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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英烈传-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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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道:“人皆言英布之勇不亚项王,而臣则以为更胜之。驱秦之时,非英布之力,项王无以伯于诸候。其用兵之术,与淮阴候相异,常以至刚克于刚;不利之时,能屈志蛰伏,折而不挠,此强于项王多矣。昔皇上战项氏时,常生死悬于一线。今若欲平淮南之乱,非万全之计,不可以轻动。”高祖闻之,触动心事,半晌不语。众臣不得其计,遂先散朝。
此后十余日,高祖不朝,亦不见客。原来高祖新得一宦臣,名唤籍孺,此人貌美如妇,言语婉媚,常着妇人之装,傅脂粉,取乐于高祖,甚为高祖幸宠。眼下高祖心中烦忧,遂居宫中与籍孺相戏,不问朝中之事。众将皆疑,各有议论。这日,夏候婴上朝未见高祖,怏怏回至府中,其客薛公从乡中归来,正好看见。薛公乃故西楚令尹,楚亡后被废为民,夏候婴知其颇有远见,遂聘为门客。今见夏候婴其愁眉不展,心事重重,遂问道:“君候所思何事?”夏候婴道:“淮南王举兵谋反,东略荆、楚,诸将皆欲轻伐,吾自知英布勇略,甚忧此行之险。”薛公笑道:“若为此事,君候差矣。若皇上能御驾亲征之,破淮南王必矣!”夏候婴不解,问道:“何出此言?”薛公道:“淮南王固当反也,此仆早已意料。”夏候婴道:“皇上裂地而封之,授爵而贵之,南面而立万乘之主,其如何当反?”薛公道:“皇上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此三人者,皆同功一体之人也。淮南王自疑祸及其身也,故反耳,此人知常情也。”夏候婴复问道:“既如此,公何言英布必为皇上所破?”薛公道:“使皇上听仆言,英布必破;若皇上不得良言,躇踌不定,则天下胜负未定也。”夏候婴大喜,即引薛公往后宫来见高祖。
行至宫门,却见周勃、灌婴等数十人皆立于门外,不敢进去。夏候婴问道:“众公尚不如面君乎?”周勃道:“黥布反军猖獗,边关报急,吾等皆有请战之意,奈何皇上久称有病,自卧禁中,不愿人见,诏令待卫不得容群臣入。臣等不能奏,又不能即去,故滞留在此。”灌婴道:“非滕公言英布不能伐,皇上不至如此。”夏候婴道:“时已至今,休要埋怨,且看有何计较。”王吸道:“若周昌尚在关中,必能强谏。”正言间,只闻得马蹄之声,一将飞马由街口奔来,众将相视而笑道:“须是此人,方能使皇上见人也。”正是:自古伴君如伴虎,圣旨御诏谁敢违。欲知来者是谁,且看下文分解。
第九十五回:坐筹策薛公议敌 存
第九十五回:坐筹策薛公议敌 存太子四皓谋计
却说英布起兵谋反,消息传到东垣,樊哙方助刘恒打理代国事物,闻荆地已失,便星夜回关中与高祖议事。至宫门外,却见众将皆立在门口,各怀忧虑之色。樊哙乃问道:“众公如何不入宫与皇上议事?”众将道:“皇上称有病,不见人,擅闯者皆斩,故虽有急报,不敢入奏。”樊哙道:“英布举兵,旦夕将至,纵有重病,当强起,何故如此颓废。”周勃道:“今外事急,皇上不见人,久必有误朝纲。为今之计,唯使一与皇上最亲之人,强入直谏,吾等随入,力劝皇上理朝方可。不然,天下早晚归英氏。观诸公之中,樊将军乃皇后妹夫,可使也。”樊哙闻之,毅然道:“既如此,众公且随我来。”言毕,大步入宫,侍卫交戟拦住道:“陛下有旨:无论贵贱尊卑者,皆不可入宫。”樊哙怒目道:“闪开!”声如霹雳,闻者悚然,侍卫惊恐,不敢目视。樊哙径入宫中,推开内室之门,只见高祖独枕籍孺卧于榻中。