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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条龙-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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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根本不在乎。
凭直觉,蒄瑶觉得这一切的背后,一定蕴藏着一个巨大的石破天惊的秘密。
而此时此刻,所有的秘密都对她是有利的。
她当即施了个隐身诀,蹑手蹑脚地跟着玹华又折返凌霄殿!
正红朱漆大门前,一对青鬃石狮。
他是左边的那只,脚踏绣球,镇宅辟邪。坐在这里看春去冬回,送往迎来不知几百年。
宅子的主人信佛,日日吃斋诵经,他耳濡目染,不知几时起也通了灵性,虽然还囿在这石壳子里,但已不是那混沌不开窍的模样。
他渐渐有了知觉,能感到春雨打在身上的绵软湿润,亦能闻到袅袅炊烟里的诱人饭香。
天气渐渐地冷了,人们穿起了厚厚的冬袄。宅子的主人位高权重,年末送礼拍马的人踏破了门槛,更有丫鬟小厮忙进忙出置办年货。
从没有人留意他这只默默坐于门前的石狮。
突然有一天,一个穿着大红棉袄,梳着两个小辫儿的女孩走到他的身边,摸着他身上那些雕刻着螺旋卷的粗糙纹路,道:“都下雪了,你还光溜溜的,冷不冷呀?”
声音稚嫩,如银铃般好听。
第二天,那个小女孩给他披上了一件她自己的斗篷。斗篷很小,只遮住了他半个身体。
她又怕他的耳朵露在外面,连夜给他用棉线织了两只稚拙的耳套。
他就那样怪模怪样地坐着,进进出出的人们看了都笑。
他却浑不在意,甚至还有些高兴。他那空荡荡的身体里,突然体会到一种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温暖。
女孩慢慢长大,他身上的小斗篷,逐渐换成了大斗篷,他那副耳套,也慢慢针法细腻,绣工精巧。
他仍旧默默地坐在那里,每天落日时分,看她打着伞从学堂归来,三五女伴一起,她定是最婀娜娟秀的那个。
每每她归来时,总会顺手摸摸他的耳朵,她甚至给他起了名字,亲切唤道,“石耳,我回来了。”
于他,这便是一天中最美好的辰光。倘能日日如此,他亦别无所求。
倘都日日如此,故事便不成故事。
就在女孩十六岁那年,他在门口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明,女孩仍没有归来。
家人都已急疯,敲锣打鼓满城寻她。问了她一同上学的女伴,却道她执意要去一家铺子里买铃铛,好回去装饰那镇宅的石狮,同窗在铺子前分了手,然后便不得知。
家人又寻了几天,请了差头衙役帮忙寻找,又满城贴了告示,求人提供线索。
第四天早上,一个山上的猎户揭了告示,说在后山的林子里,捡到了一只铃铛。
家人拿铃铛去那家铺子询问,确实是那日她最后买走的那个。
家人顿时捶胸顿足,哀嚎不止。后山,那是白猿出没之地,白猿性喜色,好明晃招摇之物。
如她这花一般的年轻女子,若落到白猿手里,必是糟蹋蹂躏,再无生还。
家人不甘,花了重金,请了几个年轻不怕死的后生,趁白猿不在洞中,偷了她的尸体出来。
他们用棺盖盖着,悄悄地抬了回来。路过门口的时候,天突然做起一阵狂风,吹得众人七倒八歪,连眼都睁不开,而她也从棺材里滚落出来。
等狂风停歇,大家才发现,她的尸体已不知所踪,而门口坐了几百年的雄狮,竟也同样不知去向。
那是他第一次站起来。
从静坐了近千年的地方。他看了看自己,原来已经是人的样子了。他终于有了和她一样的身体,手脚,他可以一步步地走,还可以用手抱她。
第一次抱她,她已成尸体。
她不会再摸着他的耳朵,用银铃般好听的声音,亲切叫他的名字,也不会再为他披上斗篷,问他冷不冷,闷不闷……
不再温暖,亦不再柔软。
她被他抱在怀中,冰冷,僵硬,身上数不清的淤青伤痕,下体更是被毫无人性地撕裂,溃烂红肿,惨不忍睹。
他抱着她,在城外坐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他学着人类的样子,将她埋下,连同最后她为他买的那只铃铛。
然后,他上山,轻而易举便杀了那只白猿。
他受佛法熏陶近千年,本可飞升成九天瑞兽,却在成人形后,第一件事便大开了杀戒,从此沾染了鲜血,成了野仙。
石耳站在蒯方的面前,眼前却看到那只白猿。
璟华赶到的时候,石耳与蒯方已双双倒在血泊中。
田蒙比他早先一步,但也只看到他们两个满身是伤,却仍是杀红了眼,仿佛对方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一个绝招接一个绝招地发,一个灵咒接一个灵咒地念,皆是同归于尽、誓不罢休的招式。
“石将军!蒯将军!”田蒙大急,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已是完全傻了,惊慌无措地回头望璟华,他也是脸色煞白。
“殿下,我们……怎么办?”
