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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条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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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去药师府拿了历代医案的典籍来翻看,也是希望从医官的记载中能寻到一些线索。以他的经验,任何凶案即便策划再周全,再瞒天过海,也终会有疏漏的地方。
那是人们推理区域的盲点,有的是出于思维定势而被忽视,有的是为了刻意掩盖事实反而欲盖弥彰,但只要是发生过的事实,就一定会留有痕迹,谁能透过纷繁芜杂的表面发现最初的真相,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琛华问他翻了这么多医药案例典籍,到底有没有用。
其实,是有的。
他的病是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长宁也时常提起说他发病时种种症状和当年梅妃如出一辙,但他仔细比对了药师开给两人的方子,却大相庭径。
她母妃服用的玉屏风散补心方是以生炙黄苓、菟珥、鲲鰕为主,而他却一直服用阖心扶苏汤剂,以蛤蚧、赤蜜、茅胆调理。
他对医理也略有所通,这几味药摒除男女有别,和梅妃当年患有身孕的因素外,其实并不冲突,为何药师针对同样的病症,开出的药方却前后差异如此巨大呢?
另外,他还发现,给梅妃的药每服都开得很少,基本三五剂之后,便会根据当时的身体状况重新调整药方,哪怕只是微调,且第一剂分量更少,服了不见反常才开始按正常剂量喝下去,显见用药之人十分谨慎仔细。
而给他的方子,他自己都摇头苦笑,几百年都未动过一分,更多时连脉相都不诊,便嘱他按从前的方子继续喝。
他揣着这些疑点,便去吏部查了一查。
果然,天庭的药师换了好几轮,现在的这个陈偲淼是两千八百年前才从下届飞升晋位的。
那,恰是他出生后的第一年。
那是谁为他母妃诊病的呢?为何又那么巧,在梅妃离世后,那位药师也一同消失了呢?
想解开重重谜团,就必须先找到这个人!
阿沫回到自己住处,才知道父王已找她多时了。
伺候她的小螺急得在门口跳来跳去,见到她差点没给她跪下,“公主,你可算回来了!大王已经来问过三回了,说您再不回来,就拿小的做刺身了,招待今晚的贵客!”
“哈!这你都信!”阿沫满不在乎道:“父王每回都这么说,你见我宫里的小虾小螺可曾少过一只?他回回都这么吓你们,你们还真是回回都能被他吓到?真是没脑子!”
“可是,公主”小螺苦着脸,仍是心惊肉跳。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这就去还不行嘛!对了,来的什么贵客呀?”她倏地脸色一变,“不会还是上次那个三殿下吧?”
阿沫担心过度。
三殿下在天庭正**练得掉了一层皮,哪还有空来西海骚扰她?
来的是一位长辈。
“姜伯伯!”阿沫一跨进碧潮殿,便亲热地喊。
“哎!”姜赤羽答应一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阿沫长大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姜伯伯每次都夸这几句,能不能换点别的?”阿沫调皮地吐吐舌头,“比如夸夸阿沫女中豪杰,智谋无双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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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画像
姜赤羽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尨璃兄,你这个女儿可非同凡响啊!”
尨璃苦笑道:“唉,也就在我这西海无法无天!将来可不知哪一家的公子敢要!”
阿沫不以为然,果盘里随便拿起只鲜果啃了一口,“阿沫才不要嫁人,谁说女子就不能成大事?阿沫将来要遨游四海,惩恶扬善,做个顶天立地的女英雄!”
姜赤羽赞许道:“呵呵,尨璃兄,你看当初你还为只有两个丫头而烦恼,我看你这光这一个就胸怀大志,顶得上十个儿子,将来必有一番大作为!”
“谁说我没有儿子?青澜不就是?”尨璃骄傲道,他慈爱地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只青花梨被她啃得惨不忍睹,甜甜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他掏出块手帕,帮她擦手,无奈笑道:“丫头终是丫头,哪能真让她抛头露面,受那奔波的辛苦?”