见众臣至,籍孺急起而避之。樊哙乃匍伏于地,泣道:“当初陛下与臣等举事丰、沛间,三年灭秦,五年除楚,天下遂定,其势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偶有骚扰,又何惫如此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陛下不见臣等计事,而独望一宦者绝断乎?莫非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焉?”群臣随入,皆拜于地。高祖笑而起身道:“朕不过因病静卧而已,非忘前事,众卿无需惊惶。”夏候婴道:“陛下之病乃是心病也,今臣已有医治之方。”高祖知夏候婴识他病源,闻听有方医治,病便好了一半。乃问道:“公以何医朕?”夏候婴道:“臣客故楚令尹薛公,其人甚有筹策,陛下若唤其问之,此病自愈。”高祖闻之,即起更衣,谓群臣道:“且至殿上议事。”遂与群臣一同至殿上,高祖入坐,群臣列队,遂着薛公入殿议事。
却说众臣入宫强奏时,薛公地位卑微,不能面君,遂在宫外等候。及闻高祖有宣,方入宫中来见,只见高祖端坐殿上,群臣分班站于阶下,颇具威严。薛公暗暗赞道:“果是世之真主,明理通达,知过遂改,非与项王一流人物也。”遂与高祖拜寿。高祖令免礼,问薛公道:“滕公言公善有筹策,故请公来以议淮南之事。公故为楚令尹,当知英布为人。今英布谋反淮南,欲与朕一争天下,公以为如何?”薛公道:“英布之反不足为怪,因其恐复遭韩、彭之厄也。使其出于上计,山东非汉之有也;使其出中计,胜负之数未可知也;使其出下计,陛下可安枕而卧矣。”高祖问道:“何为上计?”薛公道:“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即为上计,如此则山东非汉所有也。”高祖然之,问道:“何为中计?”薛公道:“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粮,塞成皋之口,即为中计,如此则胜负之数未可知也。”高祖亦然之,复问道:“何为下计?”薛公道:“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安枕而卧,汉无事矣。”高祖道:“公以为英布将所出何计?”薛公道:“出下计。”高祖诧异,问道:“何故废其上、中计而出下计?”薛公笑道:“英布乃骊山囚徒也,自致而为万乘之主,此皆只顾自身也,不能怀百姓万世之虑,故臣断言英布必出下策。”高祖道:“以公之意,是言英布可伐乎?”薛公道:“陛下运筹演谋,威仁并施,几经危难,终得天下,乃超世之杰也。量骊山一徒,匹夫之勇,以何足虑。以臣之料,不出三月,必擒英布也。”高祖大喜道:“闻公之言,朕已无所顾虑。公实乃当世奇才也。”遂封薛公为三千户候,厚赏之。后周昙有诗赞道:
黥布称兵孰敢当,薛公三计为斟量。上中良策知非用,南取长沙是死乡。
薛公谢毕,高祖问群臣道:“英布既反,当别立淮南王以代之。众卿观诸王、公卿中,谁贤可立之?”群臣皆知高祖大立诸子、从昆弟兄,皆不敢居功称贤。众人商议已毕,于是推萧何出班奏道:“陛下少子刘长,贤能有德,请立为淮南王。”群臣皆附之,高祖如愿大喜,即时降诏立刘长为淮南王。刘长乃赵姬所生,从吕后为母,年方四岁,竟亦称贤德,昂然为一国之君也。
