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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条龙-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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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是真的没把握。从上古时候起,就没有哪个能受了九轰五雷极刑而保得住性命的!他能熬到现在,也真真是仗了自己修为深厚,还有就是……靠那个念想撑着。”

    “哪个念想?”

    “年后的那桩婚事啊!”妙沅道,“他之前不是一直叮嘱我,必须让他在年里好起来,至少也要看上去已经好起来的样子。如果不是为了那桩婚事,还能是什么?”

    玹华心里一酸,“那阿沅能治得好他么?”

    妙沅苦笑道:“你这话不该问我。医者医身不医命,像他如今的这种状况,我能起到的作用,也只是微乎其微。关键靠他自己,还有就是以后天天要来的这位。”

    玹华豁然道:“阿沅你是说阿沫如果日日肯来陪伴,对他的恢复其实大有益助?”

    妙沅颔首,眸光凄艳,“他嘴上不说,但只要听着她的声音都会开心,会笑,比吃我十副药都管用。”

    玹华道:“那为什么不索性替他俩挑破了这道帘子?光听听声音已经大有裨益了,那面对面的见着,说个话岂不更有用得多?我看阿沫多半也已经猜到了,何必再这样藏着掖着,欲盖弥彰!”

    妙沅摇头道:“这个你就别自作主张了!他的脾气向来难弄得很,现在又是经不得半点刺激的人!你若当真说破了,惹得他不快,我可担不起这重责。”

    玹华无奈,搂着妙沅往屋里走,“行吧,阿沫也像是长大了,明明已经猜到,却一直都沉住了气不来说破,也不朝里硬闯。好嘛,他们要玩这哑谜,就让他们玩吧!我们看戏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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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三)帘子

    阿沫确实已经有了九成九的把握。

    那个帘子后面的病人,一定是她的璟华!

    整整一天,她呆在外头,看着和玹华说笑聊天,一派无事人的样子,其实心里却忧心似焚,若是心也能哭,这颗心恐怕是都已经要哭得没气儿了。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欠下一百二十八条人命的不是琛华么?绑上诛仙台,受五雷极刑的不应该是琛华么?

    为什么一下就变成了她的璟华呢!

    他又搞了什么花样?能够躲过那么多神君毒辣的眼睛,公然的李代桃僵,让那九轰天雷轰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这显然是他早有预谋的,从泗水阁回来,那些反常的表现开始,一直到公审结束后,青澜将他送去沅姐姐那里医治,他早已经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了!

    包括那封书函,也必定是他早就拟好的!他定是放在了书房的显眼处,让长宁在打扫时发现,再等到自己在玹华大哥那里喝了药茶,然后一直昏睡到第二日晌午,就恰到好处地拿来给自己看!

    这么说来那天夜里送自己回来的,也肯定不是璟华了。是青澜哥哥?还是玹华大哥假扮的呢?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璟华在公审那天怎么代替琛华受了刑的,也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帘子后面的那个人——他怎么样了?

    前面就是南天门,那些守门的士兵一个个站得笔直。他们都认识她,阿沫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红着眼睛,索性先找了个避风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然后才蹲下身子哭了一鼻子。

    璟华,你到底怎么样了?很痛?很难受么?

    让沫沫帮你吹吹,帮你揉揉,会不会就好一点?

    可是你为什么不肯见沫沫?

    你不肯见我,还写下那样的书函,要把我支回西海去,你明知道我不会走的啊!

    你今天在屋子里听到了我的声音对不对?你明明很想我,就像我很想你一样,可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呢?

    是怕我不能接受你现在的样子?还是因为那次我为了琛华和你吵架,所以你这次代他受刑也不敢告诉我呢?

    你这样犟,是因为不知道我的底线吧?对,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而且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

    我没有底线。

    璟华,我没有底线。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瞎了也不要紧,我来做你的眼睛。瘸了也不要紧,我一辈子推着你走。哪怕像当年的沅姐姐一样,被毁了容,说不了话,又折断了双腿……

    都不要紧。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都不怕。

    我爱你,没有任何底线。

    你瞒着我也好,你不讲道理也好,你要偷偷地没有原则地去帮你弟弟,帮蒄瑶……这些都没有关系。

    我甚至偷偷想过,哪怕有一天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了,你要和什么雪梨在一起,也都可以。

    一千一万步,我都可以往后退,哪怕退到了悬崖,我也会毫不犹豫往下跳。

    璟华,只要是为你,我就都可以。

    我没有看上去那么娇气,我爱你,早已经到了没有底线,没有原则。

    呵呵,你一定不知道。你总是觉得我是小孩子,是小公主,是经不起风雨,说不得重话,是要你陪着,哄着,捧在心里的那个。

    但其实,我是那么爱你,爱到为了你,什么都可以。

    你不想见我,那就不见吧。我从现在起,天天在帘子外面陪着你,等着你,直等到那一天,你自己愿意走出来了,那我们再见面,好吗?