那青花梨十分的甜,阿沫用手帕擦了,仍是黏黏的不舒服,正想找个地方洗洗手,尨璃瞧她撅着小嘴,知道她的心思,便遣她先退下。
阿沫一退下,碧潮殿上两位慈祥长者便又成两族王者,神色凝重。
“听说赤羽兄最近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姜赤羽颔首道:“没错,阿懿找了个说辞,让胤龙族那小子把夸父封印回昆仑谷了。”
“夸父对你来说,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这下不费一兵一卒能永绝后患,真是可喜可贺!”
姜赤羽冷哼一声,不作回答。
尨璃不解道:“为何不见赤羽兄有半分喜色?”
“何喜之有?”姜赤羽叹息一声,道:“阿懿不过是给个难题,让他知难而退罢了。没想到那小子为了阿懿的那个义女,竟不顾性命地真的去了。不但去了,还真的能自戕八十一剑把夸父都给封印了!”
尨璃动容道:“自戕八十一剑?又是轩辕広的二小子?”
姜赤羽快步走了几个来回,也显得颇为烦恼:“这小子不简单!对自己狠,敌对起来必定更是做绝!不说你们家青澜,至少,我炎龙后辈中就无一个有如此魄力和胆色!尨璃兄啊,一旦起兵,你我就要面对如此棘手角色,怎不让我心忧?”
尨璃沉吟道:“澜儿在天庭,跟随的就是他。据说这位二殿下,年纪轻轻,但修为已臻化境,也很受部署拥戴。”
“所以,唉”姜赤羽苦笑:“谁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轩辕広阴险自私,这个儿子倒是生得不错。”
他后宫枝繁叶茂,有六个儿子三个女儿,虽然都天生神勇,但不是为了王位勾心斗角,就是四处惹是生非。虽说姜赤羽精明强干,行铁腕之政,几个王子表面还相安无事。但随着年纪一点点上去,心中总有比较,莫说轩辕璟华这样的,就是尨璃家的青澜也足以让他羡慕。
尨璃知他心中烦恼,笑道:“赤羽兄也莫心烦,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个轩辕璟华再怎样,也不至于三头六臂,”他顿了一顿,“何况,若真到了那一天非要兵戎相见,也未必只有硬拼一条路。”
“依你之见?”
“力敌不成,便可智取。”尨璃微笑道,“我倒不信,这二殿下真的是钢筋铁骨,没有丝毫弱点。”
这日下午,青澜照例来宸安宫汇报军务。静安说璟华尚在午睡,他便在书房等了一会儿。
桌案上敞着一副画卷,似是还未完成,但大概模样已经初成。画中人是一位女子,云鬓高挽,锦裳罗裙,斜靠在一张美人榻上,眉目温婉地望着不远处正在玩耍的一个小儿。
青澜没有见过璟华作画,只见过他写字。他的字遒劲飘逸,大气磅礴,没想到于丹青上却笔法细腻柔和。他显是花了大力气来描绘这名女子,时而细笔游龙勾勒轮廓线条,时而浅色着墨描粉颈香腮,时而又泼墨如云绘华贵彩衣。而对于那名小儿,虽只有寥寥数笔,但小儿的憨态和面对母亲撒娇的神情,亦是惟妙惟肖。
这幅画还不是终稿,但人物却已经跃然纸上。尤其是那女子面对顽皮小儿,眸中所流露出的那种深深慈爱,简直栩栩如生,得其神遂。
但闻得几声轻咳,璟华已走了进来。他刚午睡起来,神色略有迷蒙,双眸中也似蒙了一层淡淡雾气,令清冷的俊颜平添了几分柔和。
青澜站起来,“璟华,听说你还在休息。”
“他们逼着我睡,其实我睡不着。”璟华笑着与他招呼,“在看什么?”
