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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英烈传-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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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坐,项庄也只得收剑告退。释守净有诗赞樊哙道:“不知此土何为验,拈起新罗人草鞋。叹祖殿前樊哙怒,鸿门一踏为谁开。”释祖先亦有诗赞道:“有问冬来事,京师出大黄。汉家勋业在,樊哙与张良。”
坐须臾,张良目视沛公。沛公除起,伪言如厕,招樊哙同出。夏候婴、纪信接着,同至军门商议脱身之计。樊哙道:“主公陪罪已毕,请速还霸上。”夏候婴亦道:“我在帐外,见鲁公左右皆有谋害之意,两边壁廊,亦隐藏杀气,还是早离为上。”沛公道:“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正言间,张良引楚营上卿陈平至。陈平道:“上将军见明公去已多时,恐明公酒醉,特使在下前来请安。若无事,还请明公还席共饮。”张良道:“沛公备有礼品,欲献上将军与诸公,尚需整理,烦陈公告上将军稍待。”陈平遂回。张良道:“主公既见宴上光景,何不速去?”沛公道:“我未向项羽辞行,怎可遽离?”张良道:“大行不拘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怎可顾及礼节?此时鲁公已有醉意,若不走,更待何时?主公走后,张良自有应对之法。只是主公操何礼而来,勿必留张良以献。”沛公道:“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鲁公;玉斗一双,欲献亚父,会其怒时,不敢献,公当为我献之。”张良道:“谨从公命。”沛公道:“鸿门距霸上四十里。若间道由郦山下,取芷阳小路,不过二十里,度我至军中,公乃入帐献之。”张良皆诺。沛公遂将车乘置于军门,随从皆留于原处,自骑樊哙之马,樊哙、夏候婴、靳疆、纪信四人持剑盾步行,由小路逃去。此时楚营饮酒高会,出营时竟无人留意,正是沛公洪福所至也。
张良候沛公已去多时,乃奉礼至大帐入谢。项羽见张良来了,责道:“沛公为何久不归席?”张良道:“沛公不胜酒力,不能亲来辞行,谨使在下奉白璧一双,再拜于鲁公足下;玉斗一双,再拜于大将军足下。”项羽问道:“沛公安在?”张良道:“沛公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此时已至军中矣。”项羽不悦道:“我闻他分辨,已冰释前嫌,为何又不辞而别?”张良道:“将军与沛公有手足之情,当然不肯加害。然将军帐下,或与沛公有隙,或妒沛公功高,想从中谋害,置沛公于死地者甚众。不信将军可启壁廊帷帐视之。”项羽令启之,现出刀斧手无数。项羽目视范增,范增摇头不语。项羽喝退刀斧手,接受白璧,置于座上观之。范增接过玉斗,忽地掷于地上,拔剑砍破。欲骂项羽,又不敢造次,只得佯怒项庄道:“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氏天下者,必沛公也,吾辈皆将为其所虏矣!”言毕拂袖而去。有诗有叹道:“下马坟前奠酒浆,知君怀恨与天长。乞骸归故何言晚,玉斗挥时楚已亡。”
项羽见范增此举,知其实是动怒,便不与计较,乃笑道:“亚父醉也。”遂令陈平出帐,安抚沛公属下。胡曾有诗叹项羽不纳良谋道:“项籍鹰扬晨,鸿门开宴贺亡秦。樽前若取谋臣计,岂作阴陵失路人。”
陈平出营,抚张良背笑道:“汝沛公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分明是视我楚营无人也!”张良亦笑道:“非公所让,沛公亦难离营。”陈平遂正色道:“吾观沛公极贵,有天子之气,他日必将成事,故纵之离去,不忍加害。公亦栋梁之才,辅佐明主,亦是美事!”张良恐言多有失,闲聊数语乃别。会着沛公随从,不敢久留,亦匆匆离了楚营。
却说沛公既脱鸿门之难,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径由小路往霸上而走。正行间,忽见人头攒动,一支人马迎面而来。沛公大惊道:“不料项羽派人埋伏于此,我命休矣!”却见为首二将奔至,双双下马,伏于路旁,口中皆道:“曹参、灌婴迎接来迟,望主公见谅!”沛公见是二人,心始安。曹参道:“末将得知主公独往项羽营中议和,甚是担心。若冒然进兵,恐投鼠忌器;按兵不动,又恐坐以待毙。因与萧何商议,让周勃、郦商迎于大路,我与灌婴迎于小路,不期与主公会于此间。”沛公笑道:“好险!好险!若非樊将军独身闯营,吾命已是不保。”遂将发生之事,讲予众人听。闻者莫不汗颜,皆称樊哙义勇无双。于是一路笑谈,回到霸上。后方凤有诗单道这鸿门之宴,诗道:“项王重瞳气盖世,叱咤暗哑万夫废。交何河山杯酒中,弱肉眈眈恣虎视。帐列年爪吞鲸鼍,神锋技系光荡摩。中有一人亦拔剑,是楚是汉舞婆娑。须臾壮夫拥盾人,怒目而语眦尽裂。项王煦妪无一言,楚国孤臣泪流血。玉玦何劳再三举,拂衣竟作彭城死。沐猴而冠何足云,君看五采成龙文。”刘翰有诗道:“江东遥遥八千骑,大战小战七十二。刘郎晓鞭天马来,踧踏长安开帝里。子婴已降隆准公,君王置酒鸿门东。张良已去玉斗碎,三月火照感阳红。绣衣归来日将夜,可惜雄心天不借。当时已失范增谋,尚引长戈到垓下。刁斗乍急营垒惊,夜深旗尾秋风横。玉帐佳人不成梦,月明四面闻歌声。拔剑相看泪如雨,我作楚歌君楚舞。明朝宝马一声嘶,江北江东皆汉土。”
