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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英烈传-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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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无事,吕太后八年三月中旬,少府报近日渭水常溢,数害居民,请朝廷设坛祭祀。吕太后从之,乃亲至渭水祭天。仪式过半,白昼中忽见三星,一于正北,一于西北,一于正东。吕太后大骇,使人卜之。卜者道:“正北,代也;西北,故西岐,周也;正东,故楚,陈也。”吕太后不明其意,请问其详。卜者道:“臣尚不能尽知,莫非言代、周、陈三地有祸乎?”吕太后心甚不快,遂罢事而还。
还过轵道,忽见一物突至,如苍犬大小,咬定高后掖下,痛彻心腹。须臾,其物即逝。吕太后大呼救驾,卫士急来救护。吕太后道:“汝等可见一苍犬来啮我?”卫士面面相觑,俱言不见。吕太后左右四顾,已寻不见终影。吕太后心觉杳然,即忍痛回宫,解衣细视,腋下已经肿起一大块,愈加惊疑。招太医来看,虽下良药,不见好转,乃令太卜卜之吉凶。太卜手占一卦,谓吕太后道:“此赵王刘如意为祟,非人力能治也?”吕太后大怒道:“汝乃妄言乎?刘如意已死多年,如何今日作崇?”太卜道:“此时三月间,正是阴气盛时。太后可知公子彭生谋杀齐襄王乎?”吕太后大恐,只得亲率侍从,往赵王如意墓前,焚香祷告,然病益沉重。虽不致立死,却也痛至心肺,饮食皆废。
陈平闻吕太后病重,乃唤周勃至府内密议道:“太后女主制政,不出房闼,而妄为天下,你我力不能止。今闻其病重将死,必使诸吕行篡乱之举。吾等为高皇功臣,安可坐视。”周勃道:“诸吕权重,你我势单力薄,如何行事?”陈平道:“吾观朝中之臣,唯朱虚候刘章年少意气,诸吕所惮者,又为高祖嫡孙,可与计议。”周勃道:“只是你我昔日恐为太后所忌,素与刘章无往来,若冒然结交,恐不能深得其心。”陈平道:“吾有心腹之人,姓刘名揭,荆王刘贾之侄也,现为朝中典客。素不满吕氏专权,更兼与刘章颇有交往,若使其往刘章处探问究竟,可知其心。”周勃大喜。正议间,人报刘揭来访,陈平接入书房,引周勃相见,具以心腹之事告。刘揭道:“二公有此心,乃国之大幸,刘揭愿助二公一臂之力。臣有心腹好友,乃平阳候曹参之子曹窋也,现行御使大夫之事,若得相助,可窥知诸吕机密。”周勃道:“此人与吕产交情甚厚,安肯助你我行此事。”刘揭笑道:“不瞒二人,今朝中大臣亦多言二公是吕氏佞臣者也。”陈平亦笑,谓刘揭道:“请公先请其来,我以言试之。”刘揭去请曹窋,未几即到,陈平隐于屏风之后,叫周勃见客。周勃接入府中,谓曹窋道:“吕太后将死,贤侄有何打算?”曹窋道:“我欲连齐、楚之士,共讨逆贼。”陈平出屏风道:“汝欲造反,我即举报。”曹窋道:“我先杀你佞污之臣?”便要拨剑,却被周勃一把抱住道:“我等正议除诸吕之事,不知贤侄之心,特以试耳。”曹窋道:“太尉不信我,歃血以见我心。”言毕,以剑划臂,血如泉涌。周勃急撕袍袖裹之,四人共议计策。陈平道:“今诸吕最惮者,朱虚候刘章也。我欲连合朱虚候共同举事,只是不知其心如何。”刘揭道:“这有何难,小侄即往彼府,问之便是。”周勃道:“今太后病甚,恐群臣相谋,必有防范,公当谨慎行事。”刘揭道:“一切只在小侄身上。”
