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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炽之七州卦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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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做法就是等,等圣上发了话,问了你,你再小心回话,最为妥帖。
“袁淳厚,黄河沉粮之事你如何看?”
“这……圣上,老臣实不知情,前所未闻呀!”
“朕此时不正告知于你!”语调明显提高。
“老臣以为,应该先遣人彻查,还原真相,如果是外因所知,从轻查办,反之……反之……”
“反之,怎么样?”
“今夕不同往日,粮草乃大唐决胜之命脉,反之,当斩!”这个斩字,声音略小。
可圣上却顺气了不少,总算有一个敢说真话的人,不像前边那十几个都是心怀鬼胎,包庇妄言,圣上恨不得一个个杀鸡一样,剁了他们。
“这是朕赏你的!”圣上命一侧的女官把莲子羹端于袁淳厚跟前,袁淳厚闷声接过恩赐,一脸的感激,细细品着。
“好羹,真乃天赐良酿!”袁淳厚叩谢皇恩的方式都比那些武将得心的多。
他总能抓住圣上的心思,这一句夸,可让圣上对身边的女子高看了几分。
“也就你有这等福气,吃得到这绝无仅有的美味,就连鹤引都只能是饱饱眼福!”圣上说着还开怀起来。
“圣上恩典,天师好福气!”鹤引在后面拱手一道贺。
“赐羹之人真龙在天,制羹之人也是神来之作!”袁淳厚更进一步地不吝溢美之词。
圣上一阵得意之后,指了指旁边的女官,“就是她,可是帮朕餐前试毒的有功之人。”
鹤引和袁淳厚一阵赞扬,此女不俗。
袁淳厚可没有忘却进宫前他二人的谈话,何不借由这女子的出现,取代了后宫专宠的危局。
“圣上,老臣自荐一卦!如此不凡手艺又亲临御前,实乃真善人!”
“哦?你是要替朕做回顺水人情?”圣上看了看女官,“那就来一卦!”
只见,袁淳厚拿出随身携带的卜卦器具,就那么甲骨数片,被手磨的溜光锃亮,向上那么一抛,散落在他面前的地毯之上,他来来回回查看了片刻。
室内另外三个人目不转睛就怕一个不注意会错过什么精彩似的。
“这女子乃真才人!”这话说得格外突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个才人法,没人知道,都靠他这一张嘴自说自话。
“袁爱卿,细细道来,快!”
“回禀圣上,所谓真才人,便是真命天子之迷谷贵人。圣上是真龙之身,迷谷指的是我大唐危急之时,贵人则是能给圣上带来好运之人。”
听闻此番,圣上喜不自胜,大祥之兆呀,还做什么御前研墨,直接封为昭容。
“不过,圣上自古天下之事,黑白相生,昼夜交替,没有永恒之说,只有借势之行!”
圣上不是个听不进劝的人,他明白袁淳厚的意思。也就是说这贵人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先养在身边,真有一日到了那不得不舍弃的时候,自己也绝对不会盲目姑息。
鹤引心内暗生一叹,总算是万里之行迈出去了第一步,对贤之总会也是有一个交代了。
想到这里差点笑出声,他记起那日贤之求教,女子如何博得男子青睐,自己回答的是“共苦”,联想到今日局面。
可谓:一盏莲心苦犹在,并蒂重生共此羹!
这事最先打击的自然是那刚刚失宠的婴昭仪,她不求情爱,更不觊觎专宠,只想富贵在手,借机报个父仇,就算是失了手报不成,她也不会懊恼,只是有点担心备受冷落之后,求财堪忧。
为此,她开始盘算如何打压那个女官摇身而变的莲昭容,她的眼线时刻密布。
只说圣上已经许了那莲昭仪,只要来日生有一儿半女,直接越级荣升德妃,她何德何能?