却说群臣强谏,惊动戚夫人。戚夫人不知何事,出阁观时,却见籍孺悻悻而来,戚夫人遂叫住,问道:“寝宫何事惊扰?”籍孺道:“淮南王叛乱,皇上有病,不能理朝,群臣欲劫之东征。”戚夫人闻之,暗生一计,遂与籍孺道:“公公乃明理之人,平日里吾待你不薄,今有一事欲与你商议计划,不知公公可助我?”籍孺闻之,伏地拜道:“娘娘有事,籍管吩咐,下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戚夫人道:“今淮南兵变,皇上病体不能亲征,若使诸将代之,皇上又不能安心。不如使太子为将,率兵以战英布,既能服众将,又可不使皇上操心,关中复有何忧?况子代父征,古之常事也。吾欲亲与陛下说,但恐外人说我妇人参政,于理不明也。故请公公代为谏之。”籍孺素知吕、戚恩怨,知其意不过是想借英布之手除掉太子,好让刘如意日后登基。自思高祖幸宠戚夫人,早晚必为太后,不如极早相攀,附为极幸,乃道:“娘娘不必担忧,此事自在下臣身上。”戚夫人暗喜。
高祖回宫,籍孺即入问安道:“陛下议事如何?”高祖道:“英布勇悍,诸将难敌,朕欲亲征之。”籍孺拜道:“陛下贵体有恙,如何能复当鞍马之劳。若有闪失,岂不是将大汉基业,空付他人矣。望陛下三思。”高祖叹道:“朕若遣诸将引兵,唯恐不能抵敌英布,至事成画饼,悔之晚也。”籍孺道:“掌兵要职,岂能授予外人。太子正当壮年,素为群臣拥戴,又与陛下一体:太子即陛下,陛下即太子也,何不使之率兵东征,便如陛下亲临一般。”高祖道:“太子仁弱,未经战事,不能独当之。”籍孺道:“陛下有陈平、陈涓之谋,樊、郦、滕、灌之勇,英布何足惧哉!况陛下万岁之后,太子终将成为一国之主。不经磨练,何当大事?”高祖闻毕,已有七八分赞同。及入宫就寝,与戚夫人言欲将东征,戚夫人泣道:“自入宫为妇,陛下常弃妾远出,悬命于矢石之中,使妾独守空幄,孤泪沾襟。若一日有变,关中已属他,妾安得事陛下如初乎?”高祖道:“人谏我使太子为将,我不能安心也。”戚夫人道:“陛下独念太子,而不念贱妾乎?”高祖怜之,遂欲使太子率兵击淮南。
吕后耳目众多,早有人将此事报来。吕后急与建成候吕释之商议计策。吕后道:“皇上使太子东征,必无善意。想太子少弱,未经战事,如何能敌英布之勇。此乃借刀杀人之计,必戚氏计较,欲使太子蒙难,而以刘如意登皇帝之位也。”吕释之道:“戚氏得幸,常欲谋太子,此你我皆知。然太子出关,未必有弊,皇后不知申生居内而亡,重耳、吾夷使外为安之事乎。”吕后道:“事急矣,何不请商山四皓共商计策。”吕释之遂至太子府,将事具告于绮里季、东园公、甪里先生、夏黄公四人。四人闻之,相谓道:“吾四人所以来此者,为存太子也。若使太子率兵出关,其势危矣。”吕释之道:“太子外使,得诸将为卫,如重耳之故,岂不安哉?”绮里季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昔晋献公昏庸无道,执意孤行,幸宠郦姬,疏远三子,而群臣又不能谏,故宜避之。而今皇上明哲通理,加之群臣能谏,皇后刚毅,虽戚氏屡欲废太子,皆不能成,今使太子将兵,有功则声威震主,位不益太子;无功还,则从此受祸矣。”吕释之道:“然太子为将,得诸将扶佐,声威必增,何患戚氏淫威?”绮里季道:“太子所与之共出关中之将,皆曾与皇上一同平定天下之枭将也,今使太子将之,此无异使羊将群狼,皆不肯为尽力,其无功必矣。臣闻‘母爱者子抱’,今戚夫人日夜待御,赵王如意常抱居前,皇上常言:‘终不使不肖之子居爱子之上’,故以其代太子位必矣。”吕释之闻之震惊,急问道:“众公可有解救之计?”绮里季道:“君何不急请吕后承闲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将也,极善用兵,今诸将皆陛下故旧老臣,太子年少,乃令指挥叔伯功臣,无异使羊将狼,莫肯为用者,且使布闻之,则鼓行而西来耳。今皇上虽病,纵然强载辎车,卧而护之,诸将亦不敢不尽力。皇上虽苦,为妻子尚需自强也。’”
于是吕释之立夜见吕后,劝吕后即面君泣涕而言,如四人之意。吕氏遂连夜见高祖告道:“太子年方十六,常居关中,无服众之望,使之居关中据守,赖丞相并力,堪堪可勉为任之;如使出关为将,如大厦无梁,能立几日。朝中将佐,随陛下攻城略地,皆有汗马功劳,焉能听太子幼嫩之言。况黥布乃天下猛将,极善用兵,使太子与敌,一旦有失,非但太子性命难保,至时关中失却锐气,陛下恐有覆国之危!望三思而行。”高祖听罢,深知其理,乃恨恨而道:“吾亦知竖子固不足遣,必乃公自行耳。”