当日入夜,刘揭径往朱虚候府而来。门吏入报,刘章出迎,入客厅中坐定,刘章妻吕氏一旁陪坐。吕氏乃吕禄之女也。刘章道:“仁兄夜来,可有何事?”刘揭道:“几日不见,不知君候棋艺可有长进,特来邀君候对弈几局。”言毕,目示吕氏。刘章会意,笑道:“如此我当奉陪。”于是取棋至后室摆定。吕氏起初还在一旁观看,几着下来,早觉睡意深沉,乃自睡去了。刘章遂问刘揭道:“兄长夜访,必有要事。”刘揭推开棋杯道:“实不相瞒,今日来访君候,实为一桩大事。”刘章道:“可为太后之事?”刘揭道:“正是。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素不满吕氏专权,欲待太后崩后,举事诛诸吕,定刘氏天下。见君候忠勇,欲与共谋,特使刘揭请君候同谋。”刘章怒道:“陈、周二人,阿谀奉承,俗世之辈,何堪共事!”刘揭道:“非也。陈、周二公乃汉朝开国元勋,高祖股肱之臣也。今依吕氏,不过权宜之计。昔高祖临终遗言道:‘安刘氏者,必周勃也。’,量君候亦有所知。”刘章闻言,恍然大悟,遂道:“今诸吕耳目颇多,若至陈、周二公之府议事,必然打草惊蛇,反为吕氏所觉。”刘揭道:“不劳君候提醒,我早已料到。明日散朝之时,我请君候至府中弈棋,再使陈、周二公微服后至,便可共商大计。”刘章大喜,二人击掌为誓,并讨诸吕。
次日早朝,因吕太后病重之故,并无事议,少帝刘弘早早宣布散朝,刘章遂同刘揭一同回至府中。少顷,陈平、周勃、曹窋至,五人共议计策。刘章道:“今太后病入膏肓,不日将死。发丧已毕,诸吕必送葬至长陵,你我趁机占了长安城,传檄文于诸候,共剿吕氏,大事可济也。”陈平道:“君候此言虽善,然太后狡诈之人,必有预料,此计定不能成也。况南北之军,皆在吕产、吕禄之手,即可得城,安能坚守。非诛二贼,不可定关内。”刘章又道:“若如此,不如待葬毕太后,我伏兵于城门,二贼还时,突出刺之,亦可。吾弟兴居共谋之,事必成也。”众人见无他计,只好从之。临别,陈平叮嘱曹窋道:“汝居宫中,若见吕产有何异状,当即时告我先知。”曹窋领命。商议已毕,刘章乃回告刘兴居,二人阴聚力士二十余人,只待吕太后死后,寻机刺杀吕产、吕禄。陈平、周勃亦各敛家丁,从中接应。
却说吕太后病体渐沉,成日依床度日,自知不能再起,乃唤吕产、吕禄入嘱道:“高祖已定天下,与大臣相约道:‘非刘氏王者,天下共击之’。今吕氏为王,大臣多不平。我即崩,帝年少,大臣必将生变。今吕产为相国,管领南军;吕禄为上将,管领北军。汝二人必据重兵护卫长乐、未央二宫,慎勿为我送丧。汝二人若出,长安必为他人所有。”吕产问道:“不如趁太后未崩,先招群臣杀之,如何?”吕太后摇首道:“群臣所惧者,唯我也。今我重病,群臣多已设防,杀之不易,徒激其反也,宜先固守,方好徐徐图之。为今之计:兵权不交,大权不失;兵权若交,万事皆休。谨记我言,勿为人所制!”吕产、吕禄唯唯受教。吕太后又招其外孙听训,外孙即张敖与鲁元王之子张偃,吕太后嘱咐道:“汝年少,幼失父母,吾虽已封汝为鲁元王,奈何汝孤弱,不能成事。今我以汝父前姬两之子,张侈为新都侯,张寿为乐昌侯,以辅汝事,勿失我望。”张偃拜受。吕太后又封中大谒者张释为建陵侯,吕荣为祝兹侯。诸中宦者令丞皆为关内侯,食邑五百户。后徐钧有诗道:
父识英雄婿沛公,家因骄横血兵锋。始知善相元非善,不是兴宗是覆宗。
又过了数日,吕太后于辛巳日病死于未央宫,遣诏赐各诸候王千金,将、相、列候下至郎吏各有差,大赦天下。令审食其为太傅,立吕禄幼女为皇后。吕产引南军在内护丧,吕禄引北军在外巡行,防备甚是严密。
到了吕太后下葬时,二人嘱咐吕荣护灵柩出葬,与高祖合葬于长陵,而自己遵照遗嘱,不去送葬,各率南北两军守在城中。更着吕更始为长乐宫卫尉,保卫宫廷,丝毫不敢放松。陈平、周勃得曹窋内报,已知是吕太后生前定谋,只好耐心候着,不敢轻动。