“这个,是你新作的么?”青澜指着那幅画道。
璟华看了一眼,也坐过去,笑道:“嗯,闲来无事而已,让你见笑了。”
“哪里,神乎其技,真是叹为观止!”青澜衷心道,“我就是一介莽夫,只懂舞刀弄枪,若说起这种文绉绉的的事情,可真的是一窍不通了。璟华,这画中女子气质高贵娴雅,不知是哪一家的女仙君?”
璟华再次看了眼那幅画,淡淡道:“是我母妃。”
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妃,这幅画不过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而已,画中的孩子就是他自己。他想着,在一个炎热的午后,那个幼小的自己玩得满头大汗时,会有母妃慈爱地把他抱在身边,为他擦去汗水,为他用宫花小扇轻轻扇来凉风,也会喂他吃清甜可口的酸梅汤。
青澜道:“原来如此。”他是爽直性子,听了也未作他想,只点点头道:“我和殿下一样,也是从小没有母亲,是父王将我一手带大,十分辛苦。”
他知道不该去评论别人的家事,但璟华不仅是他上司,更是他出生入死的朋友,虽然璟华从未抱怨过一句,但瑶池上耳濡目染那冷漠且混帐的父君母后,他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璟华绘的这幅丹青,既是思念亡母,也是祭奠自己心底那份孺慕却不可得的悲凉吧。
璟华朝他笑了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青澜,你有个好父亲,以后记得要好好孝顺他。”
青澜道:“其实,殿下,也未必一定要得父亲疼爱,”他顿了顿,道:“天一生水四部将士都唯殿下之命是从!殿下还是多保重身子,早日回归才是!”
璟华垂眸,语声显出几分冷峻,“青澜将军,兵部现在是由三殿下全权统掌,自你而下都要听从三殿下号令。刚才的话,若再被我听见,便以军**处!”
“三殿下?就那个娇生惯养的纨绔?”青澜听他这么说,反倒更来气,冷笑一声道:“他只怕连对战时有哪几个基本的阵型都搞不清,还调兵遣将?让兄弟们跟着他送命么?”
璟华脸色变了变,心头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蹿了上来,怒道:“放肆!不得妄议主帅!”
青澜这几日也憋了一肚子火,正好趁这机会发了出来,也硬邦邦道,“我知道不得妄议!但这是事实!军营中哪个兄弟不在抱怨?若不是天后一手遮天,凭他的能耐能当上兵部主帅?仅日常的操练就叫苦连天,兄弟们挥汗如雨,他却叫了个侍婢,在一旁为他打伞遮阳!这样的主帅,怎能不让兄弟们心寒!”
“琛华再无用,也是主帅!我带出来的将士,就是这样咳咳咳,这样忠心事主的么?”璟华气得脸色发白,胸口气血横冲直撞,他连话都说不下去,紧按着胸口不住猛咳。
青澜见状,也不敢再多话,默默地倒了杯水,放于他面前。
璟华伏在桌上咳了一阵,方缓缓起身,俊颜上因咳嗽而显出一种病态的酡红。又过了片刻,酡红褪去,只留苍白如雪。
他咳得有些嘶哑,却也不再有怒气,接过青澜的杯子浅浅喝了口水,惨淡自嘲,“我知道你们都不甘心,呵呵,连我自己也不甘心。但又能如何?”羽睫颤了颤,露出眸色黯淡,轻声道:“三弟尚需磨练,你们看在我的面上,便多多帮衬他。”
青澜默不作声,过了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今后作何打算呢?难道真的就不管我们兄弟了么?”
