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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仙神录-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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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太爷颓然地歪了头,借着秦钩这团火光,再次细细地打量了石室里诸位师兄一眼,他似乎还未从那长久的昏睡中全然恢复过来,依旧是一副累极的虚弱样子,就连双眸也依旧半开半阖着,掩住了眼里的莫测神色。
“就算没把闭绝五感的心诀听进去,至少也该记得合谷、迎香两穴在哪……裂苍崖的入定心法本就衍生自闭绝五感,诸位师兄早就替你做好了前头的大半功夫,你只须再轻按那两个穴道五息,就能断了他们的嗅感,就算这参族之力再旺,也没什么大碍了。”
楼化安微微抬了眼,语声极轻,却还是让流连在半空的昏黄火光颤了颤:“还不快去?”
秦钩犹犹豫豫地在原地晃荡了许久,也不肯朝鼻血奔流不休的诸位师兄靠近半步,听到发小的催促,他慌乱得差点又把自己往冰冷的石墙上撞去:“木头……我这个样子,要是真的去撞诸位师兄的这两个穴道,恐怕裂苍崖就要成了另一个天残地缺满门的地界,和锹锹穴没什么两样了……”
县太爷费力地仰起了头,眯着双眼、往火光深处端详了半晌,面色突变:“你的肉身呢?”
他才刚从昏睡中起身,到了此时还未完全清醒,方才看到秦钩化成的这团火光,还以为是自己的眸眼无法在这幽沉黑暗里窥得发小的全相,然而此时定睛望去,那火光深处哪里有半分的人形轮廓?
这团火光,就是秦钩眼下的全副真身?!
“……掌教师叔被带走之前,给祁师兄留下了本手札,让我捡到了手,里头有个术法好厉害,可以护住众位师兄、还有木头你的性命……就是这个术法烧得厉害,好像一不当心,就把我的肉身烧了个精光……”
听出了县太爷话里的惊惧之意,秦钩恍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半真半假地胡诌了通。
“怎么我才没管你几个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县太爷恨不得当即冲上前去、把这傻得会拿自己性命玩笑的发小揍个不能自理,然而肉身十足十的虚弱,让他只能瘫在石室的角落,徒然教训着永远自说自话的秦钩,“你这个刚上山门、连人话都不肯听的区区新弟子,怎么敢和祁师兄的百年修为相提并论?师尊……掌教留给他的术法,你怎么就敢手贱捡了回来?”
“没、没事的,木头……殷先生说,等出了这渊牢,掌教师叔就有办法让我恢复原样。”秦钩小心翼翼地在半空跳了跳,尽力让自己这副“新肉身”看起来更活泛些,“木头你看,待在这种阴森森的地界,我如今这副样子不是更能帮上忙?就是撞穴道这种精细活,眼下我是肯定做不了的……”
当然做不了!你没了手、没了脚,连根像样的头发丝都没剩下,要果真用这团火芒去撞诸位师兄的穴道,还不是拱手把他们送到了黑白无常那儿去?
半空中的火光识相无比地黯淡了几分:“要不?咱们还是等殷先生回来?”
县太爷只觉身心俱疲:“他走了有多久?”
秦钩稍顿了顿,还是接上了话头:“这里一直都黑乎乎的,根本辨不清时辰……我粗粗地心算着,至少也该过了一天一夜。”
县太爷叹着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他和你我一样,都对这渊牢并不熟悉,如今走了一天一夜、了无音讯,你敢说他能在接下来的几盏茶辰光里就赶回来?”
“那……我还是去喊醒柳老板!”
“她要是能被你叫醒,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那那那那……”许久没被发小当面这么教训,又是这种摆明是他犯了错的僵局,秦钩几乎要哭了出来,“那就还是只能我去撞几下?要是我没撞对地方,不当心把祁师兄他们……全都烧光了怎么办?”