吕荣葬毕吕太后,回来报吕产道:“我出入城门,皆见城头隐隐透着杀气,看来必有人欲谋害相国与上将军。不如将朝中老臣尽诛,以免生乱。”吕产道:“我也欲杀之,但事关重大,若妄行之,天下震怖,徒为居心不良者留下话柄。”遂招吕禄至,与其议道:“朝中诸臣多有谋反之意,为安你我,必寻机尽杀之。今时机未到,你我当小心处事,待机而发。即日起,我居长乐宫中,使人往皇宫挟制少帝,诈称有病,不许其设早朝,免生纷乱。你敛军扎于城北,护卫宫外,切勿离军轻出。若至必要之时,你我可杀少帝而自立。”吕禄从之,遂出宫,深居北军军中。
朱虚侯刘章见吕太后已崩,只等二吕出城礼葬,好从中谋事。不料二吕别遣他人送葬,自不离宫,刘章不能成事,自是闷闷不乐。方经得三五日,却见甲兵巡视城内,吕产紧护宫室,每日不许少帝设朝。刘章心疑,心生一计,乃回到府中,设了一座酒席,邀与妻子共饮。喝过数杯,刘章以言试吕氏道:“汝父得太后之恩,封茅裂土,南面为王,位已极也。今太后驾崩,居然草草了事,不送下葬,其为不忠也。”吕氏多喝了两杯,乃笑道:“你省得什么。太后临终,曾遗言吾父切勿出城送葬,谨守皇室,聚兵胁大臣,以安关中。时机至时,少不废少帝而自立也。”刘章大惊道:“汝言当真乎?”吕氏大笑道:“夫君休要惊扰,汝乃上将军之婿。上将军为皇帝,汝亦是国皇亲,必无人敢于加害。”刘章佯应,自无心喝酒,乃草草侍候吕氏睡了。自思朝中大臣,无兵无将,如何能助刘灭吕。不如请诸候发难,里应外合,方可重扶汉室。于是写了一封信,密令亲吏连夜赴齐,报知其兄齐王刘襄,言吕氏欲反叛关中,叫刘襄发兵西向,自在都中作为内应。若能诛灭吕氏,可奉其为帝。
齐王刘襄乃悼惠齐王长子,自惠帝六年即齐王之位后,疆土常为吕氏所侵。吕太后元年,割齐之济南郡为吕王吕台之奉邑;后七年,又割琅邪与营陵候刘泽王之,故对诸吕擅权用事早有不满。既闻刘章之计,亦有反心,乃与其舅父驷钧﹑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商议计策。魏勃道:“吕氏擅权,海内生怨,大王若能当先讨伐,诸候必起兵呼应,师出有名,关中可破也。至时大王功劳盖世,又为高皇谪孙,必登帝位。”刘襄舅父驷钧,乃齐之大户,颇有势力。闻魏勃之言,乃谓刘襄道:“且慢行之。今齐之兵权,皆在相国召平之手,诸吕尚未明反,我若起兵,乃谋反也。若召平不从,必发兵攻我,名正言顺,你我尽为其掳也。”刘襄道:“以公之义若何?”驷钧道:“不如先削其兵权,再起兵乃可。”魏勃道:“此计太缓,若为别人先举大事,皇帝之位必然旁落。大王可依朱虚候之意,且言欲伐关中,先试召平动静如何。若召平不反,必引兵攻大王。臣以奇计,如此如此,可夺其兵,先除召平,后讨伐诸吕。”刘襄大喜,遂依其计。
次日,刘襄聚文武道:“昔时,秦皇暴乱天下,宇内生怨,吾祖父高祖斩蛇起义,亲身伐罪,而终有天下。今吕氏擅权关中,乱杀刘氏,尽王诸吕,已违高皇誓盟。然苍天有眼,已使太后死事。我欲起兵西征,尽诸吕氏,以还我汉室天下,众公以为如何?”齐相召平出班大呼道:“不可!不可!当今皇帝乃惠帝嫡子,并无过失,不能轻讨。如朝中果有乱臣贼子,亦须得皇帝圣旨,方可出兵。若擅自举兵,乃谋反也。”魏勃亦出班道:“相国之言甚是,当今国号大汉,皇帝姓刘,怎可发兵征讨。”刘襄道:“汝二人乃齐国之臣,安能不听寡人之令?”召平道:“臣虽属大王,然亦是朝庭命官,自然不许大王有谋反之举也。”刘襄拨剑喝道:“汝敢不从,先杀汝,后诛诸吕!”召平不言,亦拨剑横于胸前,趋步退出大殿,上马而去,魏勃亦随之去了。不多时,宫外来报道:“相国出宫之后,已发兵围住王官,不能出也。”刘襄默然,自坐不语。