    璟华,你真是天下第一厉害,你轻易地就改变了我,把我变到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阿沫。我说不清现在这样算好还是不好?可我已经回不去了。

    所以,别再费心把我赶回西海了。回去了,我也不是从前那个阿沫了。

    第四十六天了。

    他维持清醒的时间比之前略多了一些,不再像头几天那样,总是不受控制地会陷入昏迷。

    这样很好。这样能帮助自己形成固定的生物钟,以确保在清晨她来之前就醒过来,好听到她一路欢快的脚步声。

    那是最美妙的音乐,能让他一整天都精神饱满。

    可他仍旧没有办法支撑自己坐起来,他也不能完全地平卧,只要躺下一会儿就会心慌气短,无法呼吸,所以现在,他基本十二个时辰都是半靠着,就像以前赤胆情发作最严重的时候一样。

    他对自己康复的速度不满意极了,尽管沅姐姐一直说,受了九轰天雷,还能留下条小命,他已经是旷古至今的第一人了。

    但他仍是不满意。

    他不想就这样一直躺着,连说句话都要气喘半天,他看上去迫不及待地想站起来,但其实是更想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站起来。

    关于这个问题,他问了很多次,但沅姐姐不说。

    如果真的站不起来呢?如果他永远只是一个废人了呢?

    那么年后,他拿什么来娶门外的那个女孩儿?

    那个女孩儿现在每天都来,在帘子的外面自说自话,说今天买菜时候,好心的小贩多送了她一把茼蒿啊;说昨天回家路上捉了两只雀儿,喂饱以后又放走了;又说天气越来越寒,她住的那个地方梅花开得好极了,等她未来夫君回来看到,一定会十分高兴……

    她喜欢说话,从进屋开始,一直要说到傍晚,每天都叽叽喳喳。有时候连着说,说得嗓子都哑了,但仍是停不下来,就像天生的话痨。

    他很心疼,请沅姐姐煮一些清凉润嗓的茶放在外头,果然后来她的嗓子就好了很多。

    除了说话,她也会带些纸笔过来,在每日他午睡的那一个时辰里,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外间画画。等他醒来,玹华就会给他拿进来一叠她画好的画。

    但当时,他是不看的。

    他舍不得看。他一定要留在被疼痛折磨到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才拿出来,仔仔细细地,一点一滴地看。

    她那些大笔一挥、异想天开的画作,就像是他止痛的良药,续命的金丹。他极为珍惜,甚至规定了自己,每次只能看一张,多了不行。

    他如此想她,日日夜夜靠听着她的声音,想象着她的样子才让自己熬过来,撑过那让人生不如死的分分秒秒。

    可当沅姐姐问他要不要见她时,他总是想也不想,就摇头拒绝。

    第十天。

    一个月前,天帝就恢复了例行的朝会。早朝结束,他总是带了厚厚一沓奏折钻进龙辇,然后第二天,又带着批阅好的奏折回到凌霄殿。一切井然有条。

    但这个天帝从来没有回过宸安宫。

    阿沫也从来没有去找过他。

    她根本不在意他是谁,她依然每天往她的菩提小镇跑。

    那里才有她的璟华。

    不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凌霄殿里,而在那间灰墙黑瓦的小屋里,那顶素白的麻布帘子后。

    她的璟华,已经有两个多月都没有走出那间屋子,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可她知道,他一定在,就离她几步之遥。

    她每天都要说许多话,她晓得他一定都听到了。她说得嗓子嘶哑,第二天外头就多了一壶枇杷桉叶茶。

    她画的那些乱八糟的涂鸦,他也一定都看到了。因为每次刚画完,玹华就会收走,而且日日都将笔墨颜料为她准备得极充分。

    她耐心地等着,不催,不急。

    她甚至懒得去猜测他不肯见她的原因,是担心自己伤重难愈?还是别的什么?无所谓了。既然什么原因她都能接受,那又何必去细究那个原因到底长什么模样?

    连玹华大哥都不来管她,他甚至故意躲开她,好腾出空间来让她一个人自我发挥,自说自话。

    其实阿沫本来就是很放得开的姑娘,并不会因为玹华在而有所拘束。

    但他走了,那当然就更好,可以让她表演得更投入。对,没错,她已经从一开始漫无边际的逮着什么说什么,发展到每天都有系统地规划,精心地准备一小段节目。

    她先是从璟华的书房里找了一些他平素爱看的书,每日上午,趁着阳光正好的时候给他读个几篇。但他那些书都很是艰涩深奥,她不但不明其意,甚至许多的字都认不完全。

    阿沫读了几天就宣布放弃,她认为那样的书着实没什么看头,看了也对身体恢复没啥好处。璟华就是从小都太严肃了,所以现在长大了才活得这么闷,这么累。她托青澜找了许多人界的戏,诙谐幽默的那种,然后每天坚持读两个段子。