他的肉身不值钱,烧了也就烧了,至少不会有旁人来和他追究……可要是裂苍崖十几个弟子的肉身都葬送在了他的手里,别说掌教师叔,自家师尊是铁定要拿他出气的!
想到就算能出了这渊牢、从此也要在五雷轰顶的漫长折磨中度过余生,秦钩连哭出声的气力都消失殆尽。
“算了,你让开……”然而坐在石室角落的县太爷静默许久,终究还是没让发小自寻死路。
七年前还是裂苍崖小弟子的楼化安,苦笑着强撑起了身子:“要是师兄们真的醒过来,知道我就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你这个新任小师弟毁了他们的面目手脚,也是不会放过我的。”
“还是我来吧……”(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38章 山不转水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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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钩几乎以为,县太爷会死在他眼前。
不管东方牧归长老留下来的“心火”术法有多么厉害、是不是真能保得众位师兄身魂平安,秦钩只知道自己这副无手无脚的新肉身,此时是决计帮不上发小任何忙的。
他既不能去碰触诸位师兄的合谷、迎香两个穴道,也无法去扶楼化安一把。
于是秦钩只能茫茫然地逗留在石室正中的半空,为发小勉强照亮前路,继而眼睁睁看着县太爷半走半爬地……从这场无妄之灾里解救着诸位师兄。
“木、木头……”昏黄的火光尽力地撑亮着,想让发小不至于因为眼不能见、而徒然多摔个几次,“你到底受了什么伤?”
在认定了秦钩无法帮上忙后,县太爷便叹着气,挪动着刚刚才从漫长昏睡中恢复过来的身子骨、准备去亲手封住裂苍崖十余位弟子的嗅感。
可他实在太慢了。
即使是从幼年开始就觉得发小身子骨太弱、长大重逢后也觉得县太爷书卷酸腐气太重的秦钩,也没办法接受楼化安此时的挪动之“慢”。
在裂苍崖上的数月间,秦钩几乎从每一个山门子弟和长辈口中都听过他们对发小的怀念之语,于是他当然也知道,县太爷早已不是小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小楼。
虽然只在裂苍崖上修习了区区十年光景,可比起他这个新任小师弟来,县太爷显然要有出息得多——这位在掌教膝下年岁最幼的关门弟子,在还未跨入辟谷期时,就已是山门中诸位尊长认定了的继任掌教人选之一,甚至连百折空刃这种传承法器,都被自家师尊偷摸着顺了出来,让楼化安带回了如意镇。
即使没有祁师兄的百年修为,即使还远远未到真正的得道大成,即使孤身来到凡尘间、依旧有数不胜数的生灵可以随时将他覆灭于掌下……可县太爷实实在在是裂苍崖这一代弟子里的佼佼者,再怎么无能,也该比秦钩这个无心寻道的“小师弟”要有用得多。
然而秦钩在石室的半空中瞪眼呆滞了许久,看到的竟是发小极尽痛苦的缓慢挪动——别说压根比不上他这副火芒新肉身的迅捷灵动……就连如意镇里七老八十的长者们,也要比此时的县太爷身形灵活得多!