沛公回营,文武皆来道贺。沛公唤解生道:“汝献计守关自王,原本为我,只是未能权衡大局,险些误我性命。念你初衷为我,且记下此过。今后献策,切记思而后谏,勿再轻言!”解生服罪拜退。沛公又喝道:“曹无伤何在?”曹无伤知事已泄露,只得出应。沛公责道:“汝随我于患难之中,亲若兄弟,却买主求容,欲置我于死地,何以至此?”曹无伤低头不语。沛公道:“汝今负我,罪不可赦。念你是沛中旧部,亦立军功无数,汝死之后,汝之家属,吾按月给予钱米,不少分毫,汝不必记挂。”言毕,喝令刀斧手推出斩之。稍时,郐子手将曹无伤首级送到,沛公令悬于辕门,警示后人切勿效仿。
沛公杀了曹无伤,心忧张良处境,便遣樊哙备礼往项羽营中谢罪,顺便接回张良。樊哙行至半道,遇着张良,便齐返楚营,复陪礼相谢。项羽壮樊哙之义,重赐百金,相谈甚洽,于是项、刘之危得解。张、樊二人回营,张良谓沛公道:“今日之宴,项羽虽未相害,已不复往日之情。时局非常,主公当谨守霸上,逆来顺受,切不可意气用时,以卵击石。项羽性贪而少恩,终难定天下。主公宜静待时机,再图霸业。”沛公道:“谨依先生之言!”这正是:纵有偷天之志,未至换日之时。欲知项羽如何分割天下,却看下文分解。
第三十七回:项羽火烧阿房宫 刘
却说项羽料理完沛公之事,遂引军进入咸阳城。巡视城中已毕,项羽与范增、项缠、项襄、项声、项佗、项冠、项悍、周殷、曹咎、桓楚、陈平、龙且、钟离昧、利几、季布、季心、丁固等一班文武四十余人,闯进宫中,直入内殿。秦王子婴闻讯,慌忙前来参见。项羽道:“足下家族强夺天下,兼并诸候,南面称帝,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道,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弃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刑法,行诈力而背仁义,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不当,赋敛无数,百姓穷困而无以生计,官吏惧律令而惶恐终日,故使天下人苦不能支,尽起反之。人言:‘安民可与行义,而危民易于为非’,今天下既定,足下不死,难平大众之心!”子婴颤抖不已,伏地告道:“沛公入城之日,已许为归命候,既有约定,望将军容情。”项羽大声道:“沛公是沛公,我是我。彼为楚营一将,吾为诸候上将,应从何人之令,足下自当知之。”遂喝令甲士推出缢死,秦室宗族亦尽皆连坐。城中闻知,无不惊悚,人多怨项羽暴而无恩。后人有诗道:“始皇死后谁人念,胡亥身亡竟不哀。惟有子婴诛杀日,怨云愁雨锁楼台。”
子婴既死,项羽便令将秦室珍宝财物,尽行搬回楚营,宫娥美姬,皆虏至军中。于是楚军肆意抢掠,多行屠戳,直弄得咸阳城是积尸满市,流血如渠。想那秦始皇一统天下,是何等威风。不曾想屡世苦心的经营,竟落得如此收场。胡曾有诗叹道:“祖舜宗尧自太平,秦皇何事苦苍生。不知祸起萧墙内,虚筑防胡万里城。”又有李白有古风一篇,单述秦之兴亡:“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铭功会稽岭,骋望琅邪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楚军纵情杀戮之时,范增虽有心阻谏,却因鸿门之事,迁怒项羽,索性不发一言,任其行事。眼见城中珍宝搬取已尽,左右又谓项羽道:“秦始皇葬于郦山,以珠玉为星斗,水银为江河,奇珍异宝、黄金白银,不可胜数,其多取于故之六国,将军何不掘开墓穴,尽取受用。”项羽道:“我亦久闻之,既敛宝于地下,不如掘开取出,犒劳三军。”遂令英布率领二十万士兵往皇陵掘之。为何独遣英布?只因英布昔时曾在郦山筑墓,多识其中陷井机关。若使他人擅掘,正不知要失却多少人丁。虽是如此,英布一军掘墓之时,触动机关,为铁炮石子打死者,还是不计其数。至墓已挖开,士卒将墓内宝藏尽行收取,运入楚营。耗时月余,尚未搬尽。而数万枯骨朽尸,满山抛弃,昔时秦始皇之土木大工,到今日已是流离满目,荒秽盈山。后徐钧有诗责范增道:“项王暴不减强秦,一语箴规总未闻。白首尚嫌君不忍,料知增更忍于君。”