璟华四下望了望,周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他咬牙背起石耳,不动声色道:“先带他们回去疗伤,再从长计议。”
这一昼夜,天族军队大溃。
青澜于两军阵前,肝胆洞穿,自毁双目。
烈焰飞龙夜袭,将士死亡人数过半,再加上身负重伤的,粗略估了估,如今真正有战力的不过七万六千余人。
飞龙吐出的火箭,遇物即燃,大部分粮草、冬衣和伤药都被烧为灰烬,被抢救出来的寥寥无几,许多帐篷溅到了火苗,被烫穿了一个个大洞,再也无法避寒。
而最最糟糕的,四大主将中,除了青澜,石耳与蒯方亦莫名重创。
对阿沫来说,除了以上几条,还有一个坏消息。
就是,她亦很久没有见到璟华。
他现在应该很忙,所有的副将全部顶上,川流不息地进入中军帐里,直接向他汇报,听他指示。长宁端着药和饭菜进出好几次,都被原封不动地赶了出来。
听说,他忙得连水都未曾有空喝一口,却叫长宁为她准备了辣野兔和炒芸蔓,嘱她三餐定时。
阿沫也忙,除了照顾青澜之外。老方那儿的伤员人满为患,连她这个打下手的都不得不挑起了大梁。她也从早忙到晚,却把那盘辣野兔和炒芸蔓吃了个底朝天。还趁着打水换药的间歇,忙里偷闲,往他的中军帐那边望两眼。
她想,他们这一对,还真是绝配。
用过晚膳,田蒙再次走进中军帐里,璟华仍在。
一边的小几上,长宁端进来的餐食分毫未动。璟华仰面靠在椅子上,似是已经睡着。脸色如雪,呼吸清浅,几不可闻。
他的右手软软地垂在一边,笔却已经滚落在地上,像是前一刻还在费神写着什么,却难敌睡意。
田蒙突然心里一紧,他真的是睡着了吗?还是……
他赶紧上前,想探他的鼻息,却见胸口突然几下不正常的剧烈起伏,伴随一阵急咳,璟华已睁开眼睛。
“田将军,”璟华见是田蒙,压抑低咳,恢复成若然无事的模样,“有事?”
田蒙“哦”了一声,恭声道:“受伤的将士们大多都已撤退到云泽深谷中安置,少部分重伤的,仍在抢救。尚能继续战斗的将士,亦已重新整编,共分六队,由原先的副将和大督军负责,军务边防也都重新排过。”
璟华点点头:“辛苦了,做得很好。”他的气息有些不平稳,喘息几下,才补充道:“我已急奏天庭,请父君再增派援军和粮草,麻烦田将军安抚将士,这几日再坚持一下。”
他说起父君,才让田蒙突然意识到,其实他是皇子,还如此年轻。
很多时候,他们都会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的年龄,亦忘了他的健康。
因为他身先士卒,因为他少年老成,因为他战无不胜。
但其实,他明明应该是个不知忧虑,养尊处优的清贵皇子,甚至,还是个朝不保夕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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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十六)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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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弯下身子,想去捡那支滚落在地上的毛笔,却被田蒙先一步捡起来,送到他手里。接触时,他手上的寒意,还是让田蒙吃了一惊。
“今日姜贼并无动作,殿下累了一天,还请早些休息。”
璟华笑了笑,表示谢意,却道:“不可懈怠。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只不过是因为姜赤羽还没有穷追猛打。”
他苦笑自嘲,“一口气杀了他四个儿子,他一定恨我入骨,不愿意我死得太快。今天也不过就是给我们时间喘口气,等明天,必定又要大举来袭。”
田蒙道:“殿下是三军众望所归,再怎样,也要保重身体。”
璟华淡淡道:“我没事,石将军和蒯将军如何?醒了没有?”
田蒙道:“刚醒不久。石将军已能言语,但仍是说不出怎么回事。只说与蒯将军刚到,突然就看到此生最恨的仇敌站在眼前,不由自主地向对方发起攻击。”
璟华蹙眉,“突然看到自己的仇敌?”
田蒙道:“不错。蒯将军虽然没说,但她也点头,想必也是遇到了相同的境况。”
璟华思忖半晌,凝重道:“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幻术,让他们各自回忆起了此生最仇恨的那个片段。”
他从椅子中慢慢站起来,走到那张军事图前,眉宇中忧倦参半,“传闻姜金戈能炼制幻境,此事多半也与他相关。”
田蒙道:“他这本事甚是厉害,竟一举重创我们两员猛将,青澜将军又是重伤,这明日对阵,我们岂不半点胜算也无?”
璟华道:“那也未必。幻境的炼制因人而异,说到底也是以自身的神魂入侵,操控对方,两者相争勇者胜,如果遇上心思深沉、意志坚定之人,不但无法摆布对方,反而会被自己的灵力所反噬。”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连石将军和蒯将军这样的修为也被幻境俘获,可见姜金戈在此术上绝非一般的造诣。若他大举操纵我部将士,那便麻烦了。”
田蒙惊道:“难不成还能同时操纵多人的吗?”