楼化安甚至没能完全爬起身来。
他就像是个从病榻上被强拖下来的将死之人,只能撑着双掌双肘、一步一步地往诸位师兄那边挪将过去,这缓慢的营救行径,让石室顶头缝隙间掉下来的冰冷流水顺利地溅湿了他的发丝和面颊,让秦钩根本分不清发小的额上到底渗出了多少冷汗。
所幸这间石室不像县衙后院那般宽敞,县太爷摸索着往前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触到了祁师兄的衣角。
昏黄火芒的照耀下,他得以模模糊糊地窥到了十几位师兄的面容轮廓。
早就跨过了辟谷期的裂苍崖弟子们,容颜一如往昔,除了被石室里弥漫的参王之力补得阙庭发紫、鼻腔里也袅袅淌下了血流外,似乎与七年前他打定主意、义无反顾地逃下裂苍崖前见到的最后一次比起来,都未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们身着的苍碧色长衫上,都多了数道细细长长的血迹,尽管依旧入定着、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可这副狼狈样……却是诸位兄长从来都不肯现于人前的。
县太爷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费力不已地举起了右手。
他就这么微微发着抖,一个接一个地封了所有师兄的合谷、迎香两穴。
直到坐在石室另一个角落、身量稍显矮小的最后一位裂苍崖弟子也被他封了嗅感,县太爷才得以松了口大气,再次瘫软着倒在了冰冷的石墙上。
这一路的爬移、以及轻按众位师兄的穴道,似乎耗尽了县太爷积攒下的所有气力。
更让秦钩惶然不安的,是发小再次坐倒在地后,他的瘦削双颊上竟开始泛起了通红之色,就连鼻下也隐隐有赤色的异物蠕动流出,就像……诸位师兄数个时辰之前的异状!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
这老山参的味道,既然连众师兄都没能扛得住……木头当然也受不了!
“你你你……你快封了自己的嗅感啊!”
秦钩慌不迭地斜冲了下来,在县太爷身边呼啦啦来回转了几十趟,却还是忍住了扑上去烧光发小满头毛发的冲动:“反正你也是裂苍崖名正言顺的弟子,快学祁师兄他们入定啊!”
“名正言顺?呵哈哈……”县太爷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肉都累得要死,连双眼都快撑不开,然而从他肚里腾起的冷笑声还是清清楚楚地响在了秦钩的耳边,“祁师兄他们的小师弟,如今只有你一个,裂苍崖早就和我毫无干系……毫无干系。”
“木头木头木头木头木头?!”还从没见过发小这般自暴自弃、甚至胡说八道的模样,秦钩大骇着狂呼起来,要不是没有手脚可用,他几乎要上去扇县太爷几个巴掌。
“我没事……没事。”县太爷闭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秦钩安静些许,“师兄们……他们怎么样?”
秦钩极为迅速地飞退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十几位裂苍崖弟子间打转了个来回,忽地就赶回了县太爷身边:“都退了!”
面色愈发红润的县太爷仰着头,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退了就好,退了就好……”
他鼻下的血流奔得愈发迅疾,可他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全身气力都在渐渐流逝,反倒梦呓般地低语啰嗦起来,像是要和半年未见的发小好好叙个旧。
“我没事……那个困阵确实霸道,却没有伤人的意思,我不过是睡得长久了些罢了……”
“殷先生走的时候,我已经醒了半截,只是身骨虚浮、不听使唤,根本爬不起来。听到你说还能撑上片刻,我就放心地再睡了阵。”
“你在大师伯膝下这几个月,为什么反倒越来越吵了?”
“别吵了,吵得我头疼。”
秦钩眼睁睁地看着发小就这么微笑低语着倒了下去,吓得他再次拔高了声调:“木头!”
县太爷身骨扭曲地摔倒在冰冷的湖石上,闭着眼,鼻下血流涌动,像是只被从高空狠摔下来、而骨碎血竭的可怜虫。
他再一次彻底晕厥过去之前,秦钩还听到了他嘴里的最后一句话,低沉如梦呓,却意气飞扬地像是个五岁的孩子。
“爹,我饿了……想吃云片糕。”(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439章 山不转水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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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饿了……想吃云片糕。”
五岁的秦钩躲在大树的枝桠密叶间,偷偷摸摸地往不远处的院落里打量着,恰好听到那看上去像是废弃宅子的小院里响起了个清脆的童声。
头顶上的天光依旧刺眼,让秦钩不得不眯了双眼,才勉强看清这声音的主人。
与自己同年的楼化安,果然和平时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家门槛前,正偏着头、往屋里呼喊着。然而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回应,五岁的小楼有些不耐烦起来,再次高扬起了嗓音,像是撒娇着重复了句:“娘,爹不理我。”
“死小子,五岁就会告你亲爹的状了,再过几年还不得把你爹踢出家门去?”