张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当然,她从一开始都不知道她的这位圣上,有几多的迷信和信奉风水卦术。
与其说是圣上被那莲昭容蛊惑,不如说是对天师之道,堪舆技法百般唯命是从,想想先前的推背暗语和魏贤之那一桩桩一件件,不言而喻。
捌拾柒:吟诗大会 弄巧成拙
贤之听闻后宫风云突变,暂且安心了不少,但即便如此,还是紧绷着神经,就怕张婴来个回马枪,圣上身为皇子,依旧是只有这一条命在手。
张婴的矛头死死对准莲昭容,首当其冲的下马威自不在话下,就拿助她上位功不可没的老嬷嬷开刀。
都不用费什么心计,除掉这样一个老奴易如反掌,待她咽了那口气之后,次日不过是在下人们茶余饭后多了一点子谈资。
或是病死,或是讨债灭口,都没什么人真正的在意。
虽说那得道升天的莲昭容不是忘本之人,可她如今御前得宠,这些个乌七八糟的繁琐破事也不会轻易传到她耳朵里,老嬷嬷的死唯一的价值是让张婴顺了口气。
张婴接下来就是迫不及待地对付莲昭容,有时候世事就是这般凑巧,上苍还真就给了她一个机会。
大唐多才子,才子最豪情。
先前在京师长安之际每每清明赏春,夏蝉惊觉,重阳怀古,踏雪寻梅,不论皇宫高墙之内,还是市井民巷之畔,吟诗问道,平仄卓卓,以文会友,也着实一番繁闹向荣之景。
说到这高墙内的吟词会,便一边倒地夸赞一国之君,国君不在场的情况下就一窝蜂地赞许功臣,再不济就是当庭的宠妃。
即便是偶有咏物为尊,也都浸润阿谀之气。难怪,黄檐之下,莫非王臣。
今朝不比往年,诸事从简。
吟诗会的筹措范围仅仅局限于皇亲国戚,就连权倾朝野的几员重臣都未曾邀请,李辅国却破例入席,可见他在圣上心内的分量,不可小觑。
如果不是贤之有这样一位亲王义父,他一样没有这等荣幸,亲临此间。
当晚,大殿之上,可谓觥筹交错,一众人各领风骚。
先是李辅国面带谄媚地吟诵一首。
智若雕龙撰珠玑妙笔
勇如翅虎挽狂澜几何
明似箴言领叱咤绝顶
君即天道筹劲握山河
说完,他不时偷瞄岐王,转而一脸奉承之相巴望圣上,“抛砖引玉,献丑,献丑!”
圣上颇为受用,喜不自胜。
没有过多点评,也婉拒了诸位力荐第二个一展文采的请托,一副虚怀若谷的口吻,“不忙,朕坐观妙作,姑姑何不赋诗一首,以祝酒兴?”
信成公主闻罢,并不推辞,缓缓起身,在中央的空地上,往前那么踱着,目睹这歌舞升平,再联想沙场决战,不禁心火狂燃。
莫道旧时繁花紧
辞却双亲晚未归
庐云萧瑟边关碎
此去无期恨相追
穷竭残生琼生惨
徒生悲戚途弃杯
不知烽烟何处去
只闻酒香利如锥
寥寥无几的掌音,大家都大气不喘,龙颜似有不悦,这边岐王正欲开腔,被刚刚回朝的广平王抢先一步。
“父皇,厚德载物,不愧是千古明君!”
一屋子的人正围观着他如何给信成公主开脱,他竟是反其道而行,“这诗做得好,做的绘声绘色,那些作乱胡党最是该诛!”