“我打算离开天庭一阵子。”璟华将目光又放回那副未完成的画作,望着画中的慈母稚儿,思绪似跨越了几千年的记忆之墙,语声缥缈。
“我有位师兄,精通歧黄之术,只是向来行踪不定。”他苦笑,“我想去找他试试,看自己还有没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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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观池
按沅婆婆的要求,阿沫花了整整两个月,终于在东大西洋西侧找到一个魔鬼三角地。
它位于佛陀海峡、大安迦岛东端的波罗蜜各岛之间,终年盛行东北风,夏季又多飓风,呼啸怒吼,常有高达二、三十丈的海龙卷。地下又时常有鬼火喷发,在海下犹如炼狱,被周围海域的水族们视为禁地。常有妈妈以此吓唬调皮的孩子,说,你若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魔鬼三角地去等等!
沅婆婆双腿无法行走,阿沫便将那辆霸下战车略做了些修改,在上面架了一张珊瑚床,又用水草铺了厚厚一层,弄得柔软舒适后,将沅婆婆抱上去,一路推行。
阿沫推着她,不解地问:“沅婆婆,为什么突然想要搬家呢?不是住得好好的吗?而且一个人都不让告诉,你看这匆匆忙忙的!”
沅婆婆微微一笑,她虽然蒙着脸,但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波光潋滟,光凭这一双眼睛,就称得上十分漂亮。她打手势道:“难为你了,但我必须离开。”
阿沫也不再追问,爽朗道:“没关系,你想搬就搬好了。阿沫只是担心你一个人住在那里,没有人照顾,会不方便。”
“阿沫,我可以照顾自己,不用担心。”沅婆婆依旧打着手语,道:“那里真的安全吗?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吗?”
阿沫得意道:“沅婆婆还信不过阿沫吗?那里本就地势奇特,周围几乎没有人烟,我又花大功夫设了一个十分繁复的结界,莫说找不到,它就是站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看不到!”
“真的?”
“嗯,就算有什么船只经过,也会莫名其妙消失,稍后又从别的地方冒出来,却完全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事。”
沅婆婆道:“倘若有人从天上经过呢?”
阿沫想了想,道:“这个我倒没考虑到,没事,我们去了之后,我便将结界再做得稳妥些,让天上的神仙也看不到就行了。”
沅婆婆点点头,“辛苦你了。”
阿沫笑笑,“沅婆婆,说了你不要跟我客气。这里人人都当我是西海的小公主,我却其实并不稀罕。”她抬头望了望这片瓦蓝瓦蓝的茫茫水域,微微叹了口气,不甘心道:“西海虽大,天地却更大,阿沫不想做井底之蛙,也想和哥哥一样腾万里云端,有一番作为!”
沅婆婆坐在珊瑚床上望着她,那孩子推着那辆奇怪而高大的战车,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她本就娇小,被战车挡住,连头都露不出来,一路走得气喘吁吁。
她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这孩子从小就和一般姑娘家不同,乐观、善良,满脑子猜也猜不透的鬼点子。她在西海躲了两千多年,容貌尽毁,双足残疾,虽说自己有意保持距离,但大多数人还是对自己敬而远之。只有这孩子,是真心真意地不嫌弃,愿意和自己亲近。
呵呵,她一开始并不习惯阿沫叫自己婆婆,但后来听听也顺耳了。自己如今的这个样子,叫婆婆也没错。
她将腿上的筋脉移植到了双手上,要想再站起行走,确实已没有可能。但以她的医术,若想恢复容颜,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阿沅,就算恢复了容颜又怎样?人未老,心已死,能苟延残喘已是万幸,又何必再计较那具皮囊?
阿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兴奋道:“沅婆婆,你知道吗?父王同意我和姐姐一起去读书了!去观池书院啊,你听过没?”
她摇摇头。
阿沫热得小脸红扑扑的,像只熟透的红果,十分可爱,哇啦哇啦道:“啊,沅婆婆你一直不出门,所以不晓得。我听父君说,这书院的先生可厉害啦,是个隐世的高人,道法高深,能掌控五行之力!哎,我好期待!恨不得快快出发去拜了先生,学一身通天彻地之能!”
阿沅微笑地看着她,让她停下歇歇,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地给她擦了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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