主意既定,乃废丞相之位,以相国位代之,仍托予萧何,令佐太子镇守关中,陆贾、高起等文官皆留朝理事;又授樊哙代相国之印,回至代地镇守,防匈奴、陈豨趁乱图中原。安排已毕,有败兵入关,说英布果如薛公之言,东击杀荆王刘贾,劫其兵,渡淮击楚,楚王刘交如今逃到了薛郡。高祖乃赦天下死罪以下之囚,皆令从军,又传缴诸候,征调兵勇。齐、赵、梁皆遣相国领兵来会,于是蚁聚三十六万之众。高祖自为大将军,夏候婴为太卜,其余名将如周勃、郦商、靳歙、王吸、召欧、薛欧、丁复、陈武、雍齿等皆随军出征;陈平为行军军师,曹参为参军,陈涓为护军,王陵为监军,周緤督运粮草;令灌婴为车骑将军,引马军八千为前军先行开道。
起兵之日,留居关中之臣,皆送行至霸上。张良虽病,强起随行至曲邮,与高祖拜辞:“臣本当从行,以效犬马之劳,无奈卑体病甚,不能就道,只能就此别过。臣素知楚人剽悍疾勇,苦战不能成功,愿陛下避实就虚,无与楚人争锋一时也。”高祖点头道:“朕自当深记。”张良又道:“太子留守长安,事关重大,当拨甲士以为守护。令太子为将军监之,以防复有淮阴候之乱。”高祖然之,见周勃在侧,乃与道:“朕之左右,唯将军最为稳重,今以太子相托,请佐之镇守关中,以防有变。”周勃拜领。高祖复谓张良道:“子房乃朕之股肱,朕去之后,子房虽病,当强卧而傅太子,勿使朕分心牵记。”张良道:“陛下已使叔孙通傅太子,足可胜任,何必担心?”高祖道:“叔孙通虽贤,但恐一人之力,不足为济,故需子房操劳。子房可屈任少傅,望勿辞也。”张良遂受辞。高祖率兵去后,周勃乃发上、北地、陇西三郡之车骑,巴、蜀二郡之材官及中尉卒,共得三万余人,令为皇太子卫,屯兵霸上,以御关中之变。正是:留得贤者安内忧,方能竭力讨外患。欲知高祖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九十六回:遭埋伏高皇中箭 英
第九十六回:遭埋伏高皇中箭 英布兵败走沘水
却说英布已得彭城,令亚将召震为先锋,引兵一万,往西来伐关中。召震乃吴人也,善使三尖两刃刀,力能举鼎。手下有两名虎将,一为寿春人杨雄,使钢叉;一为桂阳南平人熊通,使铁枪,二人皆善习弓马,武艺精通。当下三将自恃勇力,目中无人,一路往西而来。行至相城南山,正与汉军相遇。两阵对圆,召震出马,杨雄、熊通立于两边。汉军阵上,灌婴出马厉声大骂道:“反国之贼,安敢兴兵作乱!”召震道:“汝随不义之主,必当死无葬身之地也!”灌婴大怒,拍马举枪,单搦召震决战。杨雄纵马舞叉,当先来战,战不三合,被灌婴一枪刺落于马下。熊通望见,急飞马来救,灌婴挺枪奋力交战。战约十合,熊通枪法大乱,拨马便走,灌婴从后追赶。熊通取弓箭来射,连放三箭,皆被灌婴避开。欲射第四箭时,灌婴已赶至,手起一枪,刺中后背,翻身落马而死。灌婴挥军冲杀,淮南军大败而走。灌婴收兵回营,发捷报以告高祖。
召震兵败十数里,遇第二路肥铢之军,诉说败状。肥铢大怒,引兵来迎灌婴。灌婴闻报,披挂上马,引军出寨,就于南山前摆成阵势。肥铢见灌婴人才出众,结束非凡,暗暗称奇。灌婴纵马于阵前往来奔驰,高声挑战。召震血耻心切,纵马抡三尖两刃刀,直接灌婴。灌婴挺枪接战,战到十合,灌婴挑开大刀,劈面一枪,召震躲避不及,正中咽喉,尸横马前。汉军见主将又胜一阵,皆掩杀而来。肥铢抵挡不住,又折一阵,败退十余里。
英布引军至,肥铢入营来见,英布听说灌婴连斩三将,勃然大怒,便欲提军往前来战。忽探马报汉高祖至蕲西会甀,灌婴已引军往合,英布遂引军来挑战。时高祖扎营方毕,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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