却说召平出宫,见魏勃相随,乃道:“齐王谋反,大逆不道,幸公助我。”魏勃道:“魏勃阻齐王举兵,非为私也,乃为汉之社稷,请相国起兵围住王宫,勿令吾王意气之举。”召平然之,即点兵来围王宫。魏勃谓召平道:“吾王欲发兵,非有朝中虎符验证也。而相君围吾王,真乃大善之事。魏勃不才,请为君相之将,率兵护卫王宫。”召平信之,乃授其兵符将印,使引兵包围王宫。魏勃得军,即至王府,请齐王出宫训话。刘襄闻报大喜,即亲自出宫,谓众军士道:“相国谋反,欲弑王自立,今当诛之,以安社稷。”众军士闻之,各自私语,主意不定。魏勃道:“今大王既已训话,又有将印在此,违令者斩。”众军士道:“谨受王命。”于是魏勃率兵,竟来围攻相府。
召平正在府内等候消息,忽听外面扰乱,家吏来报道:“魏勃得相国之兵,反戈来击,今已四面围定,见人即杀也。”召平大惊,拍案大呼道:“我中魏勃之计矣!”言未毕,只听得杀声大作,兵勇已杀进大门。召平叹道:“嗟乎!道家之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乃是也。”遂拨剑自杀。魏勃取了召平首级,回报刘襄。刘襄见大事已济,于是以驷钧为相国,魏勃为将军,祝午为内史,悉发国中之兵,便欲往西进军。驷钧道:“以一齐之兵,尚不足以伐关中。今琅邪王昔为汉将军,兵甚精,又近。不如使人诳其引兵来合,囚之以获其兵,遂可西伐也。”刘襄从之,乃使祝午出使琅邪。
却说琅邪王刘泽,高祖从祖昆弟也。高祖三年,刘泽为郎中。十一年,以将军击陈豨之将王黄得功,封为营陵侯。高祖崩后,吕太后用权,刘泽不为其用。时有齐人田生,名为子春,入关云游,无钱还乡,心生一计,便自称作寿,以骗刘泽之财。刘泽乃用金二百斤为田生祝寿。田生已得金,即归齐。第二年,刘泽自觉中计,乃使人谓田生道:“请勿与我相见。”后田生如长安,不见刘泽,而租大宅,令其子求事吕太后所幸大谒者张释。居数月,田生子请张释临所,亲备酒席侍之。张释往,见田生帷帐具置如列侯,于是大惊,遂改容相待。酒酣,田生乃屏人说张释道:“臣观诸侯邸第百余,皆高皇一切功臣。今吕太后忠心耿耿,扶佐高皇成就天下,功劳至大,又有亲戚太后之重。然年事已高,诸吕势弱,太后欲立吕产为吕王,王之代地。太后所以未发之,恐大臣不听。今卿最得太后之幸,又为大臣所敬,何不劝大臣进言王诸吕以使太后闻之,太后必喜。诸吕以王,万户侯亦为卿之有。然今太后心虽欲之,而卿为内臣,不急发大臣请之,恐祸及身矣。”张释大然之,乃劝大臣请太后封诸吕为王。大臣表奏,吕太后阅之,乃上朝,因问大臣。众臣请立吕产为吕王,吕太后遂封之。事后,赐张释千金,张释以其半进田生。田生不受,因说之道:“吕产封王,诸大臣未必大服。今营陵侯刘泽,诸刘最长者,为大将军,独此尚失望。今卿言太后,裂十余县王之,彼得王则喜,于诸吕王益固矣。”张释入言之。太后然之,又因吕媭之女亦为营陵侯妻,故遂立营陵侯泽为琅邪王。刘泽得王位,知田生之力,乃往谢之。田生遂与刘泽同行赴封国,催刘泽急行勿留。及出关后,太后果然后悔,使人追之。已追不及,只得还去,刘泽遂得为王。
至祝午东至,诈琅邪王刘泽道:“吕氏作乱,齐王发兵欲西诛之。齐王自知为儿孙之辈,又年少,不习兵革之事,愿举国委与大王共举事。大王乃高皇之将也,素习战事。今非常之时,齐王不敢离兵自来,故使臣请大王幸之临淄,见齐王共计大事,并率齐兵以西平关中之乱。”刘泽以为然,乃道:“皇帝年少,诸吕当权,刘氏孤弱,我不救汉,谁能当之。”乃使祝午且在驿馆休息,自引数十骑驰往临淄来会刘襄。刘襄见刘泽至,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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