璟华道:“这个我也不知,但既然他能同时操纵两人,我总要再做个更坏的打算。石将军不在,可能要麻烦田将军你替我演个阵法,纵不能破了姜金戈的幻术,但至少要保我将士无性命之忧。”
他疲惫的俊颜上眸影深重,“昨日一役已死伤过半,万万不可再添伤亡。”
走出中军帐的时候,璟华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夜袭过后,他忙着各种善后,整顿伤亡将士,思忖对敌策略,十几个时辰连轴转,脑子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现在,他缓缓地走在空旷的营地里。梦泽的夜风带着寒意,让他每吸一口气,都仿佛有冰水灌进了肺腑一般刺痛。但也恰是这样的凉意,让他眩晕发胀的头脑尚能保持清醒。
大多数帐子已在夜袭中被烧毁,受伤的人员也都陆续撤离,剩下的帐篷大概只是原来的三分之一,尚孤零零地立着,显得空空落落。
璟华走向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帐篷,那是老方的医馆。昨晚伤患猛增,不得已在边上又搭了好几个营帐,用来临时安置需要急救的伤员。
她也忙了一天吧,想到她璟华的脸上就不禁浮现起笑意。虽然白天各自不得闲,但现在能接她一起回家,也是不错的。
啊,家!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把他们的那顶营帐当做了家。
纵兵荒马乱,纵腥风血雨,他和她,却也能相拥于陋室,相濡以沫。
阿沫慢慢解开绷带,依旧不敢看青澜的眼眶。
伤口其实已经在长了,泛着一圈淡淡的粉红色。也许是因为没了眼珠,感觉那层眼帘下,略略比常人下凹一些,但也不是特别明显。只要闭着眼睛,基本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阿沫知道,在那层眼帘后面,是多么可怖的景象!
两个空无一物的黑洞!永远!
抠去双眼有多痛,他从没说过。但阿沫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因为这种痛现在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心里,生了根,不停顿。
她的青澜哥哥一直都很好看,尤其是眼睛。
他跟其他族人长得不太一样,不像他们黑得那么纯,他的眼睛里透了点琥珀色,瞳仁很浅,却清澈明亮。他的睫毛也很长,卷卷的,像个孩子。
他读书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书本,全映着她的影子;
他练完枪,满头的汗,眼睛里还是她的模样;
他任由她胡闹的时候,他替她顶罪的时候,他期期艾艾送她礼物的时候,他依依不舍去学艺的时候……
原来他的每一个时候,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她。
但现在那双好看的眼睛,包括眼睛里的她,都一去不返。
今后千年万年的岁月里,他将永远的陷于黑暗中。再看不见天的蓝,看不见海的宽,看不见旌旗招展,看不见她,笑语嫣然。
“青澜哥哥,还痛吗?”她问。
“还好。”青澜笑了笑,“阿沫,我以为你哭了呢?”
“哭?才没有。”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隐下哭腔。
“那就好,我听到你的声音,鼻子有点嗡。”
“呃,大概是……这里药酒的味道太冲了。”阿沫道,“我在这里蹲了一天,许是鼻子过敏了。”
她麻利地拿过纱布,帮他换药,“你这几天还是要小心,伤口若发了炎,可真是要命的。”
绑好纱布,她在他脑后扎了个飘逸招摇的蝴蝶结,自己看了都忍俊不禁。“好了!”她忍住笑道。
似无意中想起,她又道:“对了,上次父王寿诞,我做了根拐棒送他。父王收是勉强收下了,却老大不高兴,说我嫌他老了,才送这样的礼物。我看这柺棒现在拿来给你用倒是不错,权当盲杖。”
青澜笑笑,“哪里用得着,西海是我的地盘啊!以前常说,一根水草、一块礁石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现在倒真的是想睁也没法睁了……呵呵,阿沫你就放心吧,回去以后啊,我除了乐得不用再读书写字了,其它都无大碍。”
阿沫点点头,却终于还是红了眼睛,缩到他的怀里,“青澜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傻?我光想想,就觉得一定……一定疼死啦!”
青澜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安慰道:“就抠下来那会儿有一点点疼,现在早就好了。”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那块封住双眼的纱布,道:“你说父王和姐姐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青澜宽慰她道:“上阵杀敌,受点伤是难免的。父王他们,伤心那么一会儿也就好了。他不总嫌我爱闯祸么?这下没了眼睛,只好天天在家听他唠叨,说不定他心里多高兴呢!”
阿沫“嗯”了一声,眼泪却还是噼里啪啦往下掉,青澜摸摸她的头,道:“好啦,你是打算哭到什么时候?”
他夸张地伸长鼻子闻了闻,“嗯,好香啊!阿沫是炖了什么好吃的吗?”
阿沫这才想起来,拍拍手站起来道:“对哦,我差点忘了,青澜哥哥,我给你炖了鱼汤。”
她起身去瓦罐里盛了一小碗,撇去鱼肉,光剩清汤,递给他道,“喏,你喝喝看。”
青澜喝了一口,有点吃惊,“你自己炖的?”
“嗯啊。”
“小公主什么时候也会做这些事了?”
“嗯,刚学的。”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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