话锋一转,把所有的矛盾都指向叛党,一线烽火连天,宫内诗词歌赋,圣上举杯邀祝,却都是情理之中。
美其名曰:在精神上助力主将,圣上依旧爱民如子。
就这么三五敷衍,圣上也不想破坏了难得的欢愉气氛,于是自己也高声一首。
而行天命也
乘风之势吾独尊
颓蛟难主天下事
君览芳华万古存
“妙哉!妙哉!不愧是真命天子也,圣上文韬武略,古今难觅!”李静忠抓准时机,那边诗一收尾,这边赞许声声。
“父皇作诗用词之磅礴,乃皇家之气!”广平王随声附和。
岐王没有极尽溢美之词用于称道圣上,只是泰然起身,右手纸扇一开一合间,微微一笑,诗从心来。
中上心下书来易
空有谗言行不端
古来贤者葬帛简
恐无奸佞枉墨研
盛平难有英雄泪
乱世方存壮志忧
同仇北望视死归
来世还当伴君行
前边四行,明显是痛斥奸臣,虽说也是一片忠诚,但毕竟言辞犀利,给圣上不小的压迫,莫不是圣上识人不善才有这般说辞,如若多几人牢骚,岂不是职责了圣上是众怒难逃。
还好,话锋一转,接着岐王表达了誓死追随的态度,进而舒缓了前面紧张的气氛。
这首一结束,圣上便借由陪伴莲昭容为由,后花园漫步去了,剩下席间诸位相互敬酒,尔来我往好不热闹。
鹤引见圣上面带微醺,随身护送,莲昭容一脸笑意伴着圣上,携手同行。
鹤引早已习惯,这后宫的女子一贯如此,一季花开难再红。
想到这里也就不奇怪为何如此热闹的场合不见了那圣上的旧人张婴。
其实,张婴不是没有来到厅堂,只是她在等候时机,没有圣上恩准她自然是不敢冲入会场,但她早就打探好,圣上这会已然进了园子。
张婴令侍女在亭子内撒满了花瓣,自己身着红裙、面戴薄纱,静坐其间,琵琶于怀,周身幽香,一曲未了就已经把圣上他们引了过去。
一打眼,不知情的还误以为天仙在世,圣上也是人,顿时,心升好奇。
张婴的目的第一步马上就要达到了,鹤引跟莲昭容就那样杵在原地,盯着圣上几步上前,薄纱散落,眼前一亮。
那张婴本就俊俏,这样一来重拾圣恩就可以重新坐稳后宫的位子,可她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总想走个极端,把圣上死死拴住以求万全。
只见她一个起身飞转,“噗通”一下就往塘水中扎去,圣上距她最近,伸手一揽,单单苦揪了一把衣袖,人就下去了。
鹤引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奔了去,纵身下水救人,莲昭容在那一刹那杏目圆睁,疾步上前,不小心踩到台级上湿滑的花瓣,一个踉跄载到一边。
圣上见状,左右不及,思量片刻先去管丧命的吧!那边鹤引已经把没什么大碍的张婴救了上来,侍女护着送回就医。
经过这番折腾,圣上才顾得上这边,没有侍女陪同,只得圣上亲手抚之,原本以为伤了腿脚,可实际情况要糟糕更多。
两边御医都拼力救治,张婴由于落水时间不长,只是受寒,喝了汤药稍加休息不出几日便可康复。
莲昭容则是动了胎气。
她本就下人出身,长期试药身体底子就差,加之多载伺候主子操劳过度,这一摔重重坐在了石地上,原本不知晓她有孕之人,一听闻,便是她几近保不住胎的消息。
这还得了?圣上急火攻心,把所有御医调到了莲昭容那里,轮番把脉下方,这方子写来写去就那一个模样,被圣上扯得粉碎。
还有两个胆小不敢写的已经被赶出宫去,圣上不想开杀戒,说是为皇子积福。
鹤引从早到晚守在莲昭容处,就怕再有闪失,圣上光火。
可即便竭尽宫内所能也是徒劳,这孩子跟皇家八字不合,很快就没了。
莲昭容小产,身心俱疲,卧床不起,圣上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张婴的美人计。
“她就是居心叵测,祸水红颜,她是妒忌莲儿盛宠于身!”圣上一顿怒斥,没有人敢上前劝诫。
张婴得知这变故,原本以为美人计诱之,苦肉计辅之,定当稳妥不破。
她还美滋滋地等着侍寝、册封和赏赐的接踵而至,等来的却是重罚。
捌拾捌:偷天换日 黑手洪荒
鹤引去闲人斋看贤之,把吟诗会之后续娓娓道来,贤之像是听书一般,颇为受用,最后给了这样一句点评。
“打入冷宫,莫不是有点重了!”
