?”
“他不会有哪个机会的!”罗开先斩钉截铁的断言了一句,接着又说道:“四娘你想得不错,是有这样的可能,但是,想过没有,你夫君我岂会留下这样的隐患?”
“想过,只是……这里毕竟不是灵州……”说起了正事,火娘子眼中的火焰消停了不少,一丝担忧涌了上来。
“没甚区别!”罗开先摇摇头,“你知道我的习惯,也了解我的武力,知道这些亲兵们吗?他们每一个都是从三大营(骑兵、守备、斥候)筛选出来的,都是能够至少以一敌五的精锐,你说野利家若是来攻,我们的这些战士再加上松树炮、火油罐、床弩之类,野利家会付出多少人命?”
李姌平素忙着童子营的事情,真的没怎么关注老罗身边的战士,这刻听到具体的解释,她也忍不住有些心惊。毕竟她可是知道东归路上战士们历练情况,说是所向披靡也不为过,而自己男人话语里说的以一敌五,恐怕还是以灵州的普通战士做为准绳来评价的,夏州……这里的战士能有灵州那里精锐吗?
暗暗在心底计算了一下,李姌发现,身边人数虽少,但有自家男人率领,野利家的人一旦率众来袭,人少了根本就是白送人命,人多?野利家有多少人?
想起之前路上见到的一路血腥,李姌心底那份女人的善良发作了,“夫君,之前路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是否该收敛一些?只除掉那个首恶,叫什么来的……野利悍石,毕竟……你说过整个河西地区将来都是你要征服的领地,将来他们也是你的子民!”
拍了拍女人因为经常骑马而滚圆的大腿,罗开先坦然说道:“娘子,我也不想妄造杀戮,只是……若要征服一地,心慈手软是要不得的。好比你在童子营训教那些混蛋小子野丫头,光是嘴巴说说有用么?还不是要奖罚并用?我听说一旦有人犯错,你就用小板子打手心?是不是有这回事?”
“谁说的?是不是囡囡那个小赖皮?”李姌的柳眉竖了起来,她才懒得理会老罗杀掉多少人,反正这个强势的男人能够把身边所有人都照顾好,至于外人,如果不是仅有的一点怜悯之心,她才不会对自家男人指手划脚。
只是童子营是她掌控的一分地,居然有人背后告状,这可是她容忍不了的,“夫君你最是宠着囡囡那个小赖皮,她现在是童子营里面最捣蛋的一个,连同那个三猪儿,还有三五个新来的小不点,只要没人看着,就像花彪一样在营地里到处乱窜,瑞娘子那个软脾气,根本管不了……哎,出来了好几天,我都想他们了……夫君,我们甚时侯回去啊?”
听着自己娘子唠唠叨叨,老罗心中的惬意就别提了。
这个古典小女人虽然也有泼辣的一面,但多数时候还是大气古朴贤淑的,罗某人对找了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其实是十分满意的。
他不知道如果在后世,他能选到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但他知道,如眼前这个小娘一般善解人意又不失大气爽朗的,绝然没有。
表面认真、实则随意地附和着女人的唠叨,罗开先觉得一辈子这样也不错,仿佛什么沙场征战都已经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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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关于文中对白的解释——初始时候,猪脚是沿用后世带来的习惯,走到希尔凡之后,见到了东方人,语境开始变化,等到面对赵宋的高官、李德明这样的将门子弟(虽是党项族裔但实可看成将门世家)还有一些渴望做将军的人物,语境必然有所变化,笔者也是试探着使其中的场景更合乎那个时代。当然,一切也是猜想,毕竟那时候人们的习惯用语之类肯定是与今时不同的。
第七节 野利悍石
“啊……真是可恶!怎有如此猖狂之人!”夏州城西北十五里的一座邬堡内,野利悍石坐在一张胡床上大发雷霆,他的手里还捻着几枚手指头大小被血肉浸渍了的卵石。
在他面前并排跪着三个人,都是满身泥土和黑褐的斑驳血迹,其中两个身上更是带着莫名其妙的伤口。
说是莫名,因为显而易见的患处并非刀枪箭伤,竟然是石头砸的撞伤,野利悍石不是没见过宋人的投石机,若是那种巨石砸伤也还情有可原,但明明仅只手指头大小的卵石,又怎会弄得人腿断臂折?
若不是身前三人都是心腹之人,他真的怀疑有人拿谎话哄骗于他。
派出去监控灵州动向的人足有数百,前日接到信报说灵州主将率人做客而来,他只是下了一个监视试探的命令,却没成想,仅仅不足两天的时间过去,信报没有得到,手下却是只有三个人活着逃了回来。
野利悍石一双大眼瞪着跪在身前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廓古奴,为何你没有受伤?俺不信,指头大的石头怎能砸死人!”
“族长,木都首领带人冲前,命俺和八廓几个在后看守马匹……”廓古奴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昨晚,木都首领等人靠近对方营地时,有火光闪亮,然后就是雷鸣轰隆,那些石头就铺天盖地地砸了过来,木都首领的脑壳当时就被砸烂了,肚皮被石头砸穿,其他的百多人都被砸趴在了地上哀嚎,俺和八廓几个跑去救人……没成想那些灵州人如同厉鬼一样,从营地里冲出来见人就杀……”
“蠢货!你们难道不知道反击?”野利悍石差点没被这个软骨头气死,他手下的可不是老实巴交的守田奴,派出去的人更多是刀术箭术都不错的好手。
“族长,没用啊……”廓古奴趴在地上哭的眼泪巴巴,“冬夜天气寒冷,兄弟们都只是裹着羊皮袄,那些灵州人……他们每一个身上都套着漆黑的铁甲,连脸上都罩着吓人的面甲……俺们的箭太软,根本射不透他们的铠甲,他们却拿着能射透甲箭的硬弩……”
一旁同样跪伏在地的是个垂着一条手臂的壮汉,他的情绪比廓古奴好不了多少,“呜……族长,廓古奴没有说话,俺八廓给他作证,昨夜灵州人扎营的时候非常古怪,很多东西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了,木都首领为了看得更清楚,才命人靠近查探,只是没想到他们的人不动的时候很肃静,一旦动了,先是一通雷鸣电闪,然后就是飞沙走石,好多平日里看着很壮实的兄弟腿脚的骨头都被打断了,身上更是软绵绵的,到处都是血,俺们想要救人都不成……”
“满嘴胡话!”野利悍石的大脸涨得通红,敌手有什么强弓劲弩并不可怕,再强的敌人也总会有睡觉和虚弱的时候,令他生气的是,逃回来的几个人仿佛被吓掉了魂魄,这可是会影响人心的!
身前这几个平素也没这么软骨头……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杀了这几个灭口也不可行,只是莫名其妙的丢了数百精锐,可不是野利部的习惯。
必须弄清楚人是怎么死的!
强自压抑住砍人的念头,野利悍石喝问道:“混账东西!谁能把事情说清楚?说不清楚,都去给木都陪葬吧!”
始终闷着声在另一边跪伏在地的,是个身上同样满是尘土和血迹的粗壮汉子,他的脸上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只是不同于野利部多数人的圆脸细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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