咸阳城中军民,见楚军纵意杀戳,人人自危。秦将吕马童,自幼善于相马,见楚军虐待关中民众,恐为所害,便牵着自已所骑宝马,来献于项羽,以谋安身之计。项羽闻之道:“素闻关中近胡夷之地,多宝马,今正好观之端的。”遂传入,自与群臣皆到殿上来看。吕马童牵马进入,奏道:“臣有宝马一匹,名谓超光乌骓,乃小将取种于月氏,精心饲养而成。如今嘶风逐电、登云踏雾,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乃世之良驹也。将军勇冠天下,唯此马方可配于将军。”项羽下殿亲视之,见其马身长八尺五寸,势若飞龙腾空;****乌黑,无一缕杂毛,唯四蹄雪白,如纳战靴一般。项羽大喜,便来牵马,那马一见,把领鬃一搧,卓绝之状,如见故主一般。项羽甚爱,便将自已所乘之青鬃马,赐予左右爱将,自以乌骓为骑。文武见项羽得此宝马,均来祝贺,项羽悦之,遂封吕马童为好畤候,吕马童拜领,自离咸阳去了。
这日,项羽又与左右至渭南来看阿房宫,见其宫殿方圆三百余里,规模巨大,万象包罗,只是工程方半,海内大乱,秦朝敛兵东征,无心顾及,所以半途而废,此时显出一番荒零之象。项羽道:“此宫劳役万众,累积血汗,睹之下泪。更兼尚未完工,留之无用,若要建成,不免再伤海内之民。不如烧之,勿遗于世。”乃令人举火焚烧。其将钟离昧谏道:“阿房宫修筑不易,虽为亡秦之宫,实是百姓血汗,不宜毁之。”项羽道:“既为亡秦之宫,留之不详,当毁之以快人心。”周殷再谏道:“秦用之于秦,楚用之于楚,有何不可。若尽烧之,不说民之血汗,毁于一旦,就是近地居民,也不免为大火蔓及,流离失所,将军切勿轻行。”项羽道:“我意已决,休要再谏!”钟离昧、周殷皆默然而退。于是,大军各执火把,将那信宫极庙,皇宫后院尽行点着。今日烧此处,明日烧彼处,使得咸阳内外烟焰蔽天,昼夜不绝。直烧了三个月,方才烟去火尽,皆为废墟。可怜秦朝累世经营,在三个月之内,尽化为灰烬,至今后人虽闻阿房宫之名,却无有睹物之幸,使人嗟叹不已。后杜牧之有一《阿房宫赋》咏道:“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查不知其所以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燕、赵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取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秦人视之,亦不甚惜。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橉,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戌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
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秦夏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万世而为君,誰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刘棐亦有诗叹道:“玉殿珠楼二世中,楚人一炬逐烟空。却缘火是秦人火。只与焚书一样红。”
关中经此一劫,已是残破不堪,项羽遂生东归之意,聚众将道:“诸候兵屯关中,非长久之计。我欲引众东归,仍驻兵楚、淮之地,众公以为如何?”一人出班道:“不可!关中地阻山河,四方皆有关塞为守,更兼土地肥饶,可以立都为霸。周、秦皆由此而起,得以雄霸于天下,实为兴旺之地,将军岂可一旦弃之?”项羽视之,乃是谏议官韩生。项羽道:“此乃迂腐之见,周、秦皆亡,关中气数已尽,非久留之地。人言:‘富贵不返乡,如锦衣夜归’,吴、楚何人知我已建功立业!”韩生知再谏无益,下帐后私与人道:“人言楚人如沐猴而冠耳,今日鲁公应验,此言不虚也!”有人暗告于项羽,项羽大怒道:“竖儒安敢如此?”遂令将韩生拿到,烹杀以泄怨,于是无人再谏。后李庭有诗道:“连鸡势尽霸图新,兀兀宫墙压渭滨。指鹿只能欺二世,沐猴那解定三秦。倚天楼观馀焦土,落日河山几战尘。今古悠悠同一辙,不须作赋吊前人。”
楚将季布谓项羽道:“天下既定,诸候无不引颈望封,日久如此,恐有变乱,宜早处置。”项羽遂与范增议道:“怀王虽有入关为王之约,然各处功绩不同,难以如约。我为诸候之首,自依功劳而分如何?”范增虽有记怨,但因跟随项氏多年,颇有难舍之心,遂献计道:“不遵王命,难以服众。但刘季非池中之物,若依约据有关中,必留后患。想怀王靠项族起家,素重将军。今得灭暴秦,将军居首功,分封之事,怀王必从将军而行。将军不如使人致命于怀王,乞由将军依功封赏,勿从前约,然后可行事也。”项羽从之,遂致书遣人报入彭城。怀王阅毕,暗咐道:“项羽恃强骄横,多违王意,先前私斩卿子冠军,现又要迁徙沛公,实为不臣之举。如纵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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