屋里扑出来个高大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抱住了端坐门前的儿子,笑着狠揉了小楼的脑袋顶,顺手将一个竹编簸箕扔到了儿子怀里:“这次赶回来得太急,都碎得差不多了,可不许再在你娘面前说我坏话。”
“反正你也没带回过不碎的。”小楼缩了缩脖颈,躲过了自家老爹的揉头魔爪,一本正经地打开了簸箕里的荷叶小包,从里头拣出了片稍显大块的雪白糕点,颇为珍惜地抿进了嘴里。
“你要真喜欢吃,我让秦家婶婶多给你带点回来。”楼家老爹识相地收回了手,笑嘻嘻地伸了个懒腰,打算陪儿子多晒会儿天光,“这两年后山的收成不错,我和你娘暂时都不会再去巢湖那边……云片糕这种麻烦的糕点,冀州府城也没得卖,倒是你秦家的叔婶常往外跑……”
“不要。”小楼抱紧了怀里的簸箕,依依不舍地咽下了嘴里的糕点渣片,摇了摇头,“别人带回来的云片糕,不好吃。”
楼家老爹啼笑皆非:“不是碎的……不好吃?”
“嗯。”小楼竟还真的重重点了头。
“好好好,随便你,不找就不找吧。”果然永远辩不过儿子的强词夺理,楼家老爹当即败下阵来,笑着叹了口气、顺势站起了身,像是要回到屋里帮孩子他娘准备午间的吃食。
可他转过身去之前,还是咧着嘴、朝院落外的那棵大树挥了挥手,声音却未高扬起来,显然还是对仍然端坐在门前的儿子说的:“就是别急着一顿就吃光……小秦大概又饿得慌,记得让他留下来吃饭。”
楼家老爹回到屋里去之前,还朝树上的秦钩扬了扬下巴,示意这常年来家里蹭饭的小鬼不用再躲躲藏藏。
得了楼家大叔的首肯,秦钩欢呼着扒拉开了身前的枝叶,利落无比地手脚并用、像只猢狲般地从枝桠间爬了下来。
“木头!”五岁时就长得高高大大、身形赶得上寻常七八岁孩童的秦钩,比发小要高出足足一个头去,此时欢呼着狂奔进院落里来,忽地带起了阵肆虐的尘风,惊得小楼赶紧把荷叶小包护在了怀里,生怕老爹难得带回来的云片糕会沾上泥巴。
“王老大夫昨儿个从后山采了好多草药,里头还有咱们上次吃的红果子……走,跟我去七禽街!”明明满脸满身都是尘土,然而秦钩不管不顾,眉眼飞扬地就要上来拽发小的手。
小楼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却神乎其技地往右挪了挪,躲开了秦钩的试探,显然是早就习惯了发小这种二话不说的鲁莽举动:“娘快煮好了午食,现在不能去。”
他偏过头去,示意秦钩也闻闻正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喷香味道:“娘从府城里买了些田螺回来,在大缸里养了好几天,说要煮汤给我和爹喝……汤羹冷得快,不能让娘等着我。”
秦钩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抽了抽鼻子——他不知道这世上的山珍海味都是什么味道,他只知道自家娘亲难得才回一趟家,烧的也竟是些奇形怪状、让人不敢入口的饭菜,和小楼阿娘的厨艺比起来……根本是天渊之别!
“咕——”
秦钩赶紧捂住了不争气的肚皮,倏地红了脸。
小楼偏着头,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
等到他回过头来,秦钩已经连两只耳朵都烧得通红,正尴尬不已地留也不是、跑也不是。
“坐下吧,娘本来就算上了你。你不来,她也是要送去你家陪你吃的。”
因为自家老爹进门之前的嘱咐,小楼最终没让发小出更大的丑,他拍了拍身边的狭窄石阶,顺道揭穿了好友这趟偷偷摸摸的真实意图:“反正你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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