    那些凡人真有本事,阿沫读着读着,有时候自己都前俯后仰,笑痛了肚皮,流下了眼泪。

    可那道帘子后面,却没有任何声息。

    没关系的,璟华。

    阿沫想,我还有许多的笑话书,等我把这些好笑的故事都讲完,你一定会笑一笑的。如果你还不笑,我就再让青澜哥哥去买更多的,一直到你愿意笑了为止。

    璟华,我会一直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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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四)和鸣

    第两百四十六天。

    阿沫今天经过镇子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琴,并不名贵,就是普通桐木做的那种弦琴。她心血来潮也买了一把,小贩人真好,还送了她两本琴谱。

    所以从下午午睡起来,她又多了一个节目,抚琴。

    客观的说,阿沫算得上是个全面发展的姑娘。她长得不错,修为也高,诗词歌赋勉强也能吟出几首,每天下午涂的那些鸦也都很有想象力。

    如果一定要说出她的一个弱点来,那恐怕就是女红。

    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比女红还差的,好吧,那就是音律。

    所以,当她拎着那把弦瑶琴,摇摇摆摆回来的时候,妙沅的脸色首先就变了。

    “阿沫,你这是要学琴吗?”妙沅战战兢兢问。

    “对啊,我觉得每天读笑话书太低俗了,偶尔普及些高雅艺术还是不错的。”

    妙沅婉转道:“你……要不还是读笑话吧,我觉得别人会被你吵到。”

    “别人?这里哪里有别人?”阿沫故意环顾左右,“哦,沅姐姐是说你的那位病人对吗?”

    她提了嗓子大声道:“请问这位公子,我练琴会不会吵到你呢?”

    帘子后,除了压抑的咳嗽声,依旧没有应答。

    阿沫耸耸肩,莞尔一笑,“沅姐姐你看,他好像也不介意呢。”

    妙沅没辙。帘子后面的那位如果有力气,那是阿沫要烧房子,也会爬起来添把柴的人,所以不要说只是发出一些刺耳噪音了。

    玹华正好外出,妙沅又要炼制丹药,躲在丹房里闭了门,也就不去理她。

    阿沫坐下来,净焚香,挺胸吸肚,准备抚琴一曲。

    那个小贩送的是最浅显的入门琴谱,倒恰适合阿沫这种水准的。她翻了翻,挑了一曲《应天长》,便咿咿呀呀,边弹边唱起来: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黦。

    阿沫的乐感极差,五音不全,难分平仄。她于这架古琴连音都没调准,法又生涩,往往一个音弹完,要找半天才能找到下一个音在哪里。

    但她也不管,找找停停,停停唱唱,就这么唱完了一遍。

    然后,她就一直没再响动。

    她把自己唱哭了。

    快九个月了,璟华。

    昨天我去看蒄瑶,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会动了。她让我摸了一下,然后我就觉得里面有个东西滚了一下,就像一个蛋骨碌翻了身。

    我真羡慕她。琛华不在身边,可是有孩子陪她。

    我甚至暗暗在想,早知道你要离开我那么久,我应该在最后那一夜里缠着你,让你也给我留个孩子。

    不,我不该那样想。因为你一定会回来,很快。

    你知道么?我每天来小镇的路上都会想,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我总是盼着你这一天就能出来见我,然后晚上就和我一起回家去。

    可是没有,那一个个晚上,我总还是一个人走。

    刚才那首歌,很难听是吧?我也这样觉得。那个调子呕哑嘲哳,那首词也写得矫情。可我竟然把自己给唱哭了,呵呵,我一定是天才。

    她想笑,可却哭得更厉害,终于伏在琴上,泣不成声。

    她哭了一阵,听到“当”的一声,自幕帘后传来!

    阿沫猛地跳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他有回应了吗?她激动得奔到那道帘幕前,想进去却又极度克制住。

    这是什么声音?

    璟华,是你要跟我说话吗?

    还是只是你不小心碰掉了茶杯?

    呵呵,如果要我猜,我宁可猜或是你听到沫沫哭了,所以心疼得拿不住了对吗?

    没关系。发得出声音,就说明还有些力气,还能伸够到那个倒霉的茶杯,那就很好了,至少说明还是可以动一动的。

    阿沫高兴极了,泪珠子还在脸上,却已经迫不及待破涕为笑。她站在那里等了很久,帘子后就再没有什么声音。

    不要急,今天璟华扔了一个杯子,说不定明天就会对我说话了。总不能要求他一下子就打开帘子出来见我的,慢慢来。

    阿沫擦了擦眼泪,她决定坐回去再唱一遍,既然这个方法这么管用,那一定要趁热打铁。

    才起了头两个音,却听到帘子后面传来击缶声。

    那缶声并不清脆,甚至称得上沉浑,但声声质朴而干净,且音调极准。只是他敲得很慢,几乎比她这个半吊子琴师还要慢。琴声疙里疙瘩,缶声举步维艰,正好合成一首她新学的《应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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