鹤引摆了摆手,“不是那莲昭容魅力无限,只是我们这位圣上特别偏爱孩童,早在她册封之际,他就放言,他日莲昭容得有一儿半女,越级晋升!”
“他不是已有皇子了吗,独独钟意这莲昭容?哦!我明白了,圣上认为张婴是因为他先前说了那母以子贵的话,误以为她在蓄意害人,争宠伤子!”
鹤引颇为赞成地点着头,现在闲人斋最大的隐患误打误撞进了那人间地狱,就不必担忧东窗事发了。
鹤引原以为这就圆满交差了,可贤之又给他出了个难题,偏偏要他偷天换日,把张婴给偷运出宫。
要说以鹤引的身份,从冷宫里带出个人也不是做不到,他只是不明白为何贤之如此执着,她住在那冷宫比朔方城甚至整个七州任何地方都稳妥,没有人能有机会在那里再翻身,但贤之不是别人,他要么不做,要么做尽。
拗不过他的倔强,鹤引也没有拖好兄弟鹿游园下水,自己安排了一个相貌与张婴相近的女囚,偷偷带去了冷宫,还买通了那里的管事。
为避免东窗事发,要求那边半月内让她归西,张婴出了宫不做任何停留,径直送出城去,盘缠都是贤之出的,鹤引要拿自己的,他说什么也不肯。
“鹤大人,我与你几面之缘,是闲人斋的人救我?”张婴一身破旧,蓬头垢面,萎靡不振的样子犹如当日在东都初现之际。
“不要问了,去逃命吧!千万不要说你之前的这些经历。”
张婴有些怯懦,往马车深处坐了坐,“鹤大人,我无依无靠,又能去哪儿?”
“离朔方越远越好!”鹤引四下张望,就怕出什么差池。
“鹤大人,你带我回闲人斋吧,我就做个下人。”她竟是满脸请求。
附近的林子里一阵,不知是风还是什么,鹤引怕夜长梦多,转身要撤,只那张婴呜咽地求着,“你帮帮我!”
鹤引都没有顺道去闲人斋跟贤之复命,他就是怕有人生事,打算改天碰面顺口一提,免得引人注意,节外生枝。
次日一早,南平萃就在街上带回一个消息,说是城外林子里死了人,年轻轻的姑娘,破衣烂衫还有一包银子,肯定不是她的。
看那周围还有两道车辙,不知是凶手驾车杀人还是有人路过,茶余饭后的谈资,老佛爷连问的兴趣都没有,贤之却听到心里去了。
年轻娘子,不符合身份的马车还有一包银子,贤之没心思吃饭赶快去找鹤引,不用猜那张婴定是无疑,到底鹤引走后谁又出现了?
“鹤引大哥,以你的身手,一般人是没有这个本事跟踪得了你!”
“在我之上也并不是没有,昨晚却是察觉有丝异样。”鹤引细细回想,脱口而出。
贤之凑上前去,“怎么回事?你想仔细了!”
“也不是很确定,一是似乎附近林子有所动静,我以为是野兔之类,再有一个就是那个张婴踌躇不前,她还想回闲人斋。”鹤引一脸愁云,“好像还有一点点怪异!”
贤之话也不差一句,就巴巴等着他说,“她好像害怕什么,他可能是怕圣上把她抓了去绳之以法吧!”
“绝无可能。”贤之斩钉截铁,“你想一下你带她出冷宫时候,她是自愿还是勉强的?”
“当然是自愿,哪有人愿意住在冷宫。”
“这便是了,跟你逃出冷宫时候他就不怕圣上知晓?”贤之像是猜到了什么,“她以为你会把她送回闲人斋!”
“痴人说梦!闲人斋还敢招惹这样的祸患,她太天真了!”
“不对,是她太聪明了!”
鹤引简直无语,不明所以,永远跟不上他的思绪,“你就全都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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